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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夫人弄丢了第5部分阅读

    身玄色衣衫,是上好的丝绸,还认真地束了头发,正坐在院中,手指轻扣桌面,不焦不燥地等她。

    今日的印曦与以往有点不同,落瑶也没细想,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找我么?”

    看到她过来,印曦的眼眸逐渐变深,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小四,知道我今天是来做什么么。”

    落瑶摇摇头,心想今天的人都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沉默着等印曦说下去。

    印曦果然接下去说:“今天我是来提亲的。”

    落瑶如果这时嘴里有茶,肯定都喷了出来。

    这时她的脑子已经转了好几圈,印曦与她府里其实接触并不多,这几日除了她似乎只接触过辛辛,难道他看上了辛辛?不过也难怪,如果她是男子,她也喜欢辛辛这样的鬼灵精怪的小丫头。

    落瑶道:“哦,你是来跟辛辛提亲的吧?可是这也太突然了,我还未来得及跟辛辛说呢,况且这事吧,我觉得最好要去跟我娘提。”

    印曦只是微微笑着:“我已经跟你娘提过了。”

    落瑶:“她怎么说?我们府里就这么几个丫头,逢年过节人手不够的时候还要去跟你爹借,她这么大方答应了?”

    印曦高深莫测地道:“她说让我问问你的意见,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辛辛提亲。”

    落瑶怔了怔,突然瞪大眼睛,手指着他:“你,你该不会看上了我姐姐吧?你是不是出门这么多年已经忘记了,不知道她已经成亲了吗?我姐夫还是你们海底里的亲戚,东海国的渡呈好不好。”

    印曦听不下去了,黑着脸道:“也不是你姐姐。”

    落瑶沉思着:“那会是谁啊?难道我爹在外面还有私生女?”

    ……

    印曦伸手戳着她的额头:“你这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我跟你爹娘说我想娶你,我想娶的是你,不行吗?”

    落瑶只觉得头顶响过一阵雷,还是九转连环雷,一脸被劈过的样子道:“不是吧……”

    印曦说出来后,反而像是肩上松了几百斤的担子,轻飘飘地问:“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能是你?”

    落瑶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发现印曦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发现事情有点大条了。

    她拼命地想平常的姑娘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娘亲只教过她怎么相亲,没教她怎么面对求爱啊。她看到辛辛在远处偷笑着跑开,只好继续装哑巴沉默下去。

    印曦看见落瑶低着头不说话,以为是女孩家害羞,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只玉镯,镯子上似乎还有淡红的斑点。

    落瑶仔细看了看,惊呼:“鲛人泪?”

    印曦得意道:“不错,我用仙力封住了,关键时刻可以保命,你可别小瞧它,这可不是普通的鲛人泪,是鲛人的血泪,灵力甚强,我用千年寒冰石封住了它,冷热制衡,存于这翡翠镯中亘古不化。”

    落瑶心念一动:“你上次受伤是和这有关?”她记得上次祁远在这里绘地形图的时候,印曦有一次留了个字条就出门了,也许就是去寻这个去了。

    印曦似乎并不以为然,目光似水,难得开了个玩笑:“为博佳人一笑,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过了好几年后,落瑶才知道印曦口中的小伤其实并不小,被鲛人咬伤,轻则丧失心智,重则全身瘫痪。

    印曦自小在外闯荡,心智已极其强悍,但这些鲛人见缝插针,趁他不注意时把泪珠洒入他眼睛,伤了他的泪腺。

    “鲛人泪,虽至宝,但剧毒,若不幸入眼,此生再无眼泪”,这,便是取鲛人泪的代价。

    所以,这个镯子的另外一个含义是:今生我已经不能流泪,所以,不要再让我难过。

    性格直率的印曦会以如此隐晦的方式向她求爱,落瑶有点怀疑,他是真的知道鲛人泪的故事吗?若是知道,以他的性格,为何表情是如此轻松仿佛不当回事一样?她侥幸地想,他应该不知道这些吧。

    印曦把镯子给落瑶戴上,镯子像一抹柔和的光环绕在落瑶手腕:“几分玲珑几落红,美有玉兮我有落瑶,小四,我一直觉得,只有你才配得上它,果然是这样。”

    落瑶反应再慢此刻也转回来了,这是在向她表白,没错,是在她的院子里,向她表白。

    小时候落瑶的大哥二哥嫌弃她笨从来不和她玩,总是把她扔给印曦就自顾自去玩男孩的游戏,所以落瑶对他比自己的亲哥哥要亲,可是毕竟只有兄妹之情,至于男女之情,她倒是半分也没有想过。

    落瑶的第一个反应是赶紧取下手镯,可是这镯子似乎长了根怎么也取不下来。

    印曦的眼神不易察觉地黯了一下:“这镯子由我的仙力凝聚,戴上了,就取不下来了,除非……除非我不在了。”

    看到落瑶还在坚持不懈地取手镯,印曦按住她已经被蛮力弄的发红的手,声音听上去有点涩:“小四,这个镯子戴了就摘不下来了,不管你答应与否,不要取下它好么。它能让我感应到你在哪里,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你。”

    落瑶听话地不动了,反过来抓着印曦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印曦,你永远是我的哥哥,我的亲哥哥。”

    印曦嘴边噙一丝苦笑,眼神涣散:“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当这个哥哥……”半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是因为叶祁远吗?”连名带姓的称呼,透着强烈的疏离和敌意。

    落瑶一头雾水看着他:“什么因为祁远?”

    印曦没有回答,眸子深了深,盯着落瑶一语未发。

    第13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斑驳鲛泪昭我心2

    祁远自从有事离开之后就没再来过,落瑶也没多想,也许祁远的地形图画的差不多了吧。

    而且经过那一晚按摩之后,她总觉得再见到祁远可能会尴尬,她都不敢跟别人讲,有几个晚上,居然梦见了自己光着脚踩在祁远光滑结实的后背上,吓得夜里惊醒了好几次。

    万叶秋声,西风吹落漫山的瑅香花。拜月节临近,落瑶受爹娘嘱托,提着一篮子娘亲做的月饼去望月山孝敬弗止。

    其实不用爹娘吩咐,落瑶也是很乐意去见弗止的,望月山比芙丘国可自由多了,落瑶曾在那儿度过了很长一段美好的时光,凡人口中的世外桃源应该就是这个场景吧。

    以前落瑶问过弗止为什么叫望月山,弗止答,因为从他所在的寝殿的角度望过去的月亮最美,落瑶从来都不知赏月还是要看角度的,既然弗止这么说,应该有他的道理吧。

    明月照千山,今年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圆满。

    落瑶去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哼着小曲在院子里摆了一个小席,斟了两杯桂花酒,与弗止一起赏月。他赏月时酌一壶酒,吟几句诗,诗的内容她听不大懂,她就在一旁和冬冬猜拳,弗止嘴上嫌弃着他们两个煞风景,下一刻却加入到她们一起。

    冬冬太小,还不能喝酒,落瑶经不住他闹腾给他抿了一小口,随后替他换了果汁,却不知这小孩太不胜酒力,就喝了一小口便倒在桌上睡着了。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点醉意,落瑶望着月亮出神:“弗止,你说这月亮上的嫦娥姐姐当真是偷吃了西王母的不死药么。”

    弗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半空的圆月,语气中似乎带了点哀愁:“吃了又如何,不吃又如何,她生生世世都将困在那儿,哪都不去不得,换做你你愿意么?”

    后来想到此事时,落瑶一阵欷歔,庆幸趁拜月节去了趟望月山,要不然就真的被弗止糊弄过去了,原来望月山名字的背后,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往事。

    酒后吐真言,也许神仙也不例外。弗止说的故事很长,是关于他和嫦娥的。

    话说当年弗止在天上身为四将之首的时候,亦是十分英武不凡,本来生得一副绝美的容颜,是众多神女的梦中情人,有心人还替天上的男神仙们排了个俊男榜,每一百年更新一回,除了祁远和宁家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宁闻道,弗止的排名总在前五,再加上带兵出征屡战屡胜,妖魔鬼怪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就双腿打颤。

    其实到后来,根本无人关心弗止究竟打过几次胜仗,弗止只要一天在天族,妖魔们就会有所忌惮,就像东海国海底的定海神针,这不只是一根绣花针,而是一个信念,只要它还杵在那儿,任何人想要打东海国的主意,都要先掂量掂量。而弗止对于六界而言,就是神针一样的存在。

    天君为了嘉奖,赐他一段姻缘,这位战神却当众拒绝了天君的好意,因他属意的是广寒宫的嫦娥。

    照理说这样的极品男子可遇不可求,谁能入得了他的眼,必定是前几世积德加上祖上庇佑修来的福分,可是清高的嫦娥却并不这样想。

    这位神仙姐姐不食人间烟火,性格寡淡,对待任何事不喜不悲,若真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容,无非是事关她养的那只玉兔,即便天塌下来了,她眼中也只在意它今日胃口是否合意,三餐是否准时。

    这只兔子不是只普通的兔子,它虽不会说人话,却听得懂人言,离修成|人形为期不远。弗止爱屋及乌,千方百计送稀奇古怪的玩意讨好这只兔子,可兔子并不待见他,有一次还抓了他一巴掌,抓完了还得瑟地白了他一眼,然后钻到嫦娥怀里用肉爪遮着那张可恶的三瓣嘴咯咯地笑。

    想起自己的丫鬟辛辛也是只兔子,落瑶有种错觉,这只兔子说不准可能跟辛辛有几分亲戚关系呢。

    后来弗止总结说:“我捧了一颗红心献给她,她却连看也不看,连她的兔子也瞧不上我。”

    凡间把拜月节称作团圆节,意在合家团圆美满,落瑶瞧着平日里风流倜傥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弗止,不知怎么的,突然瞧着他的样子有点萧索,谁会知道让妖魔鬼三界闻风丧胆的弗止居然在拜月节独自借酒浇愁呢。

    落瑶恍然,望月,便是望嫦娥,弗止这样的男人虽然看着心如止水与世无争,可心里却是一根筋的,可惜今夕如昨夕,弗止的终身不娶终究未曾让嫦娥姐姐动凡心。

    弗止醉意朦胧地问道:“这世上也许无人知道我这份心思了罢,就连唯一知道的那个,也装得恨不能让我吞回肚子里,我曾去交情甚好的月老那儿问过姻缘,那小老头扭捏了半天不肯说,后来被我死搅蛮缠得没办法,才勉强说了一句话评价我们。

    落瑶下意识地问:“哪句话?”

    弗止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说这句话的时候,似是要用尽一生的勇气:“无情却有心,有心无缘见。”落瑶想象着当时月老说这话的表情,心底里也跟着一片凄凉。

    连月老都这么说了,他终于相信原来他们之间没缘分了吧。这月老嘴巴是出了名的严,一般人休想从他嘴里打探出什么,但只要他愿意开口,说出来的定不会假,落瑶心里一声叹,没想到铮铮铁骨傲视群雄的弗止也难过美人关。

    这世间的痴男怨女何其多,怎能每段姻缘都遂了人意?

    落瑶又问:“那后来,你当真与嫦娥不再见面了吗?”

    这句话似是戳到了弗止的痛处,只见他满脸忧伤地放下手里的茶杯,神情似乎又飞到九天之外,让人不忍再问,仿佛多说一句话,就像拿把刀在他心上划了一道口子。

    许是今夜的月亮特别圆,弗止对月伤怀,话也变得文艺起来,落瑶听到他叹了口气,感慨道:“小四啊,我说的这些你都不懂吧,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明白了。到时候,你会掏心掏肺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哪怕不是自己的,也要去抢过来送给她。”

    在潺潺的酒水中,落瑶听弗止继续讲,讲他怎么去抢东西,抢什么东西送他的心上人。

    思绪回到一万年前。

    有一回他办完事情路过七境山,瞄到了山里头金光一闪,一时好奇,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驻颜果,相传这果子一千年结一颗,凡人服用可以直接飞升入仙籍,妖魔神鬼服用皆可以抵一千年修为,除此之外还有驻颜养身的功效,弗止头一个人想到的就是嫦娥,他想把果子摘回去送给她。

    他围着树转了一圈发现居然无人看守,他正要飞过去摘的时候,眼尖地发现这果树旁却另有玄机。

    树旁仙雾缭绕,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逐一变幻,但这七色仙雾看着好看,实则凶险无比,每一种颜色,对应着一种幻境,故而得七境山之名。若要进去采果,必须要穿透这七层幻境。

    若是无人能摘得果实,驻颜果会像花一样慢慢凋零,最后零落成泥碾作尘,连香味都不再存在。接下来驻颜树再用一千年的时间孕育出新的果子,周而复始。

    在它周围,七层幻境相叠,每层都会对应一种幻象,需心无杂念,心智脆弱者可能永生困于此境有去无回。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若进去之人无欲无求,便不会为此境所困,比如南极的长生大帝。如此,也是为了得到驻颜果的人是身强心坚的正气之人,不会将仙果用于歪魔邪道。

    佛陀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因为是神,前四层对弗止没有任何意义,很轻易过去了。

    他心中无怨,“怨憎会”也形如虚设。

    他连爱人都没有,更没经历过和自己亲爱的人分离,“爱别离”这一层幻境,也对他不起作用。

    可是闯到第七层时,被第七苦“求不得”生出的幻境困住,一边是心中的幻觉,一边是闪着金光似乎向他招手的驻颜果,当真进退两难,若不是他意志坚强及时清醒退了出去,怕是要被生生折去半身修为。

    弗止提到这驻颜果时还是欷歔不已,说的大概是这幻境怎么怎么厉害,自己怎么怎么更厉害都没办法,这世间估计没什么人可以摘了吧。

    弗止还说,他一千年前偶尔经过七境山时,看到树上的驻颜果,黯然神伤了好一会儿。

    落瑶在被一长串“怎么怎么”绕晕之前,啪一声醉倒在桌上睡着了。只听得弗止最后深叹着总结了一句:“她是个真仙子,是个真正无欲无求的仙子。”

    落瑶其实很想问他:“无求便也罢了,你为何那么肯定她无欲呢?”但她那时实在困得厉害,顾不上问个究竟了,何况弗止已经放下的人,那就都让他们留在过去吧。

    第14章 何人如梦亦如幻,七境似真亦似假

    第二天酒醒的时候,落瑶晕晕乎乎地记得昨晚似乎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故事内容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独独对驻颜果倒是有点印象,想到下个月便是娘亲的生辰,正愁没有好东西送给娘亲当贺礼,何不也去试试驻颜果呢?

    掐指一算,距离弗止上次摘果子,刚好过去了一千年,应该又有一果了吧。

    落瑶一向是个雷厉风行想做就做的仙,当下利索地收拾一番,和弗止冬冬告了个别,一个人轻装上阵杀向七境山。

    七境山上空,落瑶站在一朵祥云里往山下看了看,果然看到了金光一闪。

    驻颜树长在一片悬崖上,其实这悬崖对于神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悬崖连带着树被七色烟雾遮住,若是在幻境里无意跌下去,即便是神仙,也会摔掉半条命。

    落瑶四下打量一番,似乎最近没有人来过,她看着金灿灿的果子止不住地手痒,心想,她和弗止一样是仙,前四境的“生老病死”对她亦是摆设,应该会直接从第五境开始,至于“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她小小年纪,还没体会过,更不用说受这杂念所扰,她满意地落下云头,真气在体内走了一周天,准备妥当后,凝神入境。

    前四境果如空气,没任何悬念,第五境“怨憎会”也形容虚设,落瑶一闪而过。当她以为剩下的两境也会如此轻松时,却在蓝色的第六境里滞住了脚步。

    落瑶看到前面晃过一个人影,心里一紧,难道有人过来和她抢果子来了?可方才在外面似乎并没看到任何人影。

    落瑶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自己法力虽然不济,也可以勉强打得过一般的三流小仙,若遇上实力稍强大点的,接不上三招就只能遁了,可是为了个果子与人家结怨似乎并不是桩合算的事情,且她作为一国之公主,若是灰溜溜地逃了也有点对不住老爹的颜面,落瑶正在琢磨到底是遁还是打,那个人影又出现了。

    紫色的衣袍,看不见他的脸,落瑶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