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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南商传奇:朱门梧桐锁清秋第2部分阅读

    等待客人的到来,大少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见客到,李老爷微微作揖请大少进堂里坐。奉了茶,互道了番客气话。树棠让铁三送上礼盒,李老爷看见带来的大礼盒眼露赞许之色。这个礼盒是树棠特意选的,山西平遥闻名的推光漆盒。中国四大名漆之一的平遥推光漆,单是这个礼盒就已经是千金难求的宝物,以它送礼足见对主人的尊重。

    心诚意足,彼此的亲切感也就拉近了几分。有时商场上重信守诚的情谊比金钱来得更可靠,尤其是合作的伙伴。日升隆邀请他华树棠来,绝对不仅仅是喝茶品茗这么简单。李老爷也是开门见山,说起听闻令公子和小侄子谨有商谈过开银号一事,不知他华大少可知,当然小孩儿说的都是些玩笑话了。说完喝了口茶望着大少。

    树棠在心里把天宝骂了个够,这小孩娃儿的,竟敢私下作决定。这种大事可能随便玩笑。树棠笑了笑,“李爷如何看待这梧州通埠的事?”

    “这次梧州通埠,主要是开通西江河运,打通广西上至云贵川通汉口达北方中心腹地下到穗港澳通远东的水路。这种情况有利有弊,利是会有大量的物资财力源源不断地流进梧州,还会有大批的商人进驻梧城从而带来无限商机;弊是英法美日等殖民者更是随之而来,而且这些贪婪之人无宝不落,将会垄断两方面的生财渠道从而垄断梧州乃至广西的经济。”

    李爷顿了顿,抽起了福寿烟。淡淡的香气烟雾缭绕,树棠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哪两方面的路子,愿闻其详。”

    “华会长见笑了,谁不知这道上华爷是顶尖了的商界奇才,这点儿猫腻的事儿哪能逃过您法眼!”

    “李爷太客气,叫我一声树棠,我也高受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也想听听李爷的意见。在这方面,李爷是真知灼见,我家犬儿才会一心想向李爷学习。”

    李爷明显很高兴,难得和这位大少一见如故,早闻华树棠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得知华天宝有意入股日升隆,他还不知就理,如今华树棠也是有意此道。“能垄断经济的莫不是这河运和钱庄银号,没了河运就算连贯东西南北货物运不出去也是枉然;但没了兑换和借贷周转的货款,如此大的货运用钱周转不灵航运也难以实现,而一旦洋人进来必然是抢夺这两方面的话事权!”

    树棠明白,就算自己同意注资银号,也不见得今后的路会好走。梧州府已下了命令,6月4号将会有洋人来任职海关税务司长,梧州港名副其实地成了洋人垄断强抢豪夺的工具。

    “李爷也有兴趣搞船行?”树棠知道他一心想搞好银号,偏故意一问。毕竟自己是否入股日升隆还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不可能贸然答应,这样说对方也能明他的意思。

    “叫我一声自雄就是了。我们这些粗爷们的也甭客气这些。其实我还打算建一个深水码头。”

    话一出,树棠吓了一跳,这样的工程太大好像也不符合梧州河道的情况。树棠欲言又止,忽地又想他们二人并不很熟,难道他想试探自己虚实?出言道,“我们搞船行,这一行多少还算知根知底。我不是河道方面的权威,但也知船只吃水的多少,河面码头和过往桥段的承受量。深水码头还是要请船桥河道方面的专家出面才好。”

    李爷一笑也不以为意,“其实今日一请还要其他事。”

    “哦?”

    “明日将会有人请总商会的名流饮宴!”李爷狡黠一笑。继续拿起长长的烟杆抽着福寿烟,“来一点吧,对哮症有减缓的作用。”

    老李果然是眼亮的人,他这个病没几人知道,这个人不能小看。请他同抽,那是一种相邀的问路石,树棠点头。两人转过罗汉床,丫鬟麻利地放好床上矮几,再添了一把烟枪。树棠举起抽了一口,果然倍觉清爽。

    他是商会会长,类似的聚餐等活动本应是由他组织,但这次的饮宴竟然无人通知他,必是洋人所请。看来洋人也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地点在哪?”树棠沉住气,不动声色地问,再吸了一口烟。

    “大碗茶庄!”

    树棠鄙夷一笑,不就是‘莫谈国事’那家茶楼洋人倒也会以利诱之淡化这种民族仇恨,看来洋人要一步步地分化华商!

    “尽管你不与洋人为敌,但他们势必是要清除梧城根深蒂固的本地势力的。难道大少还要坐以待毙吗?”李爷喷出一口烟……

    二回 烟花河畔贵公子遇,有意提指天宝无辜受冤1

    “给我拿鞭来!”铁三不无担忧的呈上鞭子。大少铁青着脸接过,正正的坐在中堂之上,让铁三看着天宝何时回来。

    花船在抚河间游弋,天宝喝得微微的有点醉了。薄薄的湿润空气中露华氤氲,沾上了水气,更让天宝醉醉醒醒。

    一声清脆的吆喝使他摇晃着望出了船外,花花绿绿的江面上灯火璀璨。一只只精致的灯笼挂在船上,流彩的霓赏映衬清水河畔人面桃花。满眼的暧暧之色,“卖艇子粥咯!香甜软滑的艇子粥!买艇子粥,热落落(热热的)艇子粥~”

    终于在无数的花船上看到了一只清素得很的小舟。一个女孩扎着如意双髻,徐徐的垂下两鬓青丝和着嫩绿的绸子。绿稠在如意髻里绕了几个圆,绿绿的绸子更加衬得少女灵动清秀。嫩得像初出水的尖尖骨荷。雪白的小衫小裙衬着雪白的脸,甜甜的酒涡时隐时现,灵气的双眼干净透明如婴。

    天宝从小锦衣玉食,倚红偎翠惯了,今天一见这素女突觉新鲜想捉弄一番。起风了,小舟摇晃了一下,少女手上抓的手绢一松,被风吹走。少女顿觉婉惜,小脸上一双明眸有了惆怅之意。

    偏偏老天也懂得风情,手绢飘落于天宝手上。送近一闻,淡淡的清香令人舒服,酒气也醒了几分。那是白玉兰的味儿,那少女就像含苞待放的小小玉兰。天宝命人取盆清水来,他则定定的看着河中心的少女。余光看到水盘放在桌面上,急急的伸手去洗。“小心烫了!”手碰到了盆子边上搭着的手,软软的滑腻。侧头去看,却是馨莛。“怎么是馨莛你啊,这种活不用你做的!”天宝微微一笑,让她坐下来。馨莛轻依天宝,说道“今天是我挑头牌,徐老爷宴请宾客,所以我就过来了,刚巧见到宝少爷要热水,但船上并无人在。”

    天宝听了,尴尬的笑了笑,自己真的是喝多了。低头看她,馨莛脂粉施得极淡,衣饰也简单不像赴宴的。脸上泪痕尚未干透,定是方才宴会上受了气。“宝少爷有心事么?”馨莛离了身,扭好热水里的淡蓝色丝巾在天宝脸上轻轻的擦洗,然后再帮他敷脸暖手。热气一冲,这下子酒全醒了。

    “还是馨莛最懂我意!”天宝叫来妹仔收拾好,拉了她手坐下,“梧州通埠,在人事变动上我担心会有变故。”馨莛提起凳边的一个篮子,把它打开,香气扑鼻而来。从中取出一碗罗汉斋,递与天宝,“趁热吃,酒醒,饿了吃清淡些好。令尊人缘好,自有主张,应该是不碍事的。馨莛听闻,来了一位叫阿拉来特的洋人当税务司长,梧州府上下的官员都已经开始打通那些个关系了。而且……而且只怕会对有名望的人士有所行动,宝爷还是万事小心为好,凡事莫要强出头!”说着重重的摁了摁天宝的手心,欲言又止,一双慧眼楚楚动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天宝皱着的眉舒缓了些。“她叫兰臻”说着睨了一眼天宝一直握在手中的手绢,起身离去。

    待馨莛走远了,天宝才想起那清素的少女。一口气奔下了三层船格,落了楼梯,跑过连向河心的花船踏板跑过一座座的花船。歌舞美姬莺莺燕燕全被他抛在了身后。跑到最后一艘连着横板的花船上,河心中哪还有素女素舟,心头忽觉一阵失落。大叹无缘,低垂着头上了岸。

    天刚刚露白,由于还是暮春,天色隐隐的还是带了夜色。刚下了人力车,走在金龙巷脚下,旁边的一条小路岔向茶山(现北山公园)。那边的小路长满了高高的野草,也有些偏僻。今日游抚河本是带子谨一起同游的,那小子倒也滑头,花丛中游觅一下子就不见了。想着刚要爬坡,却听见了细微的声音。是从小路上传来的,再侧耳倾听竟是女子急切痛苦的支吾之声。赶忙向小路跑去,只见一个粗壮的大汉压在衣衫破烂的女子身上。天宝见此岂能就手旁观,大喝一声停手。男人抬头眼露凶狠,竟然是个红毛鬼。“大胆蛮鬼,竟敢在此放肆!”急身上前就要厮打。那洋人掏出洋枪对准天宝,沙哑的说着话“别多管闲事!”吐字极不准,天宝勉强听出,但那女子极力求救,被洋鬼重重打了一个耳光。

    “这里是讲法治的,快放了她!”洋人举起枪,天宝对着枪眼,腿在不住的颤抖,心想要不就算了,自己孤身一人对方却有火枪在手,救不了人还要搭上自身性命多不值。千钧一发之际,巷子里隐约可见一小队灯笼在向这边飘来。“shit!这笔帐,跟你的,一定好好算!给我记住!”那洋鬼一脸凶相,跑进了小路深处。路边的女子动弹不得,显然受伤很重。天宝怜心大起,急忙脱去身上衣服披在她身上,将她包裹住,轻声对她说一定为她做主!黑暗中充斥了血腥味,她受伤甚重。扶起她,尚来不及检查她的伤势,一队人却围住了他。带头人他认得,分明就是李府的人。

    “畜生好大的胆,干出这种事来。给我抓去见老爷!”定是自己衣衫不整让人误会了。

    天宝一吓,摇着怀中女子,让她为自己证明。谁知,眼神一碰撞,女子连忙低下头,那眼神有哀怨有难言害怕,怯生生的惹人怜。但就一刹的出神,天宝就被五花大绑抬起架走了。

    二回 烟花河畔贵公子遇,有意提指天宝无辜受冤2

    等了一宿,还不见天宝回。大少火了,拿起鞭对着倚桌用力抽去。酸枝太师椅上马上掉下木屑,铁三连连阻止,“大少别打了,那都是你最珍爱的古董啊!有气就打在小人身上吧!”大少无奈,丢掉鞭子,大叹天宝不争气,“快去把天宝找来,天都亮了,我今天是有要事让他去办的!”

    “是!”

    铁三尚未出到外进大堂,就闻门童有报,李府的李子雄老爷有请大少过府。来人神情严峻,铁黑着一把苦脸,话语间甚是压抑不耐。大少深感奇怪,但也唯有带了铁三过府去看究竟是何要事!

    到了李府,天宝押跪在中堂之上。李爷一脸阴沉,堂上还有一位样子看起来尚算年轻的美艳妇人,这位应该是李爷的偏房。但男人谈事,为何会有女人在场,而且自己的仔得罪了他们什么?!

    看见大少来了,那妇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恨恨的说,如今人也来了这事怎么也不能了了,我不是好欺负的。说着举起桌上摆件就要砸,大少威严的喝住,“慢!犬子年幼,不懂事,不知得罪夫人什么地方了,我代为赔罪!”

    “赔?!你赔得起吗!”说完就要砸,被李爷抓住,一直不发言的李爷开了口,“有事慢慢说,我相信华爷会给一个合理的交代!”

    “老爷,那是我们的女儿,这事传出去沉香她怎么活!你一定要为咱娘儿俩作主啊!”妇人痛哭垂泪,伤心欲绝,李爷让丫鬟扶夫人进房。夫人让丫鬟架着去了,大少感到心惊,原以为只是什么误会但事情竟变成如此复杂!他转头看向天宝,天宝头脸红肿已然遭人暴打。大少不禁心痛,连忙去扶天宝,天宝睁着一双眼看着伯爷,有苦难说不断乞求但嘴却说不出话来。这个仔虽然调皮,但绝不是坏人,这点大少是清楚的。他的眼睛写满了受伤冤屈,李爷站了起身,抱歉的说起他是知道出了事才赶回家中的,那时天宝已被他的二夫人打成重伤。算他回来阻止得及时,也已让人为他看了伤,舌头咬着一时说不出话,并无伤到筋骨但还是深敢歉意。

    大少一忍,让铁三扶着天宝,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李爷冷冷的说了事情经过,大少仍然不敢相信,“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李爷脸一寒,但马上恢复了正常,“小女受了重吓,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再不能言语。难道还会有什么误会不成!附近的一位倒夜香的居民说确实是见到令子行凶,只因他在梧是有脸面的大户人家所以倒夜香的人不敢阻止得罪!”

    大少沉思良久,忽单膝跪下,天宝大惊连忙有气无力地摇头。大少在他耳边轻言,现在是求人,时不我与,定是要低声下气!记住,大丈夫定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看到大少如此,李爷吃了一惊,伸出了手但最终还是坐下不说话。“事情尚未清楚,我也不能担保些什么!但我华树棠绝不是那种宵小之人!若果李爷信我,请给我三天时间去查明真相!好还这畜生一个清白也为令嫒出头,若然真是这畜生所为,要杀要剐,我决不干涉;若是令有其人,我更要为令嫒出了这口恶气!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为令嫒医治,但这绝不是出于内疚补偿,只是尽我一点心意!”

    李爷静静的听了,想了许久,微一点头。大少请求和天宝独处一会,李爷也同意了。走出了内堂。大少在天宝耳边轻问,究竟是谁?!天宝说不出声,唯有在大少手心写字,每一笔都写得异常吃力,吃了两个词,‘洋鬼’,‘找馨莛’!

    大少出了门向李爷告辞,并和李爷低声轻语。李爷面无表情,但还是默认了他的话。出了李府,天已经大亮了。阳光打在墨画一样的清水砖上显得有些苍白,身后壮巍的李府让人感到深深压抑。

    蜿蜒而上的小巷此时也显得局促压逼,灰灰沉沉,无力的落下些枯叶任人糟蹋。突然前方传来了吵杂声,大少远远望去,但尚未见到人影。向前加快脚步,声音听得真切却是自己仆人的声音。心头一沉,莫不又有事发生?!

    连忙加快了脚,一阵风过,发间一痒,跌落了片竹花。停了脚步,抬头望天,天空正蓝,府内后院一树竹子开了花。仔细一看,正是自家府上后院。铁树开花,意头甚好;但竹树开花却是大凶之像必有血光之灾!大少心中一片惘然,发呆的一会儿功夫,副总管跑了上来,焦急得正要说话。大少一醒,手指放于唇上示意其禁声。走近一问,却是江边货船起火了,一连烧了好几艘大船,火势很猛。大少脸一沉,忙问有多少人知道。管家回答由于刚天亮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好!这事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然后带了铁三和一队家丁上了小洋车向码头开去。

    三回 码头着火祸事接二连三,大少运筹洋人惹火难灭1

    副管家接到大少命令,回过头只简单拣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去到渡口坐最快的渡轮上广州转船出香港。

    大少穿过马王街(东中路),凤台书院尚关着门,一路风风火火来到码头边上。码头的工人一见大少车子驶近,全都蜂涌而上,将车子团团围住。无法大少惟有下车,工人情绪都很激动,怕自己的饭碗会不保,因为烧掉的那三艘船是宝运行最大的三艘,船里面的货物也是最昂贵的。

    “大家请放心,我们宝运行资力雄厚,定不会让大家某了饭碗。马上就要接一张大单了,接了单年尾人人有花红!”

    大家一听,大少说得激昂,都放下心来,按部就班。大少当机立断跳上尚未被火烧连营的临近船艘,此一举动更激起了大家的团结斗心,该救火的救火,搬货的搬货,大少带来的家丁也负责把附近的船开走。如此一来,火断了燃头,亦就只把这三艘大船烧完不再连累到其他的船只。大少更让人潜到三艘船底下凿洞,把船弄沉。

    等其余的船开到了安全水面,大少就下了船。火势尚未停止,大少在这三艘船附近来回观察。总管铁三忽然铁着脸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只火油瓶,“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顺着这查一定能查出是谁!”

    大少微闭着眼,接过火油瓶细细看,末了放近来闻。神色沉重,眼望向快烧完的烂船已开始下沉,把手重重一挥,火油瓶飞跌进河里。“大少爷,点解(为什么)?”

    “着火的三艘船流出的火药味根本就不是这个瓶子装的那种味道!你要保守好这个秘密!”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