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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夫君三流妻第22部分阅读

   平安啊……

    过了几日,主人便带着孩子下了山,回了京城,做安邦定国的一品军侯,做富甲天下的萧家少掌门。

    每年的秋天,主人都会回来,在木屋里住个十天半月,到坟前坐一会儿。

    至于我,哪儿也没去,我要在这里陪着追云。

    再后来,我老了,常常趴在追云的坟前一整天都懒得动一下。

    这一年,主人在山上待得时间特别长。

    那孩子也来了,噢不,现在不是孩子了,是个好看的少年。

    眉眼五官都随了主人,唯有一边一个的酒窝,酷似她。

    太阳很好,照得满地落叶明晃晃的耀眼,就跟我和追云并肩驰骋山林的那些日子一个样。

    眼睛越来越花,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主人的影子。

    他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指一下一下顺着我背部的毛。

    终于能见到追云了,我很高兴,一点儿也不害怕。

    主人始终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想让我带句话。

    告诉她,他很好,还有,很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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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旧地重游

    当曾经的硝烟散尽露出朗朗的天,只有那一大片寸草不生的土地还残留着些许血火交织过的痕迹。

    朔北地处边疆苦寒,即便时值盛夏,这人迹罕至的绝壁峰顶仍是寒风凛凛,覆着斑斑驳驳的冰雪。

    借着清冷月色,萧疏看到不远的一个岩缝里颤巍巍的有一抹新绿,小小的嫩芽儿,周围是一圈薄薄的白。

    就像,她冬天怕冷,总喜欢在浅绿色的棉衣外面再套一件夹袄,袖口领口镶着毛茸茸的白边,跑起来的时候,随着长长的麻花辫轻轻舞动,弯弯的刘海下,是淡粉的笑顔。分开月余,刘海应已过眉,该剪了吧……

    山风刺骨,萧疏收回目光紧了紧麾裘,却弯了眼角噙了唇边的暖。

    对她的思念,并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浓烈,而是不经意的想起,看到的一草一木,听到的一言一语,甚至不闻不见,只闭上眼睛让阳光拂面,脑子里都能现出她的模样。虽一闪而过,却留浅香绕心间。

    这便是至亲至爱之间的牵挂,平实而长久。

    萧疏眼下的神情,与之一路同行的司徒鸢并不陌生,心知肚明所为何故所为何人。只是却不曾想,会在此地,在此刻。

    原来,这个当初发生巨变的地方对他而言,竟果真再没了丝毫意义,竟哪怕连半点心潮起伏,也不会有……

    “输给她,我不甘心。”冷冷的声音中带了不加掩饰的恨,司徒鸢走到萧疏跟前,仰首,看着被两人呼出的雾气所模糊的面容,试图找到曾经独一无二的柔情,却唯见陌生的疏离:“我可以为了你而放弃所有而不惜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可是她,凭什么?”

    萧疏默然片刻,缓缓开口:“年少时,我们都恨不能为了所爱的人去死,仿若非如此,无法体现似海深情。可是后来,我们才会发现,爱一个人,是为了她而活,是无论多难多苦,都要亲手送她离世的坚持。这一点,你何时会懂?”

    “我懂了又能如何?难道还会有一个人,让我为了他而活下去吗?”

    似乎也知道这句话问得毫无意义徒显可怜可叹,司徒鸢不待萧疏回答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少顷,复又敛声,话语平平再无波澜:“你之所以同意跟我来,并不全是为了解药,对不对?”

    “对。”

    “你认定了,我不会一下子亮出所有的底牌,对不对?”

    “对。”

    “你担心,我手中的筹码会对她不利,对不对?”

    “对。”

    “你早就知道,我当年那么做的缘由和苦衷,对不对?”

    “对。”

    司徒鸢像是终于了断了什么般的点了一点头,侧过身,从腕上取下五年来须臾不离的手铃,凝神看了许久,随即微微偏首望向神情微动的萧疏,举到耳边轻轻摇了摇。

    铃儿叮当,在空寂山中绵绵回响,同时,面上慢慢绽开一个笑容,干净而澄澈,仿若霎那间清风拂过,冰雪消融。

    萧疏便也有了些许的恍惚,像是又见到了当年的那个女子。红裙白雪,也是如此笑着,说:“戎狄郡主愿嫁大楚元帅为妻,永结秦晋之好……”

    下一瞬,清脆的铃音里夹了极其轻微的锐器破空之声,暗夜中隐有寒芒急闪。

    又是一瞬,一切静止。

    萧疏牢牢扼住司徒鸢的手腕,将血红短刺阻于心口毫厘处,唇角紧抿,神情冷然带怒。

    一击未中的司徒鸢却仍是笑容不减,只是平添几分凄绝:“你所料不差,我掌握的筹码确实对她不利,准确的说,是致命!”

    萧疏面色猛然一变,眉心一蹙。

    司徒鸢则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是不想漏过任何细微变化,没有起伏的平板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病情。很简单,因为我下的毒,只有我才可以解!所以在有人告诉我,也许白家有能解‘易魂’的法子后,我便立即派人去查,终于得知了‘紫绛草’一事。当时我也以为,那是她拿来救你的。”

    萧疏的额角已满是冷汗,唇色若雪:“那个人,是不是北齐九皇子,林南。”

    “看来,你对他也早有怀疑。让你起疑的,应该就是那几株雪莲吧?”司徒鸢任由脉门被制,只管继续言道:“‘易魂’早在数十年前便该绝迹,唯一留下的一颗,被我用在了你的身上。因为我知道,你断不会用亲人的命来相换,当世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救你。

    此毒还有一个奇特的地方,便是用中毒者在毒达心脉发作之际的心口热血做药引,能制成虽远不如‘易魂’本身霸道,但症状乍然看上去与其无异的毒药。至于解毒之法,则仍需至亲者以血换血,只不过,性命虽能留下,却极是伤身折些阳寿罢了。”

    “想必,林南用来催熟雪莲的内功,恰能催发我体内的毒性。”萧疏恍然,压抑着咳了几声,稳如磐石的身形已略显摇晃之像,勉力急速思量着道:“他要那药引,必是用来夺嫡。北齐之主若中了‘易魂’,能够解毒的,便只有诸位皇子。然则,皇家自古无亲情,到时候,怕是无人愿意用命救亲父。更有甚者,还很有可能按捺不住借机逼宫。介时,林南于威乱中挺身而出,既博了世间孝名,又得了父皇信任。待到局面稍稳,再现出手中所握的戎狄与草原的力量。里应外合,自是无人再能与之相抗衡匹敌。等大势已定根基已稳,他为何没有因解毒而死,又有谁人再敢追究?

    果然不愧是成大业者,父子伦常尚能不顾,又岂会在意利用一个女孩儿……”

    轻咳着笑了笑,咽下喉间涌起的腥甜,声音暗哑:“你查知了‘紫绛草’后,便告诉了林南,让他去抢。”

    司徒鸢的面上现了几分欣赏之色:“你永远都是这样,仅凭蛛丝马迹便能推断出前因后果……”

    顿了顿,又道:“即便没有解毒后的大伤元气,能够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谁又会不想?何况据我所知,林南的三皇兄对其有大恩,如今已然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所以就算是为了兄长,他也一定是非得手不可。”

    “他知不知道,那是用来……”

    “白家办事如此机密,就连我也是这次见了你之后,发现你竟全然不知‘紫绛草’一事,始觉有异,继而再查,方知晓一切。林南身在北齐皇城,想必也不愿与神医世家结下仇怨,派去抢药的,必是极秘密的下属,得手便走,绝不纠缠。而白家丢了药,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宣扬,免得引来更多觊觎之人。故而这样一来,彼此都在暗处,信息传递定然不畅。”

    司徒鸢冷笑轻哼:“我听说,林南也很喜欢她。目前为止,我想他还不知道自己抢走的是心上人的救命药草。可是我很好奇,倘若知道了又会怎么做?千辛万苦得来的皇位,难道不想坐得久一些?危在旦夕情深意笃的血亲兄弟,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其一命呜呼?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萧疏已无法站直,攥紧衣襟微微弓了身子,冷汗如雨坠下,融了冰雪复又凝为一体,开口时,血丝自嘴角溢出,一滴滴砸在司徒鸢的手背:“所以你坚持让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远隔千里救之不及。”

    “没错,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就是在你离开坤城的那日前后,梅岭白家失窃。大约这三两日,‘紫绛草’会被交到林南的手上。今晚有了你的心头热血做成药引,我便飞鹰送抵北齐,最多半月可达。而在这半个月期间,你则因为清除残毒而陷入昏迷,不知世事。待醒来,一切已成定局。瞧,我算得很准,是不是?”

    司徒鸢甚是得意似的扬扬眉,旋即豁然振臂,将手铃抛入万丈深谷,恨声道:“你不是要为了所爱的人活下去吗?我便如你所愿,让你长命百岁!”

    说完,握着短刺的手猛地灌入醇厚内力,在持续不断的毒发剧痛中,萧疏眼前早已阵阵发黑,再也无力抵挡,只能任凭利刃透胸。

    山风呼啸,卷起冰屑扑面,犹如刀片凌迟。

    司徒鸢蹲□,看着失去知觉的萧疏,抬手,为他拭去嘴边的殷红,抚平紧蹙的眉心,像是怕吵醒他似的轻声喃喃:“我知道你很疼,你所受的苦,我都尝过,只多不少。你说的那些话,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懂,也不需要懂。就让我一直活在年少时吧,为了所爱的人付出生命,也很美好,不是吗?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你长相厮守,因为根本不可能,我只想让你记住我。可惜,这也不可能了。就连让你再唤我一声‘阿鸢’,也成了不可能的奢望……”

    素来寒凉若冰的神情换上柔情满溢,指尖缓缓描摹他的轮廓:“以前你睡着的时候,我就爱这样勾勒你的容颜,现在,终于又可以再做一次了,虽然是最后一次……因为你体内的毒是被强行催发的,所以到达心脉之际,需要借助心绪的巨大波动,方能彻底发作。我本想着,在这儿,重演当年旧事……”

    自嘲地笑了笑:“可是没想到,你竟完全无动于衷。原来只有她,才能让你的心掀起惊涛骇浪。你对她用心若此,对我却绝情如斯……既然这样,我又何须让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又何须,用命去换怜悯施舍,用命去换,笑话一场。”

    俯身将萧疏负起,望着埋葬了手铃的漆黑山谷:“我从不知何为放弃,何为成全。想要的就去争,不择手段。争不来是命,无怨无尤。你若要恨我,便恨,这也未尝不是记住我的一种方式。又或者,你连恨,都已不屑……”

    “这些话,你其实一个字都听不到,我也不想让你听到。再说最后一句,说完了,你与我便永无关联,但求生生世世不复见!”

    “我欠你的,都还了。从今以后,换你欠我。欠我一个承诺,执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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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以命相赌

    “姓萧的那小子人呢?”

    “出……出远门了……”

    轰!

    “竟敢在这个时候不陪在你身边!”

    “他……他还不知道我……”

    轰!

    两个问题,萧宅彻底被夷为了平地。

    白夏于是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如果不小心再让苏子昭得知萧疏是跟曾经的红颜知己去旧地重游,估计这整个一座千年古城将就此成为历史的遗迹……

    幸亏宅子里的人们都或多或少有些武艺傍身,不至于被骤然倒塌的房屋所伤,很快便纷纷从尘土飞扬的废墟中钻了出来,只不过皆是一头雾水满脸茫然,不知是遇了地震还是糟了雷劈。

    最先冒头的是四妹和战风,这二位虽说宿醉未醒,但反应仍是超一流,几乎在变故突起的同时便齐齐自开始摇晃的房顶一跃冲出,灰头土脸却双眼贼亮,迅速找到了肇事者,顿时杀气四溢。

    他俩之前没见过苏子昭所以不认识这是哪棵葱,看此人上来便是一通狂轰滥炸,而且居然还抓着白夏的手不放,毫无疑问,是来找茬子砸场子的。

    废话少说,玩命正经!

    白夏一看事态严重,连忙摇头晃脑笑眯眯的插到仇人相见火花乱碰的两人一狼中间:“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

    战风眨眨碧色的眼睛。

    四妹狐疑:“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自己人?”

    苏子昭冷嗤:“谁跟他们是自己人!”说完,拉着白夏就走。

    被忽视鄙视加无视的四妹和战风勃然大怒,正想龇牙咧嘴扑将上去咬死算数,却听身不由己跌撞离开的白夏嚷嚷了一句:“别跟来啦,我回娘家!”

    这时,终于有率先回过神的下人认出了苏子昭:“没错没错,这位的确是白姑娘的哥哥。”

    四妹于是晕了。

    娘家?没听说公子打算要从梅岭迎亲啊,而且……时间根本来不及……

    在盛怒的苏子昭面前,白夏连吭也没胆量吭一声,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上了马车出了城,一路疾驰,一路无话。

    苏子昭骑来的是烈马,这车是临时租来的,里面的布置虽尚算舒适,以白夏如今的身体状况还是很快便觉出了疲惫,却又不敢明说生怕火上浇油,只好委委屈屈的耷拉着脑袋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累了么?”

    “没。”

    耳边听得一声轻叹,肩头覆上一只温暖的手掌,稍感使力,整个人依偎进一个坚实的胸膛,白夏没有睁开眼,只微微蜷缩起身子用脑袋在苏子昭的下巴蹭了蹭,像小时候一样抓着他的衣襟,怯生生的扁了嘴:“昭哥哥,别生小六儿的气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也别生诤言的气好不好?”

    苏子昭沉默片刻,涩着声音:“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罪别人……”

    白夏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那就谁都不要怪,更不要为难自己。”

    “小六儿……”

    “是‘紫绛草’出了问题,对不对?”白夏听着那原本平稳有力的心跳猛然变得急促紊乱,了然于心的皱皱鼻子又咧咧嘴:“否则,你不会独自提前赶来找我,不会一发现我有了身孕便要我马上回家,更不会得知诤言不在就那般暴怒。昭哥哥,你还是这样,平时冷静得跟什么似的,好像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可总在碰到跟我有关的事儿的时候,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所以,你才问都不问就肯乖乖跟我走。”苏子昭抚在她肩上的手指根根发白骨节凸起,然而却自始至终只是轻柔地揽着,没有半丝力道透过薄薄纱裙加诸其身:“对不起小六儿,是我无能,被别人抢了去。”

    “不知道是谁做的吗?”

    “在查。”

    “我相信,一定能查得出。”

    “嗯。”

    苏子昭沉声应了,本就憔悴的容颜却越加苍凉。

    就算查得出,又是否能追得回?就算追得回,又要花多少时间?

    严密的组织,周全的谋划,狠辣的手段,高绝的武功,能动用这样一支队伍效命的,岂会是寻常人等,又岂会轻易放弃大费周折方才到手的灵药。

    “小六儿,我们一定会夺回‘紫绛草’,但是你必须……”

    “昭哥哥……”白夏扬起脸,轻声将苏子昭的话打断,漾起浅浅梨涡:“我肚子里有宝宝了,刚刚三个月。你知道的,在怀孕初期要很小心才行,一个不注意便很可能会出血,我恐怕经不起了……不过,今后有你和父兄在,我就什么都用不怕了。”

    “我带你回去,不是为了保住孩子!”

    苏子昭蓦地单膝点地翻身而起,一手握拳置于膝上,一手捏住白夏的肩,复又慢慢收回,放于身侧,同时,似是想要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垂下眼帘。车厢内昏黄的灯光在他的脸颊投下浓重的阴影,低沉而干哑的声音像是每说一个字都痛彻心扉:“这个孩子,不能要。趁现在还来得及,凭白家的医术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创伤。但是再拖下去怕就……倘若……倘若拖到了分娩时……”

    “可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

    “不到七个月,只有不到七个月……”苏子昭哽了话语,微微别过脸,睫毛轻颤:“我决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白夏低头想了想,自颈中取出一个锦囊:“这里面,是诤言为我求的平安符,很多很多的平安。他是不信神佛的,却为了我,而拜遍了周围所有的菩萨神灵。他只为我求,他说,怕求得多了,神仙们忙不过来。所以?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