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今天掉的头发多。
半夜亲身体验恐怖片不是他痛苦的根源，连续两天在大街上等不知道会否出现不知道名字的人是真正令这位标榜自己是优秀管家的男人忧伤的事情。主神在上，他希望一回身的就能看见他家主人要找的人。
神一定是爱着世人的，克里刚祈祷完，不抱期望的扭头一个眼神便捕捉到希洛戈尔俊逸的身姿。
“阁下！”克里跨步上前拦住希洛戈尔，“我家主人让我告知您，关于您的同伴，格兰·里尔先生。”
“什么？”听到玄述的消息，希洛戈尔不自觉拢起眉。
“他受了伤，目前正在光明神殿治疗。”
“光明神殿？”希洛戈尔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的，我带您过去。”
“嗯。”希洛戈尔点头。
玄述一夜未归，希洛戈尔同样有事不在，假如克里知道玄述和希洛戈尔落脚的旅馆是哪间就能发现，希洛戈尔出现的位置和行进方向显然是要回旅馆。
希洛戈尔随克里来到神殿的偏厅，进神殿大门前希洛戈尔有一瞬明显的怔愣。克里满心想着任务完成没注意，希洛戈尔确确实实犹豫了一下。
神殿偏厅里，玄述依旧躺在担架上，就这么睡在地上。善良的安多拉和莎莉带来了厚实的毛毯给他垫着，身上也盖着柔软的薄毛毯。两个女孩悉心照顾昏迷的玄述，但他的情况看上去没有任何好转，浑身冰冷，四肢僵硬，像个将死之人。
光明神殿没有出借他们干贵的客房和床，任玄述躺在接待求助信徒的偏厅里。依照达尔斯的怀疑，没有把玄述扔进地牢已经是优待了。
希洛戈尔走进偏厅看到玄述半死不活躺着，没有做出半点表示。
他对这个男孩有奇异的亲切感，男孩的表现也引起他的兴趣，不过仅此而已。他只是为了弄清这些的原因而答应跟随男孩，一同旅行，真正遇到生死问题，希洛戈尔并不介意这孩子的离去。
希洛戈尔不可能是好人，这是玄述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会被封印的能是什么？何况玄述接触过妖魔鬼怪，知道他们或单纯或复杂的心思，无论哪种，人类对他们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
玄述若是醒着，看见希洛戈尔的毫无反应不会有任何异议，可是照顾着玄述的两个女孩不这么想。安多拉见过希洛戈尔，知道他是恩人的同伴，见他半点表示都没有心里奇怪。
“先生，里尔先生他受了很重的伤。”安多拉含着眼泪又故作镇定，“不过应该没事的，我们主人请达尔斯神官大人替他做了治疗。”
希洛戈尔只是点头，连吱个声都欠奉。
“里尔先生他……克里管家，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他是怎么受伤的？您昨晚在场不是吗。”莎莉搂着安多拉的背安抚，同时转移话题。
“莎莉，这事不好解释，我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是里尔先生是被蒂娜和她孩子的亡灵伤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主人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亡灵会攻击人。”
“啊！”安多拉和莎莉捂着嘴发出短促的尖叫。
“亡灵？”希洛戈尔总算听到能令他在意的信息，难道是亡灵法师？
“克里管家，难道是……那个？”两个女孩不敢议论亡灵法师这样禁忌的词。
“不，我认为不是。里尔先生非常厉害，主人说他是优秀的魔法师，他击退了亡灵，消除了布里特家的不安，为我们解决困难。”
“他没毕业。”见识过玄述不靠谱的希洛戈尔忍不住戳穿，克里一脸崇敬的模样实在有些刺眼。
“呃……咳，所以说他一定会是一位优秀的法师。”克里被一盆冷水浇的霎时回归现实，他想起某人不敢看蒂娜那张狰狞的鬼脸时求救的呼喊，以及惊天动地的尖叫。
确实，里尔先生太小了，不够镇定不够……靠谱。
“先生，您不看看他吗？”安多拉小心翼翼问只是远远站着给几个眼神玄述的希洛戈尔，听到同伴重伤的消息，他真的不该紧张下吗？
“……”希洛戈尔没有回答。
“先生！”
“安多拉！”莎莉忙拦着，安多拉不明状况的生气会给人带来困扰，也许他们两位非常了解自己的同伴，不担心是因为不需要担心呢？
“对不起先生，我有点激动。”
希洛戈尔扫视一圈，目光转过两个女孩和克里管家，然后停留在玄述身上。
“他的伤没治好？”希洛戈尔问。
“不，主人说达尔斯神官大人已经施过治疗术，身体上的伤口全部愈合的很好，里尔先生一直昏迷可能是因为他中了亡灵魔法，达尔斯大人尽力了。”
“我带他回去。”希洛戈尔没有询问克里，他是在通知，他做了决定。
“啊？”克里一怔，“等等，我先去告知主人？”
希洛戈尔斜给克里一个眼神，明确表达他完全没有必要等候布里特先生的命令。他的人要带走还需要先告知别人？当他希洛戈尔是什么人了。
“先生，请等等！”眼见希洛戈尔走向了玄述，作势弯腰打算把人抱起来，克里慌忙阻止。
“不能带他走吗。”希洛戈尔的语气透着不悦。
“不不，是……”
“请见谅。”
“达尔斯神官大人！”身着白色神官长袍的男人解了克里的围，他从主人那里得来的指示是不要和神官大人起冲突。看主人的表情，事情比想象的复杂，内里不知道有多少弯弯绕绕的东西。
格兰里尔是达尔斯神官主动留下的，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达尔斯开口，这个昏迷的男孩不能离开神殿。
“没关系。”达尔斯用温和的笑容安抚克里，这位跟随布里特先生多年的管家却感到一阵寒凉。是错觉？达尔斯不关注克里的心理活动，他把目光调向希洛戈尔。
“达尔斯大人，他是里尔先生的同伴。”克里不知道希洛戈尔的姓名，只能做出这样的介绍。
“你好，我是萨克郡光明神殿的三席神官，达尔斯……”
“我要带他走。”希洛戈尔极不留情面的打断达尔斯，守在玄述身边的安多拉和莎莉什么都不知道，推开一步没有阻拦他将玄述抱在怀里的举动。
“请等一下。”达尔斯扬起头，他身后的门外进来两个也穿着神官服的人，他们一起堵在门口。
“……”希洛戈尔沉默思考解决办法。是直接冲出去还是低调点不证明冲突，砸开墙出去？或者喊自家手下来？
不行，事情闹大没有意义，把玄述丢在这里他自己离开是最适合的。
想要把玄述带走完全是出于对有人敢反对和质疑他的决定的愤怒、不爽，光明神殿的神官不会伤害神的子民，他干什么要一定把玄述带走。
几息之间有了新决定，希洛戈尔重新俯身，把玄述放回原地。
“不……”不料这时玄述竟然睁开眼，抓着希洛戈尔的袖子不撒手。
“里尔先生！”安多拉和莎莉惊喜大呼，醒了就代表情况好转，里尔先生没事了！
“醒了？赞美神，真是太好了。克里管家，去告诉你的主人这个好消息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呃……好的。”克里迟疑几秒点头致礼。“安多拉，莎莉，跟我走，里尔先生已经醒了会没事的，你们还有工作，别忘了。”
“是，克里管家。”女孩们不情不愿应着声，一步三回头离开。
“里尔先生，谢谢你！我是莎莉，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临出门前，莎莉硬是扒着门框说完道谢的话。
玄述脑袋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听清，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模糊声音算作回应。他揪着希洛戈尔的袖子赖在他怀抱里，转动脑袋和眼珠打量陌生环境。
“这是……哪里？”张口是嘶哑得难听的声音，孩童稚嫩的嗓音仿佛变得沧桑，给人奇怪的错觉。
“这里是光明神殿的偏厅，你受了重伤记得吗？我是达尔斯，布里特把你送来，希望我们能治疗你。”代替希洛戈尔，达尔斯回答了玄述的问题。
回答问题当然是为了提出问题，达尔斯不会放过玄述刚清醒神智还不太清楚的好机会。
“光明神……希洛，我们回去。”玄述的脑细胞活动了一下，得出这里危险的讯息，没功夫思考为什么危险怎么离开等等更加复杂的问题，只管黏着希洛戈尔，把麻烦扔给他。
“……”希洛戈尔想说如果把你扔掉离开不是问题。
“希洛？”玄述的直觉告诉他希洛戈尔的反应不对。
“请不要着急，我想再检查一下你的身体。你知道，你中了亡灵魔法。”达尔斯和他的人堵在门口身子纹丝不动，没半点让他们走的意思。
抱着玄述的希洛戈尔清晰感觉到怀里的人猛然的一颤。他低下头疑惑的看着玄述。
“没问题了。”玄述下意识攥紧手，于是，希洛戈尔昂贵的衣服袖口皱了。
“不亲眼确认我不放心，你的状况不是那么简单的。”达尔斯的话语放普通人眼里一定是真挚的，为病人着想的。
“谢谢你的照顾。需要付钱吗？”玄述深呼吸，大口的新鲜空气灌进来，脑子清明了一点。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呆在红法大陆人民景仰的光明神殿里必须警惕，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有什么目的。
“里尔先生，你说笑了。帮助有需要的人是我们的职责，我们是光明神的仆人，人民是神的子民，我们就是你们的仆人。”
玄述脑子又活泛一点，顿时戳中槽点。
人民公仆有没有说过这种话？听说要严打贪污腐败，贪污腐败这个词就是为他们造的吧。
“哦。有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希洛带我回去就行。”玄述的嗓子干涩的疼，拼命咽几口唾沫润桑，可怜的他连口水都挤不出来。
神啊，别再折磨他了，至少给口水喝吧，刚才离开的克里管家是不是带了两个女孩？是布里特家的女仆吧，为什么不贴心的留点水他呢。
“里尔先生……”
“你要问什么？”玄述采取直切主题的方式，用比跟布里特先生说话更直接的口气对付达尔斯。
身上的伤口确实好了，表面没有留着洞洞，如果达尔斯对他施放过治疗术以外的光明系魔法，例如他们驱逐黑暗用的净化咒，对他的伤势只是雪上加霜。
达尔斯在神殿貌似地位不低，学习光明魔法，长期浸润光明神的光辉照耀的人说不定能发现玄述身体的异常，何况玄述被两只鬼伤到，身上沾染了不少怨气。与黑暗势不两立的光明神官觉察到黑暗的气息，不用质疑会做出反击。玄述猜自己身体的伤好了状况反而更糟和达尔斯有莫大关系。
达尔斯的行为到话语里里外外透着禁止他离开的意思，智商属于正常人的玄述心知肚明，人这是要搞调查呢。
正文 1312坦白的骗人
“里尔先生，你误会了。”达尔斯的笑容险些没挂住。“我只是关心，你中了亡灵魔法，你知道亡灵魔法是非常危险的东西，我希望确定你没有任何问题再从神殿离开。”
达尔斯绕绕又把话绕起来，玄述的对策搁他身上效果大大打折。
“不是亡灵魔法。”脑子又开始昏沉，魂魄受创不是小问题，玄述倒霉起来绝对不是简单就扛过去的。祸不单行往往不足以形容他的命运。对现在的玄述而言最要紧的事情不是离开神殿，保住小命才是重点，他可不要当个真阿飘。
两相权衡，回答达尔斯想知道的东西就能离开去解决关系生命的问题非常划算。至于其他的，以后再头疼吧。
“是这个。”玄述撒开一只攥着希洛戈尔袖子的手，掏出挂在胸前的东西。“黑暗系魔兽晶核。护身的东西，为了抵御黑暗魔法。”
欺负玄述精神不好，脑子不清醒，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他居然要在这里编故事蒙骗一位神官大人！唉，如果达尔斯真信了，玄述只能说，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总会被一些听着就是故事的话给骗到。
“这是大哥送给我的。他去了军队，临走前送给我防身。我是家中天分最差的一个，大哥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弟弟也有过人的天赋，只有我最平庸。”玄述低着眉眼，一副忧郁的样子。
其实他更想在最后抬起头四十五度望天，来个一半明媚一半忧伤。或者眉头轻皱染清愁，整个不具名的悲伤。
“没想到它真的能防御亡灵的攻击。我的大哥不愧是天才，你知道他在光明系魔法上的天赋有多令人嫉妒吗？听说帝都的光明神殿多次对我们父亲表达招纳大哥的意思。我在天赋上和他完全不能比。唉。”
很好，结束的地方有个淡淡的忧伤的叹息，爱恨情仇都化为那一叹，所有的情感纠葛仿佛能变成呼出的那团气，可以消失在空气里。
够了！他现在脑子不够用，不能再折腾演技，快点随便相信了吧，光明神的虔诚信徒应该很好骗才对呀！否则能被神骗到变成信徒？
玄述漏洞百出乍听起来却合情合理的话砸向达尔斯，神官大人会信吗？别开玩笑了，达尔斯绝对不是走虔诚路线的那种人，他是走政治路线的！布里特先生也头疼和他交流问题的家伙！
“你的哥哥确实厉害，你是说这个东西保护了你？但它是黑暗魔兽的晶核，你是优秀的魔法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它只具有黑暗的力量，适用它会被误会成邪恶的黑暗法师或亡灵法师。”
“不可能！大哥只拥有光明和火系的魔法天赋！他不可能是那种邪恶的东西！他即将成为帝国最耀眼的大魔法师，你不要侮辱他！赌上里尔家荣耀！”玄述瞪大眼睛，激动得脸颊泛红。
艾玛，怎么就不信呢？早知道他就编个自己被诅咒晶核是关键道具之类的虐身虐心的故事，青春期忧郁大家族悲哀这种故事只能骗纯洁美好的妹子啦。
“冷静，孩子。你是帝都那个里尔家的？你父亲是大魔法师高勒密里尔吗？”
“当然！”玄述扬起脑袋，作自豪状，接着又蔫下来，拜托他没剩几口气了，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早点放行让他去想办法自救。
“原来是里尔家的少爷，我曾在帝都念书。”
“嗯，我们可以……回去吗？”达尔斯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打断了，玄述没空等他废话完。神官们说话的方式和贵族们出奇的像，一定要用一大段话表达更广泛的意思，但普通人只能从中听出很简单的意思。
“对了，伤你的匕首呢？那是炼金物品吗？”
“是的，我和大哥念同一所学校，你知道特兰蒂尼学院的课业，对我这样的平庸者来说，有些吃力。大哥辅导过我，是他引导我的，大概我的天赋只在炼金上。”
管他三七二十一，把所有事儿一股脑推大哥头上，反正亚迪蓝在军队混，光明神殿的要插手军队不容易，上面还有统治者盯着呢。
“它能伤害亡灵？”
“是啊，有光明魔法的魔阵和光明系魔力加持，是我拜托大哥替我完成的，我只是提出这样的构想。他说我对炼金术有天分呢。”玄述露出羞涩的傻傻笑容，想到自己笑成什么样儿他就胃疼。
再不松开，他就发飙！小命都快没了，他管那么多。
“不，我不能放心，做一下检查吧，这样布里特先生也不能安心，他说你救了他们全家，他敬重你。”
“谢谢，不要麻烦，我……”
“怎么了？”话讲到一半没了声，达尔斯已经做好听下文的准备，忽然砍掉后面的话叫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晕了。”希洛戈尔只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一勾一抬把玄述打横抱起，十三岁的男孩窝在他怀里，俩人看上去就像父子……
啧，不能怪玄述晕的不是时候，他是故意装晕的。
不晕等着跟达尔斯继续扯淡？只有希洛戈尔那样气场强大不想说话逼也逼不出来的家伙能对付。
身边有个大牌的妖怪就是好啊。
“让开。”不是希洛戈尔忘了先前的决定，扔掉玄述自己走，玄述晕了都没忘揪他袖子，他丢不掉。
“呃，等等，这是他的东西。”被希洛戈尔的眼神慑到，达尔斯脚下挪了挪，身后的人把玄述的匕首递上来。
“……”
希洛戈尔两只手抱着玄述，没手接。
“谢谢。”玄述睁眼接下匕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