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到那西瓜摊前，我就笑着吆喝道：“老板，给你做大买卖来了。你那俩西瓜，我们头说还不错，让我过来拉四百斤。”我没等他有开口机会，先声夺人道。
“哟，小兄弟。想不到你还来真的？”那长发青年，见自己瞎赌一把，竟然赌赢了，顿笑得合不拢嘴。对我的态度立刻亲热了许多，没有了刚才那不耐烦神『色』。
“老板，我这次可是要四百斤啊。”我笑着推开了他递来的烟：“怎么着，也要给我优惠点。三『毛』五一斤，怎么样？”
我这一说，那长发青年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兄弟，你这开的哪门子玩笑？我刚才给你四『毛』一斤，都已经亏本了。现在至少四『毛』五，少了不卖。”
其实我也明白，三『毛』五一斤的话，他的利润实在太薄了。估计不会肯卖。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价格定在四『毛』一斤。四『毛』钱，量多的话，他应该还是能有些小赚头的。
我也把笑脸收了起来，轻叹道：“哎，谈不拢就算了。我记得前面不远处还有个西瓜摊，我就多跑点路吧。”说着，转身便想走。
“别，别走啊。”长发青年急忙拉住了我，急声道：“可以商量嘛，这天下没有不可以商量的买卖。这么着，我就狠狠心，算你四『毛』三一斤。”
我眉头大皱，犹豫了半晌后道：“我可告诉你，今天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你看这天气，才六月份就这么热。今夏保不定要热到九月十月份的，我那工地呢，每天都需好几百斤西瓜来解暑。这三四个月下来，可是好几万斤西瓜啊。这么着吧，我看你也是个义气人，就算你三『毛』八一斤，今天我就拉走四百斤。成与不成，全在你一句话。”
长发青年仔细想了半天，牙一咬道：“这么着吧，咱也别算零头了。四『毛』钱一斤，就这么定了。以后就一直是这个价不变了。”
这家伙，当我是白痴呢。现在六月份，西瓜当然会稍微贵一些，等七月后，西瓜价格肯定会往下落一点。不过，咱也不做他长期买卖，四『毛』一斤，刚好是我今天的底线。便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成，四『毛』就四『毛』。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敲定价格后，各自笑了起来。四『毛』钱一斤，他虽然赚得不多，却也有几十块赚头，但胜在长期。而我呢，可以凭这一笔小买卖，赚一百二十块钱，也算不错了。反正明天我也不到这里来了，他找不找我，关我鸟事。
各怀鬼胎下，很快我就挑选了一大堆西瓜，用几个蛇皮袋都装起来后，一一过称不提。最后敲定后，短了三斤。我也懒得去计较这三斤的差别，直接给了他一百六十块钱。
一路骑着三轮往工地而去，心里不免美滋滋的。然又一想到今天的业务半点没跑成，心下又是一阵黯然。恰路过个烟酒店，我吱的一声停了下来，考虑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花四十五咬着牙买了条红河，用个黑塑料袋兜着。决定最后再搏一把。否则，也太对不起刘姨对我的期望了。之所以买红河，盖因我看那工头短袖衬衫内，就装着包红河。
没花多少时间，就回到了那厂房工地前，抹了把汗。那工头正好出来探个头，见了我忙笑眯眯的迎了过来：“小兄弟，你速度倒是满快。”说着，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两百八十块钱，直接递给了我。说着，又叫唤了两工人，把西瓜抬进工地。
我一手接过钱，一手把黑塑料袋递给了他，笑道：“大哥，这是您让我给你带的烟。”恰好那工头身后一工人看见了，便贼笑兮兮道：“顾哥，又买烟了啊？兄弟手头紧，先借两盒抽抽？”
那顾工头先是看着我愣了一会，迅即笑眯眯的把整条烟拆开，丢过去两包，笑骂道：“就你这小子猴精，快干你的活去。”
趁着人搬西瓜的时候，顾工头突然把我拉到一旁，脸『色』有些琢磨不透：“小兄弟，你那是什么意思？”
“啊？”我故作惊讶道：“没什么意思啊，这次瓜买的多，我还了下价。最后五『毛』钱一斤买了。我看差不多能赚八十块钱，但也不能独吞啊，所以……。”
听得我这么一说，顾工头脸『色』舒缓了下来，笑着道：“说你小子老实吧，实际上精得跟猴似的。得，承你这个情了。”
“顾哥，我这个人其实就是老实。见不得朋友吃亏，也不喜欢吃独食。”我微微一沉『吟』，这些话，都是吃饭的时候，刘姨教给我的。又展『露』笑颜道：“顾哥，你看，要不明天我给你拉些大米，照顾一下兄弟的生意嘛。”
顾工头一听，就又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也有趣，到现在也忘不了你的大米。说实话，我倒是满欣赏你不吃独食的『性』格。不过……。”
一听到他说不过，心头便沉了下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看来，这四十多块钱打水漂了。
“得，你看说你『毛』头小伙子你还别不认。”顾工头大笑着拍着我的肩头道：“我话没说完就给我脸『色』看了。”
我一听，心下一喜。难道还有戏？便『露』齿一笑，呵呵道：“顾哥，您就别绕弯子了。别把我没病绕出病来了。”
“我看你小子很有趣，做事也上路。所以透点底给你。”顾工头脸上笑意一收：“其实这个大米呢，并不好卖。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大米属于工地的日常开销，走的都是财务帐，想在里面捞点好处，少不了财务那一份。而且，必须经办人和财务关系比较铁才行。”
“那我就放心了。”我嘿嘿笑道：“顾哥能当这工地的负责人，肯定和财务关系铁。”我趁机戴了定高帽子。
“小兄弟，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吧。”顾工头沉『吟』道：“你这个学生，估计也就是趁着暑假，出来捞点零花钱罢了。我跟你说啊，你要捞零花钱，不如就卖西瓜。虽说卖西瓜就这么两三个月时间，却也刚好凑了你的假期。再说，西瓜属于额外消耗品，花的钱都是卖废铁啊之类赚来的，不走财务，处理起来比较简单。要不然，我凭什么一开口就给你个七『毛』钱一斤？”
“这？”我沉『吟』了半晌，道：“按顾哥您的意思是，以后我就来卖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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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章 晨曦（上)
第七章 晨曦（上）
……
“为什么不行？”顾工头笑眯眯道：“如果你愿意，以后这工地的西瓜都靠你来送。这瓜钱，我这记下流水账就没问题了。”
“那，是不是每天都需要？”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如果他这里每天都可以送一次西瓜，恐怕两个多月下来，就能赚够一年的生活费和学费。到时候，也不用缀学了。
顾工头眨着眼睛望了我一下：“西瓜着东西，有它不多，没它也不少。要不要，还不全凭我一句话。这个工地是一钢结构老厂房改建翻新，每天搞个一两吨废铁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足够支付你西瓜钱了。”
我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紧张地说道：“顾哥，那就多谢你了。不过这个价格……。”
“差不多按市价算，就按六『毛』走。这样就算有人把事情捅老板那去，也不会有任何纰漏。”顾工头想了想，决定采取保守的做法。
“成。”我爽快地答应下来：“顾哥，我心也不贪。赚的钱一人一半就好了。”
“别。”顾工头拍了拍我肩头，眼中『露』出了些许赞扬神『色』：“这次的买卖。是我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特地给你个面子。好好干，别让我失望就行，”说着，又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眼神深处，似还有后话没说出来。
“顾哥，那西瓜不对劲啊。”刚才拿了两包烟的家伙，一路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过完秤，发觉只有三百五十斤。”
“什么？”我吃惊的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不会是你们的秤出错了吧？”
顾工头淡淡的望了我一眼：“这不是你做的手脚吧？我们自己的秤，心里自然有数。”
“顾哥，你不相信我？”我眉头大皱，焦虑的喊道。心中却暗骂，完了，这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感，就一下子没了。眼中精光一闪：“肯定是那长『毛』，故意短了我五十斤。靠，我这就找他去。”
“算了。”顾工头一把拉住了我：“你说的那卖西瓜的长『毛』，我也认得。本就是附近一个无所事事的青头泼皮，你一个学生，别惹他去了。五十斤西瓜，亏也吃的不大，能忍就忍下吧。”
“顾哥，别拉我。我咽不下这口气。”我眼中凶光一『露』，狠声道：“管他什么流氓地痞，惹到我算他倒霉。”说着，挣开了顾工头，骑上自行车就跑。换作平常，就算是短我五十斤西瓜，我根本不会气成这样。然而这批西瓜，却关系到我将来后半个人生的事情，怎能让我不火大？
那顾工头也算仁义，喊了我几声，见我不回来。怕我出事，急忙也叫上了几个兄弟，骑上自行车呼啦啦跟在我身后。
我骑的飞快，远远将顾工头他们甩在了身后。不多会儿就骑到了长『毛』西瓜摊前，此时那长『毛』正和另外一光膀子年轻人蹲在路边抽烟说笑。我把自行车一撂下，飞扑过去一脚踹的那长『毛』着地滚了两圈，怒声道：“你小子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聊天？”
说完，追着上去又是两脚。那光膀子一见我上来就打人，先是一愣，迅即气势汹汹像我扑来：“妈的，上这找碴来了？”
“滚，没你的事。”我灵巧的一个侧身，躲过他的猛扑，反手一掌结结实实切在了他脖子动脉上。饶是我已经手下留情了，那光膀子的还是一阵头晕目眩，跌到在地，处于半昏『迷』状态。
话说那长『毛』，眼见着不对劲，好歹也算是个小混混。反应还挺灵敏，着地滚了几下，抓起了西瓜刀向我劈来。这种小痞子，顶多是吓唬吓唬善良的老百姓而已。碰到我，算他倒霉。我一侧身，手飞速一探，如钳子一般夹住了他的手腕。上下一抖一捏，咣噹下，西瓜刀就掉落在地。迅即，我又猛的将他手腕往后一拉，膝盖顺势而上，重重的击在了他胸膛上，发出了沉闷的打击声。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转瞬间便完成。不过，我也还是手下留了情，那一拉，顶多是将他的手臂拉脱臼了。胸口那一膝，也是极有分寸，没撞断他的肋骨。干爷爷传授给我的套路，通常都是一击制敌，毫无花俏可言。
饶是我留了情，那长『毛』也半蹲在地上咳嗽着起不来了。我又是一把捏住了他的下腭，强行将他拉起来，恶狠狠道：“你小子胆子也忒大了，竟敢短我五十斤西瓜。”
己方两人几乎在眨眼间被我击倒，长『毛』咳嗽连连道：“大，大哥。有眼不识泰山，就，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小混混通常都是欺软怕硬，这个长『毛』，倒也不例外。
“那你说，这事怎么解决？”我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冷声喝道。
正在此时，顾工头也带着他那几个兄弟冲了过来，一见到眼前这场景，顿时傻了眼。顾工头也是惊声道：“小兄弟，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长『毛』被我捏的疼的直叫唤：“大，大哥。我赔，我赔还不成么。我十倍价格赔你。”
“赔，谁要你赔十倍。当我是强盗啊。”我气得牙齿直痒痒：“短五十斤西瓜，按五『毛』钱一斤算，赔我二十五块。”说着，手一松开。
长『毛』虽知道价格有些出入，然这个时候却也不敢再多话了。一变咳嗽着，一边惊慌失措的掏出张五十元纸币给我。我接过钱，自个拿出二十五元钱，直接丢在了他脸上，冷道：“以后小心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大哥，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长『毛』惊骇道。
“顾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转身对顾工头叹息道。
“走，回工地再说。”顾工头也是被我的雷霆手段吓得不轻，拉着我一同回了工地。倒是他随之而来的几个民工兄弟，却是个个对我翘着大拇指。
甫一回到顾工头工地上，我又道歉道：“顾哥，给你惹麻烦了。那小子若是敢来工地撒野，顾哥您告诉我一声，我再去教训他。”
“这个你就放心吧。”顾工头笑了起来：“工地两百多号大男人呢，一般的小混混不敢来惹事。”顿了一下又道：“你小子也太冲动了，为了这二十五块钱，就差点把人打残废喽。”
“顾哥，我这人老实。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要是骗我讹我，我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我一脸正『色』道。当然，这话半真半假，不过是说给顾工头听听的。希望别把西瓜的事情搞黄了。
“呵呵，小兄弟你还真是有『性』格。为人处事既有老练的一面，也有憨厚的一面，更有彪悍狠辣的一面。”那顾工头笑呵呵地看着我：“人中龙凤啊，迟早有一天会一飞冲天的。说不定，到时候老哥我还要靠你吃饭呢。得，你这个忘年交，我是交定了。今晚上，咱哥俩上饭馆好好喝一杯成不？”
我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供应西瓜的事情没搞黄。心中大乐，这一架打的值得。不仅事情没黄，还获得乐顾工头进一步的好感。正想答应时，又想到今天已经和郝大海约好了。只能歉意道：“顾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今晚我和同学约好了，小聚一下。”
“那我们改天再聚吧。”顾工头毫不在意的笑道：“你有事就先走，别忘记明天送西瓜来就行。对了，城西有个瓜果交易市场，去那买能便宜些。”
“知道了，顾哥。”我不由得喜上眉梢道。
两人再说的一会话，确定了明天我下午一点左右送西瓜来后。我便起身告辞，一路往回骑的时候，心里热腾腾的。西瓜的事情，算是落实了下来。然最让我兴奋的是顾工头在临走之前，表示大米的事情，他也会跟财务那边知会下。说不定也能成。
不过，心中却隐隐约约还有些疑虑。顾工头给我在西瓜上占那么大便宜，难道真的是只为了看我人厚道老实么？想交个朋友。还有，他的话里话间，总觉得支支吾吾，有什么话想说又没说。虽然有些想不通顾工头为何如此做，然至少现在也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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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章 晨曦（中）
第七章 晨曦（中）
……
一路兴奋的回到了刘姨店中，已经过了五点了。没让我赶上替刘叔送最后一趟货。不过，把今天的事情挑去打架部分，和刘姨一说。倒是把刘姨惹得一阵高兴，两百多号人的米，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可以超过好几十户散户人家了，也算值得。
再和刘姨聊得一会，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骑车去把小静接了回来。甫一回到店中，就看见了郝大海，正在和刘姨唠嗑。
“哟，小擎回来了。”刘姨笑着走了过来：“你前脚刚走，你同学后脚就找你玩来了。”
“郝大海。”我呵呵一笑，打了个招呼道。
“大海哥哥好。”静丫头也是乖巧的打着招呼，一脸纯洁无害的乖宝宝样子。
“吴擎，你妹妹真乖。”郝大海笑眯眯的迎将上来，遂又叹了口气道：“可惜，我就没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了。”
“小擎啊，难得有你同学来找你玩。”刘姨看了一眼郝大海，笑着道：“一起留他在家吃晚饭吧。”
“啊，刘姨，还是不用了。”郝大海急忙打着哈哈道：“我来找吴擎，就是为了和他一起出去吃晚饭的。”
汗，刘姨都叫上了。这家伙才来这么一会，就和刘姨聊的很熟络了。不愧是学校原来的风云人物。
“你们小小年纪，出去吃饭也不嫌浪费啊？”刘姨说道：“还是在家里吃好了，省钱又热闹。”
“妈，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小静嘟囔道：“人家大海哥哥，可是个大款来着。”
“呵呵。”郝大海被这一句话，说得微有尴尬，只得傻笑着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