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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枭第63部分阅读

    人,酌情使用,咱们不知道这些鞑子打算围咱们多久,手里的家伙事儿越多,心里就越踏实一些!”

    在对面,多尔衮看着手下从一个百姓身上拔出来的箭只,皱眉不语。

    这是什么器械,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次性发射这么多的箭矢?多尔衮可不相信在城墙后面,还隐藏着几千上万的朝鲜弓箭手,但是如果只有少量弓箭手的话,就算他们把手指头勒断,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如此多的箭只抛射出来。

    这只能证明,这是一种器械,利用机簧的力量发射出来的,对于长期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来说,这种武器,无疑比大炮的危险,更要大一些。大炮虽然犀利,一炮轰出去,能够“糜乱数里”,但是大炮的笨重也不易运输的缺点,也是人尽能见的,这也注定了大炮只能安置在城墙上才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作为攻城的一方,只要避开了炮弹的落点,甚至干脆直接从大炮的另外一侧绕过去,这大炮的威胁,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这个时候的大炮,都是靠着弹丸杀敌,可没有什么开花弹之说。

    但是,面对着这种密集的可以瞬间抛射大量箭只的器械,再勇敢机智的骑士,都是避无可避了,从天而降的箭雨,覆盖的是一整片区域,这这片区域里,不管是你将军也好,小卒也好,不会有第二个下场。多尔衮有机会向余风提出这个问题的话,余风一定告诉他,这叫“地毯式饱和攻击”是某个大国发明出来的战法,虽然有些糟践钱,却是很有效。可惜的是,眼下,没人能够为他解惑,他也只能将这个疑惑深深的埋在心里了。

    “王爷,标下带着人,再去冲一冲?”主动请缨的人,一口怪腔怪调,多尔衮抬头一看,是朝鲜降军将领朴一男,如今的大清国朝鲜宁安道将军。

    “不用,你的人,我会用的,白白耗费在这里可惜了!”多尔衮明白这个家伙的意思,心里头对于他的轻蔑更是多了几分,这家伙纯粹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要用手下的性命,为自己去探一探对方的虚实呢,至少,要弄明白对方的这种突然之间发射大量箭矢的战术,是偶尔为之,还是持续可为的。

    从一个上位者的角度看来,朴一男这样的举动,应该是揣摩上意的典范,是值得鼓励的。但是,从更深的层次看来,他的这种行为,就很令人心寒了。只为讨得上位者的欢心,手下儿郎的性命都视之为草芥,这样的人,天性太过于凉薄了。

    多尔衮是杀伐果断之人,但是,这种杀伐果断,对的是他的敌人,而不会是他的亲众部属。朴一男的阿谀举动,不仅仅没有给他带来赏识,反而收获了一堆的坏感。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多尔衮不会说出来,毕竟刚刚斩杀的这数千百姓,都是朝鲜民众,此刻再驱使这些投诚过来的朝鲜军兵去送死,只怕这些军兵立刻就会炸了营,他们可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多尔衮虽然有信心对付他们,但是此刻大敌当前,他实在是不想演一出“内讧”的大戏让对方欣赏。

    “让恭顺王的汉军去扑城,只要云梯送过去,他们就算是立功了!”多尔衮对着身边的传令亲兵说道:“告诉他们佐领,只要云梯架上城墙,我就赏他一个前程!”

    所谓的扑城,意思大约就是相当于佯攻,大致就是弄得气势汹汹热闹非凡,却实际上不抱多少战略目的的攻城,当然,若是情况有利,这扑城变成攻城,也未可而知。不过眼下多尔衮的意思,却是很明显,汉军攻城,掩护后队将云梯送到城墙边上去,反正护城河虽然没有完全填平,泥石瓦砾加上那适才死在护城河里的朝鲜百姓的尸体,军兵们越过护城河,已经不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情了。

    只要云梯架起,后面的兵丁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云梯上爬上城头,和守城的军兵展开厮杀,而多尔衮相信,以满蒙勇士的战力,即便这些朝鲜军兵是所谓的“精兵”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的。

    一队队步卒,从大营里慢慢的走了出来,余风站在城头看着对方的动静,他甚至可以通过千里镜,看到那些步卒的将官,用刀鞘拍打着一个个行动稍微有些迟缓的士兵,驱赶着他们上前。

    而大营中的高高的云梯,也是数十个士兵的推动下,缓缓的朝前开始移动着,在云梯后面,更是一队队提刀拿箭的兵卒,缓缓的随着云梯朝前移动。

    一百步,两百步三百步,在靠近那片犹如芦苇地的区域的时候,这些士兵们,都出现了一次明显的停顿,他们很想知道,那下雨一样的箭只会不会又“嗖嗖”的从天上落下来,但是,即使这种想知道的愿望再强烈,他们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

    有的士兵小心翼翼的走着,甚至一边走,还一边看着天上,显然,他们打的是一看见动静,立刻就跑的主意,但是很庆幸的是,他们一直走到了护城河的边缘,这破天的箭雨还是没有来到,眼见没有了多大的危险啊,他们的胆气顿时就壮了起来,只要越过护城河,到城墙根下,那就安全了,就算城墙上的火枪手,射手敢探出身子来对着他们发射,但是,他们不是还有牛皮盾牌不是。这玩意,刀砍上去都只是一道白印子,难得还怕几粒铁子儿。

    城墙上响起了枪声,凌乱无章,但是很有效果,眼尖的汉军士卒甚至可以看到城头上的那些朝鲜火枪兵,将火铳伸出城垛就放,准头什么的完全不要,甚至他们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射出去的弹丸有没有打中目标,放完枪后,立刻就兔子一般的缩了回去。

    “弓箭手,压住,压住,他们的炮仗打不死人!”汉军的一个将佐,大声的喊着,到处都是枪响,到处都是流弹,但是实际上除了一些倒霉蛋被流弹撂翻在地上以外,这些汉军士兵的死伤并不大。

    而汉军中的弓箭手,神射手们,很快也找到了感觉,那些放完枪就躲进城墙的兔子兵就不说了,但是,那些胆子大,敢于探出身子来朝着城墙根儿开枪的家伙,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靶子,往往对方手中的枪还没有打响,他们的箭,就已经扎在这些枪手的脖子上,胸脯上了。

    城墙上的守军,接二连三的被射落下来,汉军士兵们的士气更旺盛了,不仅仅后队加快了速度朝着城墙底下冲,那努力推着云梯的士兵们,显然也被激励到了,云梯的速度顿时比先前快了几分。

    “一窝蜂还没装填好吗?”余风大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匠户营的人说,至少还要两柱香的时刻!”一名亲兵刚刚从城墙后面跑来,听到余风问道,大声回答着。

    余风点点头,一窝蜂威力巨大,就是装填慢了一点,射完就丢,那是野战中的做法,眼下在平壤,可没有这么多的一窝蜂供应他奢侈,问一下,他只是表示关注而已,实际上,眼前的形势,一窝蜂除了割断一下敌人的后军,已经起不到多大的杀伤作用了,大部分的敌军,都聚拢在城墙根底下,眼巴巴的等待着那些云梯过来呢。

    “大人,要不要放万人敌,眼下时机稍纵即逝啊!”陈敏之轻声提醒道,实际上,他现在说话的时机,很不恰当,战场上干涉主帅的意志,就算是立刻将他拖下去砍了,都不会有人为他叫冤枉。

    “再等一等!”余风回过头来,眸子晶亮,如同一泓深不可测的潭水。

    “好些了吧,敏之!”他笑了笑,像是安慰陈敏之,又像是自嘲一样:“我第一次上阵厮杀,也是足足吐了半个时辰,敏之你不过是气息有些不畅,比我当初强多了!”

    “我可没有上阵厮杀,不过是看你们厮杀而已!”陈敏之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以他的聪慧,居然也听不出余风这句话里,到底是安慰的成分多一些,还是揶揄的成分多一些。

    “这多尔衮远道而来,又造了这么些个大火把,咱们总不能不领情吧!”余风指指那些缓缓逼近的云梯,“要烧,自然就要烧个痛快!”

    “传令诸军,云梯一旦靠上城墙,立刻把城墙上所有的万人敌点燃了丢下去,全部的,一个不留!”

    第一卷  第二二二章 火海余生 后知后觉

    [正文]第二二二章 火海余生 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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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二章

    火海余生

    后知后觉

    柳秀觉得自己想要撒尿,非常想。

    他一紧张就是这样,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都都些痒痒的,那里的肌肉有点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那个最喜欢按住他,走他的旱道的敖尔布死了,他亲眼见到的,被城头上飞来的一颗弹丸,击中了脑袋,连眼珠子都迸裂开来,这让他心里非常的痛快。

    柳秀在他的同袍中,身材比较娇小,那个容貌也是算得上“白净俏丽”,这样细皮嫩肉的士卒,在这污浊不堪的军营里,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就不问而知了,柳秀对着自己的这幅皮囊,也是痛恨不已,他不知道多少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埋怨过生养他的父母,要是他长得和其他的男人一样,是一个浑身粗豪的赳赳武夫,他就不必在军营里有哪些屈辱的遭遇了。

    可是此刻,在这到处都是流弹和乱飞的箭矢的城墙底下,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不甚粗犷的身材,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举着牛皮盾牌的他,本来还在这一堆士卒的外围,不知道怎么几下推搡,他就到了靠着城墙的那最里面一层去了,外面是同营的士卒的身体挡住了,头顶上是大家奋力举起的牛皮盾牌撑起的屏障,外面虽然喊杀声惨叫声喧闹无比,但是,他在这里,却是安全极了。

    “大家听好,不管你们是哪个管领的手下,想活命,现在都听我的!”在牛皮盾牌下,一个左脸血淋淋的军官,对着四周的人喊道:“云梯一搭上城头,咱们就往云梯下面跑,谁要是嫌活腻了上云梯,我不拦着,但是,给我把盾牌留下!”

    “别怕,不会治你们的罪的!”那军官看出了周围的人的疑虑,大声说道:“云梯也要人稳住的,做这个事情,咱们有功无过!”

    柳秀也跟着周围的人点点头,跟着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卒,在这凶险的战场上,活命的机会肯定会大一些,他还年轻,可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为这城下的一具“容貌俏丽”的尸首。

    “来了,来了,大家准备!”

    从众人林立的胳膊的空隙中看出去,巨大的云梯已近慢慢的靠近城墙,他甚至还看到一架没有成功越过护城河的云梯,轰然一声倾倒在地上,而无数的人正在拼命的想把他竖起来,重新搭上城头。

    就在这时候,众人的举起盾牌的时候,都是猛的一颤,似乎城头上丢下来了什么东西,不过,不重,而且不是无孔不入的沸油。

    柳秀心里稍稍的安了一下,他听老卒们说过,攻城的时候,那些守城的士卒,会每隔一段城墙,就放上几口大油锅,用柴薪烧的,然后就拼命的往着城下倒,如果城头上是倒下来的这种沸油,他们这群人就彻底完蛋了。

    还好!不仅仅是他松了一口气,他明显的感到身边的战友,也微微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担心城头上倒沸油的,并不止他一个。

    但是,旋即,他就感到有些不对了,就算是隔着盾牌,他都够感觉到手上盾牌传来的热气了,城头上丢下来的东西,居然是燃烧着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很可能将他们举着的盾牌都引燃了。

    “噼啪”一阵轻响,盾牌上面似乎还传来了炸裂声,一个举着盾牌的士卒,不知道是不知手软,还是手上过于灼热了,手一歪,他们的盾牌墙,顿时就出现了一个缺口,而柳秀恰好扭过头来,正好看到,一团人头大小的火焰,从他们头顶上熊熊燃烧的盾牌中分离出来,从这个士卒露出的缺口中,飘了进来。

    还没落地,这团火焰中又发出噼啪的一声轻响,这声响,让柳秀有些想起在火塘附近烤火的时候,那些木炭发出的炸响。而且,这炸响过火,火焰迸裂开来,也是如同木炭炸响后一样,火星四溅。

    附近几个士兵,身上立刻就是星星点点,有人双手举着盾牌,有人则是忍着灼痛,但是更多的人,则是分出一只手来,去拍打那些火焰,想把他们拍熄。

    然后,柳秀就看到了他人生最恐怖的一幕,这些火焰,仿佛就是有生命的一样,拍到哪里,就烧到哪里,手上,身上,只要沾染上了一丝这样的火焰,顿时就燃烧起来。转瞬之间,这几个身上星星点点火焰的人,就变成了一个火人。

    盾牌屏障顿时土崩瓦解,更多的火焰,好像瀑布一样,从他们的头顶倾泻下来。

    柳秀死命的举着盾牌,但是,盾牌挡得住从天而降的火焰,却挡不住那些飘落在地下然后炸裂的火焰,很快,他的衣襟也开始燃烧起来,他的皮肤感到一阵阵灼痛。

    他紧咬着嘴唇,看着前面,两行眼泪无声无息的从他的双颊边流了下来,在他的前面后面,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惨叫呼号的火人,到处都是一片火海,而那几座巨大无比的云梯,此时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正在熊熊燃烧着,整个城下,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又是一团巨大的火焰从城头上砸了下来,柳秀感觉自己浑身一轻,整个人都漂浮起来,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离开了自己那正在燃烧的身躯,朝着天边,那一团耀眼的辉煌飘了过去,那里,是家乡的方向吧!柳秀最后想到。

    “叫汉军旗撤下来吧!”

    多尔衮脸色铁青的看着前面,轻轻的说了一句。

    汉军旗完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多尔衮心里很明白,即便是他现在下令撤回来,只怕手足俱全者,也是十不存一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好他够谨慎,让汉军旗的士卒,先去试探了一番,如是他的八旗勇士,贸贸然的攻到城下,后果绝对不会比现在好上那里去。

    一想到若是数千八旗精兵,就这样断送在了自己的手里,他头皮都有些发炸。很有可能,他的余生,就是提着鸟笼子整日在盛京里混吃等死的当一个空头王爷了。

    “王爷!”在他身边的一个老将,神色犹豫,似乎欲语还休。

    “博尔多,你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多尔衮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好,言语之间,对于身边这位身经百战的参领,也没有多大的好声气。

    “王爷,守城的士卒,用的这等手段,末将似乎以前也曾见识过!”

    “嗯?”多尔衮斜斜睨了他一眼:“继续说!”

    “十年前,末将跟着老汗,伐师宁远的时候,守军就是这样的手段,在咱们的儿郎隔的远的时候,就用红衣大炮轰,隔得近了,就是城头上丢下这等燃烧的物什,大肆杀伤我们的儿郎!”

    博尔多解开自己的衣甲,当着多尔衮的面,袒露出自己的上身来,指着自己肩膀上面的一块硕大的疤痕说道:“末将当初也被这些毒火灼到了,幸亏末将当机立断,没有像其他的人一样去用手拍打,而是直接削去了这一块皮肉,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这些毒火,如同附骨之蛆,一旦沾上,除非像末将一样立刻割弃烧着的部分,否则的话,整个人势必会被烧成焦炭!”

    “你是说,这是明人的手段?”多尔衮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博尔多,盯住博尔多肩膀上的疤痕,一字一句的说道。

    “恐怕这就是了!”博尔多重新穿上衣服,对着自己的王爷说道:“也许,城中还不止是那些朝鲜人,还有明军在!”

    想了一想,博尔多又补充的说了一句:“至少,有极擅长守城的明军将领在,要不然,咱们不会吃这么大一个亏!”

    “收兵,回营议事!”多尔衮掉头就走,丢下了这么一句。

    “大人威武!”在平壤城中,池长青跟着走下城头的余风,这恭维的话不要钱一样的往着余风的身上送去,他现在总算知道余风要叫收集准备那么多的棉被稻草是什么用意了。

    说实话,当余风下令将棉被包上稻草,然后将中间裹上火药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位大人是在异想天开,白白马蚤扰了百姓不说,还浪费那么多宝贵的火药。但是今日一战,城下那些呼号惨叫的敌军,让他心里头,除了一个“服”字,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