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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妆第33部分阅读

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

    她比他看得更远,想得更透,既然缘浅,心便不可乱。

    今夜的欢好,是个意外,这个意外,也不足以使她改变心意。

    够冷静!够坚定!够狠决!

    夏侯云心乱如麻中,生出恨意来,他就那么笨,那么差,得不到她的喜欢?

    这一番千回百转的心思,夏侯云若是说出来,穆雪一定会凉凉一笑,殿下,你想太多了,我是秦人,我一定要回大秦咸阳的。

    快出山林时,穆雪拉住夏侯云,两人放慢脚步,绕过一片灌木丛,弯下身蹲行,便见一个翻板陷坑,陷坑里有一人被尖桩戳透。再蹲行十多丈,悬石下趴在一人,背上插两支长箭。

    “果然是一进山林就落了陷阱。”夏侯云沉思着,“丫头,唐家兄弟逃跑,有些古怪。”

    穆雪:“怎么说?”

    夏侯云:“昨天中午,闯谷的几个人惨得看不了的死法,应该有鸡死猴惧的震慑,我又说过,私自闯山出谷的人见不到谷外的太阳,唐大郎心系家里怀孕的媳妇,按理应该至少观察天,不至于不惜命,莽莽撞撞当逃兵。”

    “的确莽撞。”

    夏侯云:“中尉军十六卫,每年都会新进新兵,能进左右骁卫的,都是服役两年以上的老兵。唐大郎,不该这么莽撞。”

    “的确不该。”

    夏侯云:“那些混在军队里的暗桩,突然被关在凤凰谷,必然着急与谷外取得联系,便有人利用唐大郎情急,唆使唐大郎趁夜逃跑,让唐大郎做了他们试探谷中守卫情况的棋子,唐越很可能是担心兄长危险,想将他追回,结果兄弟两人一起去了黄泉路。”

    “唐大郎肯听信挑唆,那个人或许是他熟悉并信任的,”穆雪指着趴在地上的唐越,“唐越还没死,或许会有你需要的口供。”

    夏侯云试唐越鼻息:“又流血又挨冻,命还真硬,我们赶紧下山,叫人来。”

    “好事要做到底,好戏要唱全套,你背唐越。”

    “我背唐越?”夏侯云惊。

    “用你的真心,去换铁鹰骑的忠心。你不背,我背?”

    “别!我来吧。”夏侯云嘴角弯了弯。

    于是,守候在山脚下的虎鲨、一骑营和三骑营的很多士兵,渐渐看清,在微明的的薄雾晨曦里,太子和太子妃蹒跚着走出山林,太子的背上伏着一个人影。

    有时候,说一万句,不如做一件事。

    从此,夏侯云仁爱勇敢的形象,深深烙在铁鹰骑将士们的心上。

    铁鹰骑开始了新训,基础的马术、射箭、搏杀之处,更多的是骑兵的编队冲锋回防,演练集团作战的阵形阵法。刮风。下雪,夏侯云和将士们一起摸爬滚打,不怕苦。不怕冷,不怕累。不怕脏。中午时分,夏侯云坐在将士们中间,向将官反复讲解阵形变化中应当注意的事项,强调团体的力量、集团作战的重要。

    凛冽的寒风里,将士们生龙活虎,凤凰谷内,军旗招展,热火朝天。

    将士们还看到。白衣红马的太子妃,带着她三个漂亮的侍女,立马在高坡上,时而会请太子喝碗热茶。

    有美人观训,年轻士兵们练得更加卖力。逢休沐时,便有不少士兵往三朵蔷薇花前凑,尤以紫蔷招人喜欢。至于太子和太子妃,在他们看来,形影不离,相亲相爱得令人羡慕加嫉妒。

    让铁鹰骑的将士们羡慕嫉妒恨的。还有虎鲨的训练基本在巨大的帐篷里,吹不到冷风,还能烤火。训练结束后还有药池子里泡澡!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有一天,白初将小鲨拎出去野训三天,把小鲨折腾成烂泥狗,铁鹰骑上下闭了口,个个庆幸自己是骑兵。有了比较,夏侯云得意地笑,将训练强度提高三成,这一下。谁也别笑谁,都成烂泥狗了。

    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洗澡堂。人挤人,竟不知自己身上的手是不是自己的手。很多小士兵愤愤被咸猪手摸了便宜,怒起,凿冰河冬泳。

    一到这时候,夏侯云就把穆雪堵在帐篷里,开玩笑,那么多裸男,哪能让她去看。

    每天晚上,夏侯云都在穆雪的帐篷里读书。穆雪先后写下孙武的《孙子兵法》、吴起的《吴子兵法》、孙膑的《孙膑兵法》、田穰苴的《司马法》、尉缭的《尉缭子》。夏侯云很刻苦,不仅烂熟于心,更力求字字了然于心。穆雪看他消瘦得厉害,给他煲了骨头汤补身。

    有时读书读乏了,夏侯云便吹起他的笳。他常吹起的曲子,曲调明快悠远,颇似大秦民歌《鹤鸣》,当他吹起这首曲子时,他的神态就变得专注,似乎沉入某种遥远的记忆,明快的曲调也随之流露出淡淡的哀伤,穆雪不免心生异样。深沉悠扬的笳声,时时让穆雪想起张寒的箫声,那些流转心头的记忆,在笳声中起伏,如海潮起落,父母兄嫂,一张张笑颜,最后化作满目的利箭,满目流火的红色。

    渐次的,穆雪越来越安静,除去说兵书,说阵法,沉默得令人窒息,面容亦隐现憔悴。

    夏侯云并不迟钝,看着她眼底的深恨,眉间的轻愁,便在晨昏时候强拉她外出,或骑马,或散步,或对坐,并不说话,只默默注视,似在等她倾诉。

    穆雪的情绪却一直低落。

    烟霞山庄的丘婵娟,情绪也不好。

    进入腊月,各州城部落的官员陆续到龙城述职,雁栖城丘城主带了小翁主丘娉婷同行。丘娉婷没住丘家在龙城的别院,直接到北宫找丘婵娟,被告知丘妃随太子在烟霞山庄休养,一刻也不停留,驱车来到烟霞山庄。

    新月院门口,大双小双拦住了浩浩荡荡的丘娉婷主仆。丘娉婷大怒,泪如雨下,痛哭奴大欺主,竟敢拦她不让太子哥哥见她一面。大双小双眼皮子都翻抽了。

    东园的檀曼莉很生气,只道她这个东夷公主可以很嚣张,蹦出个丘家小翁主梨花带雨的嚣张,这一个一个臭鱼烂虾的,都把自个儿当起北宫的女主人来了!檀曼莉想起她要去新月轩泡温泉,被大双小双给拦了,若被丘家女进了新月轩,她这个未来王后的脸可就没地方放了。招奴呼婢抄家伙,也到了新月院。

    西园里的丘婵娟,在收到丘娉婷直奔正院、檀曼莉围堵丘婵娟的消息后,冷冷一笑,扔掉了手里的梅花。

    你不把我当姐,我又何必当你是妹!

    大双小双心道,他们兄弟两个屁股上的伤刚好,可不想再吃棍棒。

    此刻的长安宫,也不安静。

    。(未完待续)

    134 婚典

    ————

    宣室殿小朝会。

    徐太常禀报,太子大婚的仪程正在布置当中,大婚的日子经太史令、大典星、望气佐观望星气,最近的吉日在十二月二十二,上吉的吉日在正月十六,具体时间请大王定夺。

    徐太常默泪。太子大婚,只知太子妃名秦雪,南秦孤女,三书六礼全没了,只剩下婚典,即尚仪、酒宴、新房的安排。遵循王命,地点选在太子搬往北宫之前住过的长乐殿。

    中尉卿桑勇禀报,冬季三个月的军饷补给,左骁卫还没领。

    卫尉卿蒋思辰见状,也上前报,锦燕卫也没领军饷补给。

    众臣全都望定寰王。

    两卫人马在烟霞山庄消失,去向不明,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已成龙城人热议话题。当有龙城的左骁卫家属前往中尉署激烈喧闹时,北宫总管冷毅带着书信、黄金送到他们的家门,一封信,一两金,左骁卫再没家属来掀浪花,锦燕卫家属更是安静。某些人便去寻外地左骁卫家属,却发现,他们早于龙城左骁卫家属收到书金,气了个仰倒,看来北宫早知有人滋事,早作了安排,动作之快,浑无往日北宫温吞之风。

    寰王扫过阶下低头的众臣,道:“锦燕卫和左骁卫已归太子调配,军饷补给送去北宫,交给冷毅便是。”

    蒋思辰和桑勇躬身应喏。

    众臣心思顿亮,冷毅得了钱粮,自然要送给太子,追着这条线,就能查到两卫下落。

    钟鼓响起,众臣退下用膳。

    寰王望着笼手不去的宋丞相:“老东西。人前不说话,这会儿想说什么?”

    郭大总管拂尘一摆,令内侍宫女退下。

    宋丞相走近御书案。道:“老臣不敢瞒大王,犬子有意去寻太子殿下。”

    寰王敲敲案面:“你家浩然小儿?嗯。说起来你们父子都在闹榜风波中,受了大郎的恩泽,浩然这是想报恩,投靠大郎?”

    宋丞相:“报恩可说不上,大王深知的,老臣的子侄当中,浩然从小就是拔尖的,他有心做些事。老臣来问问大王的意思。”

    寰王身子前倾,盯着宋丞相:“浩然这就盯上了你屁股底下的位子?嚯,你就不怕他噎死?”

    宋丞相嘻嘻笑。

    “看来你是同意的。老东西,你可是不站队的,怎么改主意看好大郎?”

    宋丞相笑:“老臣紧跟大王的脚步而已。”

    寰王向后微仰:“老东西,你当桑勇挑钱粮的事,就是钱粮的事?蒋思辰附议得太快,寡人也看不清他们,六大世家,燕家最是鲜明。也最单薄,桑家尤为关注两卫下落。让浩然再等等吧,等大郎大婚以后。他还想去,就让他去。”

    “太子大婚?据老臣所知,徐太常已将长乐殿收拾一新,各尚仪都已就位,大王既然忧心,何不让太子年前大婚,反定到了年后?大王一声令下,还怕没人参加婚宴?”

    寰王:“正月十五,龙城开年大朝会。寡人想多一些人,吃过酒了。以后就会少一些说嘴。”

    宋丞相叹:“大王为太子殿下考虑良多,这是确信了从榆州传回的消息?”

    “八九不离十吧。正等后续的消息,如是,婚典就大一些,如不是,就小一些。从前大郎自己不争气,寡人着实恼了他,确实有意废了他,将他送去凉州,便是想让他避开龙城的争斗,留得一命。寡人没想到卫公手伸得长,竟挑了边军向戎军开战。大郎只身逃回来,寡人以为他吃了亏,能改改性子……”

    宋丞相皱眉:“卫公有意推立四王子,手确实伸得很长,与西戎议和盟约,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借西戎刀杀太子殿下,卫公筹谋已久。老臣听说,太子殿下南下榆州,也是他向大王建议的。”

    “人生自是有情痴,唉。”寰王叹了口气,“寡人瞧着大郎从凉州回来,越发缩手缩脚,不成样子,一怒之下允了卫公的建议。大郎逃回龙城,武功废了,双腿残了,寡人才知他受那么多苦,有那么多人容不下他。他再不成器,也是寡人的长子,寡人调给北宫两卫人马,就是在告诫那些对大郎出手的人,可一个一个的,都硬气得很,北宫就没消停过,寡人已经不在他们的眼里了。”

    宋丞相笑:“这样也好啊,自太子殿下残废的消息传开,各家纷纷开始走动,原来保持中立的,包括老臣,都沉不住气动了起来,大王正好瞧个清清楚楚。”

    寰王:“难怪大郎装成残废回到龙城,他们连一个废人都不肯放过,直叫寡人齿冷!寡人原想,身居君王位,性子要果敢,手段要干脆,大仁无情,大爱无私,这两个月来,寡人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果敢之极是狠厉,干脆之时难免毒辣,无情无私到对兄长斩尽杀绝,这样的人,能对北夏大仁大爱,为北夏开疆拓土吗?如果只是为了王的荣华,不知王的责任,那么,便是连守成之王都做不好了。”

    “大王的心意,老臣明白,千年北夏,已如迟暮老人,不能奋起,便是衰亡。六大世家,盘根错结,左右北夏朝政,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当年的秦夏之战,说到底是古山之争,拿下古山,便能对南秦居高临下,便能拿下大小胡王,夺得扼住北夏命脉的盐矿。我们低估了秦军,导致军力大败,国力大退。”宋丞相唏嘘不已。

    寰王沉默了。

    内侍们轻悄悄送上御膳,轻悄悄退下。

    君臣二人移坐食案,各饮一杯酒。

    寰王:“老东西,别顾着寡人,说说你对大郎的看法。”

    宋丞相:“实话?”

    “当然。”

    宋丞相:“大王的子女不算多,年龄相差不大,后宫女人被富贵迷了眼,很容易有些极端做法。太子殿下被先王后拘得紧,久之不免有妇人之气。这便是大王瞧不上的,甚至是深恨的。奈何大王相信。有其姐必有其妹,有其母必有其子。一心偏到了苏夫人,偏向四王子。”

    寰王:“你们儒生重视嫡长,寡人看重个人能力。”

    宋丞相笑:“大王之言,自是有理,治国与治家,大理是一样的。老臣曾对大王说过,太子殿下还是可取的,他事母至孝。心存善念,能吃苦,有一身过硬的武功,老臣劝过大王,不要一处不顺眼便处处不顺眼,万幸,大王没恼了老臣。”

    寰王拍了拍食案:“老东西,别扯陈芝麻烂谷子,说现在。”

    宋丞相再笑:“现在还用说吗,太子殿下被逼到了绝境。不反抗就是死,恕老臣直言,谁也没给太子殿下留一线生机。从榆州到龙城的凶险。我们没看到,却想得到,而德阳殿烧成废墟,可见有些人嚣张又狠绝!太子殿下留二王子一命,只怕二王子不但不感恩,还会合上三王子,或是四王子,对太子殿下再下死手。凝香殿苏夫人宴请苏侯父子,听说苏伯颜练成三千精兵。如此,苏家实力已在燕家之上。老臣只怕卫公一意孤行。”

    寰王默默吃饭吃菜。过了一会儿,道:“你觉得四郎不堪大用?”

    宋丞相:“大王说。老臣父子在闹榜风波中受了太子殿下的恩泽,依老臣见,闹榜一事另有玄机,桑白头抓进廷尉衙门的那些人,论起罪来不过是个聚众闹事,最多关日,却有人迫不及待灭口。中尉军曾报城外有可疑火光,内史衙门盘查后报,一支商队路途耽搁,没能进城,就地歇营。混乱时候的巧合,总叫人怀疑。”

    寰王:“你的意思,应该再等一等,等某些事、某些人露出头来,再抓个正着?”

    宋丞相:“非也,太子殿下出手及时,把事件压在了可控范围内,真到难以收拾,受伤害的便是龙城百姓。大王不妨暗中调查,博士署的新博士都可列为被调查的人,从他们那里查找已死士子的蛛丝马迹。”

    寰王:“博士署在你的管辖下,你就把这事兜起来。老东西,你又把话扯开了。”

    宋丞相苦着脸:“那是大王你的家事,老臣多嘴,算怎么回事嘛。”

    寰王放下碗筷,漱口,擦嘴,慢吞吞道:“都说君臣一心,寡人想知道,你明知卫公和苏家实力厚重,为什么肯放你家宋浩然到大郎那儿去。大郎,可没什么助力,丘老泥鳅滑溜得很,才不会选一棵树吊死,那个东夷公主倒像个搅家精,不拆大郎的墙,就谢天谢地了。”

    “苏伯颜一年练成三千精兵,假以时日,苏家便有成为另一个盛时燕家的可能。”宋丞相笑,“大王全心为北夏安定谋,眼光如炬,老臣心悦诚服。大王开始重视太子殿下,老臣只得亦步亦趋。”

    “拉倒吧,”寰王甩了一声,“寡人还没想好。”

    宋丞相:“大王是怕太子殿下这次大婚,又出状况吧。老臣举荐蒋思辰,全面负责婚典安全,确保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平平安安入洞房。”

    “蒋思辰?”

    宋丞相:“李世昌对大王素来忠心耿耿,老臣没估错的话,李世昌临死前投了太子殿下,拉下孤臣徐树林,送铁兄弟蒋思辰上位。”

    寰王:“李世昌背叛寡人?”

    “可说不上背叛。”宋丞相敛了笑容,“大王知道,随那位女子一起到龙城的,那个叫易青的医士,能够让太子殿下装残废瞒过薛太医的眼,可见是个比薛太医更厉害的,李世昌的绝症,若是易青先瞧出来的,李世昌会怎么想?病妻幼子,李世昌再忠心,也得为家人留一条路。李世昌投太子殿下,蒋思辰自然成了太子殿下的人。大王且看吧,一年孝期过后,李家长子一定出现在太子殿下的军营里。”

    寰王淡淡笑了:“或者,徐树林也在大郎的图谋之中。徐树林被个婢女迷昏了头,李世昌之死,让他在炼狱中走了一趟,一场生死一场梦,大郎压下桑白头‘流放北海永不录用’的刑判,便是给了他再起的机会,端看他怎么选择。”

    宋丞相拈着胡子笑:“徐树林堪破情关,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