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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第11部分阅读

   “那你刚才跟我出来?”

    “……”

    许如意拖着腿,费力地开始爬台阶。鬼头忙搀着她,他还想再对付一下,起码换个好点的环境,这里住得太糟了。

    许如意不废话,她找管宿舍的人借了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给鬼头剃了个利落的短发。然后,他们又去员工食堂吃了午饭。午饭的内容也让鬼头崩溃,清汤寡水的几个菜,得拿眼睛当放大镜才能寻到点儿肉。在云家,他睁开眼就有红烧肉吃,吃一碗倒一碗也没人拦着。鬼头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他简直要揭竿而起了。

    可如意姐不回去,他自己也没脸回云家。鬼头盼着她遭遇挫折或是其它麻烦。那样的话,何阿娇也许给他们调换个舒服点的工作。再不然,如意姐坚持不住打退堂鼓,他们就能回云家了。鬼头怀着满腔忧愤,在六人间的宿舍里过了第一夜。接下来是第二夜……第三夜……直到第七夜的时候,如意姐那儿也没发生他期望的变化。鬼头绝望了,他给许如意留了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四个字:姐,我走了。

    许如意揉碎了那张纸,接着埋头吃饭。她得抓紧时间,吃完饭还有一堆事等着做。鬼头坚持七天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许如意明白。听他抱怨做事辛苦,看他给自己展示洗菜泡得发皱泛白的手,她就知道他坚持不下去。离开也好,现在她自顾不暇,没多余的精力顾着他。

    收拾好餐盘,许如意快步回了财务部。她的腿已经彻底恢复好了,行走自如。快到月底了,财务部要交报表交给何阿娇,每到这个时候,整个部门忙得手脚朝天。因为何小姐是难糊弄的人,保不齐问起哪桩事,财务总监为此就得提前把所有的数据都备上。许如意站在复印机前,基本整个下午没有挪窝。

    她的工作内容相当琐碎。从给饮水机换水、粘贴报销发票,到收发其它部门的单据,林林总总。用最贴切的话说,需要跑腿动手的事全归她干。

    临到下班,采购部的老蒋来支钱。越到这会大家都心浮气躁,忙了一天谁也不想再加班。偏是老蒋横叉着两腿,不识趣地添乱。他是个惹人厌烦的老混混,满脸流氓气,最爱跟女同事毛手毛脚。饶是这样,大家还得客气的喊他一声三哥。

    见没人理他,老蒋拍着桌子咋呼,“有喘气的吗?”

    出纳立马从忙碌中抬头,好脾气的问:“三哥支多少?”

    “一万。”

    “前天你支的钱还没报上账。”出纳小声提醒。

    “知道。”

    出纳犹豫了一下,递上借记单,“三哥快点来报,你也知道咱……”

    “啰嗦。”老蒋不耐烦的摔着单据,“笔呢?”

    出纳桌上摊满了单据,一时间翻不到,忙冲着许如意这个打杂的喊:“笔,快给三哥找根笔来。”

    许如意立即从自己兜里掏出送上。老蒋色迷迷撩她一眼,“你说你们财务部浪费人才吧?这么水灵的姑娘当茶水妹。”他端详许如意片刻,咋舌叹气,“同人不同命,你要是早生几年,说不定没咱们何小姐什么事喽。”

    许如意冷冷的不做声,继续回复印机那忙。老蒋每天来财务部报销,见到许如意总是拿话撩她。今天又逮住自己跟何小姐相像的话茬,着实讨厌。但她也不能露出丁点的反感。因为听出纳说过,这老蒋是戴小姐的远房表哥,他来会所是曹爷安排的,连何阿娇也得卖他面子。

    许如意每天必做的一项工作是为他粘贴报销单据,全都弄完了,再请他过目、签字,他就是翘着二郎腿喝他的茶。时不常的,还要借着签字的功夫,摸一把她的手,或是趁机用腿拱她一下,占些不痛不痒的小便宜。

    “笔没有水呀?”老蒋又大呼小叫起来。

    “不可能。”许如意马上放下东西过来。

    “不信你瞧。”他出其不意对着许如意伸过来的手,‘嗖’地划了一道,然后嘎嘎大笑,很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

    许如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缓慢地笑出来,“三哥,你真逗。”

    老蒋当做夸奖来听,“三哥幽默吧?”

    “我给三哥续点水。”许如意随手拿起老蒋片刻不离身的水杯。

    老蒋倍觉受用,哼着小调开始写借款凭证。

    端着水杯,许如意半笑不笑的回来,“真是好茶,闻着就香。”

    “你三哥我那是上好的冻顶乌龙。”

    许如意殷勤地送到他身前,不等他接稳,突然的松了手。水杯直直地掉到老蒋胯间,烫得他惨叫一声蹦起来。

    许如意仿佛吓坏了,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三哥。我以为你拿住了,我以为你拿好了。”

    老蒋憋得脸发紫,夏天的衣服布料薄,水那么滚一下子烫到了关键部位。他一边跳着脚一边捻起裆部那个位置抖落。不知有谁提醒了一句,快去医务室。老蒋如梦初醒,马上往外跑。

    财务部里的同事先是忍着,听到脚步声渐远后,他们开始笑出声来。由一个无关轻重的人实施惩罚,他们觉得既解气又不担风险,再好不过。

    许如意傻乎乎纳闷,“怎么看我出丑你们这么高兴呀?”

    出纳笑得尤其开心,边笑他边拿过老蒋要签字的借记单据,哗哗地撕了。

    许如意问,“三哥不是要支钱?”

    “支个头。他是要打牌去,从咱们这儿拿钱。伤了还能接着去?”

    许如意明白了,她笑,“万一他轻伤不下火线呢?还得支。”

    “我下班了。”出纳一指墙上的表。

    “可你这……”许如意望着他面前小山似的报表。

    “你来,按照我教你的,逐项装订,然后放好,我明天上班来检查。”

    许如意暗想,这帮人真会取巧使唤人,今天又剩她一个人加班了。

    第38章 晋江独家发表

    财务部终于人仰马翻地完成了财务报表。看总监神色凝重地捧着一摞纸离去,整个办公室都松了口气。大家开始轻松地闲扯一些话题,聊八卦互相介绍电视剧。

    作为打杂的许如意还不能闲着,她得去工程部找人来检修空调口,那里噪音太大,可能是哪出了故障。正当她汗流浃背领着工程部的人来时,会计一脸紧张的塞过几张纸,“小许,快送到楼上何小姐那儿。快。”

    许如意抹了一把汗,掉头往楼上跑。没等走近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怒斥声,是何阿娇那尖利的嗓门,“我凭什么给他免单?我吃饱了撑的?你签字?你能代表我?”

    许如意缓了口气,轻轻敲一下门,然后低头走进去。

    财务总监顶着汗涔涔的脑门过来,拿过许如意手里的纸,小心翼翼送到何阿娇桌上,“这是全部记录。”

    何阿娇扫了扫,劈手就将纸砸到了另一个男人脸上,“你大方呀,十七万,我的生意叫你拿来送人情?”

    被砸的男人是销售总监李闻生。经他签名,有十七余万的餐费被挂在账面上。这全是曹爷的大儿子——曹晋安欠的。李闻生手忙脚乱地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空调强劲的房间里,他愣是汗透了衬衫。

    “何小姐,这事我催了曹晋安好几次,他说曹爷会结的,我就等着,哪知道……”

    “他吃饭凭什么曹爷结?”何阿娇凶起来也不失为一个美人,只是这美人的凌厉让人难以消受。

    许如意站得最远,可以偷眼打量她。自从那天在会所门口离开,过去这半个月,她们再没打过照面。她象是彻底忘了许如意这个人,不闻不问。反倒是许如意有很多机会偷窥她。有时,是员工饭厅里。何阿娇穿得光鲜亮丽,跟普通员工一样吃那些没滋没味的饭菜,并且吃得一丝不剩。有时,是许如意从饭厅出来,路过会所后面那片微型湖。见到何阿娇一边走一边听人跟她汇报工作。她走得很快,腋下生风似的,逼得讲话的人一溜小跑追她。

    许如意在财务部这段时间,耳边听过很多人的八卦,包括背地里说财务总监的,但是没人讲何阿娇。许如意猜不透,这个不聊是因为畏惧呢?还是这个话题属于禁忌。除了之前从云坤那里听过有关她的事,来了会所后,她反而得不到有关何阿娇的任何信息。

    还有一次,许如意去前台调一份记录。因为有规定象他们这样的职员是不能穿越前面会所的,但财务总监着急要,于是指了一条隐秘的通道,命许如意快去快回。她也是低头紧走,穿过一个回廊时,听到不远处有娇浪的笑声。她听出是何阿娇,于是闪到廊柱后面。她没有别的目的,纯粹出于好奇。只见何阿娇挽着曹品彰的胳膊,长裙背后,曹品彰旁若无人地将手覆盖在她臀部,又揉又捏。她咯咯笑着,游鱼一样往他身上贴。

    何阿娇象是一个多面体,分裂出不同的状态。既有员工饭厅里默默无闻的安静,也有听取汇报时不苟言笑的干练,更是有讨好男人时的千娇百媚。

    的确,许如意对她的好奇非常强烈。从小她没见过何阿娇,跟她相关的照片全被姥姥撕了。她也从未设想过有关何阿娇的一切。据家乡人说,何阿娇十八岁就生下了许家姐妹俩。是跟同村又同学的许家小子。没想到生下双胞胎女儿不到半年,何阿娇又跟来他们村卖电器的一个南方人私奔了。最令许家奇耻大辱的是,何阿娇走的同时也扫光了许家的钱。他们一怒之下把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扔回了何阿娇娘家,他们根本不信这是许家的种。未婚先孕不是丑事,可卷钱私奔足以让人诟病一辈子。

    说许如意不惦念她,莫不如说压根没理由想。因为有个活生生存在的人替何阿娇承载了全部的恨。那就是同村生活的父亲。许家姐妹的父亲之后又结婚了。他也确定如意和平安不是自己的,看到她们呸呸地吐口水,好象瞧了多肮脏的东西。他不象其它人那样背后说何阿娇,他直接用污秽不堪的词儿骂,还要专逮到许家姐妹和姥姥经过身边时。臊得姥姥快要把头埋到肚子上。

    小时候,许家姐妹跟姥姥到教堂做礼拜,每次许如意的祈祷词都是:全能的主,求你让那个男人淹死、病死,被马踩死。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听到了她弱小的声音。四年前,许如意回家乡,曾经在镇上见过那个男人。他后来离婚了,独自一人生活,靠给人拉货维生。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老得象五六十,甚至不如真正六十岁的曹爷有精气神。

    许如意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审视何阿娇,看她大发脾气。莫名其妙涌起个猜想:如果那个男人见到今天的何阿娇,他会怎么样?自惭形秽吗?起码以何阿娇现如今的气场来说,那个男人绝不敢放肆。

    销售总监徒劳地做着辩解,“曹晋安老是拿曹爷当挡箭牌,我提了很多次不能再签单,他……”

    “明知道他欠了一屁股账,你还放他进来,你死人啊?马上把这十七万给我追回来。要不然你拿工资抵。”何阿娇一点不给人留情面。

    “我、我冤死了。”销售总监欲哭无泪。

    “另外,”何阿娇突然一指许如意,“带上她。”

    许如意送趟报表的功夫被牵扯进‘讨债’中。她稀里糊涂跟着销售总监坐上车。而李闻生也是长吁短叹,别人要账是带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轮到他这儿是个茶水妹。他懒得理她,只是一个劲地给曹晋安拨电话。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车子到了一栋体面的大厦前,李闻生径自往前奔。许如意跟屁虫似的随着他。一路到了挂着硕大招牌的‘永昌集团’门前,李闻生整整他那湿了几回又干了几回的衬衫,推门走了进去。前台小姐听过介绍后,客气地说,曹副总不在。

    李闻生的嘴皮子挺利索,好说歹说来了一个据说是曹副总秘书的女人,听明来由,她的解释也是曹副总不在。

    “谢谢帮忙联系一下曹先生,实在有要紧事找他。”李闻生苦苦恳求,“十分之要紧的事。”

    秘书礼貌的请他们会客室等,说是试着再找找。许如意他们两个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四点。李闻生反复找秘书催问,答复永远是曹副总还没联系上。他恹恹的回来,一屁股坐在许如意对面,终于发出了一声,“靠!”

    许如意陪他等到这会,午饭没吃,灌了一肚子水。

    “要不明天再来?”

    “明天?”李闻生说:“明天你我都卷铺盖滚蛋了。”

    许如意不信那套,自己倒想卷铺盖滚蛋呢,只怕何阿娇不答应。她起身,“我回去了,您慢慢等着吧。”

    “敢走?”李闻生拿曹晋安没办法,但收拾这个级别比自己低的人不在话下,“我守到几点你也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你守一夜呢?”

    “你也守一夜。”

    许如意挠挠后脖子,烦得不行,提醒他说:“你没看出那个姓曹的是躲你呢吗?你等成化石他也不会出现。”

    李闻生当然不傻,可除了守株待兔的法子他想不出什么招数来。毕竟曹晋安有曹爷撑腰,他这个讨账人还得笑脸相迎。说白了这是曹品彰家内部的事。何阿娇也是不敢惹曹晋安,不然她怎么不跟曹爷告状去,非要为难自己?“等成陨石我也等。”李闻生一脸绝然。

    许如意离开椅子。

    李闻生立刻问:“你去哪?”

    “厕所。”

    二十来分钟后,许如意回了会客室,她悄悄示意李闻生随她走。沿着楼梯,他们一直到了顶楼天台。经过一整天的烈日蒸烤,地面烫得象烧透的锅底。

    “来这干嘛?”李闻生奇怪。

    许如意带他来到天台边缘,指着离地半米多高的围墙,“你站上去,做出要寻短见的样。”

    “我凭什么!”李闻生急了。

    “你想要钱吗?你不逼着曹家大儿子出现,谁给你支票?”

    李闻生懂了,这是用农民工讨薪的招。他指挥许如意,“你先上。”

    许如意翻个白眼,“你不觉得咱俩都站上去象双双殉情吗?”

    “折腾我一人啊?”

    “我下楼给你造势去,要不然隔着这么远,人家知道你为什么寻死啊?”

    李闻生考虑片刻,觉得这算是勉强一试的法子。他抓着晒得烫手的护栏,颤巍巍往上爬。爬到一半,底下密密麻麻的车流和小如蝼蚁的人叫他有点恐惧,有点恶心。他回头看许如意,其实,他是想换许如意上去扮演讨薪的。可瞧她一脸不耐,不象好说话的人,又犹豫了。

    许如意热得满头大汗,催道:“磨蹭什么呀?你要脸还是要钱?”

    李闻生悲壮地扭过脸,继续爬。

    许如意回到地面上,仰头一看,销售总监稻草人似的竖在楼顶。明显是怕得要死,连往下看也不敢,别扭地拧出45°望天。就象他要账,前怕狼后怕虎,畏手畏脚。其实他想不开,要钱本身就是撕破脸的事,看你能不能豁出去而已。

    路边有个杂食店,许如意进去要了一根冰棒,悠然自得地吃了一多半后,再瞧销售总监已经被尚有余威的太阳晒蔫了,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的样。她诧异地‘呀’了一声,对杂食店老板说:“瞧,有人要跳楼。”

    老板正闲极无聊,猛然发现这等大事,亢奋得站到路边吆喝,引得路人纷纷止步。老板又兴冲冲给110、报社、电视台打电话,报告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幕。人越聚越多,交通有堵塞的趋势。许如意站到人群中,不时抛出一点小道消息。

    “……听说,那人是找永昌集团要账的。”

    “……好象是永昌集团吃完饭不给钱。”

    “……那人是餐馆的,听说今天要不到钱就跳楼。”

    很快,警察来了,迅速在此地拉上警戒线。路面交通也被截断了。许如意吃着第二根冰棍,站在最前排看热闹。再手搭凉棚往上看,李闻生已经发现了脚底下的变化,又挺拔地撑起精神头来。电视台的摄像机来了,对着楼上的李闻生猛拍。围观的人已经把小道消息演绎得有鼻子有眼,对着采访的记者滔滔不绝。永昌集团是曹品彰的产业,没猜错的话这又是曹爷的一桩八卦。关于他的事,永远有人感兴趣。

    大约半小时后,许如意看到一辆银色奥迪鸣着喇叭从人群中挤出来,顶到警戒线前。车里下来一个体型略胖的年轻人。他慢悠悠关上车门,来到警戒线前,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