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坤在心里将这一家子爷们儿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玉莲并不知道，晚饭后同好儿说笑一会儿子便问怎么还不回来。好儿道“要不我去二门上问问？”
“算了。”玉莲道“想必是有要紧的事儿绊住了。时辰不早了，不等他了。”
好儿忙起到门口吩咐打热水进来。玉莲才要脱了大衣裳，就听好儿道“这么晚，婆婆怎么来了？”
玉莲忙又合上衣裳，从里间儿出来。
“实在是有要紧的事儿要跟少夫人说，才这会子过来。”吕婆婆道。
玉莲笑着将她迎到炕沿儿前坐下，又叫好儿倒茶。
“婆婆有什么事儿？”玉莲坐到吕婆婆对面儿笑着问。
房内除了玉莲就是好儿，吕婆婆看没有外人，道“大夫人到老祖宗跟前将您告了。”
玉莲笑着道“这不常有的事儿吗？”
吕婆婆道“这回同往次不同。大夫人连带着将小舅爷一起告了，说瞧见小舅爷抱着表小姐。才表小姐回去，老祖宗拉着她问了半天的话。我瞧着她老人家满脸笑容，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这倒是奇怪。”玉莲笑着道。
“总之少夫人还是小心点吧。我伺候老祖宗也有几十年了，她老人家的心思，我不说全知道。但也能猜出八九分。表小姐的亲事，她老人家一直为难着呢。”
吕婆婆没有挑明，玉莲却已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道“多谢婆婆记挂着我。”
吕婆婆道“少夫人听我一句，少去招惹大夫人吧。我瞧着她近来越来越不像了。老祖宗虽不听她的。可架不住她三天两头去说。况且说句不好听的，少夫人生了小姐，老祖宗气了这么些日子。总算因这件事儿另眼相看了。可别在出什么差错。在这个家里，说话算的还得是老祖宗。”
玉莲道“婆婆您是明白人，您瞧我什么时候去招惹过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便自己过来，惹了一肚子闲气就去老祖宗跟前抱怨。易坤劝了求了都不管用。老祖宗也骂过她。可她一句也听不进去。还说我对她不好，去府里打听，那个敢说我苛待过她。好好日子不好好过，总拿我跟她那个内侄女比。我说句难听的。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
吕婆婆看玉莲越说越生气，劝道“都是这样过来的。你瞧着老祖宗现在这样，她做媳妇时还不如少夫人呢。少夫人是有福气的人，大爷有本事。又不像那几房再外头胡作非为的。瞧他们干的那些事儿？我做下人都是看不过去。”
提起这事儿，玉莲道“老祖宗是怎么发落的？”
吕婆婆道“能怎么，还不就是去祠堂里跪着。我还得陪一宿。”
“虽然开春了，可祠堂里晚上还是极冷的。婆婆怎么受得了。”玉莲关心道。
“受不了又能怎么样。我不过是个下人。”吕婆婆道“这把年纪还能伺候老祖宗，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不然拉出去卖了，谁又能说什么。”
玉莲听着觉得心里头不对味儿，想起自己有件旧的披风是夹棉的，便叫好儿开柜子找出来。
“这是我做姑娘时做的，只穿过几次。因陪嫁的新衣裳多。我也穿不上了，婆婆如果不嫌弃就拿去。”说着又吩咐好儿去给吕婆婆准备个手炉。
老无所依的吕婆婆心里头酸溜溜的。
玉莲将那披风推到吕婆婆面前，笑着道“婆婆可千万被嫌弃。如今我不当家了，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孝敬您老人家了。若还想从前一样，只怕要有人说我有心巴结了。”
吕婆婆难得露出笑容。“不嫌弃不嫌弃。”将那披风接了过去。
又说了一会儿话，吕婆婆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要往祠堂去。玉莲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又想起件事儿来的吕婆婆站在门口道“对了，才我在祠堂里听几位爷说什么是被人陷害的。老祖宗节叫我去查那个老鸨子。果然这样，少夫人可得叫大爷在外头小心些。咱们家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糊涂，在外头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玉莲笑着道“婆婆放心，我一定叫他小心。”
吕婆婆听玉莲这么说，总算放心了。嘱咐玉莲外头冷不要出来，转身走了。
送吕婆婆出去的好儿折返回来，叫福儿几个进来伺候玉莲梳洗。
才收拾完，一直再睡觉的红丫头醒了。已经哈欠连连的玉莲忙过去抱起女儿笑着道“你着破孩子，又来闹我。”
好儿道“怕是饿了吧。”又要抱月去叫钱氏。
玉莲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这儿没什么吩咐了。时辰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
好儿听吩咐领着一干小丫头退了出去，将上房的门虚掩了。
直到三更十分秦易坤才从外头回来，见玉莲同红丫头斜躺再床上睡梦正香，轻手轻脚地到外间炕上将就了一宿。
一觉睡到天亮的玉莲翻身见女儿正啃着自己的小脚丫，笑着问“羞不羞，自己的脚也吃。”
红丫头被她问的咯咯笑得手舞足蹈。
睡着外间的秦易坤听见了，翻身起来进到里间儿。
玉莲见他仍旧穿着昨日那身衣裳，道“说昨天晚上什么时辰回来的，衣裳都没换。别不是早起才回来的吧？”
秦易坤抱起红丫头笑着对她道“瞧你娘刁蛮样，因怕打搅你们娘俩，我在外间委屈了一个晚上。这会子又来盘查我。”
还听不懂人话的红丫头笑呵呵地欲伸手去抓秦易坤的头发，玉莲见状赶紧起身来抓住她的小手儿。“你这破孩子，怎么就爱抓头发。”
秦易坤笑着道“她喜欢就让她抓吗。”
玉莲道“她没轻没重的，抓住十来根使劲一扯。比挨一拳还疼。我是心疼你。”
如今已经难得听见这样话的秦易坤高兴极了。
玉莲道“你别只顾着高兴，说昨天晚上去忙什么了？”
秦易坤将那件棘手的事儿同玉莲讲了一遍。
“我还想呢，你的胆子得有多大。竟敢将这一家子算计了。感情是他们自投罗网。”玉莲冷笑着道“果然是群色中恶鬼。不过是几句传言。就上钩了。活该他们丢了乌沙。”
秦易坤道“他们自投罗网不要紧，险些连累咱们。好在我那位朋友还给我几分薄面。你又使人去官府打点了。不然治起罪来，咱们都得被牵连。”
玉莲道“不过这下好了，往后就不怕被他们连累了。”
秦易坤哼哼着道“我看未必，他们这些人！”
“不过这件事儿你可一定要做紧密了。昨儿晚上吕婆婆来告诉我件事儿，临走时她说老祖宗叫她查那个老鸨子呢。这要是查出是你来。老祖宗还不把你逐出家门。”
秦易坤道“你放心，经过上次那件事儿。如今我做事儿更加地小心了。量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玉莲点了点头，道“另外还有件事儿需你在老祖宗面前扯个谎。不知道你该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秦易坤笑着道“是不是你闯什么祸了？怕老祖宗说你。”
玉莲道“我能有什么叫她抓住把柄。是我弟弟的事儿。”
秦易坤听玉莲将吕婆婆特地前来告诉的那件事儿讲了一遍。
秦易坤笑着道“别说或许他们二人真有些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玉莲不高兴道“去你的，我弟弟怎么能娶像她那样不明事理的。怎么也得照着初夏这样的找。”
秦易坤道“何必照着初夏这样的找。不如咱们就亲上做亲，成全他们两个得了。我看着玉峰不错。初夏你也说她好。”
玉莲道“不成，我娘说过。她已有了合适的人选。这话你可别再说了，传出去了不好。”
秦易坤只是随口一说，听说岳母已经了儿媳的人选，这话自然不会再说。
用过早饭，秦易坤去给秦大老爷请安。
玉莲则抱着红丫头在当院玩儿。一时有小丫头进来回话称老祖宗命人将白夫人接了过来。
玉莲心中已猜到三分。因想到秦家老祖宗至今都没看过红丫头一眼，越性抱着红丫头来到秦家老祖宗房里。
正同秦家老祖宗说话的白夫人见玉莲抱着红丫头来了。起身过来道“快叫我抱抱。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外孙女又长大好些了。”接过红丫头又问玉莲红丫头这些日子闹不闹人，吃的好不好，夜里醒几回。
玉莲道“什么都好，就是爱啃自己的脚丫不好。”
白夫人笑着道“世人打小就都这样。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说着话。母女二人来到秦家老祖宗跟前。白夫人教着红丫头道“你说给老祖宗请安。”
为了含香，秦家老祖宗少不得说些场面话。却不伸手抱一下红丫头。
玉莲十分不快，转而问道“老祖宗有什么事儿还亲自吩咐人去接我娘过来？”
秦家老祖宗笑着道“自然是好事儿了。”
白夫人接着道“老祖宗想给你弟弟保媒，正跟我说呢。”
玉莲道“娘你可知道老祖宗保护的是谁？”
白夫人疑惑道“你们家待嫁的小姐，除了你小姑子还有谁？老祖宗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瞧着初夏那孩子很好。虽是庶出的，但行事稳重，一团和气。我很喜欢。”
玉莲道“娘你可问清楚了再答应。”
白夫人一看玉莲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是自己的想的那样。扭头看向秦家老祖宗。
秦家老祖宗收起了笑容道“虽然辈分上差了些，到也无妨。我同亲家夫人说的是我的外孙女含香。初夏哪里配得上白公子。”
“老祖宗您可真会说笑。”白夫人笑着道“徐小姐比女婿年长一辈。也就是玉峰的长辈。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
秦家老祖宗道“又不是一个姓，有什么乱不乱的。出了那样的事儿。不成全他们，难道叫含香剃了头去做姑子？”
白夫人有些糊涂了，扭头看向玉莲。“什么那样的事儿，什么剃头做姑子的？”
昨天晚上就想好怎么应对的玉莲装傻道“老祖宗您说什么？”
秦家老祖宗不高兴道“就在你房里出的事儿，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玉莲一脸迷茫地道“老祖宗您明示，玉莲真的不知道。”
秦家老祖宗道“难道你不知道你弟弟抱过含香？”
“老祖宗事关姑姑的名节。可不能乱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玉莲高声道。转身又问好儿。
好儿同玉莲一样也是一脸的疑惑和不解地摇摇头。
秦家老祖宗急了，道“你婆婆亲眼瞧见的还有假。”
什么都明白了的白夫人道“要说亲加亲，将初夏给我做儿媳妇，我一百乐意。但是老祖宗要保的媒是徐小姐，我是万万不能答应。这样乱辈分，传出去是要叫人耻笑的。我们白家丢不起这个人。”
白夫人态度强硬，秦家老祖宗十分地不高兴。“令公子轻薄含香的事儿怎么算？”
玉莲笑着道“老祖宗夫人的话您怎么也能信？从我嫁进来夫人告了我多次。有几回她不添油加醋的。姑姑早跟我弟弟结了仇，见了我弟弟就要打，我弟弟又怎么会抱着她。夫人诬告编瞎话都不会。”(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算家产
徐夫人再时，秦家老祖宗也曾给含香说过几门亲事，只是每次都是人家嫌弃她不要。如今徐夫人没了，含香一下子成了孤女，纵然有秦家庇佑，到底比不上那些父母双全的。何况她的名声又不好。如今越发地难嫁了。
含香的亲事一直都是秦家老祖宗的一块心病。如今出了这档子的事儿，秦家老祖宗一门心思想趁机将含香嫁到白家去。秦家老祖宗只恨自己在秦易坤房里没个人，这会子想找个人证都没有。纵然有秦夫人口口声声说看见了。可是她不喜欢白玉莲是众所周知的事，这些日子她又多添了几分癫狂，她说的话越发地没有人相信了。想到这里，秦家老祖宗只好暂且将这件事儿放到一旁。
“老祖宗您老人家别怪我偏向自己女儿。只不过夫人也太过分了些。”白夫人笑着道“玉莲虽然好强，可人不坏，也知道心疼人。如今夫人房里用的全是从玉莲这里拿过去的。这样还说好，我就不知道什么样才算的好的了。”
“媳妇都是这样熬过来的。”秦家老祖宗道“世人皆如此，从前我也说过她，只是她从来不听。如今我也厌烦了，不在说了。玉莲受委屈我也知道。”
“万幸还有老祖宗做主。”白夫人又笑着道“不然我可要操碎了心了。”
要紧的事儿没有办成，秦家老祖宗无心在同白夫人说什么家常。推说累了。叫玉莲领着白夫人到院子里逛逛去。
正好白夫人有话要问玉莲。起身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跟玉莲出去了。
出了秦家老祖宗的院子。白夫人便拉住玉莲的手问秦家出的那件事儿。玉莲唯恐有人听见，忙止住白夫人，白夫人会意。母女二人一路不语回到玉莲房里。玉莲才道“那件事儿是易坤做的。二老爷不知道哪根筋儿错了位，千方百计的想将初夏送进宫去。易坤一气之下便设计了他，不曾想这一家子全是色鬼，钓上来一大串儿。”
白夫人松了口气道“是你们就好。我最怕是别人。这么大手笔，非得跟秦家有深仇大恨才能做得出来。”
定了大事儿。白夫人问“红丫头呢？”
福儿上来道“在里间儿睡觉呢。”
白夫人来到里间门口，掀帘子抻着脖子往里头瞧。见红丫头睡得正香甜。笑着转回身对玉莲道“从没见过这么老实的孩子。”
玉莲道“娘怎么忘了她在我肚子里是怎么折腾我的。”说着话，玉莲扶着母亲来到炕沿边上坐下。又亲自奉茶。问道“娘真瞧上含香了？”
白夫人吃了口茶，点点头儿道“头一次见她我就觉得不错。果然能成便是你弟弟的福气了。”
玉莲笑着拍手道“易坤前几日还跟我提过呢。我当娘已经有了人选，还叫他不要乱说。没想到竟然想到一处去了。”
白夫人听了自然高兴，只是想起秦家老祖宗的态度，又有些担心道“我怎么瞧着老祖宗也不大乐意？”
玉莲道“娘您不知道，老祖宗更喜欢二房里几位嫡出的小姐。何况她到现在都还想着送初夏进宫去光宗耀祖呢。怎么肯轻易答应。”
“那可就难办了。”秦家老祖宗担心道。
“不怕。”玉莲笑着道“老爷身子好了许多，昨日便使人来叫易坤过去商量初夏的婚事。偏易坤有急事出去了。这不一大清早就过去了。只要老爷点头答应。就是老祖宗也不能说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白夫人道“可是你公公对初夏怎么样我也有所耳闻。恐怕这件事儿不会顺利。”
白夫人正说着，恼羞成怒的秦易坤从外头走了进来。正欲发火。见白夫人在当屋坐着。赶紧上来请安道“岳母大人怎么来了？”
白夫人故意道“怎么我还不能来瞧瞧我女儿了？”
知道说错话了的秦易坤赶紧辩解道“小婿不是这个意思。”
白夫人笑着道“是你们家老祖宗叫我过来的。”
玉莲见秦易坤进来时一脸的怒气，知道他一定又跟老爷动气了。赶紧过来将老祖宗的心思告诉给了秦易坤。
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气的秦易坤火气更大了。
“疯了疯了。一家子全都疯了。”秦易坤道。
玉莲忙问“瞧你，出了什么事儿，竟然把你气成这样？”
秦易坤道“我当真以为老爷叫我过去是为了初夏的婚事。感情他是想将初夏送去带发修行。亏得他想得出，还说什么初夏一身的罪孽。须得这样才能躲避灾祸。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这算什么？”玉莲也糊涂了。
秦易坤道“我就知道他是不会在我和初夏身上用心的。”
白夫人疑惑道“别不是他听信了尼姑道士的谗言了吧？这些人最会蛊惑人心了。”
玉莲觉得母亲说的十分有道理。也道“要不我使人去问问？”
秦易坤道“不用了，他愿意信什么是他的事儿。我也懒得再理他了。派几个可靠的人看住初夏才是要紧的。可别叫他转了空子。”
“你放心。”玉莲道“送去初夏房里的都是可靠的人。一会儿叫好儿再送几个人过去也就完了。”
秦易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