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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岸画布第2部分阅读

    应。

    言布施对着前方快速倒退的马路呵地笑出了声。

    ——还是,什么忽然就在一夜之间开始发酵。

    于是谁都不正常了。

    她的思绪短竭,郝坤琛今日的失态,以及那个女人的假心假意。

    ☆、chapter4

    周六上午,阳光爬上翠绿色的窗帘,关掉床前的亮了一夜的台灯,言布施下了床。

    言布施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四十六,十几个未接电话。

    看来真是想我想得紧。

    言布施挥去心中的不耐,拉开了窗帘,天气晴好,鸟儿清唱的早晨。瞥了一眼书桌上的日历,6月13号。明天,是殷瓷的祭日。

    这次该是送他什么花朵呢?言布施一边打理头发,一边蹙着眉,踩着人字拖鞋进了浴室。

    刷牙洗脸的功夫又增加了两个未接电话,还未放下去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言布施摁下按键,期待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施啊,起床了么,妈妈跟你说的今天回来一下,你没有忘吧?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爸爸中午也会从单位回来。你这孩子赶快回来啊。”

    言布施揉了揉眼,还真是不习惯呵,瞥了一眼楼下嬉笑着的孩子,清脆的笑声传得老远。

    “嗯,我中午回去。”言布施告诉自己,兴许回去的时候不会那么的厌烦。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个短暂的白日么。

    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女人在楼下张望。

    那模样甚像一个心心念念盼着儿女归来的母亲。

    小区里头,清一色的砖红色小楼掩映在葱绿的葡萄架下。

    是她当初省下来的全部财产花高价买下的。

    言布施总是这样矛盾地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给他们最好的她能给得起的享受。

    只是因为这里环境清幽特别适合养老,所以她宁肯自己住在几十平米的房子内,也毫不犹豫地买下这里,给她的父亲和她的继母。

    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刚踏上职场两年未满的年轻设计师,也不算委屈他们了,是吧,言殷瓷。

    言布施一身长短不齐的黑色裙子,脸色艳冶而淡漠,摘下墨镜,挎着包,关上了车门。

    高淑贞见了车上下来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还是拉开脸色,喜笑眉开地迎了上去。

    “快点进屋凉快凉快,这外头的天儿热的哟。”

    言布施踩着高跟,高出女人许多。

    那样的妖艳美丽,永远是后头女人眼中的倒刺。

    长大了也是跟她母亲一样的爱兴风作浪的狐狸精。

    言布施记得这个女人这样指着她骂过。

    于是她就越加不予阻拦让自己出落得更加妖艳。

    起码不会败给自己的生母,再像狐狸精,不还是没有死死地迷住男人,被丢弃了。

    客厅里的已迈入中年的男人正在看报纸,黑浓的头发上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白发,见女儿回来了,也只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言布施这辈子最恨这样的男人。

    生生地逼死了她的母亲,逼迫她认他人为母,膝下承欢,永远的以事业名利为重,人前的谦谦君子。

    可是她又矛盾地爱他的父亲,记得他匆忙塞给她的零钱,记得他在校门口的铁栅栏外偷偷窥探自己的眼神,记得他望着自己跟母亲肖像的脸不经意流露出自责哀伤的神情,到底也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父亲。

    坐在一旁,言布施突然感觉到尴尬不自在,大概没有哪一个儿女回家一次不自在一次。

    她宁可忍受最恶心丑陋的东西鞭笞视觉,也不愿这样矛盾地坐在这个男人身边。

    “最近工作很忙么?”言陆起问罢,扭头用手抬了抬老花镜,继续看报纸。

    “唔,不算太忙。”言布施伸手剥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是青涩的酸意,微微迷了一下眼。

    “不忙的话就常回家里走走。”高淑贞端过一盘菜放在厅堂里的餐桌上,转身和蔼地笑。

    言布施抬头没有看那女人脸,“嗯,有空的话自是回来,不过是下个季度的服装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高淑贞笑意未达眼角,走到厨房继续忙络,心中却恨那个小贱人对她的敷衍。

    虽然不是亲生的,论身份好歹也是她妈!

    “咳咳是不是最近交男朋友了,所以不方便回来?”言父端起矮桌上的茶水,吹开茶叶,噿了一小口。

    言布施笑笑,继续往嘴里塞酸死人的葡萄,“哪里忙得上交男朋友!现在没那个心思。”

    菜被高淑贞几次就端完了,果真是满满丰盛一桌子。

    言布施和言父起身落座,一个大桌子,就稀稀松松坐了三个人。

    言父言母坐在一起,言布施一人在圆桌子的另一端,显得单薄。

    原本这里也是有人和她一起的,一起坐着接受父母的苛责教训或者挑剔。

    一起咀嚼上学路上的虫鸣鸟叫。

    一起分享少年夏日午后沙发上的昏昏欲睡。

    一起无聊地逛遍大街小巷,反复不厌烦。

    那么多的一起,如今突然没有了承接,很多年都适应不了这样的突兀。

    饭菜都是很有滋味的,只是言布施是带着一种忧伤的感觉,一筷子一筷子地赶到嘴里,把那种回味咽了下去,米饭摩擦着干涩发嗓子,越来越难以下咽。

    “小施啊,你也都二十四五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该是提及谈婚论嫁,有没有看中的人选啊?”高淑贞状似很关心的问,桌下言父扯了扯她的袖子。

    高淑贞突然说起了,言布施还沉浸在微微的低落的情绪中,突然听见对面女人这么的一句,没细想就摇头,“没有。”

    高淑贞笑开,呵呵地声音刺耳,“正好你爸爸他的同事呃,有个儿子,家世背景都是很好的,我跟你爸爸谈过,那家人确实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

    言布施筷子顿住,瞥了眼言径直吃饭不往这边看的父亲,一副默许的样子。

    言布施有些气恼,“阿姨,二十四岁也还早着,我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高淑贞被言布施断了后话,脸色有些难看,踢了言父一脚。

    “小施,你这推推拖拖到什么时候,女孩子有事业固然好,但也不能耽误了婚姻大事,找了一个男人在背后靠着,才是女人的归宿。”

    言布施挑了眉,继续吃饭“爸爸,我不是那种离了男人就要死要活没法子过活的没用女人,现在也没那个打算。”

    高淑贞的脸色变了变,言父啪地一声放下筷子。

    “你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倔!结婚生子是错事么!?不是关心你干嘛问你这些!总是拿着你母亲说事!”言父板着脸沉声道。

    言布施抬起头对上父亲的眼,却被他生生地避开了。

    “爸爸,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不想吵架。”言布施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言父咽了口气,盯着女儿低下的脸,心中烦闷。

    高淑贞见父女俩谈不妥,心里急了。

    “小施,你别怪你爸爸,他是急了才这样说的,你爸爸最近工作上出了岔子,他——”

    “吃饭!”言父对着高淑贞轻喝了一声,不许她继续说下去。

    言布施抬头咬着筷子,看着父亲欲言又止的,似乎确实有烦心的事情。

    言布施坐起来,看父亲不言语,之后又低头吃饭。

    高淑贞见言布施不是也不是无动于衷,不理言父的劝阻,“小施啊,你爸他的会计勾结出纳带着一笔大款子逃走了,你爸爸这几天吃吃不好,睡睡不香的,头发一夜之间就白了一大半,你别同你爸生气,他也是着实关心你。”

    言布施抬眼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几时这么会圆场,从前可都是极为热衷于加油添醋来着。

    言布施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桌面,眉头都不皱地问,“需要多少钱?”

    言父不出声。

    高淑贞面色难为情地看着言父。

    言父见女儿盯着他,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言布施抬眼,看到父亲是在为难,面色郁结,很久才抬起头,“小施啊,爸爸这回兴许是真的挂不住这老脸了”

    “小施,你爸是不想你操心啊,下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面肯定是要查的,你也知道那年你哥哥出事时,咱家还没有搬到北里,那时候你爸就挪了一笔款子,还有你出国留学读研的那两年,也是你爸爸私自借的钱,那时候假账都已经做实了,这会计抓不抓住,你爸爸都保不住饭碗,还要吃牢饭的!”

    言布施皱眉,急问道“爸!那钱明明是保险公司索赔的,怎么会成了你挪用的呢!?”

    言父吞吞吐吐,高淑贞在下头掐了一下言父的大腿,“那是爸爸搪塞你了,你哥哥半死不活的时候那么昂贵的医疗费那点钱早就遮掩不住”

    言布施啪地放下筷子,扭过头,看向别处,开口。

    “爸,你说吧,能给你拉拢到的关系都给你找,需要找哪个部门办事?送礼还是直接塞钱去?我认识的也有那么几个当官的。”

    “小施,这道坎要找黎家的才能掩得严实,你爸刚来这块儿一年就出了岔子,别的官员也都不知根知底。”高淑贞肯定地道,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

    只不过言布施从来不去认真看那女人到底是什么表情,看了一眼父亲。

    言父蹙眉“财政监督检查这块儿,是黎家的有人在里头。”

    言布施楞了一下,咬了红唇思索,蹙起眉,“黎家么?”

    高淑贞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那个,就是黎家里二老爷的亲家是这个财政督管这块儿的官,但是黎家也是北里出了名的大家族,耿直得很,哪里肯为你办这事儿啊!”

    言布施这样沉吟了片刻,“只能靠黎家么?钱能不能摆平?黎家的长辈我不认得,倒是听人说过,不是那种能收受贿赂的人。”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找人把爸爸你弄到北里来受罪了,不如在小镇里呆着实在。”

    言父听了收受贿赂,脸色一红一白的,他曾经在家乡里也是为官正直。被高淑贞这么一搞,如今在女儿面前,可是什么威严的形象都没有了。

    高淑贞低头哎了一声,“小施,你不要怨怪你爸,他也是为了你们好不是,我同黎家的二太太有些交情,太太说说要是能跟我们结成亲家,总比帮着外人说得过去,就跟老爷子说帮我们通融通融。你爸他也是想同你商量。”高淑贞看着言布施笑丝毫不理会言父阻拦的眼色,一通到底地说。

    言布施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出话,餐桌上半响安静地没有声音,只有外头聒噪的知了鸣叫。

    中央空调的冷气吹得言布施背脊发凉。气氛有些尴尬。

    言布施放下筷子,转头看向父亲,“爸,你想好。”

    言布施心里翻涌着怨恨,结亲这么可笑的事情,居然是自己也曾当做心中的信念仰慕的父亲做出来的,呵!

    亲家?!黎家居然也是这么荒唐地表里不一糟蹋了自个儿的好名声。

    言父沉下头,不顾高淑贞一旁使眼色催促,就是不做声。

    言布施看父亲居然真的没有说不,真的在那里迟疑着,有想嫁了她的想法,发了狠地撂下话,“爸!你出了事我也不是没良心只顾自己好,当初哥哥走时让我好好侍奉您二位,费尽心思把你们大老远地拉关系弄到北里来工作,你是我亲生父亲,至于这个女儿你要不要就这样嫁了你自己想清楚,反正我也是不待见男人。我是随意惯了的人,你让我嫁我二话不说就嫁!嫁了人之后,莫怪我就为公婆侍奉为先,不能周全您二位,以后往来,还就用钱打发吧。你想好了就打电话给我,我等着出嫁就是。”言布施看了父亲一眼,恨恨地拉起沙发上的挎包,不顾父亲懊恼地呼唤直接走人了。

    言父锤了锤桌子直摇头。骂咧咧地对着高淑贞数落,“你说你干的什么事情,非要去和黎家扯上亲家,当上亲家了你以为黎家就能帮着你,你那弟弟的公司就能活过来?!要我替你背这个黑锅也就罢了,还拿着这孩子心里的痛处说事儿!!让你在她面前少提殷瓷。”

    高淑贞气了,尖细着嗓音,“我提我儿子怎么着了!你说这是黑锅啊,当初殷瓷那孩子的医药费凭你小镇上那清水工资的够么!不都是我从娘家里借钱!当初那丫头去留学你也是不顾我的劝阻铁了心要供她,再说了现在嫁人不是为了她好的呀,你以为黎家是一般人能嫁过去的呵,正好黎家的二太太喜欢她的设计的那些花花布块的,平常人家的闺女,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嫁过去你当了黎家的亲家,以后官场上不上更加顺溜了,你倒还捣腾起我来了?!”

    言父无奈地叹了一声,拉开椅子进屋去。

    他确实是希望这孩子嫁过去。

    从来都是被苛责地生活着,好不容易有了些自己的成就。

    不过眼下,哪里有女人经常出头露面的在男人堆里头混的,迟早要败坏名声。

    就这么一直闲着拖沓下去总不好,言父别这手望了望卧室里头的全家福。那孩子心里究竟还是惦记着她哥哥。

    别人家的女儿,这个年龄都是已经过上日子了。这年头女人不都是乖乖地在家里相夫教子,哪里像她那么操劳。

    嫁到黎家也好,虽然那孩子是个残缺的,也总是有个背景在。

    社会多残酷冷血,他为官多年这个份也看明白了,她一个女孩子家,脾性又那样倔气,就找个家底殷实名望好的嫁出去,安稳些过日子罢。

    ☆、chapter5

    黎家大院的小楼下。树荫下乘凉的几个女人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放着些绣花的行头,几本书上隔着老花镜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女人们怨怪天气太热,又不想终日憋在屋里头,只能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体己话儿。

    苏家的太太瞧见梁汇琴的衣服和她们身上这些古板保守的调子甚是不同,半嫉妒半调笑地吆喝了一声“二太太几天不见又上了一身好的,又是迷上那个什么歪露丝的衣服啦!”

    二太太穿着一声藕色低领的裙子,繁复大方的绣花纹络,细腰和前胸,该有的都有。梁汇琴抿着嘴笑笑,“瞧你说的,还是旧的,只是没赶上限量版的就从箱子里翻出来凑合着今天夏天穿了。”

    “就你这么温顺的性子,怎么爱上这种调调的衣服了?”旁边的苏太太笑着揶揄。

    梁汇琴眼里露出笑意,“我怎么不能喜欢了,我们家那口子说这衣服在家里穿着也挺好的。”

    “我说汇琴怎么突然转性了,感情是女为悦己者容啊,都四五十的人了,瞧瞧!真不害臊!”端庄的大太太少有调侃的兴致,今天跟着风儿地数落起来。

    妇人被说的脸红了,“咳咳这衣服也确实好看不是么?”

    “嗯,是不错,不过总觉得女人穿上,显得太魅了。”大太太咂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说。

    “唔,姑姑你可不知道!”一旁吃着香瓜的女生嘴里还含糊着东西立马反驳道。“这款衣服就是以这个调子出名的,我们这个年龄的女人都爱得很呢,但是只能看着了,没有钱买,像是二姑姑有钱了,也不但定能买着啊。也就是看着酸酸而已。”旁边年轻的丫头撅着嘴,似乎觉得姑姑太没有眼光了。

    “呵呵,是么,也就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我是老了,穿不起这么有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