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和环翠:“小蝶,环翠把这张桌子抬到偏殿去。”
东方晟心里一直十分赞赏着凌妃的睿智,如此心思细腻的妃子,后宫是头一个,也难怪自己总是喜欢去紫宸殿里。
这时候听到夜灵儿要把桌子放到偏殿,脸阴了一层:“灵妃,凌妃是好意相赠,为什么不将桌子摆到正殿?”
夜灵儿抬起眼睛,望了一下眼前的东方晟和凌紫鸢,恍然说,“臣妾向来是在偏殿招待客人,这桌子放在那里岂不是正好让别人也看看后宫嫔妃姐妹情深?若放在正殿,岂不是枉负了姐姐一片好意?”
听得凌妃改口,夜灵儿也不会太过拘泥小节。
凌紫鸢闻得此话,一时黯然,想到哥哥的计策不能实现,一时情急说:“妹妹,红木珍贵,而这桌子更是京都技艺非凡的名匠所雕, 我想妹妹还是收在正殿最为合适。”
夜灵儿淡然而笑,挥手说:“也好,姐姐说如何便如何吧。”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心归何处?
看到夜灵儿收下,凌紫鸢暗暗松了一口气。想到这桌子价值不菲,她心疼咋舌,若不是想将眼前的敌人一除为快,又怎会好心送她这么珍贵的礼物?
东方晟看到夜灵儿笑着收下,两个妃子都互相敬称为姐妹,方才不悦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望向夜灵儿,见她也望了过来,东方晟看到夜灵儿眼中那丝躲闪,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失落。
“爱妃,咱们回紫宸殿。”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夜灵儿,却只瞧见她淡然转身的冷萧背影。
东方晟再无留恋,敛着眸中的清寒,搂着凌紫鸢的纤腰一步一步走出了承禧宫。
空旷的承禧宫中,小蝶和环翠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不解地望着淡然坐在宫内自斟自饮的主子,交换了一下眼色。
环翠走到了夜灵儿身边,为夜灵儿再次沏满了茶。
“主子,环翠不明白,为什么要将皇上拱手相让,皇上今日明明是特地来看你的呀?”环翠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一旁的小蝶也上前来嘟着嘴:“主子,那凌紫鸢分明就是来捣乱的,她一定是知道皇上在承禧宫。”
“知道又如何?抢走又如何?不过是被分割了许多份的宠爱,本宫才不稀罕!”她神情倨傲,显然对那样的爱很是不屑一顾。
听得主子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小蝶和环翠慌忙低声道:“娘娘,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您切莫再提!皇宫可比不得寻常人家,稍有差池,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夜灵儿淡淡一笑,艳丽的唇瓣犹如牡丹花一般饱满。
“死又如何?”
此番惊天一问,倒叫两个贴身的丫头面面相觑。
如此淡定的神情,如此不畏惧的样子,这后宫妃子中能有几人可比?
夜灵儿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张雕花的红木桌子,果然是好品相!不仅做工大方精致,而且还带着股淡淡的木香。
站起身来走到了桌旁,用手轻轻摸索着桌面,平滑的触感自指尖传来。
记得主人曾经说过,后宫女子钩心斗角甚是厉害,而那个与自己同貌的女子死便是东方晟受了别人的挑唆。
一时间,眼中有些恨意,有些茫然。
如果只为恨,又何必相聚于此?
“主子,你在想什么?这桌子虽是极品,但凌妃向来工于心计,您还是小心为妙!”环翠小心翼翼的 看着夜灵儿眼中深渺似海,虽不懂,却还是好言相劝。
夜灵儿一手撑在这桌面之上,如清露见阳一般凝然而笑:“有什么心计,日子久了自然会知道,我们倒不必费这个心思。”
“那这桌子……”小蝶看着桌子确实不错,摆在这里倒也合适。
“桌子白天就放这,晚上无人的时候抬到院子里,休管风吹日晒。若有人撞见,就说是在院子里纳凉,忘记搬回。”夜灵儿嘱咐着小蝶,不管两人的诧异眼神,漠然走了出去。
其实,她并没有发现这桌子有什么不妥之处,对红木的研究也是凤毛翎角,可是主人说过,身在皇宫要处处设防。
吃要先试,用要先闻,以毒害人的法子太多,总能让人防不甚防。
怅然的坐在花亭中,脑海间一片茫然。
除了主人的任务之外,似乎记不起自己以前的种种,家人朋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夜灵儿,她真叫夜灵儿吗?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紫宸殿
东方晟有些闷闷不乐,凌紫鸢用尽了法子,都没办法博得他灿然一笑。
想当年,他的笑独属于她。只有在这紫宸殿,他才会完全卸下心房,不用连笑都是伪装。
香熏袅袅而浮上梁顶,香案上的葡萄石榴东方晟闻也不闻,更没有品尝的心思,他的眼中全然刻着“夜灵儿”三个字。
凌紫鸢看到,心一阵揪痛,曾几何时他的心已不再专属于她?
记得爹爹那会上朝,总是看到皇上走神,嘴边带着浅笑。那时的他,快乐忧伤的理由都是她!可如今呢,不过几年的光景,他们之间便隔了太多太多。
“皇上,不如臣妾为皇上跳一支舞吧。”凌紫鸢使尽浑身解数,想将那颗渐渐走远的心再拉回来,紧紧抓在手中。
东方晟抬眼懒懒地看了一眼凌紫鸢,“朕今日乏了,爱妃也好生歇着吧。累坏了,朕可是会心疼的。”
凌紫鸢满脸委屈,就连一旁的惜儿也看出了那种不经意的敷衍。
她一步一步上前,轻轻跪到这个心爱的男子面前,双手轻柔地端起东方晟的脸来。“皇上,你不爱紫儿了吗?”
东方晟一直心不在焉的想着夜灵儿,想着她为什么会的厌恶他?为什么要躲着他?
看到凌紫鸢这样不甘心的样子,他勉强的笑笑:“爱妃,你是朕最宠爱的妃子,朕怎么会不爱你?只是今天早朝有人上奏,说现今朝中的贪官实在太多,朕有些烦心罢了。”
明明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她却无法揭穿,只能选择相信。
凌紫鸢苦笑,用温柔如水的眸子看着他:“皇上一天劳累,朝中之事自有大臣为皇上解忧排难,回到后宫,就该多多放松,否则伤了龙体该如何是好?”
东方晟听得凌紫鸢的劝慰,欣慰一笑,揉了揉凌紫鸢的头发:“你不是说要给朕跳一支舞吗?那就跳吧,你都好多年没有为朕跳舞了。”
凌紫鸢听了,欣然而起,然后对惜儿使了一个眼色。
惜儿自然明白,一边也对主子能讨得皇上的开心而觉得万分高兴。
她去内室捧出了凌紫鸢的舞衣来,是一件孔雀翎与金丝绣织而成的衣服,在阳光之下,五彩斑斓,有如万鸟朝凤般的绚烂。
凌紫鸢也不加避讳,就在皇上面前轻褪衣服,然后将那件独一无二的舞衣换上,曾几何时,自己又要像初进宫时那样,用舞讨欢了?
“一抹香,娇颜藏,春来花露凝,夏来百花芳,秋来凝晶珠,冬来披白裳。一朝红颜,万古留芳,留无字……”
凌紫鸢一般轻唱一首曲子,一边轻抬手脚,曼妙多姿的舞姿,让东方晟暂时抛开了那恼人的疑惑,完全沉浸到这片温柔乡中。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明珠蒙尘
紫宸殿中,歌舞升平。
没有诺大后宫里的嘈杂人事,没有人钩心斗角,没有了朝中杂芜,东方晟心想:如果此时跳舞的是夜灵儿,又将是何光景?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张冰洁如梨花般的脸庞,还有她舞到一半时的媚笑……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那张冷如冰霜的脸上缓缓绽放出动人的笑,那笑容那样的魅,那样的姿态万千。
“皇上,臣妾舞的好不好?”凌紫鸢一舞下来,香汗淋漓,看到东方晟看的发呆,会心一笑,当年他也是这样的神情,正是因着一曲舞一阙词,便对她一见钟情。
东方晟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可自拔,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让他如同心中缺失一块。
凌紫鸢发现他的神情似乎不对,他根本是在想别的事,或者说……别的人。
“皇上,人家问你跳得好不好嘛?”一时间,心里落差极大,声音也多了几分的激动与愤懑。
东方晟这时候才猛得回过神来,看到满脸委屈的凌紫鸢站在当地,额头上渗着滴滴晶莹,他有些不耐的扯了扯嘴角:“好,好,一如当初你初进宫时那般好,朕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他从榻上站起来,身体悠悠然晃动一下,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幻境之中。
凌紫鸢眼中带着掩不住的失落,仿佛天上悬着的明珠霎时落入尘埃化作泥土一般。
她不敢向他诉说心中的委屈,更不敢对他抱怨半分,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这样的身份,便注定她只能取悦,不能苛责。
见着主子失落,惜儿慌忙体贴上前递上帕子:“主子,您不要想的太多,皇上或许只是累了。”
凌紫鸢目光微凛,一巴掌打开了惜儿的手,大声道:“别来烦本宫,出去,出去,都给本宫出去!”
惜儿小心地从地上拾起落地的帕子,抿着唇不声不响的退出紫宸殿。
太阳高高悬在空中,惜儿抬头望去,觉得它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明亮,,天空看起来雾朦朦的。
凌紫鸢神情恍惚的走向床榻,刚一坐下,两行清泪便夺眶而出。她用力锤砸着锦被嘶声哭道:“东方晟,为什么!是我不好看了吗?是我老了吗?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的哭声是那么凄凉,仿佛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弃。
过去 ,不管是在府中,还是在东方晟身边,都从未受过半分委屈的她,如今怎能受得了这样的对待?
“不,不能这样下去,本宫要把那些妨碍本宫的人一一除掉,以前的晨曦不就死了吗?再来一个夜灵儿,也是一样的结局……”想到这时,凌紫鸢的眼中多了几分凌厉之色,冷笑着看向前方。
她站起身子,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脸上的痛苦之色抹尽,她冲着宫外大喊:“惜儿,惜儿。”
惜儿此时正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发呆,主子失宠,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所以,对于主子发脾气,她倒是能看得开。
“是,奴婢在。”听到召唤,她马上站起来往寝殿跑去,看到主子有哭过的痕迹,惜儿小心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凌紫鸢思忖一下,然后对着惜儿说:“你去,让小顺子送一封信给我爹,让他或是我哥尽快来一趟,就说有重事相商,这件事情务必要做到保密。”
惜儿一听主子要铤而走险,慌忙劝阻:“娘娘万万不可,皇上今天是没有专心看娘娘跳舞,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说皇上对夜灵儿的戒心还在,如果……”
“不要再说了,照我说的去做,本宫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枝繁叶茂,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皇上抢走!”凌紫鸢的眼中阴郁,那黑色的瞳孔中显现出别样的妖。
惜儿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主子那般志在必得的样子,终是住了嘴抬步往外走去。
小顺子是掌管后宫信件往来的太监,一般嫔妃的信件在出宫的时候都由他来审核确认是不是能发出去。
凌紫鸢位高权重,早就将这些人都打点好了,如今让惜儿找他,是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惜儿一走,凌紫鸢从首饰盒里找出一件不常用的步摇来,勾起一抹不经意地笑:“你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能让你舒坦!本宫倒要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这只步摇本是皇上送的,如今倘若把它送给夜灵儿,不知道皇上看到会不会想起她?更何况,她必须亲自到承禧宫确认一下,那张桌子是不是已经放在那ji人的正厅。
凌紫鸢一出门,一个粗使丫头便紧跟在身后,始终保持着不愿不禁的距离。
“你给本宫站住,谁让你跟着本宫的。”凌紫鸢看到一个笨头笨脑的丫头跟着,顿时气不打不处来。
那丫头慌忙跪地:“娘娘,是惜儿姐姐吩咐,如果她不在的时候主子要出门,就让我好生侍奉着,奴婢叫月儿。”
凌紫鸢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说话到是伶俐,可长相却着实愚笨,她忍着心底的气没发作:“你回去,给本宫换个机灵的来!难道你想让本宫被人笑话宫中无人吗?”
那丫头听了,拔脚就跑,心里想着,谁愿意给你当差,不是挨骂就是挨打的,也亏得惜儿姐姐受得了你。
见那丫头跑远,凌紫鸢左等右等等不到一个丫头的影子,于是独自来到了承禧宫。
刚踏进院中,就看到夜灵儿一个人坐在花亭之中发呆,侧脸甚是动人。
“妹妹这是发什么呆呢?这样好的天气,怎么不去御花园走走。”凌紫鸢声音清越,一摇一摆地走到了夜灵儿身边。
本来夜灵儿觉得那桌子味道香太过浓郁,出来避一避,就怕凌紫鸢哪日心血来潮过来看看,果不其然。
“姐姐来的正好,这朵花昨日还开得正好,不曾想今日就败了……请教姐姐,不知是不是昙花?”夜灵儿一脸真诚,显得十分不谙世事。
凌紫鸢看了一眼,倒也并未防备:“是昙花,开的时候确实漂亮,却不料妹妹这宫中还有这花?”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做贼心虚
夜灵儿叹息一声,面露忧伤:“这样美的花,却开不过第二天,想想也真是可怜。你说,人这一世像不像花,头天盛开,第二天就衰败,好可惜。”
这话看似无意,其实句句尖锐。
听着的凌紫鸢一时涨红了脸,气涌上脑门,想骂不是,想退更不是。
这时候夜灵儿才故作恍然:“姐姐来这里有事吗?灵儿糊涂,该请姐姐进屋喝茶的。”
凌紫鸢虽然气得发晕,但想到那桌子上动的手脚,就摇手勉强堆笑:“不进去了,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正好,我们姐妹就在这里聊聊便成。”
“不知道姐姐来此有何贵干?上午还没有好好谢谢姐姐的红木香桌,要不,午时就在这边用膳怎么样?我们就坐在那张红木桌上……”夜灵儿不过是故意试探,却看到凌紫鸢脸色一变,心里更加肯定了桌子上面有鬼的事情。
凌紫鸢见夜灵儿难缠,只好拿出那只步摇:“妹妹实在客气,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张桌子。今天本宫胃里不适,已在宫里吃了些粥,本宫这次过来是特意给妹妹送步摇的,虽算不上华贵,却是姐姐进宫时皇上送的。”
“那这样也好,妹妹这里的饭粗茶淡饭,怕不对胃口。”夜灵儿有些愧疚,看到步摇,夜灵儿爱不释手:“哇,好漂亮的金步摇,这怎么使得?姐姐一天之内送妹妹两件东西,可妹妹却着实拿不出可以相赠的东西。”
凌紫鸢拿出步摇时,夜灵儿便已明白她的意图。不过,这玩意既然是金子所做,就算不戴,拆了用来疏通关系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冷笑,可是面上却是纯然,如四月春风般无忌。
凌紫鸢一听,立刻掩唇娇媚一笑:“妹妹这话听着可就见外了,你我同在后宫共侍夫,本就该如同亲姐妹一般。”
夜灵儿如同受了恩泽,装作十分荣幸的样子收了那支金步摇。
“姐姐对我真好,只是今天我好像惹皇上不高兴了,让他生气走了。”
凌紫鸢听到夜灵儿什么话都对自己说, 对刚才那句昙花一现的事情,倒觉得只是她随口一说,并非意有所指。
“皇上倒不是生妹妹的气,只是妹妹确实跟一个人长的很像。”凌紫鸢故意试探,想从夜灵儿的口中试探出什么来。
夜灵儿惊讶一下,转头看着凌紫鸢吃惊地看着她:“姐姐是说,皇上曾有位和我长得很像的妃子?”
凌紫鸢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令她失望的是,她看到的只是她眼中蓦然听到怪事时应有的吃惊,没有半点掺假,这下连凌紫鸢也有些迷惑了。
“难道皇上没有对妹妹提过吗?”凌紫鸢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看来皇上也是对灵儿妹妹的容貌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世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二人。”
夜灵儿微微一笑,直视着凌紫鸢十分天真地问:“那皇上到底是因为喜欢曾经的妃子而生我的气,还是因为不喜欢曾经的妃子而生我的气?”
这样一句,让凌紫鸢生生吃了一闷棍,一时间不知道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