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被玉莲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地站着只是怒视着玉莲。
“没话说了？”玉莲扫视了一下秦夫人的屋子，果然比从前寒酸了许多。当地摆着的炭火盆因为烧的木炭不好，噼啪地打着火星子。“瞧你这屋子。二十多年你就这样过来的，再看看我进门儿后都给你添了什么。就你现在住的还不如我跟前的一个丫头呢。”
“少夫人快别说了。”小翠儿道，“夫人既然好了。少夫人就请回吧。”
玉莲道“回什么。”又吩咐好儿去安排送东西进来。
好儿道“少夫人，不是说过了十五才将那些东西全都送来吗。这会子我还没有备齐呢。”
从前玉莲是不知道秦夫人这屋子里是个什么样子，以为放她几日也无妨。今日见了果然不像样子。也难怪李氏会笑话，初夏要来说情。别的不说，自己的脸面总是要的。难道再叫秦夫人这样丢人现眼几天？
“准备好了什么就先送来。”玉莲指着当地摆着的炭火盆儿道“这个赶紧端出去，换好的来。老爷那屋子之所以走了水，就是因为用了不好是木炭。火星子蹦到了地上。那小丫头睡得也死，要不是外头有人瞧见了。她跟老爷全得烧死在家里头。”
当地有丫鬟应了一声。上来两个人，将那火盆抬了出去。
站乏了的玉莲道“闹了这么久。夫人不累吗？我是累了，也就不管夫人了。”自顾自地走到椅子前坐下。
秦夫人见状。也扭打着坐了下来。
小丫头又抬了新的炭火盆进来，又将房门儿打开，棉帘子掀起一道缝儿。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里就不再像方才一样烟熏火燎的了。
有些坐不住的秦夫人动了动身子，瞧了一眼玉莲。玉莲说的好些话她都不喜欢。可有一件事儿，这几天她明白了，自从白玉莲进了秦家，自己的日子的确比从前好过多了。只是这并不能抵消她对玉莲的厌恶。
好儿出去了好一阵子才回来。紧接着丫鬟小厮抬桌子的，搬椅子的。安放古玩的，又有送衣裳的问四时的衣裳该放在哪个箱子里。赵四姨娘倚着隔断里间和外间的门儿上看着一会儿的功夫秦夫人的屋子便比从前更好了。
“不过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样就被收买了。夫人往后还是别别闹了。少夫人嫁妆钱多，不过几两银子的事儿。”
“叫你多嘴。”玉莲没好气儿地瞪了一眼赵四姨娘。自从她小产后，就没少给玉莲下绊，因瞧着她也可怜，玉莲并没理会。如今她到越发地张狂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赵四姨娘直接瞪回玉莲道“要不是被我说着了，少夫人急什么。”
玉莲没搭理她，转而对秦夫人道“还有一些等过了十五，置办齐了再给夫人送来。就当是为了易坤，夫人别在闹了。真伤了易坤的心，就怕夫人就真正只有一死了之了。”
见玉莲威胁自己，秦夫人正欲发作，抬眼瞧见当地摆着的火盆。担心她一时恼了，又将这些收回去。少不得暂且忍下了。
玉莲见她不闹了，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夫人了。”又对赵四姨娘道“既然住在夫人房里，就安生些，要是再叫我抓住一次，看我怎么办你。”
赵四姨娘横眉怒视玉莲，末了赌气转身出去，重重地摔了一下门儿。
玉莲又嘱咐秦夫人道“赵四姨娘安心是不想过好日子了，夫人千万别跟她学。”说完便走了。
忍了一肚子气的秦夫人待到玉莲走后，才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结果震得自己的手发麻。
有小丫头见那被踩碎了纸包，洒了一地的砒霜问小翠儿怎么办。
小翠儿疑心上去仔细瞧瞧，又捏了一点儿在手上。小丫头紧张道“姐姐那可是剧毒啊！”
秦夫人也紧张地站起了身。
小翠儿却不理会，涂到手背儿上又白又滑。
“夫人，您就听小翠儿一句从今往后再别跟少夫人斗气了。她这哪里是给您送砒霜啊！这分明是前些日子她给您送来的上等珍珠粉。”(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九十章 陈氏
玉莲回到家里时，秦易坤仍没有回来。天色已经不早了。玉莲吩咐好儿使的人去找找。这边儿小丫头才派出去。外头就有人来回话说二房里的二夫人来了。
玉莲同陈氏只见过见面，也没正经说过什么话。突然听说她来，心想会是什么事儿，赶紧起身迎接。
陈氏一只手拉着一个，一手抱着一个进了门儿。玉莲见状忙吩咐好儿过去帮忙。陈氏笑着道“不用不用，我这两个孩子从来都是我自己带的，奶娘都没请一个。早习惯了。”
玉莲以为她不放心好儿年轻，也没有强求，请着陈氏做下，又上了茶。
“婶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也不提前叫丫头来说一声。”玉莲笑着问道。
陈氏笑着指着自己的大儿子道“这孩子砸在外头疯惯了，忽然到深宅大院里，被一群下人围着反而不习惯。这因前些日子见了你，才闹着我非要来看你。我说这会子要到晚上了，你嫂子要休息。他偏不听，实在没办法。打扰你休息了。”
虽只见过陈氏的两个儿子一面儿，玉莲却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这两个孩子。
“还不到时候呢，怎么就休息了。我到想婶子多带着两个弟弟到我这里来玩儿。瞧着两个孩子多好玩儿。”
说着玉莲抓了一把花生送到陈氏大儿子秦易昭的面前。那孩子果真喜欢玉莲，笑嘻嘻的接过花生。却不吃，一股脑儿地塞进自己随身带这的小口袋里。然后伸手想去摸玉莲的肚子。
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叔嫂有别。陈氏道“易昭不得无礼。”
那秦易昭十分懂事儿，忙收回手来。
玉莲笑着道“没事儿。他才多大。将来等他们都大了，外人只怕当他们是兄弟呢。”又招手儿叫秦易昭过去，让他摸了几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这里是小妹妹。”秦易昭稚嫩的声音抬着头对玉莲道。
被逗得哈哈大笑的玉莲道“就算是女孩儿，你也不能叫小妹妹。你是她叔，你应该叫他侄女。”
还太小的秦易昭听不明白，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陈氏。
陈氏忙道“这孩子就爱乱说。你可别忘心里去。”
玉莲笑着道“不妨事的。 是男是女又怎样。难道是个女孩我就不要她了。”
陈氏见玉莲竟然一点也不忌讳。也不再端着了，道“回来这些日子，满府里瞧了一圈，就你是个明白人。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把我给憋屈的。我都想自己回任上去了。”
玉莲笑着道“听婶子话里的意思，从前婶子常出门儿？”
“不是我吹牛，我去的地方。好些人几辈子都没去过。”陈氏得意道。“听说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才能离开家，想想都觉得这日子难熬。”
玉莲陪着笑脸，心想秦家二叔的官阶虽然不高。好歹也是个知县，怎么陈氏一点官儿太太的架势都没有。还长出门儿，难道秦家二叔不管吗。她心里头疑惑，却不好开口问。
说了半天闲话，陈氏话锋一转道“我记得你房里有个小丫头模样不错的，怎么没在你跟前伺候。”
玉莲疑惑道“我跟前好几个丫头呢，不知道婶子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见了人就躲的那个。听说前些日子受惊还疯了一阵子。”陈氏道。
“婶子说的是翠竹。今日不该她当差，这会子可能是在房里呢。”玉莲警惕道“婶子找她有什么事儿？”她担心陈氏也跟乔氏一样。是为了给自己男人弄小老婆来的。
“也没什么，就是这几天闲着没事儿，别叫她到处跑了。”陈氏道“那日我带着孩子在花园里头玩儿，我见她逃命似的往家跑，后边儿紧跟着的是我们房里的三爷，你也知道他那个人的德行。好好的姑娘，可别叫他沾上。”
“还有这事儿。”玉莲瞧了一眼好儿，好儿轻轻地摇头，示意自己没听说过。
“我瞧她那样子就是被三爷吓着了。于是就躲起来，用球儿狠狠地砸了三爷的一下。叫她脱了身。”陈氏道“不过你也该知道乔氏的德行。她一定会来要人的。”
玉莲道“她还敢来，我就用扫帚打她。婶子不知道，前一次他也是看上了我房里的丫头，叫乔夫人来要人。怎么我的陪嫁丫头个个都是天仙。他见一个，想要一个。”
陈氏见玉莲动气了，道“你看你，我来告诉你，是想让你先知道，免得到时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引得你动气了。”
“我没动气。”玉莲笑着道“不过他也太不像话了。”
陈氏道“秦家的男人都一个德行，能出像易坤和易天这样的孩子，已经是祖坟里冒青烟了。所以我从不叫旁人帮我带孩子。自己的孩子还是要自己的教才行。”
玉莲笑着道“夫人还说自己连账本都看不懂，房里人的月钱也分不清，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足可见夫人聪慧过人，看得透彻。”
“你可别高抬我。”陈氏道“聪慧过人不敢当，只是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罢了。你命好，嫁了个好男人。她们瞧着眼气就跟你过不去。大可以不理她们，叫她们气去。气死了，也只能怪她们自己。”
陈氏快言快语，没有防备，说的玉莲咯咯笑。
门上婆子道“大爷您回来啦！”
房里陈氏听见了，起身道“我就只有这两件事儿，既然都办完了，也该回去了。赶明儿你也去我房里坐坐。一家子就该亲亲热热的才好。弄得跟仇人似的，不住在一起也别扭。”
玉莲起身送到门口，秦易坤已经避开了。玉莲吩咐好儿送陈氏出去。道“我就不远送了。”
陈氏笑着道“回去吧，两步路就到家了，送什么。”
等到陈氏出了大门儿，秦易坤才从厢房里出来，进了上房开口便问“她来做什么？没听说你们两个还有私交。”
玉莲板着脸道“先别说这个，你去夫人房里闹了一遭，就不见人影了，留个烂摊子叫我收拾。说你这半天你跑哪里躲清闲去了？”
才又在二叔房里吵了一架的秦易坤道“我还能去哪里，去二叔家里退婚去了。”
玉莲见他一脸的怒色道“怎么了？难道二婶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秦易坤道“她算什么，叫我生气的是二叔。他竟然也打初夏的主意，想跟我商量把初夏送进宫去。还说什么已经铺好了路，只要送进去就是妃子。早知道他把我的银全花在这上了。我就断了他的这项供给。”
“他是不是疯了？”玉莲道“当今圣上已经是耄耋老人了，这时候把初夏送进去，不是看着她将来殉葬吗？咱们可不能叫他这么办。”
秦易坤道“这是自然，他要再敢提这事儿，他的官儿也就当到头儿了。”
“你想做什么？”玉莲道。“可别乱来。二老爷还没有到告老的岁数。”
秦易坤道“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和咱们的孩子。我也会十分的小心。只是再不能任由着他们这些人胡作非为了，非得要治一治他们才行。”
“这到是真的。”玉莲道，“你不是问陈夫人来做什么吗？秦家三叔又看上翠竹了。我非得想个招，彻底断了他这个念头。”(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投毒 （上）
自从秦易坤拿定了主意要治一治秦家男人的臭毛病，他便忙了起来。玉莲也不管他，因还在正月，每日都有人来登门儿拜年。虽然秦家老祖宗有言在先，可玉莲毕竟是秦家长重孙媳，好些礼节不能省。一直忙到正月十五闹元宵，观花灯。秦家老祖宗又吩咐准备家宴，请了戏班子来家里唱大戏。
过了十五年就算过完了，所以十五这日的家宴比除夕还要热闹。一家子老老小小，男男女女也不管平日有什么积怨，这会儿子都是笑呵呵的，你让着我，我敬着你。
总算忙到入席，玉莲瞧着一家子热闹的，心想要是平日里也能这样该有多好。正在发呆。陈氏同那日一样，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过来道“你不入席，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老祖宗不是吩咐了吗，不用你去她跟前立规矩。”
扶着好儿的手的玉莲笑着道“忙了大半日，好歹没有白费。”
陈氏没有理她，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前，又扶着秦世昭爬到椅子上坐。
正跟乔氏有说有笑的王大夫人见她把两个孩子全都领了来。道“就算你生了两个儿子，也不该这样拉出来显啊。就算没请奶娘，也该叫贴身的丫头看着。”
陈氏道“那几个小丫头毛毛躁躁的我不放心。再说了，我就显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瞧你那得意样儿。”王大夫人虽然撇嘴儿，却没有生气。伸手捏了一把秦易昭圆鼓鼓的小脸儿，又拿桌子上摆着的点心给他吃。同那日玉莲给他花生时一样，秦易昭虽然接了过去，却没有吃。放进了自己贴身带的小口袋里。
王大夫人见状捏着他的脸蛋儿道“就你这孩子事儿多，外人给什么都不吃。难道我还会害他不成。”
正哄着怀里的小儿子的陈氏笑着道“就防备你呢，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就你多心，那日我带着两个孩子去玉莲房里坐，玉莲也给了东西，昭儿也是装进口袋的。她怎么就没多心。”
王大夫人放开秦易昭道“你去她房里干什么？她现在怀着孩子。当心又个什么闪失。怪到你的头上。”
“我人正不怕影子歪。”陈氏笑着道。
半天也没吱一声的乔氏道“只怕到时候就算你影子也是正的，也要被她给说成歪的了。你不常在家不知道。咱们这位少夫人心黑手也黑。前几日老祖宗抬了她房里的一个丫头做姨娘。茶还没喝了，眼睛就瞎了。现在也不知道叫她弄到哪儿去，给了什么样的野汉子。”
陈氏道“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王大夫人笑话她道“你呀。整天就知道带着两个儿子胡玩儿。别说是大房里的事儿了。就连你自己房里，前日两个姨娘打架，你恐怕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的陈氏道“那两个打起来了？是水蛇腰的跟杏仁眼的打起来了。还是大脚丫的跟塌鼻子的掐到了一起？”
“你真真的没救了。”乔氏啧啧道“自己房里的事儿。自己不说知道。反倒来问我们。”
陈氏“唉”了一声道“管她们呢，我是眼不见为净。她们打她们的。”
王大夫人跟乔氏见跟她实在是说不到一起去，都不在开口了。扭头看戏。
陈氏虽然爱说话儿，可跟她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因秦易昭指着桌上摆着的一道牙签鸡肉串想吃。她便夹了两块放到秦易昭面前的碗里。
还不会用筷子的秦世昭伸手拿了一个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陈氏看着儿子，脸上堆满了笑容。
因还在数九，北院里冷极了。玉莲事先吩咐准备几十个炭火盆。每个人怀里又都抱着手炉。即便如此，玉莲还是觉得背后有一阵凉风从斗篷下面儿转进自己的后背。她紧紧了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嫂子是不是觉得冷？”
坐在她身边儿的初夏问道。
玉莲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不太好。”
“要不我先送嫂子回去。”初夏关心道“这戏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嫂子的身子要紧。”
“还是不要了，一家子老老小小都在。独我回去不好。”玉莲道“我没事儿。”
初夏见她执意不肯，也不在劝了。吩咐秋霜将挨近自己的火盆，往玉莲跟前挪了挪。
秋霜才挪完。就听见陈氏尖叫一声道“昭儿你怎么了？”
王大夫人跟乔氏紧接着也都跳开。
正看得入神的秦家老祖宗被惊着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伺候在一旁的吕婆婆道“我就过去瞧瞧。”
先一步赶到的玉莲陈氏一手抱着正在大哭的小儿子，一手托着不省人事的秦世昭，道“婶子怎么了？”
陈氏急着道“昭儿才就吃了两块鸡肉就不省人事了。”
玉莲上前察看，借着通亮的灯光，见秦世昭的脸色正渐渐地又黑转白，一双小手捂着心口，圆鼓鼓的小脸儿上五官全都拧到了一起。
“快请大夫。”玉莲大声吩咐道。
正在院子里伺候的管家福康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