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意。
“昨天我哥回来跟我讲过了，对不起，雨琛，不是我让他那么做的，哥哥只是担心我……”木灵儿看着段雨琛，小心翼翼地想要解释，却被段雨琛直接打断。
“好了，别多说了，他人呢？”
看着木灵儿怯怯的样子，我心里堵得跟什么似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原本活泼俏丽的女孩儿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的不是滋味。
她穿了一件很宽大的居家服，倒也看不出肚子大不大，不过看她的动作间，似乎是异于常人。但一般孕妇都会发胖，她这么憔悴，比以前更消瘦了，真的有孕在身吗？如果是，那她早上就吃这样的东西？我再次看了一眼那包静静地躺在小桌子上的榨菜。
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再无力去同情别人。总觉得即便现在身在富贵中，也不过是另一个无边的囚牢和深渊，里面只有满满的痛苦和绝望的挣扎。可是当我看到木灵儿，突然觉得，底层生活的艰难远远不是有些人能想象的。
那些说着荣华富贵是浮云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家虽然是在穷苦山村，但是至少温饱不愁，再是萝卜干、咸菜，再是荆钗布裙，至少我也没真正挨过饿，受过冻。而面前这个女孩儿，哦，不应该是叫女人了吧，可能还怀着身孕，可是却住在这样的地方，吃着这样的东西。最关键的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可能还是一个极有钱人家的公子，却让她过着这样的生活。
我看向段雨琛，他真的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对女孩的确很有吸引力，可是，在我眼里，他真的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就算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发生的事，但是木灵儿眼里对他的爱绝对是真真切切的。不管他爱不爱她，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对爱自己的女人这样残忍！
“哥哥昨天晚上回来过，后来，跟我讲了几句话就又出去了。”木灵儿用手绞着衣服下摆，低垂着眼帘说道。当初，高氏还没倒，我和高纪扬还相爱，木灵儿还在做前台，那时，我们是好朋友，那时，所有人都很好。而现在，所有人都变了。
“那快点给他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回来，不然我们就走了。”段雨琛露出很不耐烦的样子。
“雨琛，或许人家真有什么事呢，你也别太急嘛。”我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对着木灵儿道：“来，灵儿，我们先坐下，慢慢等。”我说着在床边上坐了下来，唉，这么硬的床。
她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段雨琛，终于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哥他脾气暴躁，可也是因为担心我，希望你们不要怪罪他。”说完又心疼地看了一眼段雨琛脸上的瘀伤。
“我不跟他计较，他说要解决，那好，今天我来了，那就拿出一个解决办法再说。不过要是他以后再来纠缠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段雨琛毫不客气地冷漠地说着这些话，我仿佛看到木灵儿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解决办法……”木灵儿说着头越发得低了下去，短短几个字中带着颤音。
“灵儿。”我敢在段雨琛之前开口，免得他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你，你是不是真的有了？”我竭力组织着语言，想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点，婉转一点，可是，也只能这样问出口。
“嗯。”她也不看我，点了点头，犹豫了半刻，又接着道：“三个多月了。”
“你，你刚知道？”怎么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她不至于神经大条到现在才发现吧？还是，她早就找过段雨琛，只是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一直不管她。
“不是，我，我告诉过……”她刚想说，不经意间看到段雨琛的眼神，把后半句话活生生咽了下去。
“没关系，灵儿，有什么事，你就大胆地跟我讲，我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什么身份吧？”
没想到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她竟然不知道！
“现在我是段氏副总段翊枫的妻子，段家少夫人。”
“你？”木灵儿听我这么讲，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那高总……”她还是称呼高纪扬为‘高总’，她还记得我和高纪扬曾经是那么相爱。
“他已经进监狱了。”我冷冷地回答她。
“我知道，可是……”她似乎有些不忍，如果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她就不会对高家产生悲悯的情绪了。
“好了，灵儿，我告诉你和这个不是要和你说这些的，要叙旧，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会常过来看你的。但是现在，我想说的是，我的身份不一样了，我可以帮你，你尽管把委屈告诉我。”我郑重地对她说，然后又笑着看了一眼段翊枫，接着道：“算起来，雨琛他还要叫我一声大嫂呢。”我看到段雨琛对我白了一眼。
“看来，你跟段夫人是认识的，那也挺好，她说得对，你有什么就直说出来，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段薇灵也在一边道，但是美目间还是那样冷冷的。
“孩子是雨琛的。”在我们的鼓励下，木灵儿终于说出这句话来。
“木灵儿！我警告你，可别乱说！”一听这话，段雨琛立刻怒喝道。顿时把她吓得直发抖，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记得她原来是个很爽朗的女孩子，哪里是这样娇怯怯的，一副小媳妇模样。
“雨琛，你让灵儿说完。”我抬眼看了他一眼。
“真的，真的是你的，我，我从来没和其他男人……”木灵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泫然欲泣。
“哼。”段雨琛一声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贱人，不要逼我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说出来。”
“我没有，我没有！孩子真的是你的，要是你不信，等生下来之后去做亲子鉴定。“木灵儿一时激动，站了起来，含着泪水瞪着段雨琛。
“哈哈，你算了吧，就算是我的，我也不要！”段雨琛笑着，嘴里却发出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话，狠狠地刺激着那个女人的耳膜。
听到这个话，木灵儿如遭雷击，“为什么，为什么，雨琛，你要对我这么狠心？”
“像你这种女人，我要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你以为跟我上了床，我就要对你负责？简直笑话！爱我？爱我的人多了，难道我要一个一个回报她们？”段雨琛不屑地说着，“何况，就算孩子是我的，也不代表你是干净的。”
“哈哈，没关系，孩子是我的，我会把他生下来，就算没有父亲，我也会好好把他养大。”木灵儿悲极生乐，一时笑出声来，有些癫狂。
“那随你，反正生下来也是受世人唾弃的私生子！”极其鄙夷的口吻。
段雨琛此话一出，我突然心里一抖。段翊枫是不是也从小就被世人所唾弃？就算他出身在大富之家，还是要背负着身世带来的洗不净的耻辱？
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浅浅的痛，但是，一闪而逝。
第八十三章 生命的流失
“段雨琛，就算是私生子，一样是你的孩子！他身体里还是留着你的血脉！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丝血肉，都是源自于你，他的每一次呼吸可能都带着你的气息。不管你怎么否认，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莫名的有些生气，说完这段话，气息有点急促。
段雨琛不屑一笑，眼中丝毫没有触动，“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来教训我？”
“看来昨天教训得还不够！”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昨晚打人的那名男子回来了，应该就是木灵儿的哥哥。
他一冲进来就想要动手，被木灵儿拽住了，带着哭腔喊着，“哥，你别这样，别这样。”
“灵儿，你怎么这么傻啊，这小子这么混账，你怎么还护着他？”男子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但是又好像夹杂了一点别的什么。
“好了，今天我们来是解决问题的，没那么多闲工夫看你们演苦情戏。”段薇灵上前一步，不耐烦地打断两兄妹的话。
“解决？怎么解决？你们看看我妹子的肚子。”他说着走到木灵儿身后，把她身上宽松的衣服稍稍后拉，肚子就立刻显了出来，确实已经微微凸起了。
木灵儿反应过来，一下挣脱开，“哥！”
“哟，现在倒是不遮遮掩掩了嘛。”段雨琛笑容里是满满的讽刺与讥诮。虽然，我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胡说八道什么？”段雨琛一说出那句话，男子来的怒火立即又上了一层楼，立时就冲了过去，一把揪住段雨琛的衣领，那架势就像要和他拼命。让我意外的是，这次，木灵儿居然没拦着，就那样站在一边，只是眼里的悲愤更浓重了。
“我胡说？木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这个也算是跟我上过床的，我也给她留几分薄面，但是今天你要是把我逼急了，可别怪我。”
木梁一拳打到了段雨琛的脸上，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从你的狗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有种你就说！”
木梁虽然也很瘦，但是绝对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虚弱型。之，段雨琛呢？起来倒是很有肌肉的样子，但是其实是外强中干，根本不是木梁的对手。想想也是，就一花花大少，平时啥也不用做的，还整体流连在女人堆里，身体能好就怪了。
段雨琛完全不是木梁的对手，尤其是在对方的激怒之下，昨天的伤还没好，今天又添新伤。我看了木灵儿一眼，分明很心疼的样子，但杵在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就是硬撑着不去劝解。
“你们真的是兄妹吗？还敢说孩子是我的！”段雨琛再次挨了一下之后，终于忍不住大声说了出来。
木梁的拳头突然就停在了半空中，眼中的愤怒瞬间又混合进了悲伤。再看木灵儿，她的脸色更惨白了，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口中喃喃：“原来，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难怪你这样对我……”
当听到这话，我和段薇灵也愣在了那里。难道说，段雨琛不人灵儿的孩子，竟然是因为怀疑她和自己的哥哥……吗？
“怎么，打啊，继续啊，是不是心虚了？”段雨琛挣脱开来，鄙视地看着木梁，“没关系，你要是喜欢她，就留着自己用吧，正好省得我麻烦，不过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来找我认亲了，否则我不会再对你客气。你以为段家的人真的是好惹的？我不过是还念着几分旧情，没对你们怎么样罢了，可别挑战我的底线。”说完就往门口走去，推开门就要出去。
却见木灵儿呜咽着冲上去，一把拽住段雨琛的手，“雨琛，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我相信，任何一个女人，在亲耳听到那样的话，自己爱的男人亲口说出那么残忍的、侮辱的话，谁都无法忍受。而这个傻女人，却还哭着去求他，求他听自己的解释，求他不要走。她到底有多爱他？还是因为有了孩子，把屈辱都吞到肚子里，把尊严践踏在脚底，只为将来孩子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张爱玲说，爱一个人，会很卑微到尘土里，然后，开出花来。灵儿，你对他的爱是不是也已经到了让你情愿陷进尘埃的地步，可是，你的心中会有花开的温暖吗？
“滚！”段雨琛一把甩开她的手，却没想到用力太大，也是木灵儿实在太过消瘦，一甩之下，她竟然摔了出去，一下子撞在了一边的墙上，又因为没站稳，再次摔倒在地，肚子正好磕在了地上的杂物上。
“啊——”一声痛苦的呻吟从木灵儿的嘴里吐了出来，整个人蜷缩起来。
“啊！”我们都被这一幕吓到了，不知道是谁喊了出来，也有可能是我心里的惊呼。看到这样的情景，我脑子一下炸了开来。怀孕三个月，还是出于不稳定时期，很容易发生意外的，何况灵儿的生活环境这么差，再加上这么一撞……我不敢再想了。
还是段薇灵率先反应过来，迅速上前，急道：“喂，你没事吧？”
这时，我和木梁也回过神来，赶快上前看她的状况，“灵儿，你没事吧，怎么样了，啊？”
“血……”灵儿痛苦地把手伸出来，手上都是刺目的鲜血，像火一样扎着我的眼睛。
我赶快拨开她的衣服下摆，发现她的裤子上都是血，坐着的地方也开始一点点蔓延开来。我颤抖着手，摸了一把，那粘稠的触感和扑鼻的腥味，让我感到无比恶心。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是我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血，哪怕是自己手上的，我都能硬生生撕开结痂的创口，让它血流不止，甚至还试过割腕。可是，这次可能是一条生命的流失，它已经不是简单的出血了，也许，是一个新生命在一点点消失。
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真正面对生死。
“救救我的孩子，雨琛，救救我们的孩子。”木灵儿努力朝段雨琛看去，虚弱地请求着他。
而那个男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可能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刚刚做出的事。可是听到地上的女人的请求，他却还是无动于衷。
“段雨琛，这可是你造的孽，你能不能像一个男人！”我顿时怒从心头起，对着他厚道。
“不，不关我的事。”段雨琛竟摇着头，说着竟然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现在还管他做什么！快救我妹妹啊！灵儿，灵儿，你坚持住啊，哥哥马上送你去医院。”木梁俯下身抱住灵儿，全身发抖。
大概是关心则乱吧，还是段薇灵拨了120。
在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每一分钟都像是千万年似的。这是真正的跟时间赛跑啊，也许，就是那么几分中国的时间，就会决定这个可怜女人的命运。
看着木灵儿越来越虚弱，地上都是她体内流出来的温热的血。满心满肺的悲意，直逼得我几乎要留下泪来，只是，终究也没有流下来。整个房间里都是血腥味，取代了原本的霉味。
终于，医生敲开了残破的房门，可是由于楼道过于狭窄，担架根本不能通过，只能由两个人先把灵儿抬下去。木梁坚持要自己背着妹妹，可是他哪里还有力气，整个人像是崩溃了一样。
两个男医生小心翼翼地把木灵儿背到楼下，她已经意识不清了，可还是在呢喃着，“救救我们的孩子，雨琛……”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真不知那个男人，是怎么狠下这样的心肠。
是不是世间的男人皆薄情，薄情到让人心寒，心寒到如降临无极地狱。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却发现救护车不在，也跟我们一样，停在了巷子外面。于是，医生们用带进来的担架把木灵儿往外面抬，一路上又是一脚深一脚钱的。她已经完全陷入昏迷了，看着裤子上刺目的鲜血，我几乎能肯定，那个孩子，肯定已经没有了。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证了死亡，不管那个孩子的存在是多么不受这个世界的欢迎，可是至少对母亲来说，那都是自己的血肉。灵儿，等你醒来，你该是多么痛苦。
“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我妹妹和孩子，她要是知道孩子没了，自己也活不了的。”坐上救护车，木梁激动地拽着医生的袖子说。
“流了这么多血，能保住她自己的命就不错了，还想要孩子！”医生也没好气地说：“你们是怎么回事，这么几个人在，竟然还会让孕妇摔成这样？”
木梁瞬间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我们，“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灵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段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为什么会出现，要不是你去找我们麻烦，说要好好谈一下，你以为我们愿意来那种地方？”段薇灵毫不客气地回敬。
“薇灵，你少说两句吧。”木梁已经情绪失控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刺激他比较好。
“是我，对啊，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去找那个男人，他们怎么会倒我们家来，他们不来，你又怎么会出事？”木梁一个大男人，满脸都是眼泪，握住木灵儿的手，痛苦地自责着。
“好了，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还想不想救病人了。”医生一边对灵儿做着一些简单的抢救工作，一边小声呵斥我们。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感觉好像有半个世纪之久，终于看到了医院。
我握住木灵儿的手，轻轻道：“灵儿别怕，医院到了，他们一定会救你的，孩子……孩子也会保住的，你一定要坚强。等你好了，武凝一定会帮你的，相信我。”
我知道她听不见，可是，我还是对着她说出来，微笑着，笑着对她说。一如从前，我们还是无忧少女时候的样子。
本来，我只是想利用这件事去接近段雨琛，讨好段薇灵，可是，可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我甚至开始怀疑，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虽然表面看起来，木灵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