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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眼新娘第15部分阅读

你是伸头迎着?还是缩头躲着?

    我没有那么伟大。古人说无欲则刚,无畏则勇。可是真要面临到个人的时候,谁都无法轻易解答。我想人想得最多的是,死后的事情,一身皮囊归了尘土,万象皆空。想想这些就会觉得不甘,是的,多有不甘。

    可是实际上,来不及让我细想了。门已经被碰撞大开,一阵凉风侵袭。回头,看见一双瞪得奇大的眼睛——安卜泰!

    他从身后的泰山挥挥手,我又像被人抓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安卜泰恼羞成怒地淬了一口吐沫,不知是不是在说狄珞他们。

    我的心狂跳不止——来了!人呢?在哪里?生门的希望之光向我敞开了一条缝隙,可是我的手臂太短,还伸不到那里……

    火(网络版)

    踏出这道门的时候,空气忽然清新了很多,只是夹杂了飘忽的烟草味儿,空地上已经热闹成了一团,风把黑烟卷起,像四散的蛇一样抛出摇曳。我似乎都能听见它们吐着逼人的火信子,透着死亡的气息。

    安卜泰冷冷地扫视着烟雾乌黑处:“把火灭了,打扫干净!”

    他下过命令之后,有几个人增加到扑火的队伍里去。他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走。

    “要把我带哪儿去?”我挣扎着,大个子把我的胳膊拧得生疼。

    “你闭嘴!在这儿你没有说话的权利!”大个子威胁的口吻呵斥我。

    我抬头看他,眉心皱了起来。我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有一丝恐惧爬上心头,但是我没有动。有一个声音似乎从外太空传递进我的脑电波中:“若惜!千万别动!我的狙击枪正在瞄准那家伙的脑袋。”

    谁在呼唤我?

    那感觉太熟悉了,我似乎看清了脑海中映照出的面孔,从记忆里面水洗过又捞出来的。那是狄明阳的声音……感觉越来越清晰了,他在掣龅胤蕉19盼颐牵掣龅胤健谝桓龊诙炊吹那箍诤竺妗?br/>我不敢动,大个子在推我,我的重心顺着惯力摔倒在地,来不及看一眼,膝盖是不是摔破了。就听见“嗖!”的一声……

    那铁砂速度太快,根本没来得及看见任何轨迹。大个子的脑浆子已经飞了出来,我惊得查点停止心跳,眼前出现了白茫茫的空洞,还有血迹的红色,在蔓延……

    那是大个子的血,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儿,飞上了我的睫毛……

    “枪从哪儿打的?”

    “混蛋——”

    “看着点儿!”

    “都谁在山上设卡的?人进来了还不知道?”

    怒吼和咆哮,似乎在我耳边失效了,我只看见了大个子像个黑压压的重石一样应声倒下,脚脖子好像抽筋一样还动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声响……

    人们马蚤动起来。

    众多穿着黄衣服的人围上安卜泰,那情形有点儿像保镖电影之类的场景。可是他们现在是在保护一个坏人。更奇特的景象发生了:人们张大了嘴巴,喉咙里藏着极大的恐惧,却发不出声音来。对他们来说,这一天一定是场噩梦——那些枪支弹药像是长了腿脚一样飞快的跑出了一个稍微庞大的房子。没有重力支撑,喷吐着火舌像他们奔跑过来……

    人们像见了鬼一样四下里逃窜……

    惊慌中有人抓住我的头发向一边拖拽。我费力的回头,看见安卜泰红肿的眼睛,血红的血丝充斥着满眼。他也有恐惧的时候?

    “你过来!”一只大手抵着我的后背,我像个木偶一样被凭空拽起,拖着向建筑体后面移动……

    “你怕什么?”我厌恶地看他。

    “谁说我怕了?”他不肯承认,手却抖个不停。

    “人要是做了亏心事,半夜都怕鬼敲门!”

    “你少唬我!”

    “我没唬你!只是有些东西我看得到,你看不到罢了。”

    “你看到什么?”

    “那举着枪托的不是空气,有一群四肢不全的貌似人形的,可以奔跑的,我不能叫他们是‘东西’,在我眼里他们也有生命,只是生命燃成了灰,形成了报复的火焰。他们是冲你来的,其中一个,半身残缺的,脑袋壳烂了的,叫奎哥,似乎是你的老朋友!”

    “你……你看得见?”他诧异地睁大眼睛,眼球险些掉出来。

    “对!我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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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丫头!我要是死了你就是垫背的!”闷雷一样的低吼吓不倒我。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搓死灰,那死灰是一个人临死的征兆,我知道,这个野心昭然的利益者,快要完蛋了,死神在今夜戴好了假面,像一个妩媚的妇人,在向他伸出召唤之手。

    “你不用得意!那一颗子弹要不了我的性命!就算狄明阳有通灵的鬼眼,他也无法在夜色中看清目标。现在天色暗了,能见度马上就会越来越低!他那一杆狙击枪能有多大的威力?简直是小儿科的玩意儿,我一个指头就能灭了他!”他把手一挥,做了个手势,那边马上就有人会意,端着枪绕去后山了……

    我开始心慌了。狄明阳!你会怎么样?虽然你是通灵的鬼眼,却看不见即将来临的危机。

    “你跑不了!就是今天这寨子烧成了灰,你也只能是这灰上的一棵草,一样要成灰!”安卜泰的恐吓没能让我恐惧,倒是那在空气中漂浮的枪支,喷射出的火舌让我感到可怕!子弹不长眼睛,射进谁的皮肉就是个大窟窿。

    鬼魅们用枪来报复安卜泰?可是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鬼魅惧怕火,惧怕光,惧怕热源,可是端起枪支的鬼魅们,自己就置身在水深火热之中。那声声凄厉的哀号一点儿不比人的嘶喊减少分贝。我的耳朵在受着多重噪音的折磨,神经比琴弦绷得更紧。

    我在穿过火堆的鬼影中看见了肥驼,他嘶哑着嚎叫着,向安卜泰冲过来,我都能看见他眼中喷射出来的信息,那是吐着蓝舌头的毒信子,被仇恨熏得找不到方向的怨魂。可是那蓝色的诡异的光闪过就消失了……肥驼被火焰的力量吞噬了。我不知道鬼魅的归宿在哪里,可是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化成了灰,升腾了一条烟。袅袅的烟,被风吹散了……

    可是怨恨还飘荡在空气里,让我颤栗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火……火!”安卜泰好像脑袋灵光了一样,突然大叫,“拿火把来,那些东西怕火!”

    “不!不能……!”我想制止。那些鬼在我看来比人还多了份人味儿。

    可是没人会听我的,他们认为我是个疯了的人。

    火光,人声,鬼嚎,穿黄|色衣服的人们应声倒地,火焰在蔓延,鬼魅烧成了灰烬,还有无边无际的子弹射穿墙皮的歇斯底里声……

    嘈杂一片。

    人间地狱。

    我被束缚着双手,缩在墙角后面看着火光冲天,看着生命消逝。奇怪!我的眼眶竟是空的,干涩的,我没有一滴眼泪留出来……

    身后似乎有人来了,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安卜泰!该做个了断了!”

    一只枪杆顶住了安卜泰的后脑,我心里有个喜出望外的声音在欢腾——大森林!

    回头。

    看到的,却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大森林在用枪顶着安卜泰的头颅,而大森林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同样拿枪指向大森林的后脑——那个和我有着相同面孔的女孩儿,眼光中竟然出现了泪:“你……放了我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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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脆生生的折断了,那像影子一样的女孩儿成了我心里的隐痛。

    “把枪放下!放了我义父!放下!!”她大声地,重复着。急切的要哭出来了。

    大森林连头也没有回:“你想开枪就开吧!这世上少了一个狄珞,你义父就高枕无忧了。”

    “你……”她盘旋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只要你根结了恶果,我就向你张开双臂。”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我,只是像突鹰一样看着安卜泰,眼珠都没有转一下。

    我的手臂瞬间冰凉了,凉得好似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阿义!你还在犹豫什么?开枪!扳动手柄就可以杀了他!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安卜泰怒视着她,眼珠也没有移开,像个愤怒的饿狮子,要把面前的两个人全部扑食。

    “我……”她哽咽着,心里很不好过。那场子中间的火焰,似乎已经烧到了她心里,肝肠寸断。

    正在这时,场子后面发出地动山摇一样的巨响——安卜泰私藏军火的仓库被炸毁了。

    大森林冷冷一笑:“明阳也来了,猪油都喂了你的军火。”

    老狐狸“嗖”的一声拔抢的同时把我拽到了他的面前:“开火吧!同归于尽!”

    我的脑袋上多了一杆冷冰冰的铁,枪洞张开狮子大口向我咆哮。

    大森林的眼睛烧红了,手指倔强地不肯放下。他拽过她,把她顶在胸前,拿枪指着:“你放了她,我和你交换!”

    “算了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交换?她不过是我的棋子!棋子!谁用完了都可以丢掉!”人在舍弃亲情的时候,面目是狰狞扭曲的。

    “义父?!”阿义的面孔也扭曲了,是痛苦的变了形。

    大森林拿枪的手有些不稳,他毕竟不能够像老狐狸一样舍弃一切,本来他可以一枪轰掉阿义的,可是此时他手软了。因为我在老狐狸的枪下,因为阿义有和我一样的面孔。记忆的交织成了沉重的心理障碍,跨越不去,就成了心底的死结。

    安卜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赌得就是一个“绝”字。

    你怕吗?你有所畏惧吗?你畏惧你就输了。他是个已经变成狼的人,狼心狗肺了,谁还在乎有个什么得失?

    “哈哈哈哈哈……”安卜泰冷笑,“知道你最失败的是什么吗?你不如我狠!你狠不下心!下不了手!哈哈哈哈哈哈……”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从侧面飞驰而出两只狼,狂哮着向安卜泰扑来。

    “嘭!嘭!”两声枪响,其中一只狼扑倒在地,另一只僵硬地停滞半秒又向安卜泰扑将过去……

    时机给了我们一次生的机会。

    “嘭!”又是一声枪响,另一只狼倒地。

    我使出浑身力气,摔开安卜泰的胳膊。大森林同时做出反应飞起一脚踢掉他的枪,两个人相持不下,扭打起来。

    阿义手中的枪举了起来,我惊慌:“你要做什么?”

    “我要杀他!”她目光游移,说话的人似乎不是她。

    “你不会……你喜欢他!”我说这话的时候也感觉说话的人不是自己。

    我们都怎么了?错位了吗?

    被打掉在地上的枪在空气中被托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正在扭打的两个人。

    阿义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阿元?!你在干什么?”我看见身为鬼魅的阿元闪现出来,控制了那把枪……

    这世界太离奇了。

    任谁都不会凭空相信,空气中会飘舞着一把枪,向“人”射击……

    可是它真的发生了。

    在我们惊奇错愕的时候,那枪匣里的子弹嗖地飞了出来……

    “大森林!”

    “狄珞!”

    我和她同时叫出声,那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

    红色的血浆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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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森林迟疑了一下,安卜泰马上反手一搏,食指和拇指同时扣住了大森林的咽喉。

    两个人扭打的局面发生了转变,安卜泰占了上风……

    我眼看着凶神恶煞的安卜泰急于至大森林于死地,想要扑上前半忙却没能够。阿义反手一枪指向了我。

    “你……”我知道她早看我不顺眼,可是这时候激将无用。

    “妈的!格老子一枪就能毙了他,这家伙是干什么的?碍手碍脚!”阿元扯着嗓子大骂。

    我急了:“阿元!你为什么伤他?大森林是好人!”

    “好人?你看他那样子,想杀人的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只想杀安卜泰,这小子挡在前面不成了碍事的?浪费子弹!”阿元的蛮横劲儿上来了,显得烦躁。

    “那也不能伤他,算我求你了!”

    “你别求我救他了,你看看你自己,脑袋上还被人拿枪顶着呢!你那边角度好解决,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把她解决掉?”空气中,那把悬空的手枪掉转了枪头,改朝阿义。

    她错愕了,手中的枪还指着我,却好似失去了力量,连扳动手柄都做不到。

    杀她?

    这个疑问睬没魑业男靥拧?br/>我和她是敌人,对立面的敌人,可是她……我怎么能杀害和自己有相同面孔的人,那情景就好似要杀死自己……

    我们僵持着,说不出话来……

    可是安卜泰死死地卡住大森林的脖子,他的咽喉发出痛苦的痉挛声。我怎能坐视不管,无论如何不能让大森林死去啊!

    “奎哥!”我惊呼。

    缺了半个脑袋的奎哥更想是从地狱钻出来的厉鬼,带着复仇的硝烟。他的身体从安卜泰身后的墙壁中穿过来,像一阵烟一样,飘飘忽忽,断断续续。十指突兀,像个锁头一样盘住安卜泰的脖子。

    安卜泰感觉到了诡异。

    一般这样的诡异是在静谧的环境下产生的。

    静的空灵了,人的脑细胞甚至会产生幻觉,以为自己的背后永远趴着一个人,或是回头的时候经常感觉到脑后有一双无形的眼,还有沉重低沉的呼吸声。

    可是现在是枪支大响的时刻,喧闹嘈杂让人忘记了惊恐,只有惊吓和耳膜的刺激。但是安卜泰感觉到了,异样的惊恐。就想是冰凉的五步蛇爬进了他的领子,把他的脖子缠绕得密不透风。

    “咳……咳……”他的喉咙痉挛了……

    大森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顺着安卜泰的膝盖滑到了地上。再想反扑却发现根本不用他动手,安卜泰的眼球已经聚焦了,瞳孔在剧烈的收缩,他自己的双手像抓狂了一样在他的脖子上抓出一道道血印子。绽开的皮肉向孩子的嘴一样咧开,鲜红的液体噗噗地涌出来,染红了他的指甲……

    “你出来……你出来……咕……”他的喉咙还在发出奇怪的声音,那是应允死神的声音。一扇无声的死门向安卜泰打开了一道光,苍白的光,里面有什么蛊惑的东西在召唤他,他的魂不附体了……

    所以说人是不能做亏心事的。

    鬼魅现身的根源是人自己心里有鬼。

    杀人的人必会被人杀,这也是一个千古不变的应征。只是安卜泰不是被人杀的,是被他自己心里的鬼杀死的……

    我们看着他消亡,安卜泰的生命就像早上海水升腾的泡沫一样被风吹散了。

    我不惊奇,也不觉得恐惧。他让我想起了窒息死亡的于庆,恶人终会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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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义的手颤抖着,她指着我脑袋的枪终于颤抖地放下。对她而言,似乎已经走到了悬崖的尽头,喃喃的低语:“完了……全完了……”

    匪首一亡,穿黄|色衣服的人向四散的鱼一样溃散,死得死,逃得逃。逃得慢的被枪弹和火舌卷进了死神的怀抱……

    鬼魅们似乎被风舌吸进了风洞一样,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空旷的场地上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狄明阳赶来的时候,一切消停了。

    他看了看安卜泰软塌塌的尸体,对着他扭曲的面孔,很想哭,却流不出泪来。那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心里盘旋了,太复杂了……

    “走吧!”他看了看大森林,走过来拉着我,要离开,惟独没有看那个假的蓝若惜。

    大森林最后看了一眼安卜泰,转身离开。

    “我恨你!”

    身后的厉声让人头皮发麻。

    回头。

    阿义的眼睛里溢满泪水,颤抖的双手中包裹着那柄枪,又举了起来……

    恨谁?

    恨大森林吗?

    不!

    她恨得是我!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得是我!

    大森林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她,他额头上擦过子弹的痕迹,和鬓角渗出一颗豆大的汗珠,那汗珠顺着眉毛滑过睫毛,跌落在脚下的时候变成了红色……

    那是裹着血水的汗……

    她枪孔里的子弹伤不了我,大森林一跃而上挡在我面前……

    “砰!”

    枪声响了。

    四下里山林中的草都在摇,孤寂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