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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泠月第29部分阅读

    无需多礼。

    鹿儿看着她的公主,眉眼间盈满着笑,那笑依然淡淡的,却是从心底发出,从眸中射出,那笑是那般的满足、那般的幸福!原来,公主也可以这样的笑啊!鹿儿轻轻的叹息。

    公主一直是美丽的,一直是最美丽的人儿,可是她这一刻的美是流动着的,全身都流溢着一身光芒,一种夺魂摄魄的美!美得让人屏息,美得让人忘却世间所有一切!

    而秋童看着他的公子,脸上依然挂着那温和的浅笑,可是第一次,他觉得公子的笑中加了很多的东西,褪去了那些疏离淡漠、疲倦与厌世,笑得那般真实、那般快乐、那般的心满意足!

    “灵灵,我回去了。”风倾雪向方灵灵告辞。

    “江白,我要走了。”秋意遥也向江白道别。

    “倾雪姐姐,你回哪去?”

    “意遥兄,你要去哪?”

    方灵灵与江白同时问道。

    风倾雪与秋意遥相视一笑,也不答话,手牵着手就这样飘然而去。

    “倾雪姐姐……”方灵灵追着喊道,却被鹿儿一把拉住,而另一边秋童也拉住了江白。

    “灵灵,你不要追啦,小姐和公子只是回我们租的那个小院罢。”鹿儿道,“你们让他俩单独相处一下吧,不要去打扰他们,让他们说说话吧,他们好不容易才得相见的啊!”说到最后鹿儿语气不由有一丝哽咽。

    “哦。”方灵灵听她如此说只得作罢,“那你告诉我们这到底怎么回事?”

    “告诉你们?”鹿儿不由迟疑。

    秋童想起公子这些年的举动也隐约的明白了一些,只是还不能确定罢。

    江白却难得的不开口,只是眼睛看着鹿儿,那意思也很明白,急欲知道。

    “快说啊!”方灵灵不由催道。

    “好吧,但你们绝不可以说出去!”鹿儿郑重警告。

    “你放心!绝不说出!”三人同时保证。

    鹿儿走到石桌前坐下,三人也各坐一方。

    “我家小姐是前安亲王之长女、皇上御封的倾泠公主!”鹿儿看着江白道,这里也就他不知风倾雪的身份,再转向方灵灵,“刚才的秋意遥便是威远侯府二公子,秋意亭将军的弟弟!”

    此话一说,果见江白与方灵灵脸色一变。

    “他是秋大哥的弟弟?那……他们……”方灵灵太过震惊了。

    “公主与秋将军乃皇上御赐的姻缘,只是每次大婚将近时,将军总会有公务在身而不得归。到公主十八岁时,那一次大婚,将军依然不得归,于是皇上以弟代兄迎之法让公主嫁入侯府。”鹿儿继续说道,一双手不由绞在一起。

    “所以与公主拜堂成亲的人实际上是二公子。”鹿儿叹息着,“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缘,公主与二公子却互为相爱,在侯府的那些日子,对公主来说,其实是一种焚心的折磨吧。”

    “直到王府那场大火,公主冲进火海想救王妃,也许那一刻公主也存了必死的决心了吧。公主身怀绝世武功,所以我们侥幸活命,但王妃的死已让公主伤心欲绝,再加上将军与二公子……所以公主便将倾泠公主葬于那一场大火中,改名风倾雪,带着我天涯飘零。”

    “那秋大哥怎么办?”方灵灵听完后却急急问道。

    “对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妻子的死亡,我不认为秋将军会有多伤心。”鹿儿看一眼她道。

    “可是……可是这样对他不公平啊!”方灵灵道,不由自主的,她便站在了秋意亭这一边。

    “灵灵,我求你,绝不要告诉秋将军公主没死!”鹿儿猛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方灵灵的手,“刚才的笑……公主刚才的笑你看到了吗?我自小就跟着公主,可我从没见过笑得这么无忧而又幸福的公主!只有二公子才能给她幸福!灵灵,我求你不要夺走公主的幸福!”鹿儿哀求的看着方灵灵。

    “我……”方灵灵看着鹿儿那双带着委婉哀求的大眼睛,不由心软,“鹿儿,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秋大哥的,我早就答应你不会说出去的啊!”

    “灵灵,谢谢你!”鹿儿不由放下心来。

    而江白却一直坐着,端端正正、毫无表情的坐着。鹿儿说得虽简单,但大概的情况已了解了,原来不是梅花仙子,而是皇家公主!那样的人确实只有秋意遥才配得上!那双眼睛完全只看一人!

    莫名的笑笑,心头却是酸酸涩涩的。

    风倾雪与秋意遥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要说吗?

    没有!他们只是在院中的桃树下坐着,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头依着头的坐着,彼此不说一言,只是这般相依相靠的感觉着对方,便已胜千言万语!

    而院门外,鹿儿领着秋童回来了,却也不进院中,而是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

    “为什么不进去?”秋童不由有丝奇怪。

    “我要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打扰公主!我要守住公主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鹿儿抱膝而坐,语气悠然,而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芒。

    “好吧,我陪你,我也要守住我家公子的幸福!”秋童与她并肩坐下,也手抱着膝,下巴搁在膝上。

    “对!我们要守住幸福!”鹿儿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秋童忽然觉得这小丫头原来也是个美人呀!

    第二日,一大早方灵灵与江白便来了,一眼便看到门前台阶上相靠睡着了的鹿儿和秋童。

    “喂,你们怎么睡在这里?”方灵灵摇醒他俩。

    “唔。”

    鹿儿与秋童迷糊的睁开眼睛,还未看清来人,院中忽然传来琴箫之声,悠扬清越,明凈空灵。

    鹿儿与秋童一听不由一下便清醒了,而方灵灵与江白一听,不由完全沉醉了,这一曲正是《倾泠月》,唯有风倾雪与秋意遥才可合奏的《倾泠月》!

    “不好!”秋童马上起身,腿却麻痹了,差点摔倒,他扶着墙推门而进,“公子,你不要……”

    可一见到院中的情景,他便不由呆住了,到口的话也消逝了,而后面跟进来的鹿儿、方灵灵、江白一见不由也呆住了。

    眼前所见便是人间至美!

    院中开着一树灿烂的桃花,桃树上还停着几只漂亮的小鸟,微风拂过,有落花飘下,而花间、院中却飞舞着无数的蝴蝶,白的、金黄的、翠绿的、墨黑的、五彩斑澜的……但那所有的落花、那所有的蝴蝶都是在围绕着花树之下相对而坐的两人而飞,都是为他们而翩然起舞……那两个白衣如雪的人,在吹箫,在弹琴,那绝美的天簌便从他们唇边、指间流下,那两人偶尔的目光相绞,偶尔的浅笑相缠,那天簌便化为万缕情丝,若一弯细细的、清澈的流水在他们周身围转,盈盈的流满整个小院,这已不是人间,这已是在画中!

    “神仙眷侣,便是如此吧!”

    当音乐已绝,可那些蝴蝶却还未散去,依然恋恋不舍的绕着两人飞舞。

    江白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那么的一句话便冲口而出,是的,那两人不是凡人,是谪仙!

    “好美啊!”方灵灵叹息着,是的,好美,是人美、是曲美、是景美……是这一刻的感受最美!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了风倾雪为何舍得秋意亭。

    “公主的琴音终于不再寂寞了!”这是鹿儿唯一的感叹。

    “太好了,公子竟然没有吐血!公子的病好了!”秋童喃喃自语着。

    而那两人却似毫不知他们在旁一般,相对而坐,执手相视。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风倾雪取过秋意遥手中那染有他鲜血的玉箫,轻轻抚摸,“意遥,这就是我们的相思箫!”

    四人悄悄退出,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外人无法插足!

    六、桃花挽发

    三月八日。

    江白与方灵灵又是一早就赶到了小院,这几日,他们两是每天必到的,只是每天都会在这吵上一次。

    “倾雪姐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方灵灵一进门便找风倾雪,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包裹捧上。

    “这次又是什么?”风倾雪接过,这个方灵灵每次来都会带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玩的,不是玩的就是用的,用她的话,反正江家多的是!

    “看看就知道啦。”方灵灵神神秘秘的笑着。

    风倾雪打开一看,却是一匹红色的丝绸,如火一般的艳红,触手却是如水般的柔滑,还隐隐透着丝丝银光,仿若一抹红霞裹着淡淡雪花。

    “真漂亮!”风倾雪赞道,以手拈布,那布竟薄如轻纱,却又非透明的。

    “姐姐喜欢吧,这可是我昨日特意上金织坊买的哦,他们说这是最亲款并且是最好的‘霞绮罗’,薄而透气,最适合作夏衣了,快要到夏天了,姐姐用这个做衣裳,穿上了一定倾国倾城!”方灵灵得意的说道,她最爱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风倾雪了,总说风倾雪若在城楼上一站,定是全城的人都要为她倾倒而拜服的!

    “最新款的‘霞绮罗’?”江白奏上前来看,然后便指着方灵灵的鼻子道:“方灵灵,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笨啊!”

    他跳起来骂道:“你懂什么‘霞绮罗’呀?‘霞绮罗’是山尢国才产的,十分珍贵的一种丝绸,一共分为十款,这种‘霞光银线’的是去年才流行的,今年最新款的是‘霞揽青天’,金织坊到现在还没进到货呢,而咱们江家的巧织坊在二月间就进了十九匹,不过全都抢购一空了!但我已派人去山尢国进货了。你竟还信人家说什么最新款的,这匹布你肯定花了两百银两以上对不对?这个今年应该降为一百五十两才是,哼!就因为‘霞揽青天’缺货,这金织坊才敢抬高价钱,可恶的金世绩,竟敢骗人骗到我江家来了,我得去找他算帐,叫他把银子还给我!”

    说罢江白就想冲出门去,谁知人影一闪,方灵灵已挡在了他的面前,玉指一点,便点到他的脑门,“你这个满脑子只有黄金白银的势利小人!你管我用多少银两买到了!你管我买的是不是最新款的!这是人家要送给倾雪姐姐的礼物,所谓礼轻情意重,人家送的就是心意,要你多嘴干什么!”

    玉指再使劲的敲敲,“眼中只有银子的人,懂什么叫真心实意!肯定全给银子洗黑了!这颗脑瓜里面肯定是黑的!这里面的心肯定也是黑的!这里面的肠子肯定也是黑的!这里面……”

    方灵灵一路指下来,指到肚子下却哑了。

    江白却是一把跳了起来,离开方灵灵有一丈远后才落地,“君子动口不动手,方灵灵,你动手动脚干么!”

    “哼!你以为你是金身金佛呀!不过是个黑心黑肺的、满身铜臭的商人!本姑娘还不愿动手呢!”方灵灵鼻子翘翘,下巴一抬,带着几分不屑道。

    风倾雪与秋意遥带着几分玩味的看着这每天都要上演的一幕,而秋童与鹿儿却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灵灵,别和江白吵了,你们难道要这样吵到老?”风倾雪上前拉开方灵灵,有几分好笑道,“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谁和他(她)是冤家了!”两人马上齐声反对。

    “果然是夫妻,反应都一样的。”秋意遥笑道。

    “夫妻?”江白却古怪的看他一眼,然后又看看那匹‘霞绮罗’,“意遥兄,你们成亲吧!”

    众人不由都是一征。

    “反正你们两情相悦,不如成亲罢,而且你们也应该请我们喝喜酒才是啊,我和灵丫头可算得上媒人了。”江白道,只是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

    秋意遥和风倾雪相视一笑,成亲啊,他们早已成过亲了!

    “对,虽然你们不在意这些,但至少也要有个喜堂,做身嫁衣,弄对龙凤烛,并请我们这些朋友喝喝喜酒才象个样嘛。”方灵灵难得的附合着。

    “那我们去准备,”鹿儿喜道,“我们现在就去买这些东西回来,今天就让小姐和公子拜堂成亲!”

    “好,好,好!”秋童也赞同。

    “那我们分头行动吧,江白你去十香楼吩咐送一桌酒菜过来,秋童你去醉仙楼买两坛好酒,我去巧织坊弄凤冠霞帔,鹿儿去买些胭脂水粉。”方灵灵吩咐道。

    “好,现在就去。”江白点头,率先出门。

    走出一里之后,他死死扶住路边一株柳树,胸口似无法呼吸一般的痛着,闭上目,手指在柳树上抓出五个指印。

    良久后,他放开柳树,踏步往城内走去,挥袖间,袖中掉落一朵干梅瓣,那是当日梅林初遇时他藏起的一朵梅花,此时,当日娇艳的花已干枯,色变香失,落在尘地与那些尘埃已无甚区别。

    他征征看着,却未拾起,微微苦笑,梅花仙子,果然只存于传说与幻梦中。

    杭州城内,鹿儿置身熙嚷热闹的人群中,看着道两旁林立的店铺,一时间竟似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征征的望着一处出神。

    茫然之间,心情竟是一半欢喜一半失落,欢喜的是为着公主,她终于可以和她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以后公主将不再寂寞忧伤。而那一份失落,她却解不清,只是模糊的知道,以后将会不一样了,公主将不再是她一人的了。

    “姑娘,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忽听得耳边有人唤道。

    回神一看,是一个年轻的伙计,原来自己竟在一家店铺前站很久了,大概这店里的伙计见她忤在门口这么久,因此出来问问。

    “姑娘,本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玉器店,姑娘可要进来看看有什么合心意的玉饰?小店保证样式精巧,价钱公道。”这小伙计模样清秀,而且看来头脑聪明,口舌伶俐。

    “喔。”鹿儿抬头看看,只见店门口挂着牌扁“品玉斋”。

    “姑娘可要进去看看?可要买个玉环、玉钗什么的?”小伙计继续询问,且捡着姑娘家喜欢的说。

    “嗯。”鹿儿跨进店堂。

    方灵灵虽嘱她买些胭脂水粉的,但公主从不用那些,况且公主天生丽质,何需那些俗粉妆扮,不如看看这店中有没有合心意的首饰吧。跟着公主这么些年,似乎只有在王府的那些年才见她戴首饰,这几年在外公主几乎是不戴的,这次大喜之日,总要戴些吧?

    “姑娘请看,这一排是玉钗,这一排是玉环,这一排是玉坠,这一排是玉佩,这些又分蓝田玉、缅甸玉、翡翠玉、昆仑玉、苍山玉……”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都要听胡涂了,”鹿儿摇摇头,对伙计道,“我自己看,有不懂的再问你了。”

    “呵呵,也好,姑娘慢慢看。”伙计也不恼,依然笑呵呵。

    “公子里面请!春夷,倒茶!”忽听得门口传来哟喝声。

    “来了,掌柜的!”伙计忙答应着,准是来了贵客,否则掌柜的也不会叫倒茶,走前不忘招呼鹿儿一声,“姑娘先看看,小的一会儿回来。”

    “嗯。”鹿儿也不看他,只顾埋头在那一排排玉器中挑着。

    耳边似听得那边掌柜的热情招呼声,“公子,你请看,这些是本店最好的玉器了,本店的玉器不论玉质还是样式,绝对是这杭州城里最好的……”

    忽然鹿儿眼光凝住了,定定的盯着一只黑木盒,盒中静静的躺着一支玉钗。

    那是一支白玉钗,通体如雪,色泽晶莹,柔和温润,望之即知玉质极佳,但最吸引人的却是钗头,钗头雕若莲瓣,细巧精致,似一朵半开的莲花,而莲瓣中心却有一点天然的朱色,仿若莲蕊,这雪花红蕊,静躺于盒中,无形中却散发一种惑人的魅力,叫人即生向往却又不敢靠近!

    “玉雪莲!”鹿儿脱口叫道。

    “好奇特的玉钗!”旁边同时有人赞道。

    鹿儿抬头,一瞬间,眼睛似被什么刺着,竟有片刻的模糊,不知是因门口射过的光线还是因为眼前站着的这个人。

    这是一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眉朗目,面若冠玉,即算是见惯美男子的鹿儿,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好一个翩翩美少年”!且这少年眉眼间竟有几分似曾相识,仿若在哪儿见过一般,服饰间并不见得有多华丽富贵,但此人却浑身散发着一种凛不可犯的尊贵之气,一件普通的淡黄衫子被他穿来却仿若王袍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