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七疮八孔的账目
当晚，秦家老祖宗命人将账本、对牌儿、后楼钥匙送来。玉莲只看了一眼账目，便知道了为什么老祖宗要让自己重新当家。原来比起秦夫人和王大夫人当家时账目更难看了。秦夫人和王大夫人当家时好歹还有点值钱的物件。眼下秦易天的亲事是件花大钱的事儿。再叫上他今年秋闱要去京城复试，这笔银子也得准备着。
“少夫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了。”送账本的老婆子道。
玉莲点了点头儿，叫她下去。
好儿送上一杯参茶道“怎么账上又没银子了？”
玉莲拿起账簿翻了几页道“没银子还算好的，细算下来。外头恐怕还有欠账。”
“那怎么办？”好儿急道。
玉莲笑着道“你急什么。不是还大爷吗，他才做成了一单大买卖，银子淌海水似的流进腰包，这点银子还出不起。”
好儿道“凭什么拿咱们的银子养活他们，他们又不会记咱们的好儿。好是像老祖宗要才好。”
“得了吧，别要不来，反叫她骂我一顿。左右我不叫他白拿银子。”玉莲笑着道。
正说着，秦易坤从外头进来。玉莲看他脸色不好看，也不起身，笑着道“绿竹和那个姓周的给老祖宗送过去了？”
秦易坤边脱大衣裳边点头儿道“送去了。”
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玉莲笑着道“唉，你跟我说实话。这些年，你瞒着老祖宗干了多少事儿？”
秦易坤瞪了一眼玉莲道“我干什么还不是为了秦家。”
“那你怕什么。”玉莲笑问道。
秦易坤坐下，好儿将参茶送上。秦易坤喝了一口道“只怕老祖宗未必这么想。我查了姓周的来历，竟然一点也查不出来。恐怕名字是假的。竟然被他知道我买卖私盐的事儿，要是别的事儿他也知道，一股脑地说给老祖宗。你知道老祖宗脾气。还不得把我挣来的这点家当全都抢了去。”
“老祖宗抢不抢你我不知道。”玉莲媚笑道“今儿我是抢定你了。”
秦易坤放下茶杯上下打量玉莲道“又看上什么新奇的玩应儿了。说出来名儿我叫金哥淘换去。”
玉莲把账本丢到秦易坤面前道“你弟弟成亲，账面上没银子不说，外头恐怕还欠着好几百。你先拿一万两出来应急。等秋后得了银子再补给你。”
秦易坤捡起账本翻了几页，哼笑着丢开道“老祖宗惯用的伎俩。”
“给不给银子啊！”
“当然给。”秦易坤道。“难得你开口，再说易天的亲事马虎不得，咱们秦家全凭他翻身呢。一万两不够，就再拿一万两。比不上你出嫁。也不能太寒酸了。”
“你可真大方。”玉莲不高兴道“你的银子都是风刮来的。”
秦易坤道“夫人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你当家，银子多了难道不好？我看老祖宗八成想拿这件事儿治你，你可小心着。”
玉莲白了一眼道“我会不知道。可惜她老人家没想想咱们两个是缺银子的人吗！”
好儿见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全不见前几日吵架的痕迹，满脸笑容地悄悄退出去。
下房里几个丫头围在一起都在说今日的事儿。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的翠竹拉着福儿道“大爷跟少夫人不是吵架了吗！大爷都被撵了出去。怎么两个人就好了呢。”
福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早起金哥叫我跟着他在上房后角门守着。”
正说着好儿走了进来，一群人扑上去将好儿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好儿笑着道“亏你们伺候少夫人这些年。难道就没看出来大爷跟少夫人是故意吵架的。”
翠竹道“好好为什么要故意吵啊？”
好像明白了的福儿道“是不是想让人以为他们两个再吵架。就没心思管其他的事儿了？”
“你这丫头要出徒了。”好儿笑着捏了一下福儿的鼻子“那个姓周的以为少夫人精神不到，趁机去瞧绿竹。殊不知咱们内紧外松，将他逮个正着。绿竹小蹄子也够蠢的，天天听咱们说，就真以为是去害她的，自己闹了出来。被咱们抓住了把柄。”
“姐姐真是的，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担心了这么多天。”翠竹埋怨道。紧接着其他的丫头也纷纷抱怨。
好儿道“少夫人也没跟我说。明摆着的事儿，谁让你们瞧不出来。”
柳琴道“我们哪里能比姐姐，少夫人不说，就知道了。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儿，还请姐姐知会一声，也省的我们跟着担心。我们几个嘴严的很。绝对不会坏少夫人的事儿。”
“这我可不敢说。”好儿笑着道“少夫人跟大爷不会为了点小事儿吵架，更不会怀疑咱们是那为了一头小利就出卖主子的人。记住了这点，你们就只管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仔细伺候主子就行了。”
众丫头齐声应了。
好儿又道“少夫人又当家了，这是好事儿也是难事儿，索性大爷肯出银子，日子也不艰难。只是往后咱们都得小心些。从咱们进来就不太平，闹了这些日子，咱们也将秦家的人得罪遍了。老祖宗又那样，别叫他们抓住咱们的把柄。”
“姐姐放心吧。”福儿笑着道“咱们也都长大一岁了，比从前懂事儿了。”
好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儿。
这时上房玉莲唤人，好儿同福儿柳琴进来去伺候不细说。隔天玉莲正式走马上任，早晚刚过，管家福康便领着管事进来回话。细问一遍全是为旧账而来。玉莲命账房算了一个上午，将账目算清，将应给的付清。又打了三个浑水摸鱼的。打发一干人等回去吃饭，午后再过来听吩咐派差。
午饭后，管事还没过来。玉莲翻看着秦家府内丫鬟仆妇人丁的花名册。算来算去总觉得少几个。便叫管家福康先进来回话。
因玉莲问，福康实言相告道“少的那几个人原本是老老爷的。原被打发去给老老爷守墓。前些日子不知道因为什么。老祖宗吩咐给卖了。”
玉莲好奇吩咐将从前旧的花名册取来，对比着一看，缺的几个有男有女有老又少。是一家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便丢开了。
一时管事们全都进来，玉莲将新订好的小册子吩咐发下去。道“你们都识字，这上头的二爷成亲所有的步骤，里头一条条一件件都写得清楚，谁要是不按上头我写的办到了。我便开发谁。”
管家福康匆匆翻了几页，见上头连新郎官所穿的吉服用什么料子。配什么玉佩都写得清清楚楚。道“少夫人放心，咱们这些人都是跟着少夫人办过差事的。准保不出差错。”
玉莲点头儿道“你们都知道二爷成亲后便要去秋闱，一应出门用的东西也都准备出来。”
福康道“可是这样一来，银子可能不够吧。今年的年头不好，到现在还没下过一场春雨呢。”
玉莲道“银子你们不用担心。既然我当家，就不会少银子，再不济不还有大爷吗。他是长子长孙长重孙，拿点银子出来补贴家用也是应该的。”
管事们心里都有一个算盘，一个个早就知道账面上没有银子了。今日见少夫人还有银子拿出来。便知道她自己贴银子进来了。现在又听玉莲这么说，便知道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了。
等分派完差事出来，三三两两地便往家走边道“难得少夫人还顾着秦家。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是啊，我那笔开销都已经拖欠一个月了。每次回老祖宗都是等几日。没想到少夫人才接过来就给了银子。”
几个人走过去，李氏从月亮门后头走出来。她看着管事走远了。快步直奔玉莲房里。
累了一天的玉莲正在歇乏，听丫头说“二夫人来了”。赶紧起来迎接。
落坐后，李氏吃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说“我是为了天儿和映月的亲事来的。老祖宗说天儿的亲事叫你筹划，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玉莲早就猜到李氏会沉不住气过来问自己。只是见她早上没过来，以为今日不会再来了。
“当然是怎么热闹。怎么长脸怎么办了。”玉莲笑着答道。
“你说真的？”李氏半信半疑道。
“当然是真的了。”玉莲道“昨儿晚间易坤还说呢，二弟的亲事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千万不能叫人家挑出不好啦。一万两银子不够，他就出两万两。”
“两万两。”李氏被这个数字吓得张大了嘴。“你不是再哄我？”她有些不敢相信。
觉得李氏莫名其妙的猜疑很可笑的玉莲道“好好的我哄婶子做什么。才我还跟丫头说得赶紧选了布料，量了尺寸给二弟做吉服呢。”
“我们天儿同易坤的兄弟感情也不好。他怎么肯出这么多银子，这里不会有别的什么吧？”李氏警惕道。
哭笑不得的玉莲道“说句不好听的，从前二叔做官儿时，易坤都没有借到半点力，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能让我们惦记的。要说我们图什么，那就只有一件事儿了。咱们家的名声被那几位爷弄的坏到了脚底下。二弟成亲正好是个机会。”
听玉莲这么说，李氏稍稍将戒心放下。
“我倒有另一件事儿想问一下婶子。”玉莲道“不知道映月小姐有多少嫁妆。婶子知道咱们家安心大闹一场，要是映月的嫁妆太少，瞧着也不好看。”
一提起这件事儿，就想起玉莲出嫁时的风光。李氏的脸色又拉了下来。“我们李家是小户人家，当然比不得你了。”
“婶子又想歪了。”玉莲笑着道。说着给好儿使了个眼色。好儿会意，开柜子取出个小木匣，送到玉莲面前。玉莲并没有接，而是叫她直接递给李氏。
李氏疑心，接过木匣，划开盖子，看里头竟是银票。五两一张，二十多张一摞放着。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银子不多，买点好看的东西摆着还行。”玉莲笑着道。
李氏觉得白玉莲这是笑话自己，想将那匣子丢到地上。可看玉莲一脸的真诚，又好像没有那个意思。
“怎么婶子嫌弃？”玉莲收了笑容，疑惑地问道。
“不是。”李氏忙收了匣子道。心中则想管她白玉莲是怎么想的，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格的。
看她把银子收了，玉莲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卷 一百四十四章 收
送走李氏，玉莲又叫好儿拿来花名册，按着册子开箱子拿布料，府里府外的丫头仆妇小子每人裁了一套夏衣裳。想起秦夫人的不同，吩咐好儿挑几匹上等料子送去，任她挑。又叫秋霜过来问清了大小姐房里都缺什么，开了账，吩咐阿贵去外头采买。隔天又送两百两银子到厨房，按等儿加了各房的份利。玉莲明目张胆的收买人心，有人欢喜有人气。那些生气的，玉莲又叫人送东西过去，却没有一个不要的。
闲时提起，众丫头只当笑料。
这日众人正说到王大夫人因送过去的东西不如陈氏而赌气时。小翠儿从外头进来，玉莲见两个丫头抱着布料跟在她身后，知道是秦夫人挑完了，一面让座一面问秦夫人都挑哪些了。又叫丫头赶紧接过来。
小翠儿含笑答道“夫人只挑了两匹素色的缎子，说还在老老爷的孝期，嘱咐夫人也别那些大红大绿的衣裳，穿出去叫人笑话。”
玉莲惊愕地看着小翠儿，道“这是夫人的原话吗？不是姐姐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
“千真万确夫人是这样说的。”小翠儿道。“夫人病了这一回，许是想明白了。不然少夫人做散财童女，夫人怎么会不来闹。”
玉莲才不信秦夫人会想明白，要说她在谋划什么，自己还可能会信。不过她只是淡淡一笑，道“我也不求夫人待我如何。只要她别为难我就好。姐姐伺候夫人多年，还请替我说几句好话。”
“少夫人言重了。”小翠儿讪讪地道“我只是个丫头。”
玉莲再不纠缠，吩咐好儿将早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去年我做的新衣裳的，还没来及的穿。现在是穿不下了，我看姐姐正合适。千万别嫌弃。”说着玉莲打开包袱，小翠儿仔细看那可都是上上等的丝绸料子做，一共三件。这些年小翠儿也见过些好东西。瞧那一件衣裳就比得过自己的身价。忙起身推道“这太贵重了。我可受不起，少夫人还是拿回去赏给房里的妹妹吧。”
好儿笑着拿起最上头的一件，往小翠儿身上一比，笑着到“大家都瞧瞧，她还说受不起。倒像是替她做的一样合身。好歹是我们少夫人的一番心意，姐姐要是不收，我们只当姐姐是瞧不上这些东西。”
余下的丫头跟着起哄，小翠儿招架不住只得收下。又陪着玉莲说了一会儿话，因红丫头睡醒了，玉莲只顾着女儿。才放她回去。
自从那天被气吐血后，秦夫人就该了性情。小翠儿拿着衣裳回去复命。她也没有半句不高兴的话。小翠儿心里头也纳闷，秦夫人从前什么都同她讲，这回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春末之际，秦家又如从前一样。只是几位爷叫人不省心。玉莲索性提议秦家老祖宗，再买些人进来，专挑那些能勾人魂魄的，叫这几位爷老实待在家里，免得出去现眼。
打了。也罚了，就是治不得这几个人的秦家老祖宗一时昏了头，竟然同意了玉莲的法子。真的叫人去买了几个人进来。气得王大夫人和乔氏七窍生烟。玉莲乘势教了她们二人一些对付小妾的办法，二人嘴上不说，回去依法炮制，果然见效。也就不那么恨玉莲了。
原担心姓周的会在老祖宗面前告自己一状的秦易坤，心怀忐忑地过了三四天。见老祖宗那里没有反应，知道自己躲过一劫。放下心忙着自己的买卖。直到清明前，他才觉察玉莲将府里治理的井井有条，且没花费多少银两。这日午后无事同玉莲闲聊。
见他才知道，玉莲娇嗔道“早晚有一天，你能为了生意忘了自己是谁。”
秦易坤自知多日不顾家，惹玉莲生气了。赔笑脸儿道“还不是因为夫人持家有方，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是生意才能顺风顺水。”
玉莲白了他一眼道“说的好听，我问你，前些日子你说要给红丫头买田置地，忙得怎么样了？”
秦易坤答道“不是你说日后再说吗，怕分家的时候麻烦。”
“怎么我说的别的话你不听。偏偏这件事儿你听进去了。”玉莲道。
“你说的话，我那件没听？”秦易坤得意道。
见他都这会子还不说实话，玉莲一把掐住他的耳朵道“别以为我被家事绊着，就不知道你在外头的那些事儿，明明又买了地。还不跟我说实话。”
吃疼的秦易坤龇牙咧嘴道“你都知道还来问我。我不是怕说出惹你不高兴吗！”
“我告诉你，你在外头做什么事儿我都知道。别想瞒着我一点儿。”玉莲威胁道。
被捏疼了的秦易坤伸手瘙玉莲的腋下。怕痒的玉莲赶紧松手躲开。秦易坤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道“我就知道你会知道，所以也懒得同你说了。”
玉莲不理他，见女儿醒了，挣脱开过去抱起女儿道“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会知道你那么多事儿？”
也跟过来的秦易坤将女儿抢了过去。答道“除了金哥还有谁能知道这么多。”
玉莲得意道“还是你的跟班不可靠。”
秦易坤笑了笑，拿起拨浪鼓逗女儿玩儿了起来。
玉莲当然知道，如果没有秦易坤的授意，打死金哥也不会透露一个字给自己。觉得没意思，对女儿道“好女儿，将来可得给你找个好婆家，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一辈子什么愁事儿都没有，那就更好了。”
秦易坤一盆冷水泼下来道“那样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他的话音刚落，好儿从外头进来道“少夫人。映月小姐来了。在老祖宗房里呢，老祖宗叫咱们过去，说是有事儿要商量。”
玉莲应景地答道“咱们的日子到是有滋味儿，就是累人。”说着又吩咐好儿准备衣裳，对着镜子收拾妥当了，只带了好儿往秦家老祖宗房里去了。
此时秦家老祖宗房里热闹非常。映月正道“我娘已经吩咐准备了好些山珍野味，倒时候咱们可得好好乐一乐。”
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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