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在撒克小子出来前是不敢乱来的。”
德兰闻言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欣喜道：“太好了……”
一人一魔都是在心中默默交流着，旁人也听不见。凯巴雷却突然又默然了下去。
德兰也不在意，望着浩瀚的星空，静静地望着。
“德兰……”凯巴雷声音忽然再度出现。
“嗯？”德兰秀眉轻颦，凯巴雷的声音听起来很古怪，很低，也很……沉重……
“如果……我是说如果，人类与兽人战争结束之后，还会有多少力量？可不可以……对付更大的……”
“浩劫……”
德兰心头猛然抽跳了一下，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凯巴雷的声音停息了片刻，才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什么？”
“在想那个暗火痕对我说的那句话……”
“啊？”
“他说，我比不上……”凯巴雷停顿了一下，声音开始发颤，德兰可以明显赶到这位大魔神的惊恐之情。
“蚩尤……”
几片夜划落，与黑暗之中的风带了几分寒冷，猛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却是几只乌鸦穿过了残月。
“蚩尤？那是……”
德兰正要问蚩尤是何许人，竟能连大魔王撒克都赶蔑视的凯巴雷如此恐惧，却被凯巴雷的大笑打断。
“哈哈哈，不可能的，估计是那小子吓唬我来着！混蛋，竟然搬出那么大名号的人来……哈哈哈！”
“……”
“是吗……？”
德兰轻轻道了一句，心中的隐隐担忧却愈发的强烈。
“当……嗯！！德兰，那是什么？！”
“啊？”德兰疑惑的地看着四周，待望去那星空时，忍不住惊叫出声：“怎么会！”
只见星空，两条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破夜空。方向，正是朝着德兰这里，急速坠来！
第七章 下凡
恰似那银线一般，两条流星疾驰而来，由远及近，似缓实快，乃至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却见夜空之中，银光之下，两个雪白身影隐约可见，脚踏绵云，徐徐而来。左首一人，神态威仪，面色清淡，一双黑眸中隐隐流光闪动。另一个却是名老者，面容清朗，虽是白发苍苍，却仍是焕出了无限活力。
“尹喜？！”
凯巴雷低呼一声，语调惊异，似乎极为不可思议。
须臾间，两人已到德兰跟前，轻足踏地，瞬间脚下轻烟，那一点浊气飞散，如被驱赶了一般。
左首那人瞥了一眼震惊中的德兰，道：“神殿中人？”
虽然心中震撼，但德兰毕竟心性过人，望着来人，微笑道：“我是神殿祭祀德兰，不知阁下……”
她本来想问对方是什么人，却忽然发现对方剑眉微蹙，心头不知为何随着这一蹙也沉了下去，竟再说不下去了。
一抹流光从来人眸子中闪过，亮得骇人。
他抬手，对着德兰额前虚空一拉，紧随着便是凯巴雷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呼：“快、快住手，王八蛋尹喜！”
德兰睁大美目，惊异表情出现在冰清的面容上映衬的如此可爱。凯巴雷这一声分明是回荡在天地之间，明月之下，真真切切地入了耳朵中了。
凯巴雷不是在寄居在自己的体内么？难道他已经出来了？德兰四下张望，可哪里有半分的影子？
尹喜扫了德兰一眼，忽然一声轻叹：“罢了，你我也是有缘，便帮你开了这天眼吧。”
玉指纤纤，晶莹得几近透明。德兰只觉眼前人的手掌翻了一翻，就幻起无数虚影，若梦若幻。尔后，额头一阵微凉，仿佛是那只舞动的手掌将月光反射拂进了脑海一样。
“呀！”
她不禁低低叫了一声，讶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变了！四周风起，本应无形的风居然变得隐约有迹可寻，如飘带飘过。植物也散发着圈圈似有似无的气纹。
那是……
德兰娇躯开始颤抖，内心深处有一种感觉告诉她，那是气息，生命的气息！
从未怀疑！
“尹喜混蛋！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正当德兰沉浸在兴奋之中，凯巴雷的嚎叫再度惨烈响起。德兰惊讶地抬头，只现自己与尹喜之间虚空正浮着一个透明身影，并且在逐渐黯淡……
“我记得你并非被封印在人体内。”尹喜星目微紧，冷哼一声道：“封印何时被解开的？”
凯巴雷一下闭上了嘴，此时他才方才想起面前这名男子的身份来，正在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直不曾说话的老者突然笑道：“尹喜兄，你执着了。”
尹喜摇头，目中流光更盛。他明白独孤求败的意思，凯巴雷破封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只是……
为什么？他的命数如此混乱！
尹喜本就擅长星相命数之学，数百年前他见过凯巴雷的命数。那时的大魔神命数还是清晰，怎么如今，过去未来全都一塌糊涂？
定然是外力……
可是，什么外力可以做到这点？
命运不是不可改变，然而能将他人命数搅成这样，这世间也难找出几个！
他面色如水，沉声道：“是谁伤了你？”
“妈的，还不是你们这群东方修行者！”凯巴雷怒火冲天，吼道：“还不把我放回去！”
现在的凯巴雷只是灵魂之躯，只能寄居在后裔体内，当初要不是他察觉到附近有后裔血脉，及时将灵魂附身于德兰身上，恐怕现在早已经化做虚无了。
可是尹喜强行抽出了他的灵魂。
灵魂在俗世中不能得以净化，因此损伤极大。短短的这一段时间，其实已经把凯巴雷这半年的休养全废了，也难怪了他怒火中烧了。
“修真者？”
尹喜与独孤求败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点异色。
“莫非是妖圣？”独孤求败皱眉道。
尹喜摇头道：“那家伙的妖力不可能混乱命数……”
独孤求败一惊：“混乱命数？！”
“……尹喜……放我回去吧……算老子求你了……”凯巴雷无力道；此时的他已几乎淡到看不见了。惊恐之下，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低声下气道。
伟大的魔神是因为两个混蛋谈话忘了他的存在而魂飞魄散的。这种事情，传出去是不是太搞笑了……
什么叫欲哭无泪？恐怕此时的凯巴雷体会会相当深刻的。
望见高傲的大魔神哀求的模样，尹喜脑中蓦然一通，笑道：“你这厮乱了命数又能怎样？痴人，痴人……”
他哈哈大笑，拂袖一摆，凯巴雷便化做一道黑烟没入德兰额头。
“求败，走吧……”
话毕，他一脚迈出，洒然而去。每一步落地，便脚下生莲，似乎是怕土地污了他的脚一般。
那些莲花忽红忽白，绽放出万千光华，其周围的土地之上骤然出芽，尔后含苞，怒放，凋零，竟然在一刹那过完了四季。飞花乱絮，漫天飘舞，模糊迷离间，两人已然失去踪迹。
德兰瞪大美目，猛然玉膝跪下，口中喃喃道：“神迹，神迹……”
好一会儿，她才惶恐站起，却仍无法平复心中激动，颤着声道：“凯巴雷大人，那个……他是谁？”
平素端庄稳重的她觉得心在剧烈颤动，甚至忘了不用说话也可以向凯巴雷交流！
凯巴雷默然一阵，终于疲惫道：“他就是命运之神，凯德……”
“啊！”德兰小口微张，玉手轻掩，水眸满是激动神色。虽然心中已猜到，但得到证实她方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传说之中，命运之神凯德是最神秘的天神。他有数千种面目，或农夫，或贵族，或商人，凡人根本就不知他真正的模样。
“有什么好高兴的？还不是一个东方修行者？”似乎是反感德兰崇敬天神的姿态，凯巴雷冷哼道。
“嗯？东方修行者？”德兰一怔，之前凯巴雷也这样称呼暗火痕，难道……
凯巴雷沉默片刻，方才低低道：“德兰，我累了，会有段时间不会出现了……有时候，人类，是超越神的存在啊……”
德兰如遭雷击，僵住在那，脑中一片混乱，完全理不清凯巴雷话中的深意。
只是，夜色寂然，风色低啸，于虚无之中，德兰莫名地感到一阵寒冷，仿佛是……
有什么东西，
裂开了。
第八章 激战（上）
长天阴云，战马哀嘶。
人类的士兵一声不吭的列成一个又一个战阵，密密麻麻，却静静地站立。
无人言语。
肃穆与沉默压抑着这个光荣的城市，正是这份光荣，今日便不知有多少人为之魂断。
不生，则死。
歌妮抬头看着重重阴云中透出的微弱光芒，那光芒如此地微弱，却代表了无尽的希望。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看着光了吧？
此战一开，这里便不知有多少人在无法见到。
然而她只能这样选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博！
“将军，都准备好了。”一名魁梧的军官此时策马到歌妮身旁，低低道。
安第斯，圣城军队的第二把手。若论战力他恐怕还更甚与歌妮，只可惜天生勇武却不擅谋略，按昆雨的话说就是：“跟这家伙打仗，打到最后，只会剩他一个人，其他的，嘿嘿，肯定都挂了！”
歌妮留恋地看了那光芒最后一眼，慢慢收回目光，望去前方深沉厚重的黑色城门，深吸一口气，静静道：“开城门……”
那双玉眸，不再迷茫，不再惆怅，只留毅然与杀气。
要战，便战！
城门嘎嘎打开，她竟猛然一挥马鞭，如疾箭般义无返顾地冲了出去。
无言的，让人感到一种悲壮，却也分明感到了一种，
振奋。
“杀！！”
所有人类士兵巨吼一声，气势宏大，水泻平川般奔腾而出！
“该死！一个人冲那么猛干什么？这不是叫我们亲卫兵去死么？靠！胸大……”昆雨低头正在埋怨，却立刻被从后赶上的人潮淹没。
“哎哎哎，我草，你别挤啊！”
“我日你老母，推什么推，文明一点行不行？！”
昆雨的声音在数万人的喊杀中显得极度无力，最后气急败坏之下，他骤然吼了一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兄弟们，杀啊！！”
让那黄沙漫舞，让那热血抛洒，让那荣耀永存！
眨眼间，歌妮已冲到第一个兽人面前，兽人青色的面容还存留着呆滞，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歌妮瞳目紧缩，手中黄金枪一旋，枪尖划着一道美丽的弧线擦过兽人喉咙。
鲜血飙飞，艳红了所有生物的视觉。
兽人至死才明白过来：人类开始进攻了，被他们一直压制在城中的人类竟然进攻了！
是的，攻过来了。人类部队在兽人错愕间已切如兽人阵营，左右包抄，一路势如破竹。毫无准备的兽人惊慌失措，大部分都是在尚未反应过来时便被人类斩杀。
绝之死地而后生！
人类的部队此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战力。他们已别无选择，生与死，惟有一战！
昆雨顺手砍翻一个兽人，扭头对歌妮喊道：“歌妮，老子要是砍掉100个鬼子，你非得嫁给我！日，要不然老子就亏了！”
歌妮粉脸一红，就在这失神间，一个兽人已举刀，眼看歌妮就要香消玉损，那兽人却扑通一声倒下了。
暗火痕持剑出现在兽人身后，一身亲卫兵制服使他看起来修长俊朗，他面容淡漠，却一丝血迹都不曾在他脸上。
“日，老婆你小心点啊！老子差点成光棍了！”昆雨刚才真的被吓了一跳，此时开口便吼了一句。
这个流氓……
歌妮轻啐一口，不在搭理昆雨，继续突进。
此时的战局却开始转变，兽人的军队实在太庞大了。人类虽然占了奇袭的便宜，但毕竟无法速战速决，终于被兽人逐渐站住了阵脚，人类的前进明显放缓，越来越吃力，不少部队都出现了大伤亡。
敏锐的观察力使歌妮及时发现了这一变化，她柳眉皱紧，更显得杀气腾腾。
这么快么？
不行，要再近一点。
她陡然举枪刺天，枪尖在蒙蒙烟尘中绽放碧绿幽芒。刹那绿光大盛，放射出无数光芒，刺眼地淹没了这一小区域的所有物体。
震耳的爆炸声颤抖着大地，待光芒散后，歌妮一人一马，赫然伫立。以其为中心，周围一圈无数尸体。
空无一人！
歌妮娇喘微微，香汗点点，气势却有如天神。她缓缓举枪，目如利刃，骤然大喝一声：
“杀！！！”
数十万人的战场，竟随处可闻她坚定清晰的喝声。
天地之间，回荡着她高昂的战意。
“杀──！”
人类原本低落的士气再度大盛，齐齐发出的怒吼震得兽人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形成的僵持局面居然又开始向人类有利的方向倾斜。
昆雨看得目瞪口呆，啧啧道：“原来我老婆这么强悍，不好驯啊……不过，嘿嘿，老子喜欢～！”
他极其猥琐地笑着，心里却暗自庆幸自己刚才被兽人拖住，没有跟上歌妮。
此时的兽人后方，一群兽人将领竟然齐聚一堂，兽人，竟然大部分高级军官不在前线之上。
“哼，小丫头一个。军师，我手下随便一个就可以干掉她！”黑塞冷哼道，面带鄙夷。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军师旁边虚空悬浮的气纹。
气纹之上，竟现出几里外前线歌妮惊天一招后的英姿。
军师含笑摇了摇头，道：“黑塞将军，你部队的勇武我十分清楚。只是，我们现在可以暂时不用对付她。”
“可是军师，人类已经接近这里了！”黑塞忍不住站起身叫道，他并不惧怕人类攻到此地。在他眼里，人类不过是一群生殖能力发达的蝼蚁而已，不堪一击。但是，一旦人类攻了过来，军师的安全……
兽人大将军看了一眼靠坐在椅子上的军师，军师正手摇纸扇，面色从容尔雅，似乎胸有成竹，没有丝毫强做镇定之情。可是，这么单薄的身子……
黑塞凝眸，绝对不能让人类出现在这里。军师一旦有什么长短，他黑塞万死难辞！
就在此时，若华卷帘走了进来，举手投足中的幽雅仿佛为帐中带了一股清香味道。
军师微微一笑，徐徐站起，一言不发地看着若华。
翩然少年黑色的眸子隐隐闪动，轻声道：“师父，已经可以了。”
“嗯，”军师的笑依然儒雅而含蓄，他扭头对着黑塞道：“黑塞将军，若华呆会会到你进入圣城，您在城中放火，然后就可以尽情的屠杀，最大程度的消耗圣城。但是，绝不可以占领它！”
风声冷寂，拂动军师的雪白长衫，泛着他瞳孔深出的那一点至寒的冷酷。
“啊？”黑塞一阵疑惑，现在分明是人类势头强盛，甚至都快到兽人大本营了，怎么会……一下子就可以进入圣城了？
他也不多想，军师一向神鬼莫测，肯定是有什么主意，跟着军师走准没错！
一想到军师为兽人一族带来的种种，他便不再犹豫，捶胸应道：“军师你放心吧！”
军师略略点头，又道：“但是你要留给我五千兵马，我另有用处。”顿了一下，他又坐回到椅上，仿佛是疲倦似的合上了眼，轻描淡写地道：“若华，开始反击吧……”
第九章 激战（下）
“吼──！”
雄壮的咆哮似乎穿裂了天边的断云，一股青色的海洋在震耳的踏地声中逐渐接近了人兽战场。
这是兽人自战斗开始的第一次大规模投入兵力。
大批兽人部队增援的作用无疑是显然的。即使这些兽人部队还尚未与人类交战，却为还在战斗的兽人带来了无限的勇气和战力。
人类的女将军再强又怎么样？在数量如此多的援军之前，所有人类只有一个下场，
死！！
阴风卷断残破的旌旗，重云如铅一样低沉。
黄沙漫，无数鲜血在杀声中飞扬，落地，没土。
谁又知道那是兽人的还是人类的！
歌妮不惜体力的惊天一击只是昙花一现扭转了战局，却立马被兽人的大批增援打破。
双方再度僵持，不远处，数不清的兽人正踏着烟尘滚滚而来。
可恶，没办法了吗？
歌妮挑起一个兽人的头，银牙咬碎，略一迟疑，终于再度一枪刺天。
这次却不是无数绿芒暴射，只有一道光芒直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