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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富农第4部分阅读

    人成年之前都是绑成一束的,小子的是低马尾,一般会在发尾再绑一道防止散乱;小哥子的则是辫子,要绑得干净端正的才好看。枣子都绑得歪歪斜斜的,还常常扯痛自己。雷守诺看不过眼了,就学着帮他梳理,反而比枣子本人还要打理得好。

    “我要低头才看得见……”枣子记起自己还在缝东西,就歪头说,“我在给你缝衣服呢。”

    雷守诺俯身一看,枣子的确是在给他棉衣内层缝袋子,他双手架在枣子肩上,稍微往下压,自己的脸就几乎贴着枣子的脸了,“缝这个做什么用?”

    枣子心里嘟囔雷哥真重,解释道:“把钱放这里就不怕丢了。”总算让他发挥一次现代人的知识了。这个地方的人衣服里都没有这种衣袋。而且,他发现自己做针黹进步挺快的。

    雷守诺扑哧笑了出来,枣子不解,他强忍笑意说:“这么小的袋子能装几枚铜钱?如果装的是银两,那我还嫌它硌人了。”

    枣子一愣,是啊,转念一想……“那、那还不是有银票么?”

    雷守诺刮了一下枣子的脸颊,“承你贵言,到哪日赚到要用银票兑的钱,我就一定要你在每件衣服上都缝上这种小袋子。现在呢……”

    枣子丧气了,把针插回小布包上,不动了。雷守诺轻轻摇了一下他,“不高兴了?”

    “没有……”

    “小孩子脾气。我又没说不要这个袋子,这样好不好,你把我的护身符放进去,嗯?小爹跟你去土地庙求的那道。”

    出远门的人都会在身上带道护身符,枣子早两日的确是跟小爹去求了。在一个小小的土地庙,有个老人给了他们一道符,里面包着什么香料,闻着有点刺鼻,但是放在衣服里一阵之后闻起来就会舒服多了。

    雷守诺都那么说了,枣子只得继续拿起针,把袋子接着缝好,把符放进去。雷守诺坐直身体,重新梳理那把长发。他喜欢枣子的头发,不是很乌黑,偏淡的褐色,看上去软软的,又细又顺,跟枣子本人的性格特别像。

    辫子绑好,衣服也缝好了。雷守诺穿上身,特意拍了拍符的位置,就在心口上,“这下肯定稳妥了。”

    嗯,枣子也是这么觉得。

    雷守诺回头进了小爹的房,算了一下家里的积蓄,这次过去要坐船,使费不少,都要精打细算的。在那边逗留的时候也要住宿吃饭,大的县城这些事情上要使的钱也多。雷守诺没想着拿走家里太多银钱。他可以到了那边再做点什么赚钱,好好一个小子,怕什么呢。

    一一都交代好,他和几个一起出门的人在花家吃了顿饭,是村里人集钱请的,说怎么也算是帮村里找出路,一顿饭还是要的。也算是有个祝愿在里头,希望这些人出门在外平安,记得家里的人,快快回来。

    第二日他们终于起程了。雷守诺是里头最矮的——始终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背上了一大筐龙眼干,却是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枣子跟着小爹,和大家站在村口,看着那一群人越走越远,最后成了几个融入草木中的影子。

    第一卷  12第十二章

    雷守诺离开之后,枣子跟着小爹专心学起了针黹工夫。

    之前,他用粗布棉线练了一段时间的针脚,也不知道他是有天分还是怎样,短短一段时间,他已经熟手到比村里其它哥子都缝得好了。他的针脚整齐牢固,从外面看不出一点瑕疵,这还不是一道两道,而是整件衣服或者整张被套都这么稳妥。

    不知不觉枣子在麻子上村就有了好名声,虽然说哥子懂针黹是寻常事,但有天分的孩子可不是到处都有的。其他人家的阿大都夸梅阿大得了一个好新抱子。以后要是将刺绣学起来,说不定可以去别的大县城,给有名的大布庄当绣工了。好绣工难得,各个布庄都是抢着要的,工钱自然也好说。

    梅小爹都是笑笑,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枣子虽然做其它事不太醒目,但在针黹上的确有资质。老祖宗有个传说,金花胎记的哥子厨艺针黹都是最好,藕色花的哥子就是普通的,中间还有一个银花。

    总之,藕色花就是平头老百姓。梅小爹的针黹算是普通中相当好的了,要不然也不能靠这点手艺拉扯大雷守诺。他自然是高兴见到枣子练好这门手艺的。

    所以,枣子开始跟梅小爹学一些针法和简单图案了。他不是一个人的,之前在花家见到的帮工小哥子也来了。原来这个和枣子年岁相仿的小哥子是叶家当家的表弟,叫叶小榕,两个爹爹都去得早,他自小就是舅父舅阿大养大的,就像亲生孩子一样。

    叶家阿大水玉知道梅阿大擅长针黹刺绣,见他要开始正经教枣子针黹了,就给了点粮食,送叶小榕来跟着一起学了。

    叶小榕和枣子差不多身材,但要圆润一点,眼睛也是圆溜溜的,脸颊粉红。

    枣子觉得他很可爱,乐意跟他做伙伴。不过叶小榕的手很笨,至少拿针的样子显得特别笨。小爹教起来是很严厉的,叶小榕常常被说得苦头苦脸,敛着下巴折出细细的一段软肉来。

    枣子忽然就找回做哥哥的感觉了,经常趁小爹转身的时候偷偷帮小榕说几道,每到这个时候小榕就开心得要笑,但一见梅阿大转回来,他又拼命忍住。枣子在肚子里也忍笑。

    小榕虽然针黹没枣子学得快,但是做饭做菜做点心却是相当不错的。村子里有一家的阿大以前学过厨,小榕嘴馋,刚学会走路就磕磕绊绊地去找那家阿大要吃的,成了村里调侃他的固定条目。

    不过,这样一来二去,他自己还真的就悟出一点东西来了。见枣子时不时偷帮他,他就隔三差五地烤个番薯做个凉拌深薯给枣子吃。小榕烤的番薯里头像蜜那么甜,外面一层焦去掉之后,金灿灿的又香又糯,凉拌的深薯看上去简单,用的调料很少,但那个风味恰到好处,吃进肚子里都是有回味的。

    枣子问:“小榕,会被大人骂的么?”

    小榕噎了一下,把番薯咽下肚子,嘟囔道:“不、不会的啦。”

    殊不知他的舅阿大和梅叔正在大门口站着聊天呢。

    叶家阿大笑骂:“那个臭小子,有好吃的都不留点给自己人。”这孩子的烤番薯怎么就可以那么香啊,在大门口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寒梅有一下没一下地绣着图,说:“小榕早就把我们的枣子当自己人了,那天还带枣子上山找野果呢。”

    叶家阿大眺望远山,“小孩就这样,好好饭菜不吃,非要上山吃野的。”

    寒梅循着叶家阿大的视线看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点出神了。

    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他说:“他们应该吃完了,我回去继续教他们。”

    叶家阿大点头,“麻烦你了。”

    这边厢,枣子和小榕刚把番薯皮藏好,小爹就踏进了房间。做针黹手要灵活,屋外肯定是没屋里头暖的,反正都是哥子没什么好避忌的,三个人一般都呆在寒梅的房间里。枣子开始学一些基本的针法了,用的仍然是棉线。绣的也就是一两朵不太复杂的小花,主要还是练习。

    一般人刺绣之前都会用细炭笔画个大概的图样,但是枣子不用,他看一会儿那个图或者那朵花,就直接能在布上绣出来。除了因为生手而不太规整之外,大体上是没差错的。枣子没觉得这样有多厉害,他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不过,他把花朵绣出来之后,觉得还是欠缺了什么。他抱着竹绷瞅了好久,终于发现,原来是不够亮。棉线不似丝线那么有光泽,虽然这里的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裳,配着棉线绣的图案很朴实好看,可是,用丝线会不会更好看?他想了又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跑到小爹跟前问:“小爹,丝线很贵么?”

    小爹道:“嗯……认真算的话,其实针线都不贵,但是枣子你想哦,绣一朵牡丹花要费多少线,虽然本身不贵,但用多了就耗钱了呀。用棉线绣的时候松手一点,拆下来还可以用来帮衣服手帕封个边,丝线刺绣的时候是要劈丝的,那么细的线拆下来都很难了,更不要说再用在其它地方。所以我们这边的人都爱用棉线,丝线绣也有,但是要人家要求了下定了才做。枣子想要绣丝线么?”

    枣子在孤儿院时见到的刺绣书,上面的图好似都是用丝线绣的,鲜艳的好看,清淡的也好看,就是没见过棉线整的花纹。那书上还讲,在中国古代,棉线是很后来才有的,以前大家都用丝线来绣花。那……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嗯,因为是不同的世界吧。枣子心里想,如果大家都见过那本书上教的丝线图案,一定会喜欢的。

    这样想着,枣子就说:“我想,小爹。”

    小爹寻思了一会儿,点头,“你再用棉线练十几天,我觉得可以了就让你用丝线用好布料。”

    枣子眼睛像小星星一样亮了,扑到小爹膝盖上蹭了蹭,“谢谢小爹!”

    小榕在旁边抱着被炭笔涂得乱七八糟的粗麻布,困惑地挠了挠头。

    晚饭的时候小榕自告奋勇要帮忙,枣子立刻对小榕崇拜起来了。那个大铁锅装了米之后,他抱都抱不动,小榕不但能抱起来,还知道要放多少米多少水,要煲多久;炒菜的时候,小榕拿镬铲的姿势也好纯熟。小爹都不用帮手,在旁边透火就够了。

    饭菜煮好摆上台,平时吃习惯的东西都变得特别香了。青菜又嫩又爽口,米饭也是刚刚好,枣子都多吃了半碗饭,小爹见了高兴,给小榕用竹篾编了一个小草蜢做奖励。枣子特别喜欢那个小草蜢,可是这是奖给小榕的,他又没做什么事能叫小爹奖励,只好不让自己去看。可是小榕不懂他的心思,拿着草蜢一直逗他。枣子看又不是,不看又不是。

    小爹灵巧的手指翻飞了一阵,将第二只小草蜢递给枣子,“傻枣子,想要就跟小爹说。”

    枣子特别不好意思,嗫嚅了一声底气不足的谢谢。

    “你们帮忙一起收拾,洗好碗就准许你们出去玩一阵。”小爹说,“点灯之前就要回家,记住了。”

    枣子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跟在小榕后头跑进村里,笑声跟银铃一样,清清脆脆的。两个人举着小草蜢到处去招惹其他家年纪更小的孩子,带着一串萝卜头村头村尾地跑。

    枣子还帮自己的小草蜢绑了一条细绳,打了蝴蝶结,跑起来一飘一飘的,更招人喜欢。

    花家阿大搂着自己的孩子,倚在门边看,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像枣子和小榕这个年纪的小哥子,都已经不怎么爱玩这个了,毕竟再过一两年就到了嫁人的年纪,都开始学着持重。可是枣子和小榕都是天生比不上其他人的。枣子是受过大刺激有心疾,小榕……出世的时候他的小爹正是病重,病气带到了他的身上,令他有了脑疾。

    难得两个孩子这样投契,又没有因为身体的疾病而怨天尤人,性子这样好,都算是老天爷开眼了吧。枣子有了雷守诺,他是放心的,只要知道枣子不是雷家那边使坏派来的,梅阿大和雷守诺就不会刁难他,现在情况更好,他们都认同枣子当家人了,依那两个人护短的个性,枣子以后是过好日子的了,毕竟雷守诺的能耐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唯一叫他担心的是小榕,虽然有煮一手好菜的资质,可是出身麻子村,这方圆十里又有谁敢教他?说到嫁娶,村里头年纪合适的小子又没有,以后要怎么办啊。

    远处,小榕跑到树下蹲下来看了好久,枣子跑过去跟着蹲下。花家阿大忍不住笑了:小榕又要跟人说蝉蛹多好吃了。现在哪里是季节呢,要吃也要等明年了。

    花家阿大招呼两个孩子过来,一人塞了一颗红枣进嘴,“不玩了,快点回家。枣子害怕么,害怕我找人送你回去。”

    枣子连忙摇头,“枣子不怕。”

    “好,那回去吧,夜了你小爹会担心的。”

    枣子小跑着走了,小榕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花家阿大也回屋里,为自己孩子热米糊。

    第一卷  13第十三章

    枣子这边勤奋练刺绣,雷守诺一路爬山涉水也不容易。

    他还算是好的,同村出来的人有的是第一次坐船,晕船,吐得天昏地暗,摇晃了大半个月,下船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了。雷守诺也不多讲什么,把这个同乡背的龙眼干分了一半到自己的筐里。

    下了地之后距离尚亭县还有一百多里路,有许多卖食物杂货的小贩,雷守诺到出名划算的一个小摊那里买了各人需要的干粮,就继续马不停蹄地赶路了。

    同乡人虽然脚软,但总算是深山里走惯的,干货重量被分担之后也咬牙坚持跟上了队。就算雷家小子愿意停一日他也是不肯的,码头附近的客栈特别贵,住不起啊,还是抓紧赶路,梁阿叔说了,到那个熟识的酒家住的话,算便宜不少的。

    越是辛苦,就越是看得清目标,也越是想快点走完这段路。几个人紧赶慢赶,在第三日早晨终于到了尚亭县。

    麻子村没出过远门的那几个人看得眼睛都大了,不愧是近京城的地方,同样叫县,比高良县繁荣多了。大街都是铺青砖的,干净整齐得不得了。小摊小贩店铺挤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都是人。

    汉子哥子穿的衣服都不是高良县的人能比的,他们走路都特别小心,生怕勾到碰到别人要赔钱。

    雷守诺就显得镇定多了,来过几次不说,他本身就是个挺稳重的人,遇到天大的事都能首先镇静下来,再去思考怎样应对。梁阿叔虽然走路多,但是遇到一些有身份的人就不行了,露怯,都是他在撑着大局的。

    他带着几个人一路走去,在一个雕梁画栋的饭庄前面停了下来。

    真真是富丽堂皇,连拴马的那根木柱都是画了精致花纹的。更加不用讲里头的装潢,屋梁比一般人家里的不知道粗了几倍,油了红漆雕了花,那么远都觉得贵气逼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偷偷问梁阿叔为什么来这里。梁阿叔也不知道,他带雷小子去的酒家可不是这家。他把人拉到一边,问:“雷小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雷守诺放下箩筐,说:“当然是找卖家咯,他让我带了货就直接来这里找他。”

    梁阿叔仰头看了看勾了金线的牌匾,上头写着刚劲的“祝家饭庄”四个大字,不放心地问:“真的是这里?我们穿成这样能进去?”

    雷守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怎么不行?入门都是客。况且我进去有我的事要做,没必要理会其他人的看法。”

    梁阿叔心里暗暗赞赏雷守诺,村里能有这份气度的人真的没几个。就说:“你进去吧,我和你几个大哥在外面等。”北方人说话的口音和南方也挺有差异的,梁阿叔勉强能听懂和交谈,如果是要同那种大卖家周旋,他可应付不来。

    雷守诺看得出大家紧张,也就不勉强了,由梁阿叔带人到熟识的小酒家稍作休息,他则像平常走路那样地腰背直挺,迈着沉稳的脚步跨过了门槛。

    这个饭庄的掌柜是个人精,阅人无数,谁是什么料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子进了门,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当下就断定这不是个等闲之辈,韬光内敛,单看眼神就知道这人有内容。

    他迎了上去,客气问道:“小公子,请问几位?”

    雷守诺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掌柜神情一凛,道:“原来是祝少爷的贵客,这边请,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少爷。”祝家的大少爷提过早前结交了一个有趣的小子,给了木牌作为信物,如果这小子拿着信物进饭庄,必须要好好招待,并且要即刻告知他。

    雷守诺作了一揖,“有劳掌柜。”随即跟着小二走进了厢房。

    祝家是顺海府有名的世家,哪怕是去到京城,也是有几分薄面能说得上话的。这一辈的当家年老得子,三年抱两。最大的儿子是小子,到今年正好十八,小儿子是个小哥子,于是当家之责也算有一半是落到大儿子身上了。这位大少姓祝名邈,聪明机智,书读得很好,但他志不在谋官职,反而对经商之事十分喜好。祝家人自然是反对的,可这位祝大少品性好,懂事生性,人脉又广,耍得一手好太极将长辈们的种种微词都挡了回去。是以没人耐得了他何。

    祝邈很快就来到了饭庄,拿着一卷书步入厢房,“雷兄弟,你可算来了。”

    雷守诺笑道:“祝兄,我才是怕你把小弟忘了。”

    祝邈大笑,“何出此言,为兄盼你的桂圆干都要盼长脖子了!快坐,小二上酒菜。”

    雷守诺不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