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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要地老天荒第8部分阅读

    ”

    她的视线落在他包扎完好的右手上:“说不定佛祖是觉得你杀生太多,要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屠刀,并不是真正的‘刀’,”程牧阳倒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是妄念,迷惑,或是执著。有这些才有恶念,恶语,甚至是恶行。”

    南北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好长的话,说简单些?”

    “执迷不悟,”他笑一笑,声音倦懒,“这才是根源。不管是身份、地位、财富,还是美人,总要付出些代价,比如这只手。”

    他说的坦然。

    南北把手轻放在他的那只手上:“怎么会伤这么深?”

    “来不及用工具,”程牧阳的声音,低下来,“再慢一步我们就会被炸死,一只手换两条命,很合算。”她抬高视线,端详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没说话。

    过了会儿就缩起身子,钻到他怀里。

    程牧阳很快就睡着了。

    她关上灯,只有月光从顶窗透进来。程牧阳躺在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南北半梦半醒的时候,总能感觉他有时会动一动手指,在自己手臂上摩挲片刻,然后再继续睡下去。

    这种动作,像是下意识的。

    她靠在他身上,两个人穿着的都是菲律宾人提供的棉布衣裤,颜色偏深,倒像是情侣装。虽然在换衣服前,她用热水给两个人都擦了擦身上的污渍,却没有彻底清洗过,有些味道并不是很好闻。

    她抽抽鼻子,很羡慕他能睡得这么踏实。

    看那袋子药水快要用完了,她轻轻按住他的左手,把针拔了下来。

    她回国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缅甸。他们无论做工,或是农闲,都喜欢穿拖鞋,总有人说是因为天热、雨水太多,或是太过贫穷的原因。

    其实,只是为了拜佛方便。

    就如同出家人会削发赤足,信佛的人所追求的,都是“上可知天,下可会地”,对佛祖坦诚内心。佛堂外,瓷砖地面常因骄阳而滚烫,走上去都落不下脚,可却没人违背这个习俗。

    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而她在那里,从没拜过任何佛。

    不是不信,而是太信。她第一次见到吴成品的时候,就对他说过纵然双手血腥,但总要有个底线。她还说过,不要瞧不起缅甸这个国家,他们的仰光大金塔,立在那里两千多年,肯定会去照应自己的子民。

    她一直相信,所谓的因缘果报。

    而她也听得出,程牧阳刚才说的话,也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他是在说他自己。

    程牧阳睡了两个多小时,醒过来。他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在试图挪动身子的时候,南北忽然就睁开了眼睛:“醒了?”

    “你没睡?”

    “你睡,我怎么敢睡,”她捂着嘴巴,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我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敏感时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还记得,在缅甸时,那些反政府军和政府军的对峙,也非常激烈。

    绝不亚于非洲的局部战争。

    那时候,她和哥哥谈起这些事,总会唏嘘。自己人和自己搏杀,在任何一个民族,都是让人遗憾的。绑架,砍头,谈判,最后的结果都是为了小部分人的利益。

    “那些人内斗时,最恨的,其实是插手的外国人,”南淮半蹲在她面前,用刀给她削甘蔗吃,刚才砍下来的甘蔗,汁水甜腻,“如果你以后碰到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要参与。”

    她张开嘴巴,吐出嚼碎的甘蔗渣,很听话地嗯了声。

    “如果在我们的势力以外,不小心卷入了这种局部战争,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你是谁,”南淮把削下来的一块甘蔗,继续喂给她,“我不怕花钱换回你,也不怕亲自动手,怕就怕无论花多少钱,流多少血,都换不回你。”

    那时候,南淮的话,她真的记在了心里。

    可却从没想过,自己真的在陌生的国度,碰上了这种事。

    就算程牧阳再机关算尽,也没有料到菲律宾能够突然内战。

    所以在进入法国领事馆之前,他们都是危险的。

    “我们现在坐的是政府的救援船,危险会小很多,”程牧阳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而且他们已经和领事馆沟通过,保证会把我们安全送达。”

    虽然两个人交流,都是在用法语。

    但毕竟是在菲律宾救援船上,还是小心些好。

    天亮时,和程牧阳最投机的那个救援人进来,交待了两句,意思是快靠岸了。两个人身无长物,就连衣服都是对方友情赠送的,所以不用准备,只等着下船。

    那个人把护照还给程牧阳时,说程牧阳的信息还在和法国领事馆核实,需要临时在附近岛上登录,暂住几日。程牧阳笑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用菲律宾语说:“没问题。”

    台风终于离境,风和日丽。

    两个人走上甲板,南北轻轻吸了口气。忽然一声闷响,身侧低头点烟的菲律宾人,骤然软□子,倒在了地上。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程牧阳轻声说:“别动,有狙击手。”

    他说完,擦着南北走出半步,将她挡在了狙击范围外。

    沙滩上站着两个年轻男人,一个仍保持着射击姿势,另一个则摘下射击镜,对身后说了句话,不远处树丛里马上走出四十几个菲律宾人。喷漆伪装的小口径步枪,丛林迷彩,标准的作战装备。

    “内行?”说话的人上半张脸缠着白色绷带,遮住了右眼,竟能听得懂他们低声交流的语言,“这附近有四个狙击手,你们的胜算不大。”

    那个人示意他们双手抱头,走下船。

    程牧阳没有答话,用脚翻过那个菲律宾人的身体,看了看他的脖子。同一时间,南北也注意到了那人脖子上的异常,中枪的位置不是子弹,而是一根细针,在阳光下晃着细微的光。

    “是麻醉,”端枪的人,嗓音倒是干净,用菲律宾口音的英语说,“药效三小时。”

    ☆、第二十四章 菲律宾摩伊(3)

    绑架,仇杀?

    还是反政府组织的活动?

    因为程牧阳的那句话,明显他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起码不会是普通人。那些救援船的工作人员都很配合,马上扔下枪,双手抱头走下来,只有程牧阳和南北坦然走下船。

    她每走一步,都在想,会发生什么。

    “华裔?也是做这行的?”那个领头的男人走过来,用刚才两个人说话的法语,问程牧阳,眼神颇有些挑衅和趣意,“想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

    南北用余光看着他。

    这些人应该没有想到,会碰到同样危险的人。如果按照程牧阳的计划,他已经死了,而她也应该配合他,同样消失在爆炸中。

    所以,现在的他是谁?

    而她,又该是谁?

    “华裔,”程牧阳笑一笑,轻声补了句,“俄罗斯华裔。”

    出人意料的答案。

    小头目盯着程牧阳,扬起了手,所有放下枪的人都再次齐齐端枪。黑漆漆的枪口全部都对准了他们两个。

    “俄罗斯华裔?”男人的声音甚至有些发紧,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来,“你姓程?”

    程牧阳没有立刻回答,伸出受伤的右手,在数十道目光中,随意地搭住男人的肩膀,身子也微微向前倾了倾:“你说的不错,我姓程。”

    小头目左眼的瞳孔很快收缩了下:“程牧阳?”

    这里,只有南北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从刚才他透露自己来自俄罗斯开始,这个小头目就始终很紧张他的身份,或许是对程家有忌讳,但她却直觉,程牧阳和这个反政府组织有什么其它关系。

    甚至是不太友好的关系。

    短暂的安静里,远近的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包括双手抱头的那些俘虏,也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一个外国人,就能让反政府组织的小头目如此神情?他究竟是谁?

    “不是,”程牧阳终于低声说,“我的名字是程牧云。”

    “程牧云?”

    他颔首,再次确认。

    小头目眼睛里闪过讶然,疑惑,而后又是恍然的神情,他很快就笑起来,拍了拍程牧阳的手臂:“摩洛欢迎你,曾经的程小老板。”

    摩洛?

    南北没想到,在菲律宾北部,能够碰上南部的反政府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这群西班牙殖民时代,热衷推翻西班牙人,美国殖民时代,又竭力推翻美国人,最后到了菲律宾独立时,却将炮火对准了自己独立政府的人。

    绝对是令人忌惮的,狂热武装组织。

    程牧阳倒像是预料到了:“怎么?这么欢迎我,不怕现任的程小老板为难你们?”

    “为难我们?”那个小头目阴阴地咧嘴,笑的很诡异,“他趁着我们和政府宣战,就抬高了十个点的武器价格,这可都是用兄弟的血换回来的钱。别看我们和他做生意,只要他敢来菲律宾,绝对会被投海喂鲨鱼。”

    “喂鲨鱼?听起来不错,”程牧阳也笑得很隐晦,“如果抓到他,一定告诉我。”

    “一定!”小头目俨然已把他当兄弟,“不过他像个狐狸,听说常年在莫斯科隐匿,根本没人见过他。”

    “他很狡猾,”程牧阳也不无感叹,“否则,我也不会被逼到这一步。”

    南北听得微微笑起来。

    他还真是个混蛋。

    小头目又骂了几句,恨不得生啖其肉,剥皮去骨的样子。她实在听的想笑,视线移到附近,开始慢慢寻找附近的狙击手。

    那个小头目竟然没有说假话,很快,她就找出了四个。

    “我记得,你见过他?”程牧阳忽然揽住她的肩。

    南北疑惑看他。

    “他在问你,是不是见过程牧阳。”

    “见过,”她不置可否,“在莫斯科见过。程牧阳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程牧阳轻轻地扬起眉,笑意浮在眼底。

    小头目却听得大笑:“我们在返回棉兰的途中,有没有兴趣同行?”

    他边说着,边侧身让出了一条路。说是邀请,倒更像是半强迫的劫持。

    “好,”程牧阳倒是坦然,“恰好,我也有些生意,想和你们谈谈。”

    最后,所有政府救援人员,都被押送到另外的船只,只有程牧阳和南北,坐了小头目的船。南北在船上睡了几个小时。

    醒来时,程牧阳并没有在身边。

    接连几日的折腾,她真是累坏了,可昨晚为了看护他,几乎没有睡过。两天三夜的不眠不休,让她这一觉也睡得非常痛苦。梦境一个连着一个,不曾断过。

    醒来时,骨头如同散了架。

    甚至有些恍惚地看着舱顶,几秒内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陌生的潮湿霉味,让她慢慢地清醒过来。

    这两天三夜,程牧阳始终状况不好,她竟然只顾着照顾他,而没有考虑这件事带来的影响。程牧阳昨晚曾在救援船上,告诉她,这个矿床一开始就是他和沈家的交易,他帮着沈家拿到矿床开采权,而沈家配合他演出这场戏。

    难怪,在赌局前,沈家明的父亲还亲自递话,让自己避开程牧阳。

    不过,沈家明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而南淮,当然更不知道这件事,这么意外的消失,纵然有沈家的解释,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自己。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要找到机会,递出消息给小哥哥。

    他只含糊地说过,要剔除家族内部的叛徒,可如果只是简单的叛徒,根本无需他和程牧云如此地位的人,先后冒险,引出这个人。

    他还有什么在隐瞒?

    程牧阳这个人,究竟还有多少的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南北从船舱出来的时候,程牧阳和那个小头目在吃烤虾子,比手肘还要大的虾,两个人就着啤酒在吃。甲板上十几个端着枪在四处张望着,看上去漫无目的,可她看得出,其中的三四个人的视线,始终都在吃喝的两人身上。

    客气的软禁。

    姓程的人,无论是在任,或者落魄逃难的人,对这些反政府组织都是宝贝。她忽然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如果有可能,尽量悄无声息地离开。任何方式递出消息,都会有风险起码她现在,还想不到很巧妙的方法。

    南北看着他,程牧阳忽然就了感觉,抬起眼睛来,望向她。

    她走过去,被他勾住腰,抱到了右腿上坐着:“饿不饿?”

    “有一些。”

    “这个虾,你吃两只就饱了。”程牧阳把手里的半只虾,往她嘴巴里喂。

    她咬了口,肉质口感极好。

    “你知道jollibee吗?菲律宾最大的本地餐饮连锁,它的老板就是个华裔,”那个小头目喝了口啤酒,有些含糊不清地笑著,“你知道吗?在菲律宾,只要有麦当劳的地方,就有jollibee的连锁店,绝对不夸张,那个华人,一个人就赚了别人几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如果我有他的本事,怎么可能和政府拼命?”

    程牧阳笑而不语。

    “你们华人,真是太会赚钱了,”小头目的言语,有些恭维,也有些淡淡的嫉妒,“所以,在东南亚各个国家,最有钱的永远都是华裔。是不是?程?”

    小头目说完,兀自干笑了两声。

    程牧阳依旧沉默着,嘴边始终浮着很浅的笑,让人禁不住发冷。

    南北拿过他的啤酒,喝了小半口。

    船快经过很大的暗礁群。

    风景越来越美。

    南北走到船尾,看到海里有皮肤黝黑的小孩子不带任何工具,潜水游玩。她起先还没有太注意,后来竟发现,那几个小孩子,都在围着一只不大的鲸鲨。而不远处还有个小女孩,跨坐着独木舟,笑著往鲸鲨的嘴巴里,递送食物。

    她见过这种鲨,却没见过这么多。

    “有趣吗?”

    程牧阳忽然伸手,把她横抱起来,作势要把她扔到海里。

    南北抓住他的衣领,毫不在意:“扔吧,我一定把你也拉下去。可惜它们不喜欢吃人,就喜欢吃吃贝壳什么的。”

    “倒也是,”程牧阳笑著把她放在栏杆上,搂住她的腰,“不太适合殉情。”

    她笑。栏杆被晒的有些烫,坐着并不舒服。

    刚才想要跳下来,程牧阳忽然就说:“我找个机会,把你送回畹町。”

    南北怔了怔,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怎么送?”

    “我刚才通过他们,联系了阿曼,她会亲自送一批军火来,证明我的身份,”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希望能用程牧云的名义,和他们结盟,把你送走。”

    她恍然。

    终于明白,他“承认”自己是程牧云的用意。

    在那种环境下,如果说自己是退役的特种兵,是小军火贩,或是毒贩,都能遮掩身份,却不知会被如何处置。惟独是程牧云,才能引起这个小头目的兴趣。

    在外人眼里,他这个“程牧云”,能和家族抗衡四年,绝对会有让反政府军馋涎的资产。

    比如,军火。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早晨那么危险,他却在一念间想到了解决方法。

    如果说,遇到摩洛是场意外,那他显然利用了这个意外。否则现在两个人,肯定被关在另外的俘虏船上,绝不可能联系到阿曼,继续完成他的计划。

    南北暗暗感叹着,继续问他:“阿曼来了,就相对安全了,为什么还要我走?”

    “这里不是很太平,他们,”程牧阳的视线,扫过远处的那个小头目,“并不单单是摩洛解放阵线,而是这两年分离出来的派系,摩洛自由武装。这是菲律宾最危险的武装,因为解放阵线想要和政府和解,所以独立出来,继续和菲律宾政府作对的极端分子。”

    她嗯了声。

    程牧阳微微笑著,手从她棉质的短袖下,伸入,轻轻地揉捏着她腰间的细腻皮肤,如同只是谈情说爱,享受渡假。

    可他的话,却和这些旖旎毫不相干。

    “我以为跳海计划很完美,可你却意外出现了,离开菲律宾的路线也很完美,却没料到菲律宾会封禁领空。就连坐政府的救援船,都会碰到摩洛,”程牧阳有些无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未来会越来越危险。”

    “是啊,”南北轻声说,“你是我的克星,有你在我身边,就连堵车都能碰到枪战。程牧阳?这次结束,如果你还活着,要不要考虑吃长素算了?积积德?”

    “好,吃长素,”他笑一笑,“但是要喝酒。”

    “酒鬼。”

    她笑起来。

    “听话,”程牧阳把话题又绕回来,“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很平淡的话,可是从他口中而出,就有着让人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