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移动着，同时还对着表情僵硬的向前喃喃道：“姓向的，你那天和王大海把我弄的感冒了，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却时刻准备着要去地府抢那碗迷魂汤喝了，你良心何在呀你？！”尚云说着，一颗滚烫的泪珠跌落到向前的脸上。
尚云的泪珠刚触及向前的脸部，就见死人一般的向前，突然像触电一样，打了个微乎其微的哆嗦。
“尚云，你看到什么了吗——？！”一直俯首观察动静的向前妈突然像神经病一样，狂喝道。
向前妈一反常态的咋呼，把正一门心思给向前擦脸的尚云吓了一大跳，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心口窝，瞅着一惊一乍的向前妈，激烈地抖动着肩头，喘着粗气说道：“阿姨，你可把俺给吓毛了！你看见啥了呀——？！”
“我，我看见向前有反应啦——！”向前妈抑制不住心里的狂喜，大声咋呼道。
“我怎么就没觉察到啊——？”尚云满脸疑惑地问道：“你该不是神经过于紧张……”
“我确确实实看到向前抖动了一下身子！”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说服力，向前妈竟激动地说出了尚云一直想对她说但没有好意思说出来的哪句话，“你放心，我不是神经过敏！”
“但愿如此吧！”尚云还是不怎么相信向前妈说的话是真的，在继续给他抹脸的同时，特意留神，关注着向前脸上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
终于，将向前的脸抹完了。向前妈所说的奇迹，没有再发生。尚云和向前妈的心里都有颇多的失落感。
尚云蹲在脸盆前，不住地涮洗着毛巾。感觉有些凉意了，便又加上了些热水。使毛巾尽量变的温热适宜。等感觉将毛巾揉搓的差不多了，尚云这才站起身，开始为向前擦洗双手。
“还是不用给他洗手了，反正他也不用手吃饭，再说他也根本不吃饭。”向前妈对尚云规劝道：“你还是歇歇吧！”
“阿姨，你不知道，这小子，在我们单位里是有了名的干净人，若是他一下子醒来，看到自己手上脏儿吧唧的，他还不连肠子也吐出来了呀！”尚云为了缓解向前妈心中的紧张感，她刻意调侃道。
“我都盼着能有这么一天呢！谁知道，老天爷能给他一个这样的机会不？”向前妈喃喃道。
“阿姨，你别成天就好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我有一种感觉，感觉到，这一天离我们不会远了！”尚云为了向向前妈表示自己说的是自己的真实感受，还特意挤出一丝久违的笑容，献给惶惶不可终日的向前妈。
“虽然，尚云你是在故意哄我开心，但我也很感激你，能让我生出或多或少的、甚或是有点自欺欺人的盼头，这也是让我支撑下去的勇气啊！”向前妈很悲怆地说道：“毕竟，自从向前出事以后，我便觉着我心中的那片天空已经塌陷了！”
“人遇到了难处，都要往好处想，才能在自己的心里升起希望的曙光！如若一味地往坏处想的话，势必会有天塌地陷、暗无天日之感！”尚云尽量把自己脑子里储存的那些劝慰人的词汇搬出来，说给向前妈听，以达到宽慰她的作用。
向前妈或是真的被尚云的话给打动了，抑或是再也不想说什么了，便打住了自己的话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死气沉沉的向前，盼望着、期待着、希冀着再在向前的身上出现那动人心魄的表现。
尚云动作麻利地从被子下面掏出向前的右手。还算红润的掌心里，浸出一丝的潮湿，在他蜷曲的手纹里，藏有少许的灰垢，这可能是沾染的摩托车上的油渍。尚云极其细心地经过反复的揉搓，才将其拭去。其松软乏力掌心干净了，接着再擦拭他的手背。手背上除了一些受压迫的痕迹以外，没有什么灰垢可擦，但尚云还是尽心尽力地揉搓了几遍。等那些时隐时现的压痕复原了，才住手。
右手擦洗完了，待尚云二番在脸盆里涮洗了毛巾后，正站在向前左侧的向前妈，朝尚云伸过手来，“他这只手，还是我来吧！你也忙活了一阵子了，也该歇歇了。”
“阿姨，你就别再湿手了，反正我的手已经湿透了，还是我继续吧！”尚云没有将湿漉漉的毛巾递到向前妈的手上，而是绕过床头，转到了向前的左侧，从被子下面拿出向前的大手，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随后极轻柔地擦洗起来。
这时，尚云的手机在她的挎包里叫唤起来。
向前妈急忙道：“尚云，你把毛巾给我，你去接电话吧！”
“等擦洗完了再说吧！”尚云仍旧做着手中的动作。
“若是人家找你有急事，耽误了咋办呀？！”向前妈不无担心地说道。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给我打手机的，大都没有什么急事的！”尚云不慌不忙地说道：“再说，打电话的人真若是找我有事的话，会在片刻之后再给我打来的！”
手机叫唤了一阵子后，便停止了。可过了不到二分钟，又二番咋呼起来。
向前妈慌忙走到挎包前，拿出手机，递到尚云的面前，“联系你的人，可能真有急事，你就先接了吧！”
尚云拿眼瞅了一下来显，便又顾自忙她的开了。因为，她看到，来显里显示的是她家里的座机号码。很显然，是妈妈打给她的。无非是问她的行踪何在了。
第三十七章 超级臭脚儿（上）
经过一阵子的忙活，终于将向前的脸和手擦洗干净。向前妈端着脸盆到洗手间去洗涮毛巾。
这时，护士推着小车进来了。护士长得很年轻，像是卫校的实习生。她先是将输液瓶挂到悬在半空的挂钩上，接着装上输液器，待液体缓缓流下来，从细小的针孔中蹿出，便关掉输液器上面的开关，从被子下面掏出向前的手臂，用橡皮管子将向前的手腕上面扎住，又轻轻地在向前的手背上面轻拍了几下，只见向前手背上面的血管兀自凸起来，清晰可见。随后，她找了一处最显眼的、且没有旧针孔的地方摩擦了几下酒精棉，便小心谨慎地将针管插入血管，接着就有回血现象，随即打开输液器的开关，液体便缓缓地流入向前的身体。她的动作显得是那么的自然和娴熟。
站在旁边一直在观赏小护士工作的尚云，在小护士给向前的血管里捅针头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并使劲闭上了眼睛。这是她从小养成的毛病，每遇感冒、头疼脑热等小疾患，她最怵头打针。
小护士面无表情地观察了一下输液器中间、显示滴落速度快慢的地方，凭自己的感觉、或是临床经验，握着开关上面的小轮，调试了几下后，便推着她的工作车走了。
“谢谢你了老师！”尚云礼貌性的送到门口，对着小护士的背影送上了一句客套话。
“哦，还有一件事，需要交代一下，”小护士停住脚步，立刻转回身，拿起一根体温表递给尚云，且嘱咐道：“给患者量一下体温，等我给别的患者输完液，回来做记录。”
“好的。”尚云接过体温表回到病房。
看着尚云手里拿着体温表进来，向前妈立刻伸出手，说道：“还是我来吧，你做这个不大方便。”
“没事的，还是我的吧！即便要伺候病人，还顾及那么多干什么呀？”尚云用自己的胳膊将向前妈的手挡了回去。
尚云特意转到向前没有输液的那一面，掀开他上身的被子，动作有些笨拙地也不乏手脚忙乱地拉开向前的上衣拉链，从他的内衣领口出将捏着体温表的小手伸进去，便大差不差地将体温表放到了向前的腋下。当她的小手触及向前那浓密的腋毛时，尚云不由得生出一阵的耳热心跳，有一种慌慌之感迅疾弥漫全身。还没有置放到正确部位的体温表，差点脱手。
尚云禁不住用眼角的余光，乜了向前妈一眼，生怕她把自己的窘态看在眼里。
刻意稳定了一下燥热不安的情绪，紧握体温表的小手又向向前腋下的纵深出游弋了一下，感觉到位了，尚云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附在向前肩头处的手，随即加了一下力，让其夹住体温表。
“喔……”就在尚云抽出右手的那一刻，突然、突突然，已经昏迷了半个多月的向前突然低沉地长出了一口气。其声调像叹气，又像是呻吟。
“向前——！”出现第一个连锁反应的就是向前妈，她凝视着已经有些复苏迹象的儿子，激动不已地惊呼道。
“向前——？！”尚云面对向前的反常举动，有些惊呆，待反应过来，随即亦惊呼道。
此时的向前，好像承载着过多的痛苦，他的面部极具地扭曲着，比原先他的那副麻木的表情，增添了一些狰狞。
在常人看来有些狰狞、甚至有些恐怖的向前的面庞，但在向前妈和尚云看来，却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好像有一种百看不厌的感觉，她们久久地凝视着，想从中发现更加让人心潮澎湃的动人的表情出现。
然而，她们的眼睛瞪得都有点发木、发涩了，也没发现向前再有任何的异常举动。
向前妈和尚云仍旧坚持不懈地注视着向前，看她们的表情，恰似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过了十几分钟，小护士拿着一个铝质报表夹走进病房，对着还在发呆发傻的尚云和向前妈说道：“请拿出体温表来，我看看。”
尚云和向前妈这才反应过来，并恢复常态。
尚云立马从向前的领口处伸进手去，拿出了体温表，并在自己瞄了一眼的同时递到小护士的手上。
小护士很随意地转动着体温表，看了一会儿，随口道：“三十六度七，不烧！”说毕，她便很认真地在报表上做了记录。
看着小护士走了，还有些喜不自胜的向前妈对尚云说道：“看来，俺家向前真的有救了！”
“没错，我早就有这种预感！他今天的迹象，就是复苏前的征兆！”尚云颇激动地说道。
第三十七章 超级臭脚儿（下）
“你头一次来看向前时跟我说这话时，我还以为你是转为哄我开心呢！没想到还是真有这么一点来头呢！”向前妈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对尚云感慨道。
“嘿嘿，这会儿，你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了吧？我这人说话，是有尺度的，心里觉着不靠谱的话，从来不说！”尚云整理了一下给向前掏的有些乱的内衣和外套。
“我每天给向前最少量两次体温，咋就没有让他出现这么异常的举动呢哈？”向前妈有些纳闷地朝尚云嘟噜道。
“可能……可能早前你给他量体温的时候，还没有到他复苏的时候吧！”尚云隐约感觉到她和向前之间，可能隐藏着某种玄机，这是她的超常的第六感官告诉她的，但这属于她的私房话，不便对向前妈明说，便含糊其辞地应对道。
“或许吧——！”向前妈将身子附到向前的病床上，轻轻地将手搭在他那还扭曲着的脸上，极心细地揉搓着他脸上因长期扭曲而产生的褶皱。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周而复始揉搓了几遍，才把他的痛苦表情清理出去。且恢复到了平静、麻木的状态。
尚云知道自己的劳动没有白做，换来的是向前复苏的征兆、重生的迹象与希望。这更加激发了她为他服务的热情。她的脸上荡漾着笑容，到洗手间接来了小半盆清水。随后，她又倒上了对半的热水。
“尚云，该洗的洗了，该抹的抹了，你又要干啥呀？”向前妈不解，随口问过，接着感慨道：“这些都是该我干的活儿，你却都抢着干了，你让阿姨说你什么好呢！”
“嘿嘿，这些活儿，我也该干啊！”尚云将毛巾放进脸盆搓洗了一会儿，待将水拧干了，她便站在床头上，对向前妈说道：“阿姨，我的手湿，害怕将被子弄湿了，你掀开被子，将向前的臭脚丫给我弄出来吧。”
“干啥呀？！”向前妈打了个愣怔问道。
“我想给他洗洗脚！”尚云回道。
“哎哟，这可不行，你不知道向前是有了名的大臭脚，你别让他熏着你，还是我来吧！”向前妈伸手就去夺尚云手中的毛巾。
尚云手中的湿毛巾在转眼间易主。她没有想到向前妈出手这么快。尴尬之时，便有些无可奈何，只好从一个劳动者变成了一个观众。
向前妈一只手拿着温热的湿毛巾，另一只手掀开被子角，向前的一双大脚呈现在二位女人的眼前。可能是由于是汗脚的缘故，还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有缕缕水汽从他的‘十指山’中间袅袅升起。
果不其然，就如同向前妈所说，一股臭脚丫味儿立刻弥漫开来。
尚云好像一时还不适应这种怪异的味道，禁不住干呕了一声后，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孔和嘴巴。无形之中，面对无孔不入的臭脚丫味儿，给自己的嘴巴和鼻孔设置了一道“防火墙”。
“呵呵，我说你闻不了他的气味吧？你赶紧到病房外面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向前妈看了一眼尚云，忍俊不禁地说道。
“呵呵，我只是一时有些不习惯……”尚云不乏慌乱地附和道。
“不习惯就到外面去透透气吧！等我给他洗干净了，你再进来！”向前妈眼瞅着犹豫不定的尚云催促道：“快去吧！”
尚云觉着就这么走了，在面子上过不去，因为她是自告奋勇来为向前陪床的，便强忍着心中的恶心，站在原地、趔趄着身子固自坚持着。
“快点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向前妈看出了尚云心中的难受劲儿，便将毛巾扔到脸盆里，腾出手来推着她走出了病房。
尚云守着向前妈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名正言顺地恶心，待向前妈折回病房了，她便跑到楼道尽头的窗台前淋漓尽致地大声干呕起来。以尽情释放吸入肺腑的向前的超级臭脚丫味儿。她的干呕带来的连锁反应，便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其形象，有些惨不忍睹。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尚云在洗手间里借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