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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的报恩第37部分阅读

    感,那子丑为什么会哭?他忙问:“怎么了,你哭什么啊?欧哲伦那家伙不是回去庆祝生日去了吗?”少年不说话就一个劲哭,阿彻越发觉得不妙,握着他的肩膀问,“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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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彻越发觉得不妙,握着少年的肩膀问:“到底怎么回事?”

    子丑这才哽咽着抬手抹眼泪:“其实……人鱼族只有二十五年的寿命。”

    阿彻听得茫然不解,瞪大眼:“你之前不是跟我们说人鱼族都很长寿,随便一只都是好几百岁吗?”

    子丑垂着泪点头:“是很长寿,但不是你理解的长寿。”

    这是个很长很令人费解的故事。欧布拉西哲利亚伦布朗其实是三位王子的名字,第一位王子叫欧布拉西,第二位王子叫哲利亚,第三位王子,也就是他们熟悉的欧哲伦,他真正的名字其实是伦布朗。

    欧布拉西哲利亚伦布朗是一个继承下来的名字,三位王子,和所有人鱼族一样,先后共享同一个身体,活在同一个躯壳里。

    阿彻听得混乱又惊愕,这三人即是同一个人,又是不同的人,他们的身体、血液、嗓音甚至指纹虹膜都一般无二,但是惟独记忆和人格不同。每二十五年过去,所有记忆都归零,旧的人格寿命终结,新的人格诞生,会重新拥有新的记忆。

    人鱼族之所以会在自然的进化中采取了这样的策略,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大脑无法负荷几百年的时光累积下来的漫长记忆,为了让种族能够健康地延续下去,为了让种族中的个体能尽可能处于最佳状态,这是必要的选择和牺牲。

    每当有新的王子重生,就在全名后加上一个后缀,继欧哲伦后诞生的新王子,名字会叫欧布拉西哲利尔伦布朗史凯尔。

    “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子丑轻声说,“开始慢慢忘记一些事情,能记得的越来越少,等我离开了,还记得我的那些同伴们也会开始慢慢忘记事情,慢慢的一个个离开,用不了几年就会一个人都不记得我了。”少年低头看着手中咬了一半的巧克力派,“要是能像阿伦王子一样,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能够一直记得他很久该多好……”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悲伤,所有人鱼族的宿命都是一样的,上天没有对他不公平,可是他认识了阿伦王子,跟着这个贪玩好耍的王子见到了人类广阔精彩的世界,不自觉就多出了那么多念想。

    这些天他陪着阿伦王子,总是不断地想起小时候。他和阿伦王子一样,准确地说其实都没有小时候,一出生就是成年人鱼的样子,只有头脑会有一段时间维持在小时候的状态。

    人鱼族有三种形态,一种是人鱼,一种是人形,一种是本体态,也就是鱼的样子,不过不管是哪种形态,他都丑得要命,从小就被人嫌弃,只有阿伦王子不嫌弃他。

    “他说我长着这样的牙很可爱,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嘲笑我,因为他居然抱着个毛绒玩具,要我张开嘴巴好让他往玩具的嘴上照着描牙齿。我那时觉得这个王子好讨厌。”子丑回忆起往事,又哭又笑,“后来有一天我去他的卧室,发现里面到处挂着画满獠牙的公仔和玩具,居然连火车头上也画上了……他是真的觉得长着这样的牙很可爱……”

    人鱼族有世代相传的避世戒条,平时的活动区域严格限制在湖底和深海,但是阿伦王子特别不安分,总是千方百计溜出去玩,而他每次都是帮凶。

    现在想来,要是那个时候他能阻止阿伦王子就好了,这样王子就不会在海滩遇险,也不会被阿碧所救,不遇见阿碧,就不会想去人类的世界,不会从“我只想看一看”变成“我想留下来”,不会从“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变成“我想和她在一起”。

    他有时也会偷偷溜出去找阿伦王子,已经是欧名模的王子就请他吃汉堡吃炸鸡吃披萨,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送了他一部psp。可惜玩了没多久就没电了。

    每次psp没电了,他就能找着说服自己的理由,大着胆子又出去找名模欧哲伦先生。最后一次去找阿伦王子给psp充电时,王子已经二十四岁了。psp因为长期泡在水里坏掉了,怎么也修不好,阿伦王子就把psp扔掉了,拉着他出去:“别玩这个了,现在都流行玩ipd了,走,我送你一部!”

    那天是情人节,他们坐在寒风萧瑟的广场的长椅上,两个人一起玩水果忍者,咻咻咻地好不开心,你一句我一句地欺负tlkg to,路过的情侣把他们当成了同性情侣,不时投来猎奇的目光,王子一无所觉,但其实他心里特别开心。

    那天他们就这样在大冷的天里疯玩到深夜,他实在冷得受不住了,忍不住问阿伦王子:“我们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啊?”

    欧哲伦被问得一愣,弓着背双手撑着下巴使劲想了很久:“对啊,为什么啊……我记得好像有什么……”

    广场上空忽然传来“嗖”的破空声,一束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开来,姹紫嫣红的一片,欧哲伦跳起来:“就是这个!我就是要让你看这个来着!”

    他从没见过烟花,仰着头张大嘴都看呆了,一口獠牙吓到身边路过的情侣也浑然不觉。

    花火特别美,各种颜色各种姿态,一朵陨落了另一朵又绽开,虽然是转瞬即逝,但是在眼睛和夜空划下的痕迹很久很久都不会淡去。

    “二十五岁……他们都在谈恋爱呢……”烟花竞相的爆破声中,他听到身边欧哲伦羡慕的声音,这才收回视线,放眼看去,广场上都是甜蜜依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他的王子殿下那么英俊,也正风华正茂,但是他却已经二十四岁了……

    王子殿下并不知道那部扔掉的psp被他偷偷捡了回来,阿伦王子送给他的所有东西,即便是坏了,他都好好地收藏着,那都是他的宝贝。再过三年,他也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但是这三年里……少年默默对自己说,我都会牢牢地记得你。

    夜幕降临,阿彻和秦修跟在子丑身后,躲到一处悬崖的阴影下,眺望着即将不再平静的湖面。辽阔的纳西湖此刻倒映着星光,犹如宇宙一般深邃宁静。

    某一刻,风吹起他们的头发,吹动山坡上的草,吹得树叶飒飒作响,风声越来越盛,呼呼的鹤唳声在山峰上空回荡。

    湖面被风吹得震荡,星光在哗哗的波声中被摇碎,一层一层泛起的涟漪下,阿彻看见第一道金色的光晕浮现在湖底,好像一只游移的金色月亮,若隐若现。

    阿彻缓缓睁大眼,那金光越来越靠近湖面,他才发现原来那金光并不是湖水发出的,也并非来自湖底,湖水下分明有金色的影子在游动,靠近湖面的时候,那影子每一次游动,就发出鱼鳞一样浅浅的金光。

    不知何时耳朵已不自觉竖了起来,旷远的水声中他依稀听到了奇妙的歌声,先是一个声音,仿佛在哼着一首没有歌词的咏叹调,然后那声音多了起来,像是许多声部交织在一起,但却奇异地保持着优美宁静,如同在下雨,没有雷声,没有风声,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滋润着大地。

    越来越多金色的影子游到湖面下,无数游弋的金色穿梭交织,就像神的手执着一只烟火棒在夜空下缓缓地挥舞。游动的影子搅得湖水好像要一般掀起几丈高的浪,浪花携着灿烂的金光泼到空中,一时间鱼鳞发出的金光、水光、星光交相辉映,那金光终于变得和照片中一样,如一座倒灌的瀑布直冲霄汉!

    明明是壮观得让人心生敬畏的景象,却因为那柔美的歌声,至始至终保持着优雅而宁静,就像圣堂里的管风琴。

    秦修拿相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阿彻看向身边的子丑,金光映在少年哭得快要皱起的脸上,他的心里划过一丝悲伤。

    ——我记人名不行的,能记住你姓沈就不错了!费了好大劲的!

    对不起,阿彻懊恼地攥紧了手指,你把我当朋友,我却一点都不能帮到你……

    这一幕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湖面才一点点归于平静,歌声渐渐消散,风也平息下去,一下子整座纳西湖平静得像静止了一样。

    秦修已经拍到了想要的画面,但是并不显得开心。两个人面对着重归宁静的纳西湖,没有了欧哲伦聒噪的声音,这片湖也变得陌生起来。子丑向他们道了别,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湖水下。

    秦修转过身:“走吧。”

    阿彻提上行李,跨上背包,已经毫无留恋。

    两个人正走上山坡,身后忽然响起“哗啦”的水声,阿彻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欧哲伦?!

    一只有着金色鱼尾的人鱼浮出湖面,阿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差点就喊了出来——欧哲伦!

    那张臭屁兮兮的脸不是欧哲伦吗?可恶不管怎么看都是他啊!

    新生的人鱼王子游到岸边一块岩石旁,一跃坐了上去,金色的鱼尾带出一抹新月样的水光,他新奇地垂首打量自己的尾巴,又新奇地抬头仰望夜空。

    阿彻藏在岩石后小心凝望那道人影,他知道那不是欧哲伦,这位新生的王子坐在岩石上,静静地翘首夜空,那份仿佛天生思考者的气质是欧哲伦不具备的,欧哲伦只是个二货。

    他转过身,秦修在不远处等他,这次是真的一丝留恋都没有了。两个人踩着绵软无声的草地,悄无声息地离开。

    直升机将尹泽北放在牛角村外一处开阔地,尹泽北无法死心地低头检查着之前在飞机上拍下的画面,直升机驾驶员预备离开,朝尹泽北招呼了一声,对方只顾埋头查看相机,驾驶员撇嘴摇摇头,觉得这摄影师有点疯魔了。

    直升机离开了,尹泽北全副心思还在拍下的照片上,在直升机上明明望见远方可疑的金光,但是朝着它飞去,那金光却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无踪,来回几次都一样。他不信邪地朝着下方的山林地毯式地连拍了许久,照出来的画面却像是被|干扰了一样,全是漆黑一团。

    现在惟有寄望用胶片机拍下的照片能拍下点东西。摄影大师拖着疲惫的脚步返回旅馆,他跟踪秦修到这偏远之地后住在离牛角村两三公里的小镇旅馆里,走进旅馆,前台正打瞌睡的小妹立刻起身招呼他:“尹老师,有人找你!”

    他有些诧异,他孤身一人来华莲,谁都没告诉,什么人可能猜到他的行踪?正要问前台小妹是谁找他,就听见有人从木板楼梯上走下来。尹泽北回过头,看清来人,怔在原地。

    尹向东站在楼梯下,眼里是极度的失望:“爸,你果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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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先生?这么早就回来了?”保姆赵姨上前接过尹泽北的行李,摄影大师连鞋都没换,脸色沉郁一语不发地上了二楼,保姆阿姨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了看径直拍上的书房门,又看了看弯腰在玄关换鞋,神色疲惫的尹向东,正为这紧张的气氛纳闷,就听见楼上的书房门又“砰”一声打开,尹泽北冲楼下厉声道:

    “我不是说过我书房里的东西不要乱动吗?!”

    “我没……”无辜的保姆连忙摆手。

    “不关赵姨的事,”尹向东换好鞋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眼神放空道,“那底片是我拿了。”

    尹泽北的目光先是一诧,而后一凛:“你说什么?”

    尹向东听着父亲阴暗的口吻,都不忍心再抬头看父亲的表情,被儿子识破自己的谎言,别说惭愧,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狼狈都没有,尹向东心中失望之极。他甚至都不想过问为什么秦默之前辈的底片会在父亲手里,一想到那个当初在外人面前一脸磊落地反驳秦修的摄影大师,背地里却做出如此卑劣之事,而这个人竟然是自己一直崇拜信服的父亲,就觉得蒙在鼓里的自己可悲又可笑。

    保姆阿姨见状不妙赶紧地遁去厨房了,尹泽北见保姆离开,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沙发边提起尹向东的背包,把包粗暴地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找到底片,带着愠怒之色问:“底片在哪儿?”

    尹向东心中颇有些自嘲:“不用找了,你找不到的。”

    尹泽北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狠戾如同在看仇人:“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尹向东实在忍无可忍,起身与尹泽北针锋相对道:“这话您应该问自己吧,偷走秦墨之前辈的底片就已经铸成大错,这之后你还昧着良心出来指责秦墨之造假,就是大错特错,现在又三番五次地阻挠秦修,爸,你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

    这些话对现在的尹泽北来说已经犹如耳边风:“我再问一遍,底片在哪儿?”

    尹向东见状顿时心如死灰,他颓然坐回沙发上,沉声道:“底片我已经销毁了。”

    尹泽北难以置信地瞪视着沙发上的年轻人,他看得出尹向东没有说谎,而底片没了,就等于他同黄金湖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没了。

    尹向东抬头打量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父亲,“黄金湖”三个字已经让这个人走火入魔。他站起来,疲惫地丢下一句“黄金湖也好,底片也好,你就忘了吧”,兀自离开。

    秦修将冲洗出来的照片一张张挂好,暗房的灯光不亮,他虚眸看着这些照片,尤还能回忆起那一晚湖面金光闪耀,神圣肃穆的场景,也难怪当初父亲发布照片时那么多人质疑,这么一想,心里一下就原谅那些人了。

    他原以为父亲当年面对众口一词的怀疑,必定会冤屈难当,可是现在他站在相似的立场,稍微设想了一下,却发现未必如此,亲眼见过如此壮美的景象,你只会觉得三生有幸,对于那些终此一生也许都无法得见此番情景的人们,反倒打心底替他们遗憾可惜了。

    他已经可以想象当这些照片公之于众后大众的反应,在父亲那个万事仰仗胶卷,后期技术手段及其匮乏的年代,都会有恶意满满者质疑照片作假,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ps随处可见,网络造谣几乎毫无成本的年代。只是这一次,他手头握有底片,底气十足。

    底片曝光后那些仅凭主观偏见就妄下论断的人就都可以闭嘴了,他终于可以替父亲洗清冤屈。

    然后呢……

    然后两个字在脑海里沉淀,他盯着照片上逐渐显影出来的金光,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淡去了。

    阿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天都亮了,难得今天居然是自然醒啊,狗东西边蹬开挺多余的毛毯,边在心里无奈地道,说过多少次我有毛,有很多很多毛,一点都不冷好吗……

    起来后一转头才看见秦修静静地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在窗外照进的晨光中很漂亮地走着神。

    “照片洗出来了。”见大金毛起来,秦修才转过头,将手里的照片递到狗东西嘴边。

    这么快?卷二下意识地张口衔住,等不及想看黄金湖的壮美景色,秦修已经按着膝盖起身进了洗手间。

    狗东西叼着照片放在沙发上,然后愣住了。

    那不是黄金湖的照片,而是他们和欧哲伦、子丑一起在湖边拍的合影。

    照片里的欧哲伦笑容很灿烂,看不出一丝悲伤的痕迹,眼眶虽然是红的,看上去却仿佛是喜极而泣,笑到落泪。这大概是欧哲伦作为一名模特最最敬业的一张照片。

    去工作室的路上秦修一言不发,阿彻知道秦修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两个人走到快到工作室的街角时,秦修反而放慢了脚步,阿彻心中就更加肯定了,正想说“要不咱们先去帮桑田买份早餐”,桑田那家伙总是不吃早饭,这时秦修忽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阿彻跟着停下脚步,抬头看去,离工作室不远处的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suv,在车外徘徊的人,竟然是尹泽北。

    秦修坐在星巴克靠窗的位置,侧头望着窗外花台边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的沈彻,星巴克的服务生走过去,将装着奶茶和巧克力慕斯蛋糕的口袋拿给略有些讶异的卷毛青年,狗青年这才转过身,笑容灿烂地冲他提了提口袋,秦修悄悄对他笑了笑,他现在有仗要打,不能笑得太宠溺。

    收回视线,秦修靠在沙发上,冷淡地对对面的人道:“说吧。”

    尹泽北一直垂头搅着咖啡,听到秦修的问话,才开门见山道:“你拍到黄金湖了,对吗?”

    秦修立刻听出这话背后的蹊跷:“你跟踪我?”说罢轻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