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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的报恩第25部分阅读


    秦修把杂志合上,打开语音导航:“上城区。”gps导航开始自动寻路,秦修抱臂低头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到了上城区叫我。”

    发动车子时一只小麻雀从车顶飞走,扑棱的翅膀在挡风玻璃上刷下一闪而过的影子,阿彻侧头看了一眼秦修在阳光下跟着扑闪了一下的侧脸,只觉得无限美好。不凶神恶煞也不颐指气使,虽然刚闭上眼睛时还整了个挺冰山的睡相,但是睡着睡着冰山形象绷不住,眨眼就变萌系喵星人了。

    “13xx52o1314,啧啧,真亏你想得出来。”狗青年手搁在方向盘上,耳朵乐得一耸一耸的。每次一想到秦修在他手心刻字,还生怕写得不清楚似的使劲戳,就觉得好笑得要命。

    叭叭——后面的车子不耐烦地摁喇叭,沈彻回过神才发现红灯转绿了,赶紧发动车子。

    以为是到上城区的郊区,却没想到秦修让他把车子开进了商业区,车子停在某商务大楼的地下车库,两个人背着大大小小的器械徒步走在高楼林立的大都会里,走过水渠上的石桥,从呼啸而过的轻轨下方穿过,沿着长长的红砖围墙漫步……

    “到了。”秦修拨开丛生的杂草灌木,停下脚步。

    阿彻抬头放眼望去,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好大一片荒地!

    不该说是荒地,四周鸟声啁啾,泥土芬芳,隐隐还能听见水面拍打的声响,脚下有一块歪倒的铁牌子,已经被绿叶热情地覆盖。

    在闹市区的正中央竟然会有这样一大片生机盎然的荒地,光是目之所及就足有一个足球场这么大,茂盛的树丛背后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广可以想见,叫人难以置信。

    “这里好多年前是高尔夫球场,后来废弃了,就一直这么荒着。”秦修上好镜头,回头一笑,“走吧,让你看看我的伟大遗产。”

    意气风发的笑印进阿彻的眼里,他看着前方迈开脚步等不及开始探索的背影,也跟着会心一笑,对了,这才是你,你可是小时候站在不到三百米高的学校后山,就剑指世界最高峰的家伙啊。

    听秦修说这片荒地空闲了快十年,虽然原因不明,但是十年里大自然迅速地收复了失地,如果不去想远方的广厦林立车水马龙,他们此刻就如同走在一个生机勃勃的丛林中。

    阿彻边走边打望,冷不丁发现脚边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在移动,还以为是绿色的虫子,蹲下来一看,那居然是一队蚂蚁,每只蚂蚁都扛着一丁碎叶,有的叶子太大就两三只一起扛,蚂蚁是很勤劳的生物,每时每刻都不会闲着。阿彻想起以前在灵犬镇,没人陪他玩的时候,他也是自个儿趴在屋子后面看蚂蚁搬家,有时候一只小蚂蚁遇见一个水坑绕不过去,他就把爪子搭在水里,让小蚂蚁从他爪子上爬过去,那时候他个头才比贺兰老师的鞋子大不了多少,却觉得自己能帮助弱小,特别强大。

    阿彻望着蚂蚁有些出神,忽然发现一只蚂蚁背着碎叶走得特别费力,再定睛一看,我靠居然有只蚂蚁挂在那片碎叶上搭顺风车!阿彻跪下来小心把那只搭顺风车的蚂蚁提溜下来,找了一片叶子让它扛上:“你也太懒了。”

    背后传来快门声,阿彻闻声回头,秦修收了相机,只说:“你瞧着什么好看就告诉我。”

    “我是外行。”阿彻拍拍裤子站起来。

    秦修在前面边走边道:“这叫狗眼看世界,与众不同……”说到一半感到背后有恶犬虎视眈眈,清了清嗓子转过头刚要叫几声“黏人鬼”哄哄对方,忽然就见沈彻抱着脑袋一阵跳脚:

    “哇靠,什么东西跳到我头上了?!”

    “别动!”

    阿彻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秦修这么一喊,他以为是蛇就连忙停下来,睁大眼不敢动弹,却见秦修朝他的方向举起相机一阵连拍。

    身后是噗噗噗噗又稀里哗啦和吃多了拉肚子一样恶心的声音,他脑袋上跟有青蛙在蹦似的,随着那拉肚子的声音偃旗息鼓,他才狐疑地一挤眉毛:“你到底在拍什么?”

    秦修蹲下来捡起地上一颗湿乎乎的褐色小豆豆:“这叫喷瓜,成熟的时候它会把种子喷出来。”

    阿彻见秦修拍下的照片上飞射的喷瓜种子正一鼓作气砸在他的卷毛脑门上,感觉略不爽:“你要把这种照片送去参赛?”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有意思。”秦修说完转身离去。

    被喷的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有意思!

    “噗!!”

    “啊!还有!!”秦修如神枪手一般闪电地旋身,阿彻也跟着回头一看。

    两分钟后,阿彻看着照片里被喷瓜的汁液射了一脸的自己,脸色有点恶犬。你不是摄影师吗,怎么老把我拍这么猥琐?!

    荒地特别大,深入腹地后有种在荒岛上跋涉的错觉。阿彻发现一间废弃的小屋,“吱呀”推开门,金色的阳光从小屋的天窗洒下来,照着屋子里满地盛开的鲜花,像一座野生的花房,一只白蜗牛趴在窗玻璃上边晒太阳边喝水,玻璃上拇指大的一颗露珠就够它喝上好久,阿彻想叫秦修来看看,一转身却发现秦修不见了,他找了半天才在一大株合抱的榕树里找着正仰头拍摄的秦修。

    “这树里面怎么是空的啊?”卷毛青年惊讶地跟着钻进来。周围都是环绕的榕树树干,没想到中央有这么一大块空地,空间还挺高。

    “这里以前应该有一棵大树,被寄生了,”秦修拍了拍环绕的榕树树干,仰头道,“这些榕树寄生在宿主的树干上,后来宿主死了,树心腐烂后就空了,留下了中央的空地,看起来死之前那棵树一定也长得很高了。”

    阿彻站在树心抬头望去,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看上去就像那种教堂顶上洒下的圣光。

    “说起教堂,这个不算什么,”秦修丢了包饼干给他,中午两个人就这样简单地解决了,“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红杉国家公园,那里最老的红杉有上千岁了,人站在那些巨树下,感觉就像巨人靴子上的蚂蚁,最高的那些巨杉,树冠都在云雾的上方。”秦修说着,眼神里有种迷离的向往,“哥特式教堂之所以有高尖顶的设计,就是为了让教徒们感到敬畏,但是看过这些巨杉,你就会觉得什么科隆大教堂,沙特尔大教堂都不算什么。”

    阿彻被秦修一席话勾起了兴致:“你有照片吗?”

    秦修咬着饼干,顿了一下:“……我还没去过呢。”

    阿彻看着两手拿着饼干袋像只害羞的松鼠一样的秦修,心里有点好笑,说得有板有眼的,搞了半天都是纸上谈兵啊。不过有你那句“我带你去”就够了,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说说而已。

    两个人吃完收拾好垃圾跨出树心,秦修忽然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仔细听了两秒立马脱兔般蹿出去:“快!好像是浣熊!”

    他们没找着浣熊一家,却惊喜地发现一只狐狸,金黄|色的狐狸尾巴在草丛中一荡而过,秦修手拿相机跟在狐狸后面,阿彻见他小心得都快趴在地上学猫了,可惜还是跟丢了。

    秦修直起身正有点沮丧,肩膀被一拍,卷毛青年竖着狗耳朵,小声说:“这边。”

    蹑手蹑脚拨开草丛往深处走去,啪嗒啪嗒的汲水声越来越近,顺着沈彻领路的方向,秦修果然看见那只金色的小狐狸,正在水塘边喝水,不禁惊喜不已,悄悄蹲下来,只从草丛中露出脑袋和相机,开始等待最好的时机。

    阿彻也蹲在一旁打量着偌大的水塘,合着对岸茂密的树林和水塘边丰茂的水草,这里看上去就像《动物世界》里的大沼泽。他听见嘎嘎的叫声,没一会儿一对鸭子从水塘那头优哉游哉恩恩爱爱地游过来,阿彻差点没笑尿,闹哪样啊你们在这儿扮鸳鸯?看样子是一对不晓得怎么逃到这里来的鸭子夫妇。小狐狸似乎肚子饿了,站在水塘边巴巴地望着两只鸭子。

    秦修拍了几张小狐狸,感到沈彻戳他的背,卷毛青年指了指对岸,秦修举起相机定睛一看,浣熊一家子终于也现身了!

    荒地就是这些在大都市里迷失的动物们的天堂,水塘是天堂中的天堂,阿彻心想。一家浣熊,一只小狐狸,一对鸭子夫妇,对不能去巨杉国家公园,不能去非洲大草原,不能去喜马拉雅山的他和秦修来说,真是意外的完美。

    秦修完全沉浸在水塘的小小世界里,浣熊兄弟们在水边嬉戏,小狐狸嘴馋地望着吃不到口的鸭子夫妇……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下一个美好的镜头,下一个,再下一个。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了,果然还是应该听沈彻的,这么一想才恍然想起来,他在这草丛中也不晓得匍匐了有多久,从刚刚起就没听见沈彻的动静,连忙一转头——

    隔着几缕草,卷毛青年安静地趴他身边,水塘边的蚊子很多,秦修看着那一头卷毛里狗耳朵不时抖动两下,驱赶着蚊子,除外沈彻整个人几乎一动没动。

    以前他和助理去野外拍摄,每一次到最后都只剩下他一个人,因为他一专注就容易忘记时间,常常一整个下午骑在树上,趴在草丛里,蹲在洞里,身边的助理不是怨声载道就是动来动去不得安生。有一次他在树上等拍懒猴,想叫树下的助理递个手电上来,低头一看,哪儿还有助理,地上只有“我回老家了”五个字。

    沈彻,你怎么能这么安静呢?一点都不像金毛……

    阿彻正望着远处的风景出神,忽然一愣,惊讶地低下头,秦修的手在他手上紧紧地握了一下,又悄悄拿开。

    他看着复又投入到拍摄中的秦修,不知道秦修的脑子里有什么计划。抬头眺望,在荒地的尽头是一座座正拔地而起的高楼,塔吊的吊臂鳞次栉比,在这座宁静水塘的上方它们看上去那么不真实,像是一座海市蜃楼。

    施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这片生机勃勃了十年的荒地应该快要走到尽头了吧,阿彻心想。

    夕阳西下,远处传来轰然的爆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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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个礼拜,阿彻天天都陪秦修前往那片荒地拍摄,秦修把相片冲洗出来,两个人盘腿坐在地上,一张张挑选照片。

    秦修瞥一眼尾巴甩来甩去每一张都爱不释手的卷毛青年,就不该指望这家伙能挑出个什么来。他拿起一张照片,眯缝着眼端详:“怎么办,主人拍的每张我都好爱……”

    “你怎么又来了,”沈彻板着脸放下照片,“咱们可是有约法三章的。”

    秦修也不理他,冷淡淡地抬手看表。

    阿彻正要说你看什么表啊我跟你说正经的,张口刚说了个“你”,就“噗”的一声。

    秦修看着傻眼地蹲坐在一堆衣服里的大金毛,瞅着手表点点头:“很好,九个小时一秒不差。”

    “汪汪!”狗东西气呼呼地冲他叫着。

    秦冰山继续挑着照片,时而托腮做苦恼状:“怎么办,主人拍的这张也一级棒……”

    你个坏胚子!

    《伟大遗产》摄影大赛自启动伊始就6续收到不少作品,因为数量太大,会有一个初步的海选阶段,由各赛区主办方推荐的资深摄影师和摄影编辑组成的初选评委团将明显不达标的照片直接淘汰。

    尹泽北去主编办公室时正好路过初选的会议室,会议室的门半敞着,里面信封丢了满满一桌,连地上都是,几个年轻编辑趴在会议桌上显得很疲惫,有两个他认识的摄影协会的摄影师直接摊在椅子上揉着太阳||||||岤。海选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因为大赛没什么门槛,参赛作品如雪片般飞来,但绝大部分都是需要淘汰的幼稚作品。网络投稿审核起来倒是快,但是邮寄作品数量也很庞大,且往往多来自有一定经验的摄影师,他们更热爱胶片摄影。

    尹泽北耸耸肩走去主编办公室,和主编就出版摄影作品集的问题谈了三个多钟头,离开主编室时都已经晚上七点了,会议室里居然还灯光大亮,他有些纳闷地停下脚步。和方才一群人兴致索然的场景不同,此刻两名摄影师和三个编辑围在会议桌一角,正热切地探讨着什么。

    尹泽北有些奇怪,是对参赛照片有争议吗?可是海选的要求并不高,达到及格线就能过,应该都是过就过,不过就不过,不会存在争议点的吧。

    正好一个编辑看见尹泽北在外面,连忙喊道:“大师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们参考一下!”

    尹泽北对有争议的照片也很感兴趣,走进来接过一名摄影师递来的照片,低头一看,也不由意外地挑起眉毛。

    难怪……

    女编辑在耳边说道:“他投的类别是自然生物,可这明显不符合要求啊。而且这照片格局显得有点太小气了,这种照片放在城市杂志里还ok,和《伟大遗产》的风格差了十万八千里。”

    摄影协会的男摄影师却不认同:“我觉得这照片拍得很好,很动情很有故事,虽然放自然类有些不合适,放人文也有些勉强,但是既然摄影师的功底是没有问题的,我觉得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尹泽北边听着耳边的唇枪舌战边蹙眉打量着照片,这张照片很明显是在市内某处荒地拍摄的,背景的高楼大厦看着都眼熟,的确是不伦不类,但是却有其独到之处。

    照片近景是一处水草丰盛的水塘,水塘边几只也不知道该不该叫野生动物的身影:从草丛里冒出头的雪貂,竖着耳朵的狐狸,暂停下嬉戏的浣熊兄弟,伸长脖子的鸭子……动物们虽然是各自分散的,却有着共同的表情——正扭头好奇地望向身后的方向。单看近景实在是非常惬意宁静、带着一点引人猜想的小悬念的风景,但是配着森林上方的远景看又是另一番感触。

    远景是施工中的一栋栋高楼,高高的塔吊群森严地矗立在一片腾起的烟尘中,像是黑白灰的梦境。

    摄影师不但将动物们听见爆破声好奇张望的神态抓拍得如此生动,照片的布局也恰到好处,将两幅给人截然不同观感的画面框进了一个镜头里,看上去就像现实和梦境的分野,一个色彩缤纷波光潋滟,一个冰冷单调雾气缭绕,有种魔幻的错觉。

    这样一张照片肯定比不得跃出海面的虎鲸,迁徙的水牛群那样让人叹为观止,但它又是那么特别,宁静的荒地和甚嚣尘上的都市带来的冲突感给照片添上了让人过目难忘的张力,小动物们懵懂无知的表情牵动着观者的心。如果这张照片真的出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摄影师,那实在是神来之笔。

    “尹大师?”

    尹泽北被喊回神,刚要说什么,顺手就翻到了照片后面,看到摄影师的名字,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就哽住了。

    阿彻这天早上醒来,秦修已经先去工作室了,他洗了个澡,刚出来就听见敲门声,是给秦修的快递,阿彻见那上面印着《伟大遗产》杂志的名字,连忙签收完拆开信封。

    信封刚一撕开,照片连同一叠资料就一并抖了出来,阿彻再一看信封里没别的了,就蹲下捡起那叠东西,然后蓦地愣住。

    《伟大遗产》杂志的国内发行方是中岛文化,也是这次摄影大赛的中国大6赛区的主办方。阿彻揣着信封和照片找来位于帝王大厦18楼的中岛文化总部时,正巧尹向东也来这边办事,尹摄影师看见正在秘书台询问的卷毛青年,还以为秦修也来了,但是观望了一会儿,来来回回就只瞧见卷助理一个人,不由纳闷。卷助理问完前台就一个人往里面走,尹向东这才上前问:

    “刚刚那人来干嘛?”

    “哦,他来找摄影大赛的评审团。”前台小姐回答。

    尹向东蹙眉,摄影大赛显然是指《伟大遗产》杂志的全球摄影比赛,这家伙来替秦修投稿参赛的?这倒是有意思了,他本人主要从事的都是商业摄影,对人文自然方向的摄影兴趣并不大,但却很想知道秦修的作品到底是什么样子,便问:“评审团在哪儿?”

    尹向东找来评审团所在的会议室,门没有拍上,他走过来就瞧见了里面好似正和评审在理论的卷助理,站在过道边侧耳听了一阵,就听见卷助理一个劲强调要知道落选的理由,不由惊诧得倒吸一口气,秦修落选了?!

    这也太惊悚了……难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