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都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有了出逃的打算。
趁着这个机会，李少白更是不遗余力地发动了对幽州城的进攻。雄威的幽州城墙，被长时间的进攻之下，已经是残破不堪，虽然，城防依旧坚固，但整体模样，却已经不似当初，城墙之上，到处都是兵刃和投石车砸出来的痕迹。
在李少白疯狂的进攻之下，幽州军艰难的抵抗着，异常吃力，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方家控制的五千多人，突然反叛，开城将李少白的人放了进来。
如此一来，幽州城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穆光现在被任命为幽州守备，同时有副相之职，统领幽州兵马，他上位之后，大肆启用了一些有才干的年轻将领，这其中，也安插进去不少齐心堂的人，因此，方家的人一反叛，便有将领带兵撤下，朝着皇宫这边而来。
尤其是齐心堂中之人，对燕国实在是没有什么归属感，自然也不会想着与幽州共存亡。当穆光带着夏雏灵走出了皇宫之后，这些将领正好迎了过来。
其中一员将领上前对着穆光行礼，道：“大人，城已经守不住了，我们撤吧。”
穆光点头。
这时，夏雏灵却铁青着脸站上前来，盯着穆光，道：“穆光，你要反叛不成？”
穆光看了夏雏灵一眼，微微摇头，这个女人，实在不如她的妹妹夏雏月，表面上看起来，夏雏灵是个极为精明的女人，实际上，却是一个蠢女人。
因为，她的眼界限制了她的思想。夏雏灵这种女人，永远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缺少大局观，现在叶逸已经死了，燕国先帝的三个儿子，都已经归天，从某种程度上，燕国已经亡了。
在这个时候，她还想着皇权，实在是愚蠢至极。不过，这个时候，穆光还不能动夏雏灵，叶逸死后，夏雏灵的身份，便相当于一个燕国的象征，一杆旗帜，有她在，可以凝聚燕国的军心。
因此，穆光还是很给夏雏灵面子，躬身行礼，道：“太后，陛下圣旨已下，老臣也无能为力。难道，您让老臣不遵皇命吗？现在燕军已经破城，我们只能先撤离之后再说，如若不尽快撤出城去，李少白一旦控制了城池，我们想走，便难了。”
夏雏灵的脸色变幻不定，看着穆光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此时，城中的喊杀声已经传来，她也能够听得真切，就在她犹豫之际，一队人马却匆匆逼近，为首者，正是司徒家的人。他们知晓，现在城中大部分的兵权都在穆光的手中，想要安全撤出城去，必须依靠穆光，因此，都朝着穆光这边靠了过来。
同时，他们也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便是方信反叛。
方信反了，已经投靠了李少白，这个消息，其实穆光已经对夏雏灵提过，不过，夏雏灵却不相信，这个时候，听到司徒家的人也如此说，便出现了动摇。
不一会儿，夏家的人也来到了此处，从他们的口中，亦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这不由得夏雏灵不信了。
夏家，是夏雏灵的娘家，连娘家人都这么说，那么，肯定是事实了。尤其是，到现在，一个方家的人都没有看到，更说明了这一点，当即，她长叹了一声，美丽的面庞上，带着无尽的悲哀之色，轻声说道：“撤出城去……”
夏雏灵的这句话，基本等于宣布，燕国的皇城，不属于他们了。
穆光当机立断，没有停留，直接带着人便撤！
到现在，幽州军死的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穆光还能有效控制的，只有两万人，不过，这两万却已经够了。
李少白在幽州城下太过憋屈，打了这么久，死伤了那么多人，当他踏入幽州城的那一刻，感觉突然放松了下来，同时，也有一股无来由的怒气，当即下令屠城。
在李少白的一声令下，幽州城几百年的辉煌，毁于一旦，百姓们四下奔逃，处处都是哀嚎声，惨叫声……
一时之间，李少白的南唐军，都变成了土匪，没有了军纪，他们在城中肆意妄为，同时，也给了穆光充足的撤退时间。
穆光带着两万部众和夏家与司徒家的人，从南门撤了出去，一路南下，马不停蹄的跑了一整夜。
本来，夏家和司徒家的人，还思考着，怎么从穆光这里脱离出去，去莫州投奔莫小川。但是，走着走着，却发现，穆光与他们走的居然是同一条路，这让他们很是奇怪，一时之间，倒是不好走脱了。
一夜的奔波，让幽州军人困马乏。天亮时分，穆光看了看，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便下令，让士兵们暂时停下来休整。
夏雏灵此刻，面色发白，满脸的风尘之色。她身上，依旧穿得韵蓉华贵，只是，走路的姿势，却是有些怪异，双腿叉着，一瘸一拐地挪动着步子。
这也难怪，昨夜奔逃的时候，穆光让她乘车，她却有些不放心，非要骑马，结果，还是年幼时学会的骑术，已经二十多年不碰马的她，在一夜奔行之后，两条腿都快将皮磨没了，屁股也是生疼的厉害，现在，还能走路，已经非常不错了。
被侍女扶着来到穆光身旁后，夏雏月沉着脸，道：“穆光，你到底意欲何为？现在你不思着背上去与梅大人汇合，却朝着莫州行去，那里，已经被西梁人占了，你别和本宫说，你不知晓。”
穆光上下打量了夏雏灵两眼，道：“太后，现在南唐军对我穷追不舍，而且，臣断定，他们必然已经在我们北上路途设下了伏兵，我们若是北上，怕是会全军覆没。”
此刻，司徒家和夏家的家主不在这边，但是，两家却都有负责人在此。
其中，夏家的负责人，乃是夏雏灵的堂弟，听到夏雏灵和穆光的对话，赶忙上来附和，道：“堂姐，穆大人说的对，若是我们北上，便是自寻死路……”
司徒家的人，也赶忙上前答言，帮衬着夏家的人。
他们两家，一直都是斗来斗去的，这一次，倒是“兄弟同心”了。
夏雏灵气得面色发白，浑身发抖，自从嫁给了燕国先帝，她的身份越来越是高贵，即便是她的堂弟，以前也是唤她皇后活着太后的，现在居然以堂姐相称，可见，便是在娘家人的心中，她这个太后，也已经没有什么份量了。
夏雏灵还没说话，斥候却匆匆来报，南唐的大军，距离此地，已经不足十里了。这句话，顿时让在场的人，面色都是一变。然而，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又有人来报，西梁的大军，却是迎面而来，已经近在咫尺，几乎能够看到对方的脸了。
这句话一出，无论是穆光，还是夏家与司徒家的负责人，都是露出一丝轻松之色，唯独夏雏灵，整个人都呆住了。
随后，穆光对身边的将领吩咐了几句，那将领便扭头而去，不一会儿，章立带着几百骑兵快速而来，来到近前，章立一跃下马，行至穆光身前，哈哈一笑，道：“穆先生，几年不见，老子可想死你了……”
章立的这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场中也不乏聪明之士，对于穆光的来历，他们也均是了解。穆光先是叶睿的得力助手，叶睿死后，便跟了莫小川，之后，又出卖莫小川，投靠了叶逸。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背地没少骂穆光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叶睿便不说了，反正他已经死了。但是，莫小川当初对穆光可是不薄的，这家伙，看到莫小川在幽州失势，便直接投靠了叶逸，很多人，都觉得穆光这人很是不耻，但是，叶逸当时十分的信任穆光，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现在，顿时有人好似恍然明白，穆光……或许……一直都是莫小川的人……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心中想明白这一点的人，也不会说出来，甚至，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想着如何亲近穆光了。毕竟，穆光从那个时候就跟了莫小川，一直到现在，而且，这期间，深得叶逸的信任，他背后替莫小川做了多少事，立下多少功，怕是都说不清楚，以后，穆光自然会飞黄腾达的……
穆光却是有些无奈，看着章立，哭笑不得，章立尊称他为先生，又自称是老子，当真是有些让人不知该如何答应他才好。不过，穆光毕竟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章立这等武人，口无遮拦习惯了，顺口一说，他也不真的计较，只是抱拳，道：“章将军幸苦了。”
“这有什么幸苦的！”章立一摆手，道：“穆先生先带人离去，待老子收拾了南唐的这些残兵，前方琳儿姑娘已经派人接应你们了，你们自去便是。”
穆光点了点头。
听到琳儿姑娘这个称呼，司徒家的人倒是露出了笑容。
这边，章立开始列阵迎敌不提，顺州这里，莫小川却出现在了梅世昌的大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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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权术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照亮了莫小川与梅世昌的脸。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条长桌，桌上摆放着一碟小菜，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莫小川面前的酒杯是空着的，梅世昌的酒，却依旧未饮。
两人，就这般不言不语，一直做了几个时辰。好似，谁都不着急一般。
“你的确成长了许多。”梅世昌先开了口，认真地看着莫小川，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莫小川自己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仰头饮下，神色淡然，再次面对梅世昌，他已经平静的多，听着梅世昌对自己的评价，他摇头苦笑，道：“你应该说，我经历了许多。”
“都一样。”梅世昌终于端起了杯，仰头饮了下去。
“今日我来，不是打算与你叙旧的。”莫小川攥着酒杯说道。
梅世昌放下酒杯，很认真地看着莫小川，半晌不言语，他现在，已经不能将莫小川当做一个后辈来看了，尽管，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莫小川现在已经完全是他的对手，而且，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你是要劝我投降吗？”梅世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莫小川，声音很是平缓地说着，好似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般。
“正是！”莫小川也不否认，看着梅世昌，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为何没有？”梅世昌的声音始终很是平淡。
“燕国，要亡了。或者说，已经亡了……你现在，只能有两个选择，一是依附一方，二是北上……”莫小川轻轻摇头，道：“北上，你可以占据两州之地，反正，那两州之地，也比较贫瘠，暂时无人会找你的麻烦。但是，你手下这二十万大军，想要度过这个冬天便十分困难，想来，你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粮草，能不能坚持到来年秋收，却也一个问题。”
梅世昌沉下眉来，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紧闭双唇，胖乎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莫小川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
两人，又不知坐了多久，夜色已经深沉的厉害，帐外，还有士兵们的喊杀之声。梅世昌与李义山的战争并未结束。
“这么说，你是来劝降的？”没事蓦然抬起眼皮，望向了莫小川，道：“既然你敢来劝降，想必，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我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把握么？”莫小川轻轻摇头，一副信心不是很足的模样，道：“这并没有什么把握。只是想，宁被你拒绝，亦不想错过。”
梅世昌突然笑了起来，胖脸上折出了几道褶子，此次再相见，他似乎苍老了几分。
“王爷这话倒也说的实在。不过，恐怕没有这般简单吧。若是我现在突然撤走，你与那李义山便能和睦相处吗？如若你们交上了手，还有空暇去对付我吗？最后，鹿死谁手，怕犹未可知吧。”梅世昌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莫小川，缓声说道。
莫小川也笑了起来，笑着灌下一杯酒，道：“我们无需争论这些，先叙叙旧吧。对了，还有一个熟人，差点将他忘记……”莫小川说着，唤来门前军卒，去自己的随从那边请来一人。
此人一入营帐，便让梅世昌整个愣住了。
只见，此人生的一张白色面皮，没有胡须，还未入帐便已经发出笑声，但笑声，却与普通人略有诧异，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当梅世昌看到他时，却是猛地一怔，随即，露出了笑容。
来人，正是王管家。
王管家对着梅世昌和莫小川深施一礼，道：“见过老爷和大少爷……”
他这话一出，顿时让莫小川和梅世昌都是微微一愣，随即，两人朗声一笑，好似，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一般。梅世昌对着王管家招了招手，道：“坐下说话吧。”
王管家也不客气，在莫小川的身旁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到王管家如此，梅世昌不太明显地蹙了一下眉，随后，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不再言语。
王管家看了莫小川一眼，莫小川对着他抬了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此次，莫小川之所以前来，与王管家有着很大的关系。就在昨日，莫小川正站在高处观察地形的时候，却有人求见，当莫小川看到王管家的时候，很是诧异，同时，却也动了几分杀机。
这个人，一直行踪诡异，但是，莫小川却早已经查了出来，司徒雄的死，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没想到，王管家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王爷想要成就不是功业，想要兵不血刃地让梅世昌投降吗？”
莫小川当时便是一愣，随后，王管家便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又说道：“我已经是一个废人，王家到了我这一辈，已经断绝，所以，权力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我现在所求，只是复仇而已。”
听王管家说的真诚，莫小川便沉默了下来。
随后，王管家又道：“王爷现在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莫小川想从王管家这里的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最为重要和迫切的，却是王尧之事，同时，还有当年的齐王妃，尽管，齐王妃并非是他真正的生身母亲，可是，这些年来，莫小川一直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和齐王分开了。
即便齐王和齐王妃没有生养过他，可给予他的，却并不少。尤其是，莫小川的长相与齐王妃如此的相像，这让莫小川从心底里似乎生出几分亲近来。
因此，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关于王尧和齐王妃的。
王管家也很痛快地解答了莫小川的问题。
王尧，本不是王管家的什么兄弟，只不过当年王家养得一批死士中的一个罢了。因为莫家将王家铲除，使得王家人和与王家有关联的人大多都死了，而王尧当时的年纪不大。
王管家便一直都给他灌输一些东西，让他以为，他便是王管家的兄弟。至于之后的一切，便是王管家不说，莫小川也能想的通了，本来，王尧作为一个棋子，从剑宗下山，被王信利用着去接近莫颖，可没想到，王尧居然真的动了情，想要与莫颖厮守终身，从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管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因此，便有了王尧惨死的结果。
至于齐王妃，地位甚至连王尧都不如，王管家当年培养了很多这样的棋子，只不过，她这颗棋子成长的很好，更容易利用而已。
莫小川听他说罢，对面前的这个人，不禁有了几分钦佩之心，尽管，他一直都和自己作对，但是，凭着一己之力，斗整个西梁，甚至将一些厉害人物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着实让人忍不住会生出钦佩之心来。
而王管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邀莫小川一同去见梅世昌。莫小川思索过后，便答应了他，不管他是王管家还是王小言，亦或者王信，对于莫小川来说，都无所谓，尽管，莫小川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不过，眼下他说能够帮着自己劝降梅世昌，却是对莫小川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不知不觉中，莫小川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能够将情感掩饰起来，去追逐利益。曾几何时，他很讨厌这种人，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了这种人。
这便是权术吗？他不禁自问，却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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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把太监都吸引了
在王管家与梅世昌交谈期间，莫小川一直沉默着，独自饮酒。两人所言，无非也是一些利害关系，亦或者燕国是否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