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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第60部分

    梦双、许弘文都被利用了。

    她不相信巧合,偏偏眼下的几件事都是为了把吕师傅挖去京城。她愈加想知道欲带走吕师傅的到底是哪个“姓沈的主人家”。可惜,云平昭派去吕家的小厮等了十天,都不见有人来找吕师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下,在云家大门口,一个戴着蓑衣,撑着油伞的汉子一直站在巷子口远远凝视着云家大门。看到大门口有人对他挥了示意,他收起雨伞,转身上了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永州城。

    芷槐院内,吕师傅离开后,云平昭沉着脸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把写字条的人找出来。下午把当日去过轩逸阁的人再查问一次。”

    “父亲,也可能写字的和放字条的根本是两个人。”

    “那这怎么办?总不能把轩逸阁的人全换了。我们若是一下子发卖那么多人,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闲话。”许氏低声咕哝着。

    云居雁见父亲并不反感自己插嘴,接着说道:“父亲、母亲,女儿怕……那人根本不是轩逸阁的,而是我们身边的。不然不会那么清楚内情。上次的事,胡婆子根本就是替死鬼。”

    云平昭和许氏都默然了。万一真是他们身边的人,又是躲在暗处的……后果不堪设想。

    许久的沉默过后,云平昭说道:“就算一时查不出,但还是要查。先把轩逸阁的人再问一次,然后让府里会写字的都写几十个字送上来,我让严管事一一辨认字迹。”

    云居雁知道,在如此刻意又明显的情势下,根本不可能单靠肉眼辨认出相同的字迹,但眼下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这样试试。她正想说,她已经向云辅取了字条,马上回去亲自拿来,就听许氏问她:“囡囡,你祖父有没有提起去祖宅的事?”

    云居雁这才记起,按照计划,她和许氏这两天就要启程去老宅了。老宅已有百多年历史,潮湿阴冷,平日里只有一些老仆负责打扫看守。云平昭与许氏刚刚冰释前嫌,自是不愿妻子和女儿去那边受苦。他不好意思当着女儿的面说这个缘由,只能一本正经地说:“这事还是由我去对父亲说。既然父亲不再反对阳羡壶的生意,想来也不会阻挠我们去阳羡实地查看。”

    云居雁自是看得出父母之间的不自然,她更是明白,母亲是不愿与父亲分离的。她相信祖父没有提及,应该就是想让这事就此作罢。他没有说出口,不过是不想被人说出尔反尔罢了。可另一方面,她需要一个相对自由的环境为下一步做准备,可看着母亲的不舍,她又不忍心。

    算了,我又何苦拆散父亲母亲,再说婚期还没完全确定下来,万一沈家坚持,祖父说不定又会变卦。

    她这般想着,抬头对云平昭说:“父亲,祖父没有提,应该就是不想我和母亲来回奔波。至于您和母亲去阳羡的事,恕女儿多嘴说一句,你们去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不如等程大老爷从京城回来,再做决定。”她怕张铁槐只是云家的下人,而沈君昊吊儿郎当的,万一程大与别人达成了协议,父亲没有资金,在阳羡又没有人脉,恐怕事情又会再生变故。因此他们先要稳住程大才行。

    云平昭原本他们觉得先去阳羡看看,说不定不用非得和程大合作不可,不过由吕师傅的事情看,已经有人与他们一样,想要涉足阳羡壶的生意。他虽是读书人,但也懂得做生意抢的就是先机。与其再耽搁下去,还不如早些把事情定下。因此,他只是交待了一声,他会派人上京,自己则去了外书房。

    待云平昭走后,云居雁悄声对许氏说:“母亲,我听张铁槐说,在阳羡,大家都把做壶的红泥称为‘富贵土’,依女儿想,若是大家都觉得阳羡壶好,富贵土一定会很值钱,不如我们趁着现在的土地价格便宜,瞒着所有人,偷偷买一些藏有富贵土的山地。”

    云居雁尚未说完,许氏就用嗔怪的眼神看着女儿,说道:“我们做人讲的是个诚信、道义。既然你父亲已经决意与程大合作,我们就不能背地里干这些事。再说,我也不想瞒着你父亲。可若是他知道了,他定然觉得难以面对程大。”

    “母亲,我又没说我们把富贵土卖给自己人。您想啊,程大老爷是阳羡数一数二的富户,他做的自然是大生意,用的一定是最好的土,制的也是最精致的壶。而我们可以买一些品质稍差的,以后可以卖给小的窑厂。至于您说的诚信、道义,等他与父亲谈妥了,我可以告诉他,哪里的红泥最好,就当是卖一个人情给他。您若依旧觉得我们不该在背地里做手脚,我们索性去长兴买,我记得姨母的一部分嫁妆也在那边,舅父觉得那些地太便宜,一直在手里压着。”

    许氏细细想着女儿的话,还是摇摇头,“不行,这些都是小钱,我们何必因小失大。再说你大可以放心,母亲为你准备的嫁妆,就算没有皇后娘娘的赏赐,也绝不会让沈家小瞧你的。”

    第229章试探(二更)

    云居雁就是因为许氏给自己的嫁妆太多,她怕将来生出什么变故,令母亲老来无依,这才想暗地里存着这笔不动产。听许氏拒绝得斩钉截铁,她只能接着劝说:“母亲,我知道您相信父亲,我自然也是相信父亲的,可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你放心,我现在与你父亲好得很。”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现在那边的地价便宜,等过几年,阳羡壶做得多了,自然富贵土的价格也就上去了。到时这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

    云居雁费尽唇舌试图说服许氏。她原本以为这是一桩极容易的事,毕竟地价还没上去,而她并非想让许氏成为当地的大地主,因此所耗银两并不算多。她怎么都没想到,母亲居然会如此坚决。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因为她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再加上结婚对象从什么都没有的许弘文变成了郡王府的嫡长孙,许氏为她准备的嫁妆当然不能与前世同日而语。

    事实上,许氏只留了很少的一笔银子傍生,可偏偏云辅又说了,不同意云平昭动用公中的银子做阳羡壶的生意,因此许氏一心准备着在适当的时候支持丈夫,哪会拿出来给云居雁买地。

    云居雁见自己左说右说都劝服不了许氏,只能暂时放下这事,想着另外找时间再试试。回到自己的住处,脱下衣裳她才看到过了一晚上,她的肩膀已经是一大块乌青。她怕此事惊动了父母,惹得母亲与祖父生出不快,也不敢请大夫,只是命丫鬟拿药膏为她把乌青揉散。

    经历过现代的种种,这么一块乌青对云居雁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在玉瑶眼中,主子从未受过长辈如此重的责罚。也没有在身上留过这么重的伤,立时就红了眼睛,根本不敢动手。幸好锦绣在泰清居的时候,偶尔给云辅捶过肩膀,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为云居雁推拿。

    云居雁虽尽量忍着痛,但从昨日到今日。已经这么多时间了,淤血根本不容易散开。即便锦绣尽量用阴力,但还是疼得她直皱眉。

    玉瑶看着,忍不住劝说:“姑娘,不如奴婢去请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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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云居雁摇头。又叮嘱她们:“我不想把这事闹大,所以除了我们三人,我不希望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锦绣立马点头称是。玉瑶犹豫了一下。亦是点了点头。

    午饭过后,大雨终于停了,而轩逸阁那边,云平昭派了管事再次追查字条的来源,全府的下人,凡是会写字的,全都被分批叫了出去,当着严管事的面写指定的几行字。

    这两桩事弄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的。但云居雁觉得,事情根本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因此她必须想到引蛇出洞的办法。更重要的。她要知道与她朝夕相处的四个丫鬟到底是不是个个都那么忠心。

    她知道帘子外面,玉瑶和锦绣正守着。隐约中听到抚琴把玉瑶叫了出去,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锦绣立马在帘子外面问:“姑娘。可是需要什么?”

    “你进来,我有事与你说。”云居雁吩咐,接着又补充道:“找个小丫鬟守着门口。”

    不多会儿,锦绣安排妥当了,恭恭敬敬站在云居雁面前。

    “之前我就想问你,张泰伤得如何?”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拿了一块银子放在她面前,“这次他是因为我才挨了打,受了委屈,而我又不方便看他,你帮我把银子交给他,再替我告诉他,好好休息,以后我不会亏待他的。”

    锦绣没有收下银子,对着云居雁解释:“姑娘,他的伤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并无大碍,过几日就能下床了。这次的事,是他自己不小心,还连累了姑娘。待他能下床了,自会向姑娘请罪。”

    “什么请不请罪的,我知道他已经尽了力就行了。至于银子,是我给的,他拿着就是,以后我还有很多事交托他去办。”

    锦绣犹犹豫豫地收下了,嘴里说着:“既然姑娘这么说,奴婢就先收下,再转交于他。至于其他的事,待他能下床了,亲自向姑娘交代。”

    云居雁笑着点点头,观察着锦绣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续而又说:“我记得没错的话,张泰是你表哥,你们之间是有婚约的吧?”

    锦绣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瓮声瓮气地说:“回姑娘,奴婢与他不曾正式订亲,也没有求夫人的恩典。”言下之意,两家的大人已经谈过了,只等着求许氏答应。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妥,毕竟她若真的成了云居雁的陪嫁大丫鬟,她与张泰的事只能就此作罢。想到这层,她急忙跪下了,低声说:“是奴婢失言。奴婢如今是姑娘的丫鬟,将来的事自然是由姑娘做主。”

    “你先起来。”云居雁弯腰,亲手扶了她起来。

    锦绣因此更是惶恐,低头不敢言语,心中似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你应该知道,你是补了玉锁的缺过来的,而玉锁,如果不是之前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定是我的陪嫁。”

    云居雁这话说得意味深长,锦绣的脸瞬时就由红转白。玉锁和玉瑶从小就在云居雁身边,是许氏精挑细选的。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她们很可能成为通房,特别是玉锁,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锦绣下意识咬住下唇,不敢言语。

    云居雁看得分明,接着又说:“按惯例,我只能有四个陪嫁大丫鬟,如今你,玉瑶,鞠萍,抚琴,已经是四人了,可我又想再加一人,因此想让你用其他身份随我入京。”

    话音刚落,她见锦绣明显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无论从资历还是年纪来考量,都应该是别人,而不是你,但是我想来想去,都没有适合的人配得起她们。唯有张泰,是个办事得力又忠心的。”说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我自然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所以更不敢胡乱下决定。因此我唯有先私下问一问你。横竖这里除了你我,再无旁人,有什么话,你尽管与我直说。”

    锦绣当然明白,云居雁这是要把她许配给张泰,让她以媳妇子的身份跟去沈家。她再次羞得满脸通红,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只要能继续在姑娘身边伺候,这事但凭姑娘做主。”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云居雁微笑着点头,接着又为难地说:“其实我这般安排,同时也是因为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们完成。”

    “姑娘请吩咐。”

    云居雁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锦绣不解房内明明只有她们二人,为何还要悄悄地说。不过她没有询问,只是上前两步,静候主子的吩咐。

    云居雁面不改色,在她耳边悄声交代了两句。立马,锦绣的耳根、脖子都红了,眼中带着满满的疑惑,迟疑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眸。

    云居雁冷眼观察着她。如果锦绣是不忠的那人,那么有了这么好的把柄,她一定会立马行动的。锦绣是她自己挑的,她希望自己没有选错人。

    锦绣一径低着头,一声不吭掩饰自己的窘迫。见云居雁没有其他吩咐,她告了一声罪便退了出去。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云居雁忽听玉瑶和抚琴在外面低声咕哝,似起了争执。“有什么话进来说吧。”她扬声下令。

    抚琴和玉瑶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抚琴走到云居雁面前,什么都没说就跪下了。玉瑶紧接着跪在了抚琴身旁。

    “你们这是干什么?”云居雁低头看着她们。四个大丫鬟之中,若说信任,她当然是最信任玉瑶和抚琴,因此才选择了第一个试探锦绣。不过她心中也明白,抚琴毕竟不是丫鬟出身,她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有时候难免还是会自作主张,比不上其他人顺从、听话。

    “姑娘,有一件事奴婢不得不禀告姑娘,但这事怎么说都是奴婢有错在先。”抚琴一副就算受了责罚,她也一定要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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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瑶跪在一旁,心中焦急,只能轻声劝道:“这事无凭无据的,况且简姨娘又是六姑娘的生母。你这不是让姑娘为难吗?”

    “事情和简姨娘有关?”云居雁的目光紧盯着抚琴。

    “是。”抚琴用力点头,用破釜沉舟的口吻说:“那天姑娘从泰清居回来,奴婢无意中看到了姑娘手中的那张纸条……姑娘,奴婢真的只是无意中看到……”

    “说重点。”云居雁沉声命令。

    “姑娘,奴婢虽然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但奴婢很肯定,奴婢认得是谁写的……”

    “你说那张纸条是简姨娘写的?”云居雁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娘。”玉瑶在一旁插嘴,“此事兹事体大,还需要小心求证。”

    “还要求证什么。”抚琴从身上拿出一张纸片呈给云居雁,“姑娘请看,这是几年前简姨娘交给药材房的字条,两张的字体明明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姑娘,奴婢也去简姨娘的住处瞧过,这才是她的字迹。”玉瑶说着,呈上了一本手抄的《金刚经》。

    第230章思量

    云居雁仔细辨认了玉瑶和抚琴呈上的文字。从笔迹上看,两者虽有相似之处,却不能断定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很明显的,抚琴从药材房找到的与诬陷许氏的那张纸上的笔迹几乎一模一样。

    “你能肯定这是简姨娘写的?”她问抚琴。眼下根本无法百分百证明字是简姨娘写的,即便是她取用了药材,她也完全可以说是别人代谢。

    抚琴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地回答:“是,奴婢记得这方子。那时候老夫人的丧礼刚过……姑娘应该记得这件事的。奴婢知道这事关系重大,所以上午的时候,奴婢问过药材房的人,也悄悄问过简姨娘身边的丫鬟,这张单子千真万确就是简姨娘写的。”

    云居雁当然记得此事。当时云老夫人的丧礼刚过,每个人都累得瘦了几圈。简氏趁机装病,博云平昭的怜惜,害得许氏生了好几天的气。“那你呢?你怎会又去找了一本《金刚经》?”她把目光移向玉瑶。

    玉瑶没有抬头,只是陈述道:“回姑娘,奴婢一心想知道是不是简姨娘诬陷夫人,便去了她的住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屋子里抄写经书。奴婢是看着她写完,这才寻了借口问姨娘借的。”

    云居雁点点头,凝神思量。因为有人向云辅捅出沈襄给沈君昊写信之事,她怀疑自己的四个大丫鬟有人背叛了她。她第一个试探锦绣,因为她跟她的时间最短。而她的面前,玉瑶是与她一块长大的,抚琴也是云平昭在任上的时候就跟着她了。再加上前世的种种,她不敢也不愿相信内j在她们两人之中。可眼下,她们各执一词……难道简姨娘会写两种不同的字体?

    “你们有没有简姨娘写过的其他东西?”她追问。

    玉瑶和抚琴面面相觑,随后告诉云居雁,除了抄写经书,简姨娘很少动笔墨。抚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能找到几年前的笔迹。

    玉瑶想了想,提醒道:“姑娘,八月十五那日,简姨娘并没有离开房间半步,奴婢依照您的吩咐,一直找人看着她的。”

    “她没有去轩逸阁。但六姑娘去了。”抚琴脱口而出。

    云居雁没有回应。那天晚上,她一直很小心地注意着云惜柔,她没有机会把字条偷偷交给云辅。

    “姑娘,不如把此事交给老爷定夺。”抚琴轻声建议,想了想。小声地补充:“老爷正在气头上,不管怎么样都会从重处置的。”她的言下之意,无论是不是简姨娘做的。都该给她一个教训,横竖她以前也做过不少小动作,这也算是为许氏出一口气。

    云居雁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