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玲道:“何止有可能,一定是这样没错。”
罗盈盈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她的心一沉,道:“既是这样,我们可以放心走了吧!”
谢巧玲道:“不,婢子想要把他的尸体挖出来。”
罗盈盈气得脸色发青,斥责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他?”
谢巧玲似乎没想到罗盈盈会生这么大的气,惊慑之下,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她只是嗫嗫地道:“姑娘,我……”
罗盈盈压制了许久的感情,此刻都已发泄出来,她那美丽的眼中,射出骇人的神光,凝视着谢巧玲,沉声道:“你到底跟他有什么仇?想要挖他的尸!”
谢巧玲看出她的神色不对,惊慑地道:“姑娘,婢子只是想证实他已经死了,好对老夫人交代!”
罗盈盈眼中掠过一丝杀机,叱道:“贱婢,你别动不动就抬出老夫人来,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谢巧玲发现她的目中浮现杀机,吓得脸色大变,赶紧跪了下来,道:“贱婢不敢,姑娘饶命!”
罗盈盈冷哼一声,右手缓缓抬起。
她的武功修为比起谢巧玲高出甚多,谢巧玲也知道本身所学太过博杂,动起手来,绝非罗盈盈的对手。
她若跟别人交手,由于招式奇诡莫测,可以弥补功力的不足,往往制敌于机变。
但在罗盈盈面前,她的长处适足成为最大的弱点,因为她所会的每一招武技,罗盈盈都了如指掌,交手之时,她的每一招变化,都足可致自己于死地。
所以谢巧玲根本不敢存有反抗之心,赶忙跪了下去,就希望罗盈盈的心肠稍软,就此放过自己。
谁知她一跪下,顿时便发现自己的判断错误,罗盈盈显然已存心要将她杀死。
她的全身都被浓郁的杀气所笼罩,只要罗盈盈掌力一吐,便会心脉震断,就此死去。
谢巧玲一颗心都提到了口腔,满身冷汗,却是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此刻,她的一切智谋、巧计,都已无法施展,除了等死之外,别无其他办法。
她的双眼一闭,只听得怒婆婆大喝道:“罗姑娘,等一等。”
怒婆婆横杖一挡,拦住了罗盈盈出手,道:“罗姑娘,请你看在老身的面子,饶她一命!”
罗盈盈道:“怒婆婆,你老不知道,这个贱婢太过猖狂,平时仗着老夫人的宠爱,胡作非为……”
怒婆婆道:“姑娘,她的年纪还轻,不知高低……”
罗盈盈道:“你老是亲眼看见的,她刚才那副样子,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谢巧玲颤声道:“奴婢无知,得罪姑娘,尚请!”娘体念婢子年幼,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一次!”
罗盈盈冷冷地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怒婆婆道:“姑娘,你饶过她这一次,她一定会感激你……”
罗盈盈冷哼一声,道:“只怕她以后会日夜思想如何报复……”
谢巧玲畏缩地道:“婢子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对姑娘存有贰心!”
怒婆婆也帮着道:“姑娘,她说得对,她有几个胆子,敢对姑娘不敬?”
罗盈盈道:“婆婆,你不知道,这个婢子工于心计,为人恶毒,就从她方才的作为就可以看出……”
怒婆婆轻叹口气道:“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好功心切!”
罗盈盈冷冷道:“她想要回去向老夫人邀功,竟连死人都不放过,这种恶毒之人,留她在世上,将来只有害人!”
谢巧玲道:“姑娘,奴婢下次不敢!”
罗盈盈怒视着她,道:“这种事还有下次?”
谢巧玲哀求道:“姑娘,请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她原先俯首叩地,额上已沾了不少的灰土,此刻泪流满面,更显得楚楚可怜。
怒婆婆道:“罗姑娘,你看她这样恳求你,还是暂且饶过她这一次!”
罗盈盈余怒未息地道:“贱婢,假使不是怒婆婆跟你求情,我决不放过你!”
怒婆婆见她语气一转,忙道:“巧玲,还不快些谢过姑娘!”
谢巧玲慌忙叩首道:“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罗盈盈冷冷道:“你起来吧!”
谢巧玲又叩个头,这才爬了起来。
怒婆婆道:“看你这样子,还不快些把眼泪擦干,让人家看见了,岂不笑话?”
谢巧玲举起衣袖,依言拭去泪痕,那等情态,完全是一副弱女子模样。
罗盈盈道:“巧玲,你跟怒婆婆先回去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就动身返家。”
谢巧玲恭身道:“是!姑娘。”
罗盈盈似是想起什么,又道:“我爹那儿,你不必过问,等我回去,自会设法劝告他老人家。”
谢巧玲应了一声,怒婆婆道:“姑娘,你现在不回去?”
罗盈盈道:“晚辈要在这里想几件事。婆婆,你先走吧!”
怒婆婆凝目望着她一会儿,道:“姑娘,你不要再为二公子难过了,今日你大仇得报,应该高兴才对,有心事也不要闷在心里!”
罗盈盈的面上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道:“这个晚辈知道,婆婆你放心好了。”
怒婆婆道:“姑娘,要不要老身陪你?”
罗盈盈摇头道:“婆婆,谢谢你了,晚辈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怒婆婆轻叹口气,道:“姑娘,老身知道你的心里难过,可是二公子已经去了多年,你应该放宽心胸,别为……”
罗盈盈凄然一笑道:“晚辈不是为那件事难过,事情过去了,难过也没有用,晚辈只是在想未来。”
怒婆婆道:“老先生跟夫人对你都很好,姑娘你就等于他们的儿女一样,何必……”
罗盈盈摇了摇头道:“婆婆,请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怒婆婆的嘴唇嚅动一下,终于没有说什么。
她怜惜地望了罗盈盈一眼,道:“姑娘,老身走了。”
罗盈盈应了一声,侧过脸去,望着那片烧毁的松林。
怒婆婆摇了下头,跟谢巧玲一起离开。
那两个随同谢巧玲一起来的蒙面大汉,一直站在那儿,如同木偶,等到谢巧玲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他们才随在后面飞掠而去。
罗盈盈侧首凝望着那块丑恶的焚林,没有一会儿工夫,眼中已充盈着满眶的泪水。
她缓步行去,在那一堆堆的灰烬上走着,似乎想要找寻什么。
然而她也知道,自己所要寻找的梦,已随着凌千羽的死,而埋在眼前这片土地下。
串串珠泪滑过面颊,落在地上,很快地渗入泥土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盈盈喃喃地道:“凌千羽,你的英灵不远,定能明白我的苦楚,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愿你能原谅我!”
耳边不时掠过低低的风声,她似乎听到了凌千羽那爽朗的笑声,夹杂在里面。
眼前泪光浮动,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凌千羽含笑向她而来。
他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动人,风度依然是那样的潇洒,那件飘飘拂动的红衫,衬得他格外的迷人。
罗盈盈几乎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可是随着两串泪水自眼眶滚落,凌千羽的身影陡然消失。
她这时才知道,凌千羽的出现,只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
她痴痴地望着焦黑的地上,暗忖:“他的影子真的已经嵌入了我的心底?”
她明白这是真的。
凌千羽未死,她或许对他不会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然而凌千羽在松林里被焚,由于一种歉疚的感觉,使她把凌千羽的身影,萦绕在脑海,永难忘怀。
她知道自己将永远不能忘掉这个潇洒英俊,武功绝世的男人。
就如同她不能忘怀另一个死去的男人一样,她这一生将永远活在回忆里。
她的心灵将永远承受着寂寞、痛苦、凄凉,一直到她老死为止。
她的跟前,仿佛又浮现起凌千羽愤怒地运功,毁去她的罗帕的情景。
“他临死一定都在恨我!”
她暗忖:“因为我欺骗他的感情!”
她捧着头喃喃地道:“啊!我是多么的卑鄙,多么的下流,用感情来欺骗他,我……我简直不是人!”
她明白凌千羽假若不是中了帕上所洒的十日酥,决不会活活地被烧死在林中,而无法逃脱。
事实上,以凌千羽的绝世武功,根本不须逃走。
凭他手里的一支金剑,曾经连败武林四大邪魔,怒婆婆虽是华山长老,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再加上两个罗盈盈,也比不上武林四大邪魔,更何况她们只有三人而已,凌千羽足够对付的。
罗盈盈想到这里,悔恨无比,自责道:“我为什么不阻止那个贱人施放霹雳神弹,我当时为何那样懦弱!”
其实当时她逼于情势,根本无法拦阻谢巧玲施放霹雳神弹。
她当时是想,凌千羽眼见大火焚林,必定会逃出来,到那时,再设法放他一条生路。
没料到凌千羽竟然宁愿死也不离开松林,以致被烧得尸首无存。
“唉!”
罗盈盈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不逃出来呢?”
她的话声哀怨,如同乌鸟夜啼,动人心魄。
假如凌千羽地下有知,必然会跃了出来,将她拥人怀中。
然而……
罗盈盈一个人在废烬里,徘徊了又徘徊,直到走遍了整个松林,这才擦干眼泪,缓步离去。
她的步履是那样踉跄,从背影望去,谁也不会相信她是绮年玉貌的美女,还以为是一个老妪!
太阳渐渐西移,风渐渐的凉了。
金乌西坠,彤云满空,大地一片昏黄。
在这冷寂的荒野,景色便已够凄凉了,黄昏之后,显得更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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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飞龙镖局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马背上没有人,驮着的只是流潋的霞光。
那匹马奔行之速极是惊人,转眼便已来到这片经过焚烧的土地。
它四下奔跑了一阵,没有发现一丝人影,很快又飞奔而去。
凄厉的晚风里传来它的嘶鸣之声,是那样的凄苦,猛一听到,还以为是山魈嗥叫。
它奔过了那片草坡,回到那条黄土路上,望着两边延伸出去的小路,它好像不知要往哪边走,停住了奔行之势,发出阵阵嘶叫。
它是在招唤主人,可是它的主人呢?
银霜在小路上奔驰了一会儿,不知要往何处去,似乎已经迷失了路途。
正在这时,两骑快马从远远疾驰过来。
银霜一见有马扬蹄而起,发出一声长嘶,迎了过去!
那两匹马乃是凡马,一听银霜长嘶,吓褥急忙煞住前驰之势。
等到他们一见银霜迎面驰来,更像小鬼见到阎王一样,惊嘶一声,赶紧转变一个方向,竟朝左侧的草坡奔去。
骑在马上的两个大汉,没有料到座骑会突然改变方向奔去,几乎从马上摔了下来。尤其是左侧那个瘦削的汉子,好似身上负伤,这一颠动,碰痛了伤处,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呼。
右侧那个大汉忙道:“徐兄,怎么啦?”
左侧那姓徐的汉子,双手抱着马颈,呻吟道:“碰痛了伤处……”
右侧那个大汉的身材颇为魁梧,他的背上插着两枝红缨短枪,胸前裹着一个四方形的包袱,两眼烁烁地发光,显见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可是他在说话之际,用力勒住缰绳,也无法阻止坐骑狂奔之势。
他怒骂道:“这两个畜牲,真是该死!”
话声未了,他见到那已负伤的徐姓汉子,好似忍受不了怒马狂奔,就要从马上摔了下来,赶紧飞身掠起,跃了过去。
他跃落在另外那匹马身上,——把扶住瘦削汉子,道:“徐兄,你振作点。”
“程兄,我不行了。”
徐姓汉子道:“你丢下我,快点去吧,回到镖局后,见到总镖头,再给我报仇。”
他这句话是分成几次说出来的,迎着冷风,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徐兄,你说些什么?”
程姓大汉道:“我们金银双枪,名满江南,若非是中了岭南五毒的暗算,还能怕得了他们?振作一点,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后再跟他们算账!”
金枪客程步云和银枪客徐一平的确名满江南,罕有敌手。
他们早年跟海南剑派结怨,遇到海南剑派的大举寻仇,幸得少林俗家第一高手雷刚遇见,仗义将他们救了下来。
他们为了感谢九环金刀雷刚的救命之恩,从此跟髓雷刚,进入飞龙镖局做镖师。
这次他们是保了一趟暗镖经过河南,不料被岭南五毒探听到了消息,在嵩山附近截住了他们。
经过二场血战之后,岭南五毒轻伤了一人,银枪客徐一平也身负重伤。
金枪客程步云施连环金枪之技,突破包围,带着徐一平一起骑马逃走。
他们巳奔了二十多里路,由于要逃避岭南五毒的追赶,所以尽挑小路奔走。
没料到在这儿遇上了银霜,那两匹凡马被吓得狂奔而去。
徐一平喘着气道:“程兄,你带着我,无论如何逃不了的,还是……”
程步云道:“徐兄,你少说话,我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给你治治伤。”
徐一平道:“我的伤势太重,已经不行了。”
程步云道:“徐兄,振作点,现在天快黑了,我们先躲起来,谅他们找也找不到!”
他们说这句话的工夫,那匹马已驮着他们过了草坡。
因为下坡之时,速度太快,加上马上驮着两个人,灰马猛一失蹄,已摔倒于地。
程步云在灰马摔倒之际,一把挟着徐一平,飞身跃起,落在七尺之外。
他的目光一闪,只见自己原先所骑的那匹棕马,已奔到一片黑色的土地上,停住了奔行之势。
他扛着徐一平,朝那匹棕马奔去,想要换一匹坐骑,再赶一段路,趁黑夜之前,找个地方藏匿起来,避开岭南五毒的追缉。
他才奔出丈许,陡地听到身后一阵蹄声传来。
他的脸色陡地一变,侧首之际,只见一匹白马迅如电掣地越过草坡,奔了过来。这时黄昏未尽,霞光满空,那匹白马驮满了一身的彩霞,奔驰而来,有如天马行空,神峻无比。
程步云在镖行虽只呆了几年,但是相马的目光还不差。
他一见那匹白马兰筋竹耳,四蹄移动之际,,如同凌空而行,便知这是一匹千里神驹。
他可说正在穷途末路,亡命逃奔,一见这匹神驹,心里的那份欢喜,真是难以形容。
他知道只要骑上那匹马,岭南五毒无论多快的行脚,也无法追赶得上,因此脚下一刹去势,迎着那匹白马而去。
他并非鲁莽之人,只因此时正在逃命,因此也没想到像那种绝世难得一见的神驹,如何会突然出现这种荒僻的野外,贸然飞扑过去,妄图逮住白马。
银霜的行动是何等灵活,个性是何等刚烈,它此时找不到凌千羽,心中正在焦急无比,一见程步云飞扑过来,顿时发出一声长嘶,飞跃而起。
它飞跃的高度超过程步云的想象之外,程步云右手一勾,将要拉住银霜的缰索,银霜已腾跃到他的头顶。
程步云微微一愣,只见银霜那强劲的后蹄,陡地飞踢而出,朝自己头顶踢下。
那等凌厉之势,比一个武林高手发招攻击,还要厉害,假如他闪避不及,整个头颅定然被蹋碎无疑。
程步云大惊失色,赶紧往地上一伏,避开这凶猛的双蹄。
他的身躯刚一伏下,头上劲风掠过,银霜已经到了丈许之外。
那匹留在松烬里的棕马,一见银霜飞奔过去,吓得长嘶一声,赶紧逃了开去。
嘶声之中,徐一平的身体撞在地上,痛得他大叫一下,顿时昏死过去。
程步云心中骇然,唤道:“徐兄!徐兄!”
他的话声被一阵急骤如雷的铁蹄声打断,猛一扬首,只见五匹飞马已来到了草坡顶端。
马上的五人,全是一色劲装,每个人都以红巾扎在头上,蓬乱的头发,不住迎风飞扬,仰望过去,就像五个山魈魅客。
但在程步云的眼里看来,这五个人比山魈还要可怕。
“嘿嘿嘿!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那五骑快马中间的一个枯瘦老者,发出一阵?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