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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43部分阅读

    一亩四十斤上下的模样,这来年的棉花种子也全都预备好了……”

    “好事儿啊,就这,不会写封信说道说道叫我欢庆欢庆就是了,省得来回的跑腿了。”

    “前几日这县里马主簿带人来家里一趟,为这棉花的事儿罚去不少的银钱……”

    “啊,罚就罚点吧,为棉花值得!”

    “可来年咋办啊?”得宝苦笑道:“看来这马主簿已然是盯上家里了,来年这棉花咋种……”

    “咋种,该咋种咋种,我自家田地,爱咋种咋种!”

    得宝苦笑道:“若是这般便好了!平少爷是不知道,咱大宋朝这田地种几成粮食、几成桑麻都是有定数的,官家也是照了这定数来收取钱粮、桑麻,庄户自家是改不得的,若是随意改了去,轻者鞭怠、罚些银钱,重了够得上大罪,来年家里不种便罢,种便得论千亩说话。马主簿临走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提点,新来的知县大老爷生性刚直、刻板,出身又贫寒,容不得大户、大家仗势不把朝廷律令放了眼里……”

    不由得便是一愣,诧异道:“慢点,没听懂。说啥哪,我自家田地种啥自个说不了算?还得官家说算?”

    得宝苦笑着点点头:“正是,官家有定例呢……”

    气得破口大骂:“真真的岂有此理!啥罪名……”

    得宝道:“大罪呢,只找主家不找旁人,若要论罪只论平少爷一人……”

    哦,知道了,这只追究主家的罪责得宝委实不能替我做主,转头看看杨茂,那边杨茂默不作声,只一件一件朝桌上摆些物仕,啥棉线、棉布、弹好的棉花套子,还有件小孩的棉袄,动作夸张得有点滑稽,生怕旁人看不着一般。正满肚子的气儿不顺溜,一股子火气冲杨茂吼过去:“瞎摆弄个啥,生怕我看不见咋的?当看不穿你的心思,把这些个杂碎全扔一边去,不用你显摆,这些个能派上啥用场比你明白!”

    给揭穿了心思杨茂反倒是半点也不着恼,嘻嘻一笑收了这些个物仕,却又打怀里掏出几张纸来,一张捱一张地在桌上排好,这弄啥古怪呢?

    得宝低声道:“杨先生生怕平少爷转了心思,这些天这棉花的各种收益全算了个遍,这纸上便是这些个。这棉布比着丝绸结实,比着麻布暖和、吸汗,还能做成棉花套子、棉袄啥的,委实的好东西,比着丝、麻要强上不少呢……”

    冲杨茂恼道:“有话不能好生说说,净弄那些个猜谜一般的干啥,不用你给我算这个,心里早盘算得比你还强些!担心个啥劲儿啊,若弄个半途而废的棉花来成啥样子?这棉花的好处比你知道得多,操这个心,还不如操心寻思寻思咋替我免罪呢,真是的……”

    杨茂嘻嘻一笑,拱手施一礼满面喜色地扬长而去,叫几声都没叫回来。这棉花的好处自信比杨茂知道得多,这杨茂单看着眼下的,这登州冬天寒冷,对寻常庄户人家来说,这冬天清闲是清闲,只是并不好过,这主要的原因便是天气寒冷,这户外活动全降低到了最少的程度,这人全呆了家里,或是说大多数时候呆了炕头上猫着,这一年十二个月便只有九个月算是自由时间。呆家里也没暖和哪去,家里的热呼气儿就是生火造饭时的那点热气,依着冬天里也就年三十开始那几天烧得暖暖和和的好过年。

    外出御寒的是啥,有钱人有裘皮、狐皮,寻常人家就是个老羊皮、狗皮、兔皮啥的,这若是有了棉花这冬天的寒冷再不成传说当中的鸿沟了。

    这是眼下登州杨茂能看着的,杨茂看不着的就是,随着棉花的种植,这农耕文化,哦,就是以王家平少爷为杰出代表的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的分界线在逐步北移,为啥,除开羊皮啥的也有御寒的衣服了不是?我虽然压根没想着灭了金邦,可咱毕竟也是中原人不是,为将来不知道是谁的灭金英雄先打下个物质基础总是没错的吧!

    胡思乱想一番也没想出啥好主意,伸手拍拍得宝胳臂,道:“棉花家里定死了要种,不单要种还得多种,这官家那边咋办,眼下也没寻思到好法子,多问问家里几个叔叔看他们有啥好法子没……”

    跟“登州绿”比较起来我更愿意摆弄棉花啥的,这“登州绿”虽说省事银钱来得快,只是当真有事儿这登州绿派不上半点用场,打小便看不惯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是稀罕像棉花这样的实实在在的能穿能用的东西。

    可稀罕管啥用,这年头若是田地里种些跟吃食、穿着不相干的东西,莫说官家罚钱,便是乡里乡亲的也全人前背后地咒骂着,没法子,这便是这年头的公德,跟你家有钱没钱全不相干,估摸着这年头若是种上三千亩的棉花,便跟后世明目张胆地种上三千亩罂粟差不多的效果吧!

    若说这银钱,便是三千亩一年啥收成没有对王家来说都没啥,把得宝叫过来问道:“那啥,眼下家里田地不是都两年三熟么,这登州旁人家里都是一年一熟,跟官家好生商议商议,单独撇出来几千亩田地一季的作物全照着官家定例来,该交的税银、税粮家里一文不少缴,另外一季家里想种啥就种啥成不?”

    得宝声音低的就跟蚊子叫一般:“平少爷,家里本来就是照了一年一熟上交税粮,就咱家两年三熟,一般的田地凭啥就咱家多交税粮?还别说,这水库修的不亏,这耕牛、骡马买得更是不亏,早给骡马贩子打好招呼,今年秋冬上再买些牲口……”

    指了得宝吃惊道:“那,莫非这两年给官家交的税粮跟前几年全没两样?”

    得宝道:“原本就跟官家定好的,家里多少田地、一年多少的税粮,咱自己掇弄田地,这跟官家说好的税粮可不敢说变就变……”

    气道:“那你跟村里庄户咋全照了一年两季的收成收着租子?好你个杀才!”

    这干的啥事儿啊,官府那边照着一年一季的交着税粮这个不打紧,反正交上去还不定填了哪条狗肚皮里了,备不住还当成了给那辽国的贡粮。可少缴了税粮咋不给村里庄户少收点租子啊,至少是把官家收的那部分贴补给庄户才好。

    得宝低声道:“平少爷,知道您仁厚,可您算算,村里哪个客户一年不是收着两年的粮食?三年两熟本来就多着七成的粮食,这方先生、李先生四下指点着又是几成的粮食;这大牲口地里忙活着保准耽搁不了节气,这水库里放着水浇着这几万亩田地旱涝保收,这两年改了两年三熟的这收益都快翻倍了,这几位先生还都带着不少的徒弟,这多的牲口哪样不是大把的银子,这些正该补贴了家里的用度不是?就这样,村里客户的日子过得根本不是旁的村子里能想得出来的,嘿嘿。”

    給气的上去踹两脚,却说不出埋怨的话来,这得宝说的也有道理啊,更何况这得宝还全是给家里考虑的,也就是全替我考虑的,恼了踹两脚便踹两脚,这埋怨的话咋说?

    憋半天,道:“嘿嘿,难得你这般想着家里,难得你这般的周到,挺好的,这租子的事儿就这样。可是,这种棉花的事儿你也帮家里寻思个好法子,左右还是你主持着的营生,莫问我!反正明年这棉花家里是非种不可,少说三千亩上说话。咋种?我咋知道咋种?这个是你的营生,你想法子,莫来烦我!滚!”

    赶走得宝,禁不住深深叹口气,说不管便真能放下不成?左右寻思不出个好法子来,这咋办?

    第五十八章 咋来这许多人?

    说是不管,可又咋能真的放下心来,若是从头便不知道倒也罢了,便好似这地租的收成,可是这若是知道了,没个妥贴的法子总是心里不安。想想后世这种罂粟的法子,无非就是寻个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种植,要不然便是穷乡僻壤的种罂粟倒比种粮食能养活人,再要不然便是纠集些人马武装对抗。

    这武装对抗么我是不干,自己知道自己能有几斤几两,还不至于为了个破棉花跟人政府搞对抗;既然是这样,那眼下看来这最好的法子便是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至少也得是能瞒混过官差的地场种植这棉花。王村南边是水库,水库再南边便是群山,这人迹罕至称得上,可也算得上山高林密种不了啥东西。

    这王村周边想都别想,一来是老些年的熟地,这该有多少亩官家早多少年全摸熟了,要想瞒混过去只怕不易。要么便在北王村周遭,要么便得在官道北边,反正那边也没多少人家,荒地多得很,若是筹划的妥当,想必能瞒混上一两年。

    跟娘道个别,骑了马便朝北溜达,这正好,顺带着找地方顺带着朝登州赶路,北王村离这边二三十里的路程呢。有道是亲不亲、故乡人,这一路走来,这个招呼一声那个叫唤一句,弄得满亲切、满亲热的让人胡感动,便连庄户人家的看家狗也不时地嚎叫两声朝瞎眼、顺眼打招呼,把俩狗给美得这个追一阵那个撵一气的没个安稳的时候。

    猛子家里边呆的时候少这熟人也少,彪子这趟让六叔给留了家里没让出来,六叔骑了马又远远的缀在后头,弄得我腆了脸皮跟个手眼通天的老大一般四下支应着。

    骑了马背上,站了北王村西头的小土堆上朝下看半晌,这北王村只怕也不是个偷种罂粟的好去处,这东西的官道就挨着北王村北边过去,当间通登州的官道笔直的朝北伸出去,原本老大个丁字,眼下王村这大路修的比着官路还气魄些,都成了敞亮的十字路口了。这周遭一马平川的,这道路还四通八达的,这咋遮人耳目?这谁缺德的,还搁这官道周边一片片的铺子盖着,再这般下去,只怕没几年这官道全能改成马路市场了,这王村的商业中心只怕也得挪到这官道的丁字路口上来。

    “那啥,这哪家搁这路口修这许多铺面,有这么些个客商么,好好的地场就给这般败治了?”不满的嘟囔道,这得宝真是的,这都咋跟四叔规划的?

    猛子机灵,这边一听我埋怨得宝,立马便打马而去,没顿饭工夫便将得宝捉拿归案。

    “干啥呢,不过胡乱说几句,这咋把得宝招呼过来了?莫要没大没小的,这家里的管家呢,打天亮睁开眼开始算,一天多少事儿等着操办?当跟你一般成天混吃等死的……”这猛子才搁我身边呆了多少时候,就敢不把家里的二管家放了眼里?话虽是这般说着,也还是下马扯了得宝指画着。

    “平少爷出的主意,这官道两边多占些地,多盖些店铺,便是家里用不上也能租给外乡人经营,靠了官道两边全“黄金地”,这不少爷出的主意?”得宝一本正经的回道,间或着眼角流露出赞叹、敬佩的神色,看来不假。

    “啊,是我出的主意?啥时候?”

    得宝张口回道:“早先安置北王村的时候就说道过,正理八经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是这些个乱民给家里筑路的时候,就是今年春上,没半年吧。家里这架势一拉起来,村里富庶人家、买卖人,还有些黄县城的买卖人也看出了门道,一窝蜂般的朝这边来,可晚了,这好地界全家里占下了,眼下这朝街三进三出带个院子的店面叫到了这个价还没人肯卖呢。”

    得宝洋洋得意地仨手指头一捏,没理会,知道比划的是七,可这到底是七、七十还是七百、七千的压根便闹不明白,房地产这玩意儿,说不值钱便一文不值还得朝里边倒贴,要说到值钱,尤其是这气泡再一吹,嘿嘿,说啥价便是啥价!

    指指北王村周遭,道:“这边种不了棉花,遮掩不住官差的眼珠子,官道北边能找出几千亩不显气的地不能?”

    得宝光点头、摇头的没言语,也闹不明白的得宝到底想说啥,权当着溜腿吧,拉了得宝顺着大路朝北走,过了官道又走没多远,这大路猛地一下坡,路两边光秃秃的几个小山丘拔了毛的鸡屁股一般耸着,哈,这边便是那千多口子乱民呆着的地场,这几个砍光了的土丘便是这千多人初來王村送上的头一样见面礼啊。

    原本连起来的集中营一般的窝棚,眼下却被稀稀落落的茅草房子替代开来,茅草房子虽说简陋直至,可这分布却是依着地势错落有致,少的三两户聚在一起,多的也有十几户凑成一堆,条条小路就跟串糖葫芦一般把这一堆一堆的人家串在一起,那边地势高点的地方还没成气候,单只把地面杂草乱石清理的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依稀看得出归置好后的模样。四周遭高处、低处不时的看着有人开荒,便跟蚕啃桑叶一般,绿油油杂草、杂树丛生的荒地一点点褪了绿色露出了泥土的颜色。

    “秋天里烧荒最好,顺带着还肥了田地。只是这些人今年是没了收成,这冬天里也没个烧火的,趁眼下开荒平白落下不少的柴火,要不,冬天里又得上山砍树,这千多人一冬天的柴火,只怕砍遍这周遭的岗子都凑不够。”得宝有眼色,看我盯着看便随口解释道。

    “这些人眼下还都是犯人呢,这归置是归置的不错,哪天一个大赦全返了回乡,开出来的田地谁来种?不会又重新撂荒了吧?”

    得宝笑着回道:“您就放一百个心!这些个乱民哪个没吃过大户,便是遇上了大赦返回乡里,这先前吃过的大户心里不存着别扭,乡里过得下去?何况先前少爷许下的话给这些乱民个念想,先前回乡带信的也回来几个,眼下这千多乱民倒有三四成的家眷到了咱王村,看,那边不少的茅草屋子眼下就是住着一家一户呢,剩下的,还不定有多少在路上,还有些就是等秋天上有了收成再过来……”

    “平少爷放心,这但凡愿意自个出力去搭盖这茅草房子的,没哪个愿意再离开王村,千多口子精壮呢,全好时候,家眷里不少都是半大的小子,养上三两年地里便出得了大力……”得宝陶醉道,这小子,家里几个年轻点的主事受我影响,都把这人口、人力当成大财富看待,这点好,本来就是么,啥叫兴盛,这兴盛首先就得人多,繁华的大街上人挤人挤得都快出油了,这才是兴盛繁华的景致不是!

    这千多口子乱民转眼便是千多户的精壮庄户人家,家里还全没老弱病残的,还是作乱好啊,这一做乱这老弱病残全给做没了,剩下的全一色的精壮,转过年来又是万多亩的良田开出来。可就是,我存着这念头不好吧,这咋全想着自家的好事儿,这咋还喜欢上作乱了,这不成了后世的马尔萨斯了嘛!

    这心里想着,面皮上却不流露出來,冷不丁眼角一扫,却看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急匆匆地赶过来,走近些仔细看看,依稀却是贺景中的眉目,只是这面色、身材上却看不出半点原先的模样来。到跟前,先给我施一礼,再拖了得宝不放:“二管家,赶紧瞧瞧去吧,这大路上来了不少的人,后边迤逦着拖出去十几里地,估摸着上千人的模样,挑头的口口声声要过来投奔王家呢,这咋办?”

    得宝给我胡乱行个礼急匆匆的便要回,不由得一时兴起,莫非王家少爷当真是振臂一呼从者如云?这咋过来这些个人投奔?一提马缰绳便撵上得宝、贺景中,道:“莫急,哪来这许多人投奔,跟你俩一起看看去!”

    到大路口没几步路,远远看过去稀稀拉拉的不到百十口子人的模样,骑了马上朝西边看过去,溃散的败兵一般有气无力地拖出去老远看不到边,这哪是千多人啊,就能看过来的便远不止这个数,让人操心的是眼下压根看不到头。

    一堆的人躺了路边装死狗,这阵势见过,先前家里收过千多口子流民,起先过来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模样,身子骨没个人形这面皮也没个人样,就一口气吊着。可这人能活到这个份数上全硬气人,稀溜溜的小米汤子灌上三天便缓过神来,安顿好后比着村里老客户还忠心呢,恨不得把你当成再生父母供着。

    头前一个骷髅一般的老爷子强撑着身子兀自跟贺景中、得宝理论着啥,饶有兴趣地四下踅摸着,唉,不对劲,这人群里有些不对劲,啥地场不对,却没瞧出来。

    老半晌,猛地一转念,嘿嘿,先前还说这千多的乱民个顶个的精壮,半个老弱病残都没有,这眼下倒好,这群流民里边全老弱病残,半个精壮都没有,闹半天先前这便宜赚的这边全给找齐了?凭啥这些人就来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