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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43部分阅读

    整、叙事清晰,再一看名字,竟是上一科制头,她目光一跳,低声说:「子元、梦得是当代名士,牛僧茹又是在贤良方正科直斥宰相的硬骨头……我的同僚怎么都是些强者哪?」

    「虞里行在某等眼中,也不弱啊。」有个陌生的声音和善地说,虞璇玑抬起头,只见一个相貌温厚的男子站在门边,拱手说「在下陇西牛僧茹。」

    「牛监察,下官余姚虞璇玑。」虞璇玑连忙回礼。

    「里行与监察并非从属,虞兄请直斥名字就是。」

    双方入座,牛僧茹抽出一个卷轴:「虞兄回来之后,便是小弟巡按关东,详细情形,待虞兄回来再说也不迟,这里是果儿报上的花销,请虞兄先过目,今日签押后给小弟吧!」

    虞璇玑详细看了,确认果儿没有浮报后,签上押印,便离开公房去寻李千里,走到台院,却见楼下的书令史说:「虞里行,台主传话回来,让你直接去中书政事堂。」

    虞璇玑谢过,便来到中书省内,因为是第一次来,探头探脑地不知门路,在政事堂下的李千里一眼看见,随手抓了一个小吏:「把门口那个女官带到此处。」

    那小吏不敢不从,以为虞璇玑是他要修理的官员,战战兢兢地带她到李千里面前,反身便跑,临去还对虞璇玑投下一个同情的眼光。

    李虞夫妻二人目光一碰,同时,李千里挺直身子,稍振衣袖,双手交迭在腹上,虞璇玑低下脸,拱手执礼:「下官虞璇玑,来覆台主之召。」

    「中书相公欲嘱咐关东事。」

    「台主有什么指示吗?」

    「问清楚中书相公想怎么用魏博成德。」

    李千里说完,虞璇玑微微皱眉想了想:「不就是要他们按兵不动吗?」

    「啧……」李千里脸一沉,强迫自己用台官的标准要求虞璇玑「大行是淮西的靠山,山陵已崩,淮西与关东都想傍着新山头好避风,身为台官,你觉得朝廷会想要魏冀二镇怎样?」

    虞璇玑想回答,李千里却只挥了挥手,要她进去,自己则留在堂外。他想知道,如果虞璇玑单独面对李贞一,会有什么结果?

    虞璇玑倒是不觉得特别害怕,她知道李贞一是李千里在御史台的前辈,却没听说过多少李贞一的事迹,以她的本性,也只会记得此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而已。她轻轻走进,一个书令史带她到西间去:「中书相公,虞里行求见。」

    「请她进来。」水精帘挑开,只见一个约莫七十上下的老人端坐在大案后,那席谁穿了都像个脏雪人似的麻衣,他穿起来却有些仙风道骨似的,头上麻巾旁,跑出几丝华发,他抬起头,似乎有些诧异,而后缓缓地将手一让「虞里行,请坐。」

    虞璇玑这才发现自己忘记报上名字,连忙拱手:「下官监察御史里行虞璇玑,拜见中书相公。」

    「请坐。」李贞一毫不掩饰地微笑,一挑长须,待她坐好了,寒暄了一阵子,又问了魏博成德的状况与两位新帅的人品,才说「虞里行,你觉得淮西可不可攻?」

    「下官不知淮西现况,不敢妄断。」

    李贞一明显地挑了挑眉,自顾自地说:「我与秋霜、韦十一尚书一直在等时机,好收回淮西。吴少阳虽说品德低下,但是在治镇治军确实是好手,文有温杞武有李佑,这才敢雄踞一方。如今,吴少阳已无用处,吴元济毫无才能,不过仗着温李二人不倒架子罢了。所以再过一阵子,等局势缓过来,我便要筹划出兵,所以你此行要能确保五年之内,魏冀两镇无军事,烦你多费心。」

    虞璇玑脸上一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无法可治!谁知道魏博成德会不会又干架?监察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在魏博坐镇哪!她心中暗自抱怨,又低声说:「恕下官直言,下官初涉关东之事,只能尽力而为,不敢在相公面前保证。」

    「也是,尽力就是。」李贞一淡淡地说,收回目光,便有送客之意。

    「下官……」虞璇玑试探地说了一声,见李贞一没有打断,便继续说「下官有一事不明,欲请问中书相公……不知朝廷能容忍魏冀二镇到什么程度?」

    「这是李大夫让你来问的?」

    「不是,是下官在关东时全然不明朝廷意向,心中总觉得十分不安,那时台主尚是中书令,就算判断失误,也还有转圜的余地。而如今已非台主辅国,自当问计于中书相公。」

    李贞一抬起眼看了看虞璇玑,又垂下视线,看着案上的文书:「要兵没有,要地不行,要钱,一年不能超过五十万贯,要官要衔,要多少给多少,还有问题吗?」

    「若是要物资呢?」

    「去岁丰收,太仓那边报上的粮价是米一斗一百五十文、粟一斗八十文,缣帛一匹八百文,其他的细目,你去查了便知,总计物资价值不能超过百万贯。」李贞一清楚地说,援笔沾了沾墨「还有问题吗?」

    「中书相公目前只打算收回淮西吗?魏冀二镇是否也是要打的目标?」

    「身为臣子,我当然希望将关东诸镇收回,只是在我有生之年,应当是等不到那日了,你只管放心去,不会把你陷在关东不顾的。」李贞一在卷轴上签上押印,移到一旁,又拿起另一个卷轴打开「你转告秋霜,我虽然不满意你们俩私自结婚的事,但是生米煮成熟饭,我区区一个外人也没什么可说的,让他不要像只老母鸡顾蛋似地守在你旁边。此外,容我以老卖老,说些不中听的话,我不清楚你跟秋霜是怎么回事,但是当初是你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的,都是个大人了,该摔该跌该撞的,总是得自己摔过一回。要想在男人的地盘里当官,当女萝最容易,只要攀着一株大树往上走也就是了,但是,若想在我的眼皮子下跟我面对面说事,养在盆里也没关系,至少,你得是根树苗。秋霜是我寄予厚望的后进,为了拉拔他,我花了许多心血,你若是根拖累他的女萝,我会毫不犹豫剪除你,明白吗?」

    李贞一淡漠地口吐威胁之语,虞璇玑气得脸色煞白,不服气地揪紧了衣衫,实在听得忍无可忍,一拳捶地大怒,气得口不择言:「我在关东差点被砍死的时候,中书相公在何处?既然中书相公说不清楚我们的事,又怎能说我是拖累他的人?我从来没想过巴着台主往上走,自入他门下,我一直很认真学着做官,他对我有期许有爱护,可是我们从来就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台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该把我丢出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心软过,我在关东从来没有一日可以安心合眼,若不是还想再看他一眼、若不是想在他面前抬头挺胸,我早就弃官逃跑了!正因为他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我才会嫁给他,你凭甚么说我就是想巴着男人往上爬?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台主根本不会收我做门生,他根本连看都不可能看我一眼!你连这点认知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是你拉拔他吗?」

    咆哮公堂实在是御史台大忌……啊!去他娘的大忌小忌!真是我知心的娘子啊……李千里在外面听了,浑然顾不及李贞一会不会生气,心里先感动得一塌糊涂,别人都说他冷血没人性,只有她说这是公私分明提得起放得下,别人见他去关东,巴不得他被乱刀砍死,只有她独身在关东咬紧牙关忍耐,为了回来见他一面、为了在他面前无愧……思及此,只恨此时身在朝廷,否则真该冲进去相拥才是……

    此时,却听得李贞一笑出声来,随即冷冷地说:「对丈夫的上司咆哮?这还叫做不拖累他吗?贤妇就是自己受了委屈,也要顾全丈夫,是非对错,在贤妇的眼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丈夫的前程,你觉得,你配得上李夫人这个称号吗?来人!送虞里行!」

    不一会儿,虞璇玑气呼呼地冲出来,李千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回头见到是他,虞璇玑便皱着脸,几乎要堕下泪来。

    李千里迅速地握了握她的手,将手巾塞到她手中,难得地柔声说:「休管旁人,我们的事,只消我知妳知,就够了。」

    虞璇玑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伸手去碰他,只握紧他的手巾,欠身行礼,便离开中书省往内侍省去了。

    李千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却听身后有人说:「若是我在御史台,她绝对不可能进来,秋霜,你真没有看女人的眼力啊……」

    「我的璇玑,会成为梁国的奇迹。」

    「喔?是吗?像女萝一样巴着你往上爬?还是你甘心做她的垫脚石?」

    李千里没有说话,冷淡地一躬身,便走下中书政事堂。

    台主啊……是你没有看女人的眼力……李千里心想……当年,是我太年轻,才会被台主你的教导所左右,才会觉得仕途毫无盼望。而她,经过婚姻的破碎,还能东山再起,她是个贪心的女人,所以又要做官又不放弃婚姻。只要她能跨越挫折,她就能站在男人与女人的界线上,看待这个国家。

    因此,我与璇玑,不是女萝与大树,而是双生同根的夫妻树……

    授节钺

    「有制,经邦制理,先务于安人,秉义纳忠,谅存乎体国。其有坚持正性,动合众心,才当与能,善足垂劝。则宜荷推毂之寄、为分阃之臣,建侯贞师,宣我利泽。魏博军步射都知兵马使同节度副使检校秘书少监兼御史中丞建康县公史诚,深明有融、忠孝是力,介若金石,通乎弛张……」

    清朗的女声回荡在魏博大堂上,一色櫜鞬服跪在堂上的魏博诸将们,一边听着成篇累牍的锦绣文章,一边不约而同地心想,也许这是这座大堂建成以来,第一次让女人站在主座上、而男人们跪在座下。

    跪在最前方的史诚,拱手低头,正对着虞璇玑的靴尖,使者与受册者都穿朝服,因此,虞璇玑的脚有大半掩在白裙下,女人的靴子大多把头做小,不像男人的靴子,为了走路方便,都是大头,横竖没人在乎好不好看。史诚望着她的靴尖,只不知若是脱下靴袜,她的脚生得如何?心思一飘,倏地拉回来,正色聆听授节度使制书。

    「……仍兼副相之雄、以重元戎之寄。服兹休命,其懋戒哉。可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兼魏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充魏博等州节度管内支度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勋封如故。」虞璇玑一口气将长长的官衔念完,这才将卷轴一合,平托于手「此,制书使监察御史里行虞衔命授魏博节度使史诚制。」

    史诚率诸将拜,旁边的赞礼者是与虞璇玑同来的内侍,史诚在他的引导下起身,往前踏了一步,双手高举过头,从虞璇玑手上接过制书,轻触额头。而后虞璇玑在内侍与其他随从的簇拥下退场,史诚跟在后面送出门外,这才算是授官礼完成。

    史诚回到堂中,将制书恭敬地放在帅案上一个早已预备的架上,随后,一位镇将站出来领着众将口说恭贺之言,又齐身跪拜:「大帅金安。」

    史诚心中却有如一阵热流涌过,恨不能振臂欢呼。

    他父祖三代都是魏博军将,一辈子都在为田家卖命,若不是田氏父子离开魏博,他也许不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心,因为数百年来,田家就是魏博,而身为杂胡,可以为将,却不能为帅,他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杂胡不能为帅,答案却是『二圣也是杂胡』,二圣,便是安荦山与他的亲信大将史思铭。二圣,在朝廷眼中是罪该万死的逆贼,在河北人却是千秋万代的英雄,所有安史部将出身的藩镇,即使最后都是以叛变离开安史集团,却不能不奉祀他们。

    到如今,史诚也不知道到底魏博田家是不是有意提防杂胡,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就如他今日依然坐在田承嗣画像下一样,等到他将魏博传给儿孙时,他也许会除去所有田氏后裔,以绝后患。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魏府千年。」史诚淡淡地说,

    ※※※

    虞璇玑提着裙襬,缓缓离开魏博大堂,后面内侍说:「虞监察,成德与魏博的事都办好了,我们直接回京缴旨吗?」

    「可能要请贵使先回东都等我几日,此番回京,我就要恢复里行之责,所以奉台主之命,还需与关东诸镇打个招呼,让正监察下来好做人。」

    「勤劳王事,辛苦辛苦。」

    「贵使也辛苦了。」

    「虞监察,我倒是有一事好奇。」那内侍说,虞璇玑回头看了看他,他说「你与郡主是怎生认识的?」

    「郡主?哪位郡主?」

    「当然是太子长女,崇昌郡主了。」

    虞璇玑微微一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在下不曾见过郡主。」

    「咦?此番东行,郡主特别关照在下,让在下与虞监察多多学习,又说虞监察将来必是国中数一数二的女杰。」

    虞璇玑诧异地站住脚,困惑地说:「郡主此言实在担当不起啊……只是,在下确实不曾拜见郡主呀!」

    「这就奇怪了……但是郡主确实是这么说的,言语中,似乎对虞监察很熟悉……」内侍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微微一笑,凑近虞璇玑,低声说「禁中传言,郡主将是太孙,若是建太孙府,虞监察千万要把握机会啊……」

    「太孙府?我朝只高宗大帝末年曾立太孙府……」

    「是啊,陛下对郡主期望甚高,但是郡主身边还没有亲信……」那内侍顿了一顿。

    「这是崔尚书的意思吗?」虞璇玑侧头看了看他,那内侍笑而不答,虞璇玑点了点头说「代我谢过崔尚书指点。」

    返回馆驿,虞璇玑想了想,扯过熟纸来要将此事上禀,援笔沾墨,又想了想,下笔时却是『妾璇玑白』而非『监察御史里行虞敬禀』,写完后叫来果儿:「将此私信连同这几卷弹状寄出去,信寄回亲仁坊李宅。」

    「家书吗?」果儿笑问。

    虞璇玑一楞,有些迟疑地说:「算是吧……」

    果儿便离去了,虞璇玑这才想起写信时只有前面问候一下顺便报平安,也没有带几句好话哄一哄他……是不是有点过份呢?目光飘到桌上丢着的绷子,下次寄信的时候把手巾给他捎去好了……

    门外传来人声,虞璇玑应了一声,却是孔目官:「虞监察,大帅命我来邀你入宴。」

    「有劳。」

    两人来到练武场上,只见场中树了两个球门,数十名部曲正在洒水,显见等会是有马球赛了,场边大帐中设下藩镇诸官的位置,大帅左右两边则空着两个座位。

    少时,那内侍也到了,双方宾主相让之后坐定,史诚举起馏金提壶,倒了三杯酒,一杯奉与虞璇玑、一杯奉与内侍,另一杯自取:「这一杯,请二位监军代我叩谢天恩浩荡!」

    众人一饮而尽,史诚满口君恩,哄得那内侍笑逐颜开,而后又对魏府众人信心喊话,最后笑着举杯对虞璇玑说:「最后这一杯,恭贺虞监军新婚之喜。」

    「啊……真是不敢当……」虞璇玑吃一惊,连忙辞谢「这等小事,难为大帅还记得,不敢当不敢当。」

    史诚喝得脸膛泛红,笑说:「嗳,说哪里话,虞监军嫁的是真御史大夫,往后便是郡夫人了!值得贺喜啊!此番关东事,若不是尊夫出面,真不容易善了,为此,一定要敬你一杯!」

    「拙夫不过是尽人臣本分而已,算不得什么,这次的事,都是诸位同僚给我们夫妻薄面,也是史帅有人望,在魏府、在关东为我们周旋,这杯酒,我是一定要喝的,只是要反敬大帅才是,先干为敬。」

    虞璇玑也不再辞,咕嘟咕嘟把酒喝了个见底,众人轰然叫好,史诚哈哈大笑:「虞监察来关东数月,也算是同僚一场,我这边出头,让大家凑了个份子祝贺你新婚,还望虞监察早生贵子,五子登科啊!」

    说完,拍了两下手,便有两行军士送上礼来,虞璇玑心中叫苦,现摆着内侍在此,如果收了,马上就是收受贿赂,不收,就是不给面子……

    「虞监军,礼单在此。」

    虞璇玑接过,面上微笑,心中心思暗转,笑瞋着说:「大帅与诸位同僚的礼虽重,但是缺了我最需要的东西啊!」

    「喔?虞监军请说,只要是我魏府有的,你只管开口。」史诚笑着说,心中暗自得意,都说御史台是铁门闩,现在把你逼上船,叫你只能死心做魏府的内应。

    「身为女子,人生最大的福份不过是有子而已。诸位知道,我年过三十,拙夫也是快四十的人,膝下还无子息,实在是孝道有亏啊……而大帅儿孙满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