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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绽朱门第5部分阅读

    没吭,李丹若看着她,想了想,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让她碰碰钉子也没什么坏处。

    李雨菊举着双手端正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喜娘和婆子们才一层层给她穿好衣服,扶着她端正的坐到炕上,将红艳到刺目的裙子理好铺开,又开始给她上满头的珠翠,李水华站在炕前两三步处,仔细看着婆子上珠翠,不时指点一二,甚或上前两步,亲手替她整理头上的珠花,又让人连换了两三对耳坠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众喜娘、婆子装扮好李雨菊,退下去忙别的事,李水华侧身坐到李雨菊对面,温和的交待道:“昨夜里跟你说的,都记下了?”李雨菊脸上的红意,越过浓粉透出来,羞的几乎抬不起头,勉强点了下头,李水华一边笑,一边伸手替她理了理衣服,又低声交待道:“柔顺是好事,不过,凡事不可太过,你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妇,该立的威要立起来,记住,满府上下,除了狄大人,你就是主子,旁的,不管他是谁,都得敬着你,这一条,你要记牢。”

    李雨菊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李水华,眼圈微红,张了张嘴,留恋的叫了声:“大姐姐……”后面却又说不出话来,李水华也被她引的眼圈微红,忙拍了拍她笑道:“大喜的日子……往后,就靠你自己了,要争气。”李雨菊忙重重点头。

    李丹若站在旁边笑道:“二姐姐轻点,珠花要掉下来了。”李水华笑起来,忙伸手替李雨菊扶了扶珠花笑道:“好了,我让人端碗燕窝粥喂你几口,这一天,得到晚上才能喝口水呢。”

    “我去拿!”李丹若忙笑道,端来燕窝继递给李水华,看着李水华一边低低交待着,一边喂李雨菊吃粥,只觉得感慨万分,女人出嫁,就是第二次投胎,她头一回运气不够好,这第二回,无论如何要有足够的好运气才行!

    忙乱间,时辰过的特别快,外头婆子喊着‘时辰到了’,已经催过遍,李雨菊扶着喜娘下了炕,穿了鞋,踩着崭新的大红地毡,端端正正缓步往外行去。李丹若跟在后面出了院子,渐渐落在后面,招手叫过魏紫低声问道:“新郎倌到了?”

    “到了。”魏紫忙点头低低的应道,李丹若左右看了看,拉着魏紫悄悄往旁边闪出去,今天,对她来说最要紧的事,就是要好好看看李雨菊这个四十多岁的推官女婿。

    两人提着裙子急步快走,抄近路绕进正堂,正堂丫头婆子一身喜庆垂手站着,领头的婆子见李丹若和魏紫起来,忙往已经移到侧面的大屏风后指了指,李丹若笑着点头谢了,带着魏紫,轻巧的转进大屏风后藏好,新郎倌来迎亲时喝茶端坐的喜棚虽说搭在二门外,等会儿李雨菊辞了父母,新郎倌是要到这正堂前行跪拜大礼求娶的,这里看的才最清楚。

    等了没多大会儿,一个婆子探头进来笑道:“要进来了!”李丹若急忙跳过去贴到屏风缝隙处,眼睛不眨的往外看去。

    台阶下,先是露出一只大红幞头,然后一个中年男人渐行渐上,面容白晰,带着沉着温和的笑容,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倒显得气度很好,行动举止间透着股稳重清雅,看起来竟是风度翩翩,李丹若长长舒了口气,这人,远比李丹若想象中年青许多,这样的中年人,真嫁了,也不算太委屈,李丹若又轻轻呼了口气,魏紫低低的笑道:“这下姑娘可安心了,这老头子风仪倒好!”李丹若忙示意她噤声,两人屏气噤声,一直看着狄推官行了完磕拜大礼,李玉靖答了礼,狄推官再退后几步,转身下了台阶,两人才悄悄从后面退出正堂。

    出了正堂,李丹若长舒了口气,抚着胸口笑道:“还好还好,不算老头子,至少不是糟老头子,男人四十……果然还不算太老,走吧,咱们去正院歇一歇去,二姐姐上了花轿,外头也没什么热闹看了。”

    第十七章过节

    两家都是官宦之家,自然是隔天就办了复面拜门礼,第三天刘夫人又遣婆子送了蜜和油蒸饼,接了李雨菊回家暖女,李丹若虽说没能和李雨菊说上话,可看到她那满眼满脸的羞涩喜悦,知道她嫁得满意,原先那些担忧和伤感在心底化开散去,眼看着冬至节就在面前,她要好好打点着怎么过今年的冬至节了。

    冬至大过年,这份讲究热闹自然不消提,沈嬷嬷常说,老京城人家的讲究,若有五个钱过节,三个钱用到冬至上,下余两个钱过年,要是只有一个钱,那得先用到冬至上,可见这冬至在京城人家心目中的位置,那是宁要不过春节,也要过好冬至的,就是朝廷,春节该有的赏赐,冬至一样不少,连开放关扑,春节放三天,冬至也一样放三天,这三天里,京城大街小巷,特别是各个酒肆、瓦子里,那份热闹喜庆,比春节还要胜过几分,一年里头,也就只比元夕节略差些。

    京城的风俗,开放关扑这三天里头,各家女眷,不分贫富贵贱,都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随意外出闲逛游玩,从早上一直玩过半夜,就是玩上一个通宵都是寻常事,其实这个时代,并没有非常严格的礼教规矩,就是平常,各家女眷到酒肆包了雅间吃饭,到瓦子里那些清雅讲究些的花棚里看新出的摘锦、听新鲜的小曲儿什么的,也不算什么新鲜事,这一件,是到这里这些年,最让李丹若称心如意的地方之一。

    不过李丹若平时极少出去,一来,宁老夫人不喜府里的女眷没事出去闲逛,二来,经常在市井闲逛,这事在京城高门大户里有也是有,可到底不是主流,李丹若立志要做一个随和平庸的小女子,与众不同的事自然不能做。

    其实根本不用平时再想法子出去,这里的节日多如牛毛,堂而皇之到市井玩耍、到野外赏景看花的机会接二连三,隔不了几天就有一回,初一到初三放关扑,立春日府衙鞭春牛,万人空巷看府尹卷袖挽裤举鞭子满街赶牛,元夕节的狂欢就不用说了,二月一要过中和节,二月半是花朝节,这中间要踏青要赏春,接着就是清明节,三月里从初一起,从金明池、琼林苑争标锡宴开始,一直到三月末,中间观圣驾临幸、诸军呈百戏比骑射、苑内放关扑……各式各样的热闹,根本看不完。

    四月里到处是佛会、道场,这一个月宁老夫人最忙,她最爱这个,凡有佛会道场,几乎场场不落,记得刚进京城那年,李丹若陪着宁老夫人头天听了经,隔天又去上清宫打蘸,还诧异愕然过,后来才发现,这么佛道不分,根本不管统属,统统虔诚的,还不只宁老夫人一个,满京城的妇道人家,个个如此,也怪不得玉皇大帝常和西天佛祖喝茶说话。

    五月里要过端午,一年三节,端午是其中之一,一忙就是半个多月,进了六月先是崔府君生辰,再是灌口二郎神生日,这两场生日都是用社火贺的,万胜门外,从吃食到卖球杖、弹弓各类戏玩的,再到各式各样的杂耍,晚上的斗社火……那就是一个巨大无边的游乐场!

    七月里有七夕节、中元节,立秋也是大事,进了八月,就该起秋社了,中秋节后是重阳,菊花还没赏完,就要过开炉节了,下了雪要赏雪,梅花开了要赏梅,谁家水仙养得好,也要请人赏一赏,接着就冬至了,冬至还没收拾好呢,就进腊月开始办年了,这一年里头,哪还用再自己寻热闹?李丹若跟着愉快的过节也就足够了。

    每年冬至,李丹若都是和李雨菊一起,再约上平时合得来的几家小娘子,玩足三天,满京城的玩耍游逛,看杂耍百戏,逛各式各样的店铺,吃喝玩乐,有钱有闲没人管,那真是快活无比。

    今年虽说李雨菊出嫁,可李雨菊也算嫁的相当不错,听说那上了点年纪的男人,倒比青涩哥儿更体贴呢,所以李丹若这心情并没有因为李雨菊的出嫁而低落半分,仍和往年一样,轻松愉快、兴致勃勃的早早打点起来,先连写了七八封信去约戴家姐妹、胡郎中家三娘子胡杏林,舅舅家几位表姐妹和姑姑李绾唯一的女儿、刘世扬的妹妹刘樱等人,一群女孩子遣着婆子一天里转着圈往各府跑上无数趟,细细商量着那三天要穿什么、吃什么、玩什么。

    胡杏林对市井流行最清楚不过,照她的提议,几个人今年应该全部男装打扮,这是今年最时新的打扮,说是连宫里的人出来,也流行这么打扮呢,她们也应该赶上这个时新,李丹若将信将疑,忙让沈嬷嬷出去细细打听了,还真是这么回事,这让李丹若兴奋不已,女扮男装这事太有意思了!

    李丹若忙让沈嬷嬷照尺寸现买了七八件各样长衫短打回来,一股脑抱进正院,一件件试给宁老夫人和母亲她们看,让帮她看看穿哪一件更象个男儿,务必要挑一件穿着象男人、让人认不出来的衣服来,宁老夫人听了李丹若的要求,大笑不止,看着她挨件试过一遍,指着件粉嫩嫩的松花底满绣折枝桃花的织锦缎长衫笑道:“就这件!这件好,这粉桃嫩松花,就是小姑娘家的颜色,再跟你大哥把那条羊脂玉的腰带借来用用,就这个好,我告诉你,那穿了男装就能让人分不出男女的,穿了女装,你也分不出!”

    李丹若‘噗’的笑出了声,直笑的直不起腰,刘夫人也笑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止了笑,用帕子按着眼角道:“母亲这话可说到骨子里了。”杨氏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一身男装短打的李丹若,看着宁老夫人和刘夫人,又笑又无奈道:“我就看不懂,这怎么兴起姐儿穿哥儿衣服了?那哥儿呢?两截穿衣?还有去年兴的那个裙子,我也不喜欢,好好的布偏剪成一条条的,再一条接一条缝到一起,这个色夹着那个色,又不是穿百纳衣,又不好看又糟塌东西。”

    宁老夫人指着杨氏笑道:“那是你老了!你们年青那时候,时新穿那十几幅的裙子来?我也觉得糟塌东西,那裙子六幅、八幅哪不是了?!偏你们就是说那样好看,有什么好看的?”李丹若忙笑道:“太婆说的对!不过那十六幅裙子若是用绡纱做出来,是真好看!母亲说的那个也好看,那叫间色裙,特别是间暗褶子,最好看不过!站着是一个颜色,一动起来,褶子里的颜色就露出来了,漂亮的恍眼睛,这裙子,颜色搭配上头最最要紧,又要撞色,又要相配,这个上头,大嫂眼光最好,上回帮我配的那条裙子,穿出去没人不说好的!今年这男装也好看!大伯娘看看,我穿了,是不是比大哥他们穿好看?”

    刘夫人一边笑一边点头,戴氏在旁边笑接道:“让你大哥他们跟你比好看,那也太难为他们了。”一句话说的众人又大笑起来。

    冬至一早,李丹若换好那身娇艳无比的长衫,真从李云志那里借来了羊脂玉腰带系上,匆匆咽了几口饭,就带着青衣小帽,做小厮打扮的魏紫等人,沈嬷嬷带着四五个跟出门的健壮婆子跟着,四五个长随缀在后头,跟着兴冲冲的李丹若出了门。

    临近傍晚,虽说太阳还挂的很高,离老封丘门不远的北州桥夜市上,各式各样的吃食早已摆了出来,李云直买了包旋炒银杏,又买了包生炒栗子,递给小秀和小贵,小秀和小贵刚吃完一串烤鹿脯,小秀抱着热银杏,仰头看着李云直笑道:“小叔别买了,吃饱了,这个留着明天吃。”小贵舔了舔嘴唇:“鹿脯真好吃!”

    “还吃不?想吃咱们再去买。”李云直忙笑道,小贵连连摇头:“吃饱了,明年再吃。”李云直笑起来:“好!要明年也快,正月里小叔再带你们出来,还买鹿脯吃。”

    “逛了这大半天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府里掂记你。”背着手正来回细看着路两边各家吃食的李云更看着弟弟笑道,张氏也跟着催促道:“就是,你赶紧回去吧,大家子里规矩重,回去晚了不好。”

    “没事,今天府里的人都出去玩了,大哥、二哥他们说要玩个通宵,没事,咱们往那边逛去,吃了晚饭再回去,明天我再带大姐、二姐出来逛逛。”

    “明天、后天都不能,你大姐、二姐家这三天都待客,出不来,咱们这是分开了,要不然我也出不来,正在灶下忙着呢!”张氏笑道,李云更点头赞同着媳妇的话接着道:“明儿你别出来逛了,要没事,就好好在家温书,明儿我跟你嫂子也没空,铺子里一堆的事,得赶紧收拾好,搁误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小秀、小贵也得去搭把手。”

    李云直轻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笑道:“那今儿就多逛逛,晚点回去,让小秀、小贵好好玩玩。”

    正说话间,旁边金家酒肆里,脂红一身青衣小帽,脚步轻捷的奔到李云直面前,曲了一半膝又拱手道:“三爷,四娘子问您是不是一个人逛呢?四娘子在里面吃点心呢。”李云直怔了怔正要答话,侧前面的李云更圆睁着眼睛,一边拼命冲他摆手,一边挤眉弄眼的示意张、小秀和小贵赶紧躲开。

    第十八章探友上

    “四娘子说,三爷要是没什么事,想让您先送她回去,戴七娘子她们吃了点心还要去北瓦子看摘锦,可四娘子累了,想早点回去,正巧碰到三爷。”脂红声音清脆爽利的说道,李云直听说李丹若累了,忙点头笑道:“我没事,这就送四妹妹回去,四妹妹在……”

    “就在里头,刚吃好饭,三爷跟我进来吧,三爷就一个人?平福呢?怎么让三爷一个人逛?他这差使怎么当的?要是让沈嬷嬷知道了,有他好果子吃!”脂红一边走一边话语不断,李云直一边背着手和李云更等人挥了挥算告别,一边陪笑道:“不怪他,是我把他撵回去的,我想一个人逛逛,四妹妹坐车来的?”

    “嗯,车子就在里面,三爷怎么来的……姑娘,三爷来了。”脂红一眼看到已经站起来的李丹若,忙笑着紧走几步过去禀报道,李丹若一身娇嫩的男装,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拿着把折扇,李云直见她看起来精神不错,并没有很疲倦劳累的样子,暗暗舒了口气,李丹若见李云直打量她,不好意思的笑道:“扰了三哥了。”

    “四妹妹这是哪里话?哪能用‘扰’字,这是三哥的本份,就你一个人?”李云直冲李丹若拱了拱手,客气的笑道,李丹若半转身指了指另一处门笑道:“戴姐姐她们赶着去看摘锦,已经去北瓦子了,三哥怎么来的?骑马,还是坐车?我的车在外面。”

    “我是走过来的,一路逛着就过来了,四妹妹坐车,我走着就行,这路上人多,车马都走不快,碰到堵着的时候,倒是走路还快些。”李云直笑道,李丹若笑着正要说话,随行的婆子从侧门进来笑道:“四娘子,车子好了。”

    “嗯,三哥要是不嫌弃,坐车前头好了,咱们兄妹说话也方便。”李丹若一边接过魏紫手里的斗篷带子自己随手系着,一边笑道,李云直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人出来,李丹若上了车,魏紫随侍车上,脂红等上了后面一辆车,李云直跳到车前横板上坐下,车夫牵着马,车子稳稳的出了酒肆,往角楼大街方向过去。走了没多大会儿,李丹若掀起车帘子,从后面拉了拉李云直的衣襟,低声道:“三哥,你陪我去看一个友人好不好?”

    “好,你今天不是累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去?”李云直转头应道,李丹若拉着李云直的衣襟,不好意思的摇了摇道:“不是累了,我不想跟她们去北瓦子,我想去桑家瓦子,三哥还记得太婆七十寿那天,一身红衣跳胡旋舞的那个红云吗?”

    李云直仔细想了想,摇头笑道:“那天光顾着待客了,没顾上往戏台上看,是望京班的红云?。”

    “对,就是她,你在外头看过她跳舞?”

    “看过两回,她只跳舞,不肯陪酒,他们开文会,请她好几回都没请动。”李云直笑道,李丹若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红云姐姐是京城最好的舞伎,她跳的胡旋儿是京城一绝,她跳舞就好,不用陪酒。”

    “嗯,你怎么认识她?太婆过寿那天?”

    “就是那天,我和她说过话,她人生的漂亮,爽朗,反应很快,还有点牙尖嘴利,不过,心地平,善良,对了,她身上有股子浓浓侠气,我觉得她象那些话本里说的奇女子!”李丹若细细描述道,李云直仔细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漂亮是挺漂亮,别的,我就看她跳舞,真看不出来。”

    “嗯,正好这几天出来逛,我就想去看看她,本来我们的打算,是明天去桑家瓦子看她跳胡旋儿的,可刚才在酒肆里听人抱怨说,明天红云不能跳了,说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