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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泠月第18部分阅读

    ,她之于我,便是心头上的一个影子,我一遍一遍的将这影子画下,幻想着,有一天,这个影子能从画上走下来,就象那些传说故事一样,活生生的从画上走下来。”

    他走到那些画前,手轻轻的抚着一幅幅画,无限温柔,“可是我等了二十多年,她却从未走下来过,从未出现在我的面前,等到的却不过是她化为灰烬的消息。”

    他目光迷离的看着心爱的画象,“是不是这一生我便只能拥有这些画象,她永远都隔绝在另一个时空,永远让我遥不可及?绝华,我真的好想你啊!”

    风倾雪看着眼前的父亲,这个人间至尊的帝王,竟然能对一个女人用情至此!二十多年,凭着记忆便画出母亲的模样,分毫不差,栩栩如生,这需要怎样的一份深情才能做到?!是否在他眼中,这画中的人儿比这无限江山更为可贵呢?

    “爹爹。”风倾雪走过去,看着这望着画象出神的人,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是轻声唤一声,唤出心中的关怀。

    “泠儿,”皇帝回过神来,“告诉爹爹,这些年你好吗?”

    “嗯,很好。”风倾雪点头答道。

    “当年集雪园中的那场大火中,我当时冲进去想要救母亲,只是为时已晚。”风倾雪抬起一双修长秀美如玉雕的手,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神色一片悲痛,“我因机缘习得一身武艺,因此幸免于难,母亲的死,让我心死若灰,不想再回王府,也不想回侯府,便借机假死,然后开始周游天下。”

    说到此处,她抬目看现皇帝,眼中神色却坚定清明,“我自小即养在王府,从未知外面的世界是何等样的,而自小母亲即让我遍揽群书,偏偏从书中让我了解到另一个世界,因此我想去外面看看,我不想一辈子关在一个地方。爹爹可怪我?”

    “不会。”皇帝抱住女儿,“你活着这便比什么都重要,只是你的假死却让爹爹伤心不已。”

    “这几年来,差不多半个皇朝我都走遍了,外面的世界果然比王府有意思多。”风倾雪眼睛闪出亮光,“我看过长江,坐过龙舟,爬过天山,采过雪莲,领略过大漠的浩翰,驰骋过辽阔的草原……”

    说到此处,她从父亲怀中抬起头来,“爹爹,今日我来找你想求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泠儿,爹爹一定答应你。”皇帝毫不犹豫的回答。

    “呵,我还没说呢,这事儿也许你很难应承我的。”风倾雪闻言浅浅一笑,若雪莲绽放,灿然夺目,那种光华,盖过一室的灯光。

    “多象绝华啊。”皇帝看着这倾城绝世的笑容,喃喃叹道,“为着这一朵如花的笑容,爹爹便是舍弃半个江山也是值得的。”

    “呵呵……”风倾雪闻言笑得更是欢畅,有若琼花玉树,看得皇帝心旷神怡,愁郁一扫而光。

    “泠儿,说吧,什么事儿,爹爹一定答应你,况且这事还让爹爹见到了你,所以无论是什么爹爹都答应你。”皇帝开金口立玉言。

    “爹爹,我是从蒙罗州而来。”风倾雪轻轻开口道。

    “蒙罗?”皇帝轻皱眉头,“难道你此行和刺客有关?”

    风倾雪闻言不由暗赞,真不愧为人人称颂的明君,一开口便能知他人心思,“是的,我想求爹爹留那刺客连展鹏一命。”

    “留他一命?”皇帝看着心爱的女儿,泠儿跟那刺客有何关系? “告诉我留下他的原因。”

    “爹爹,女儿知道连展鹏连杀数名朝庭命官,按律当斩。”风倾雪抬首直视皇帝的眼睛,两双眼睛对视着,同样的明亮如镜,同样的闪着那种夺人的智慧光芒。

    “但是,爹爹应该也知道,”风倾雪走到书桌前,抬手从桌前的一个高高的木架上取下一把宝剑,然后递给皇帝,“这剑,若在他人手中,那便是危险的利器,可是若在自己手中,那便是防身的宝器。”

    皇帝接过宝剑,抽出剑身,剑在灯光之下,如一泓秋水,“你是说,这连展鹏可为我用?”

    “爹爹,蒙罗现虽安定,但其中隐藏的反对皇朝的势力仍不可忽视,想要复国的古卢遗民不少,而连展鹏却是他们之首,若杀之,只会激起他们更深的仇恨,若想要化解这种仇恨,想要收复他们,却必得连展鹏。因为连展鹏是他们的领袖,是他们信服的草原雄鹰,只要连展鹏一句话,他们愿赴烫蹈火!连展鹏能收之己用,何愁蒙罗不得安宁?”风倾雪云淡风轻的娓娓道来。

    “但他连杀朝庭数名州官,按法当斩!”皇帝却道,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深思。

    “爹爹若愿饶他一命,那即算他要受千刀万剐,爹爹也有法可让他死里逃生不是吗?爹爹是皇朝之帝,爹爹说的话便是金科玉律!”风倾雪平淡的说,只是眼中却盈着浅浅的笑意。

    “泠儿,你要救他性命,只是因为他不死于皇朝更有利吗?真的仅止于此吗?”皇帝自是非常明白,若单单只是一个刺客,那他的死活,泠儿决不会这般关心,决不会只是为着蒙罗的安定她才进宫见他的,他与她皆是非常清楚,凭着皇朝现今的国力,要灭掉蒙罗的那些反叛势力决非难事!那么必是另有隐情。

    “爹爹,这世上是否没有人能在你面前隐瞒什么?”风倾雪笑意盈盈的看向皇帝,目中闪着敬佩与敬爱的光芒,从来只有她看透别人的心思,想不到现今也有人能看透她的心思了。

    “嗯,应该很少吧。”皇帝还真认真的想了想,“平常的人你一看他的目光、言语、行动就能猜到他心中想些什么,但有些人却不是这么简单的,比如你的母亲,我至今也未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我也不想弄明白,我只相信我所想的那一个理由,因为这样的话,我每次想起你母亲时,都会觉得很美好、很幸福。”

    “嗯,我想救连展鹏确实还有另外的原因。”风倾雪闻得此言,不由心中一叹,她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但她永远不想道及,永远不想伤害眼前之人。

    “什么原因?”皇帝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看向女儿,心中一阵满足,这是他的女儿,他心爱的女儿,他与绝华共有的女儿,多聪明,多象他们呀。

    “另一个原因是连展鹏其人,他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而是一个有着其可敬、可怜、可叹之处的好男儿!”风倾雪想起那只孤傲且孤寂的雄鹰,不由心中暗叹,“他原是古卢国大元帅连泽锋与古卢公主凡珞之子,当年父王灭掉古卢,他父亲死在父王的箭下,其母亲后与古卢王室所有成员一起,也死于父王之手,一个亲眼目睹父母惨死、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与族人在一夕间遭至灭亡的人,对皇朝充满仇恨那是情有可原的,他会反抗皇朝也是很正常的事。他的反叛又何尝不是对他自己的国家、对自己的民族的忠诚!他杀皇朝派去的官员、杀安泓,那是要为他惨死的家人、族人报仇,他要反叛、要将皇朝人赶出蒙罗,那是想复国,重建他的古卢王国,那是在做他作为一个赤胆忠心的古卢人应做的事!就如同我们皇朝人要保卫自己的国家一样的心理,这不是可以用对与错来定论的。”

    “只是他的复国在我们的眼中却是反叛的行为,并且一开始就以一种不正当的手段---刺杀---在实行他的复国大计,因此除去他的弟兄跟随他外,无人理解、无人支持,就连他为之拼命的蒙罗百姓也不认同他,在他们眼中,他只是一个刺客,一个反叛者,他不过是在走一根独木桥,随时都有摔个粉身碎骨的可能。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陪伴他的人时,命运对他却从来未仁慈过。他的未婚妻,昔日古卢国最可爱美丽的小公主朵拉,却沦落为青楼女子,而且为着帮助他,为着复仇,委身于灭国仇人之子,最终以命换命,报得血仇。于是,他便连这唯一的安慰也失去了。”

    “我在蒙罗,遇他两次,即救他两次性命,他两次皆受重伤垂死,但都活过来,我对他那种坚强的生命意志极为佩服!他也是那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血性男儿,在我的立场看来,虽不认同他的行为,但对其个人却极为欣赏,愿引为至友。皇朝灭掉了古卢,让古卢与皇朝融为一体,永远消除了战争,从国、从民来说都是好的。只是从另一方面看,古卢人那么快的忘掉自己的国家,忘掉了亡国之恨,又是何等的让人寒心,比之他们,我倒更愿取连展鹏,因为,若是我们皇朝遭至灭亡,我也希望我们的百姓不要那么快就忘记自己曾是皇朝人!”

    “我这次来,更是因为受一位姑娘所托,她为着连展鹏,愿以自己最宝贵的性命相抵,让人不能不为之动容,因此,于公于私,我都想救他一命,我想让他拋开这个包袱,想让他这一生,除了国仇家恨、除了血腥与黑暗外,能有一个较为明朗的、较为平淡简单的人生,作为朋友,我想让他知道另一种绝然不同的人生。”

    皇帝听后却半晌未有回复,只是盯着她看,最后长叹一声,“泠儿,若你生为男儿,我必传位于你!”

    “哦?”风倾雪闻言不由一挑眉头。

    “你有一种为王者的特质,你知道是什么吗?”皇帝将剑还于鞘中。

    “什么?”风倾雪倒不知道自己有为王的优点。

    “你的眼睛!你有一双识人的慧眼,能一眼看到这人的优点与缺点,而作为王者,最重要的便是善于用人,用人治于人,懂吗?”皇帝赞赏的看着她,“再加上你的智慧、明理、果断、沉稳、仁心,他日必是超越我的王者,是我皇朝历代最为优秀的皇帝!”

    风倾雪闻言却一笑置之,“爹爹,我若生为男儿,必不要皇位!”

    “说的也是,”皇帝闻言并不奇怪,也是一笑,“以你的性格,不论是男是女,都是淡泊世事,飘然离尘,这人世间的富贵名利,于你怕不是砒霜毒药。”

    “呵,爹爹要夸奖女儿倒何时呢?”风倾雪看着父亲,他是以她为荣的,就象所有的父亲,总是认为自己的儿女是世间最好的。

    “爹爹知道你挂念那连展鹏的性命,”皇帝将手中之剑放在桌上,“爹爹答应你就是,明日早朝时,我会当朝释放他!”

    “真的?”风倾雪眼睛一亮,“太好了,谢谢你,爹爹。”

    “这是你第一次求我事情,不管是什么,爹爹都答应你。即算要天上的月亮,爹爹也要把那天砸了给你取下来。”皇帝怜爱的看着女儿。

    “嗯。”风倾雪脸上笑着,只是心中却有丝丝酸楚,是否只有父亲才会对女儿这般纵容,那种摘星星、摘月亮的狂事,是否每个父亲才会做得出来,可是父王……

    “泠儿,爹爹有件事问你。”皇帝看到桌上的剑忽的想到另一件事。

    “爹爹是否想问女儿的婚事?”风倾雪顺着他的目光,那一柄宝剑肯定让他想到另一柄龙渊宝剑,而龙渊他赐给了那个人。

    “泠儿果然是个水晶人儿,”皇帝回头看着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想漏掉她眼中任何的情绪,“意亭实为我皇朝最为出色的男儿,爹爹认为只有他才配得上我的泠儿,因此早早即与你们订下姻缘,只是为何……泠儿不中意他吗?”

    “爹爹,我与秋将军无缘,我只能这样回答你。”风倾雪在那双眼睛的透视下,不由微微低头。想起那一场婚事,想到那个和她拜堂成亲的人,不由心口一痛,不管是秋意亭也好,还是意遥也好,今生都注定无缘吧?因此,不要再想,每想一次,不过让心痛一次!

    “泠儿,爹爹不再问了。”皇帝看着低头垂目的女儿,心生不忍,这之中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只是……唉,算了,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泠儿,你这次回来,以后都不会再离开爹爹了吧?”皇帝问出心中最牵挂的事情。

    风倾雪闻言不由抬头看向皇帝,看着那眼中希翼的目光,心中一软,但是却无法答应,“爹爹,你忘了女儿已是已死之人吗?怎么可能留在这儿呢。”她轻点事实。

    “那有什么关系,你刚才都说过,我是皇朝之帝,这世间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所以我要我的女儿陪在身边,那还不简单,我可以给你另一个身份,泠儿,你这次想当什么公主?”皇帝却毫不犹疑,只想留住心爱的女儿。

    “爹爹……”风倾雪看着父亲,却不知如何说,如何答,只能这样看着他,无言的看着他。

    皇帝看着那双眼睛,看着那双清澈如水,明亮如星的眼睛,心中明白了,那眼中闪现的温柔、依恋、但却坚定的目光告诉他,她不会留下,她不会为着任何人、任何理由停下她飞翔的翅膀!

    “爹爹明白,只是舍不得你,”皇帝轻轻拥住女儿,“我们父女隔绝了二十三年才见得一面,爹爹实在想着以后每天都能见到你,以补偿这二十多年来的遗憾,爹爹实在舍不得你啊。”说着,心中又是酸又是痛,这个女儿啊,最让他挂心,却又是离他最遥远的!

    “爹爹……”风倾雪倚入父亲的怀中,心中黯然,但从那一场大火就注定了,她自己的选择,所以决不反悔。

    “泠儿,那你以后多来看看爹爹好不好,爹爹给你一面令牌,让你以后自由来往皇宫,不要再飞来飞去的,爹爹担心哪一天摔着了你。”皇帝想着另一个可以见到女儿的办法。

    “爹爹……”风倾雪依然无言。

    “你半月进宫看爹爹一次可好?”

    “……”

    “那一月一次?”

    “……”

    “那二月一次?”

    “……”

    “那三月一次?”

    “……”

    “那半年一次?”

    “……”

    “那一年一次?”

    “……”

    终于皇帝不再说话,静默无言的看着这个女儿,这是他最最心爱的孩子,他注定要失去吗?

    风倾雪看着父亲,他是将对母亲所有的爱恋以及对她所有的关爱全倾注于她一身,此时,她相信,在他眼中她胜过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只是……只是她无法答应他!

    “爹爹,你也给我画一幅画象好吗?”半晌后,风倾雪轻轻开口道。

    “画象?”皇帝似还沉醉于失望与心痛中,一时未能回过神来。

    “是的,爹爹,你给泠儿画一幅画象吧。”风倾雪从脖子上解下贴身挂着的紫玉环,“这个是娘留给我的,娘说这是爹爹所赠,在泠儿心中,这紫玉环即代表着爹爹。”她将紫玉环举到皇帝面前。

    “这个紫玉环……”皇帝看着在灯光下闪着莹莹紫光的玉环,伸手接过,心中一阵激动,“想不到绝华竟然留给了你,她毕竟还是留着啊!”

    他将玉环戴在风倾雪的手腕上,“好,爹爹画一幅泠儿的画象。”

    或许命运早就注定了,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两名女子,他都只能拥有她们的画象,陪伴他的永远只是画象!

    十五年后,青凌帝驾崩,遗旨不与皇后合葬,而独葬华陵,其指定的陪葬品有五十五幅青凌帝亲笔绘制的画,但其画皆用黄绫封系,旁人不得而知画中是何物。只有侍候的几位老宫人说,画中的是两名女子,一名著紫衣,一名著白衣,紫衣的,高贵雍容、美艳无双,若花中王者紫牡丹,风华绝代!白衣的,淡雅脱俗、清艳丰神,若冰岩之上的玉雪莲,倾城绝世!皆是美得不似凡间所有!

    风倾雪出得皇宫,却在路口徘徊,不知去往何处。

    虽然是漆黑一片,但她却能把方向辩别得非常清楚,左手边,是出城门,然后往北回蒙罗,而右手边,右手边前行一里却是威远侯府……威远侯府啊……要不要去看看?悄悄的去看一眼,不会惊动任何人,要不要去?那儿……那儿有意遥……要不要去看……

    她左手一会儿紧,右手一会儿松,要不要去啊?心在左右徘徊不定,不知往何方,最后闭上眼睛,我听腿的,腿往哪儿就哪儿吧。

    闭上眼走出数丈,然后睁眼一看,是往威远侯府,原来……原来我是这样想念着意遥!

    到了威远侯府,那威严宠大的府第也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一比亮光,这么夜了,所有的人都在酣梦中了吧?

    她并不进府去,而是沿着长长的府墙走着,走到最东边停下来。抚着墙壁,墙内就是那处桂园,她能闻到从墙内传来的幽幽桂香。

    桂园……她幽幽叹一口气,昔日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