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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第10部分

的一切。他已经非常肯定,与紫菊在一起的一定是云梦双。既然许弘文想用这样的方法“强娶”云居雁,那么不管他和云梦双有没有勾结,云梦双都不应该在那个时间点出现,除非她也是被诱去的。

    他的脑海中晃过云家众人的各式面貌。云居雁,云梦双,许氏,云辅等等,他们或笑,或怒,或垂泪,每一个表情都让他心生反感。见父亲似想上前说什么,他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袖。得到一个不满的警告眼神后,他放开了父亲的衣袖,对着他无辜地笑笑。

    沈伦见儿子在这个时候依然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心中愈加愠怒。不管云居雁的人品如何,她的身份是摆在那的,再加上那支凤箫……可事到如今,婚事只差婚期没有定下,他若想利用当下的事,坚持不要这个媳妇,一定会与云、许两家交恶,顺道还要搭上泰州陆家,甚至沈子寒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许弘文清楚地看到沈君昊拦下了沈伦。依他所知,沈君昊应该十分厌恶云居雁才是。他怀疑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可此时此刻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根本没有后悔的机会。深吸一口气,他跪着爬到云辅脚边,哀声乞求:“老太爷,我和表妹早就两情相悦,生死相许……”话音未落,他重重挨了云辅一脚。忍着嘴里的血腥味,他偷偷朝沈君昊看去。她相信是男人都受不了这句话,可他居然看到沈君昊在笑。那种看不出情绪的耀眼微笑,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

    虽然春芽早就和许慎之打过招呼,可当他听到许弘文的话,想着即便只是旁支,他毕竟也姓许,脸上便一阵红,一阵青。见云辅的目光掠过自己,他急欲上前请罪,却被许氏拉住了。

    许氏擦了擦眼泪,越过许慎之走向云辅,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父亲,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居雁是什么样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我们绝不会因为有心人士的诬陷就怀疑什么。不过既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那么索性就在这里把话问清楚!”她转头,瞥过沈氏父子,恶狠狠地盯着许弘文喝问:“所有人都看到,父亲的生日宴上,居雁亲手做了五色糕,高高兴兴给祖父贺寿。才过了这几天,怎么就糟蹋身体了?怎么就需要你劝慰了?”

    “是她的丫鬟告诉我的。”许弘文脱口而出。他相信云梦双给自己的讯息并不会有错。他只要言之灼灼,一口咬定玉锁不忍主子受苦,递消息给他,即便玉锁不认,沈家也一样会相信。

    许氏此刻恨透了许弘文,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想着女儿的交代,她只能强忍着,继续追问:“是哪个丫鬟,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又是怎么告诉你的?”

    许弘文已料到许氏会这么问,镇定地回答:“就是前日告诉我的。我辗转了几日,生怕有意外发生,这才想来劝一劝。”

    “你确定是前日?”

    许弘文心中打鼓,但还是肯定地说:“对,就是前日。依信上所言,她见自家姑娘一整日都未进食,无奈之下才找我的。”他觉得自己的说辞无懈可击,所谓的信,他可以说自己已经烧毁了,而云居雁那边呢,即便她红光满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也可以推说是玉锁不忍他们劳燕分飞,这才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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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出乎他意料的,许氏不再追问细节,却厉声质问:“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般诬陷我的女儿?”

    第55章会审(下)

    许弘文一看许氏的态度便知道一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他飞快地思量着之前的每一句话,还不及开口,就听云辅沉着脸吩咐许氏:“去把那丫鬟找来,我亲自问问她,居雁自寿宴过后就一直在诵经阁为我抄写经书,怎么就一整日未进食了!”

    许弘文早就把云家的每个院落都摸得透透的,当然知道诵经阁几乎与外界隔绝。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输了,不过事已至此,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认输。他相信云辅绝不想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丢了云家的面子,更何况他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

    短暂的沉默中,只听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门外说道:“沈管事,这是我今日抄写的经书。今日不见如意姐姐过来拿,我便送来了。如果祖父已经歇下,明日你替我交给祖父吧。如果祖父有空,我便进入念几段给他听。”

    “沈襄,把东西拿进来,连带前几日抄写的,一并拿来。让居雁在门外候着。”云辅高声下令,有意无意看了沈伦一眼。

    “父亲,我故意让居雁留在您这里,不想让她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

    “二妹,你的言下之意是?”许慎之顺着许氏的话问。

    许氏一脸愤慨,回头对云辅解释:“父亲,我命居雁替您抄写经书,就是为防有人要诬陷她,今日,果不其然!”她狠狠瞪了许弘文一眼,喝问:“你还不说,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许弘文跪直身体,铿锵有力地答:“夫人,今日的事我固然是受人设计,但我与表妹——”

    “你还敢说这话!”云平昭截断了许弘文,对云辅说:“父亲,不如让居雁先回诵经阁。”他已然发现,妻子根本就是和大舅子串通好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女儿听到这些后难堪。

    正在此时,云辅身边的管事沈襄抱着一大叠书稿走了进来。在云辅的指示下,他把东西放在了离沈氏父子最近的椅子上。很明显,最上面的几张,墨汁尚未全干。

    云居雁站在敞开的房门口向内望去,就见许弘文头发凌乱,衣服歪歪扭扭,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不经意间,她看到沈君昊正毫不顾忌地望着自己。她急命自己移开目光,只当他不存在,却依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下头,咬住下唇,跨入屋子。先是向云辅告罪,称自己不知道有客人在,随后依次向众人行礼。

    沈君昊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表情。她薄施粉黛,身着莹白色的对襟褙子,隐隐露出天水绿的襦裙,看起来甚是柔弱温婉。情不自禁的,他想起了她在云家后院与自己的针锋相对,那时的她口齿伶俐,咄咄逼人,外加莫名其妙。

    装得还挺像!沈君昊讥讽地想着,随即看到了她耳朵上的一对坠子。那坠子虽然小巧,却甚是惹眼。她每走一步,镶嵌在上的宝石便左右晃动一次,在烛火下透出耀眼的光芒。

    这两颗黄钻恐怕有钱都买不到,他们果然疼女儿,怪不得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沈君昊心中更是反感。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许弘文与云梦双心怀鬼胎,云平昭夫妇也不可能将计就计。

    云居雁强迫自己忽略沈君昊的目光,转头问许氏:“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听你祖父与父亲的话,回诵经阁去。”

    已经被逼到墙角的许弘文决定孤注一掷,抢着说:“表妹,我们的事,我都已经禀了老爷和夫人……”

    “我们的事?什么事?”云居雁故作不解。

    “表妹,你我虽是发乎情止乎礼……”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云居雁立马沉下了脸,拉住许氏的衣袖,求救似地看向云辅。

    许氏拍了拍女儿的手,不屑地说:“刚刚他想擅闯你的院子,被我发现后,他说是玉锁送信,让他来劝你的。”

    “劝我什么?”云居雁一脸迷茫,疑惑地说:“玉锁及习嬷嬷不是去了京城,替我向舅妈及表姐送回礼了吗?算起来,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来。”

    许弘文立马就慌了,急切地说:“表妹,难道你忘了,我们……那扇花窗,是你亲自求了夫人开凿,在我们刚刚定情之时……”

    “母亲!”云居雁的眼泪马上涌了出来,脸上满是羞愤,转而跪在云辅面前,激动地说:“祖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您一定要替我做主,不然,不然……”她已泣不成声。

    许氏上前扶起女儿,瞪着许弘文说,“起来,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下跪。他在这里信口雌黄,我们自然不会信他。放心,就算你祖父不查,我也一定会把这件事弄个清楚明白,绝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叫那幕后之人j计得逞。”

    事情发展至此,别说是云辅,就连沈伦都明白了,许氏根本是借题发挥。许弘文就是她手中的线,她要用这根线吊出云梦双,彻底解决平妻之争。

    沈伦本来就不想要这桩婚事,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他又生生被堵在这里,看了这么一出闹剧,心中愈加恼怒。不要说云居雁的身份对他来说是个麻烦。再说许弘文所言之事即便证明是假的,但所谓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可即便他不想要这个媳妇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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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狠狠瞪了沈君昊一眼。虽然儿子说,是他在荷花池边,不小心吓了云居雁一大跳,害得她落了水,可事情怎么就这么巧了?儿子去寿安寺见蒋明轩,她就去上香;他去荷花池,她也去了;他们落水,好巧不巧就被沈子遥和陆氏一起撞见。今日他们一家人能安排这么一场戏,难保寿安寺的事不是早就设计好的。

    沈伦越想越生气,低头向许弘文望去。

    许弘文正是心乱如麻之际。他同样明白了许氏的意图,不过应该顺着她的意抛出云梦双,还是抛出最后的筹码,誓死也要娶云居雁?

    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朝云居雁看去。

    第56章翻供

    云居雁这样的世族贵女,许弘文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五年前,作为许氏一族的旁支去启昌侯府拜寿时,他第一次看到了她。虽然只有十岁,但她的明艳逼人是任何人都不能忽略的。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站在湖边吹箫的画面,那种美丽与高贵是与生俱来的。

    为了娶她,他努力了三年多,这才敢出现在她面前;而这一年半来,他奉承她的父母,拉拢她的姐妹,步步为营,小心计算,他怎么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于溃?

    许弘文抬起头,直视着云居雁。五年,她出落得更标致了,简直是肤若凝脂,艳若桃李。更重要的,娶了她,他便能飞黄腾达,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表妹,即便我只是一介布衣,你也不能,不能……”许弘文哽咽了,语气中满是沉痛与悲哀。视死如归般,他转头对着云辅,一字一句说:“表妹的右手臂内侧,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颗米粒大的朱砂痣。”

    随着他的话音,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么多人,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云居雁脸色煞白,几乎忘了哭泣,下意识朝沈君昊看去。看到他面无表情地撇过头,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她用大拇指紧紧掐住了自己的食指。

    冷静!她命令自己静下心思考应对之策。

    手臂内侧的朱砂痣除了家里的长辈,只有她的四个大丫鬟,以及|孚仭侥锵版宙植胖馈d训朗怯袼克嘈庞袼菔被姑槐撑阉锌赡苤皇且徊恍⌒谋恍砗胛内渤隼吹摹br />

    当机立断,她马上跪倒在云辅面前哭诉:“祖父,当日我已向您证明,是二妹故意推我入水,您顾着二叔父他们……如今孙女只有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以证清白……”

    云平昭与许氏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去拉欲撞向柱子的女儿。关心则乱,两人早已心神恍惚。他们虽相信云居雁不会与人做出苟且之事,但朱砂痣却是真的。不管许弘文是如何得知的,他这么一说,若是沈家拿捏住这点,女儿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许慎之没料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暗暗后悔自己居然参合在这样的事情中。不过后悔归后悔,他理智尚存,顺着云居雁的话说:“居雁,就算你想以死明志,也要先把事情说清楚,省得别人心存疑窦。”说着,他暗示性地看了沈氏父子一眼,见沈伦只是沉着脸,而沈君昊居然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他转而看着云辅,一字一句说:“如果所谓顾全大局是要以牺牲你为代价,舅父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许慎之的这句话噎得云辅重重咳嗽了起来。许氏终于醒悟,明白了女儿的意图,抱着云居雁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当日你说是梦双故意推你入水的,我还不信,原来她就是为了看你的朱砂痣,都是我害了你……”说到这,她把已经泣不成声地女儿交到丈夫手上,愤愤地擦干眼泪,痛下决心般说:“父亲,您说我自私也好,护短也罢,哪怕您说我不孝,命老爷休了我,我也不能不顾女儿的清白……”

    顿时云辅咳得更厉害了,一张老脸已经红得泛紫。云平昭扶着云居雁坐稳,急忙过去为父亲顺气,却没有阻止许氏。

    许氏走到门口,“哗啦”一声拉开房门,对着外面大声说:“去把二姑娘给我请来。如果她不在房内,就让如意带着你们去苁蓉院搜。还有紫菊那丫鬟,找到她的时候,先给我打十个大板,再带上来问话!”

    许氏的几个心腹都在外面侯着,就等着许氏一声令下。许氏看她们转身而去,回头对着云辅说:“父亲,您一向赞赏如意办事妥帖又忠心,她说的话你总该会相信吧!”

    “你!”云辅又是一阵咳嗽。他的一生,最重视的就是云家的名声,家族的声誉,现如今,许慎之在,沈家父子也在,许氏居然把家丑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他们面前。更何况她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搜人,势必惊动三房,眼下陆航仍然在云家住着,说不定这件事很快会传去泰州,到时一传十十传百……想到自己可能成全天下的笑话,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事实上,快厥过去的并不止云辅一人。许弘文听到许氏说“紫菊”二字的时候,心就拔凉拔凉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在许氏拿住他之前,他见到了紫菊,如果当时云梦双也在附近,如果云梦双与以往一样,穿着丫鬟的衣服找他商议,那么只要在苁蓉院找到她,他们就是私通,就是联合起来诬陷云居雁。云梦双是云家二房的嫡长女,是云辅的亲孙女,他呢?他连屁都不是!

    为了活命,许弘文跪着爬到许氏脚边,连声说:“夫人,一切都是二姑娘指使我的,都是她的主意,我只是受她摆布。”

    许弘文居然就这么翻供了,把一切责任推给了云梦双。除了云居雁,所有人都惊愕,惊愕过后只剩下鄙视。云辅更是气得想喝他住嘴,却听云平昭借着给他顺气的动作,小声说:“父亲,事已至此,恐怕怎么都不能两全了。”

    许氏看丈夫拦下了公公,低头喝问许弘文:“那你说,朱砂痣到底怎么回事!”

    许弘文虽然心慌意乱,但他毕竟不是傻的,马上明白了许氏的意图,顺着她的意接口:“是二姑娘告诉我。她说是她亲眼看到的。”

    沈君昊听着这话直想笑。他从荷花池捞起云居雁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她手臂的朱砂痣了?不过现场没有人不信许弘文的话,确切地说,所有人都不得不表现出相信这话。

    情不自禁的,他朝云居雁望去,只见她正拿着手绢低头啜泣着。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唯见几缕青丝垂落在她胸前。凭心而论,他不得不承认云居雁比云梦双更美丽,即便不说容貌,就是这楚楚可怜的姿态也比云梦双更惹人怜惜。可惜他见过她张牙舞爪,不择手段,怎么都无法忘记她瞪着眼睛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模样。

    第57章狗咬狗

    许氏不及细问许弘文,从而坐实了云梦双的罪名,就听门外一阵嘈杂声,隐隐约约中像是云平毅与钱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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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居雁在心中暗叹一句“来得好快”,默默朝云辅望了一眼。云辅已经止了咳,心中明白若是让二房的人进来,只会让他在外人面前更加丢脸,遂冲着门外的沈襄说:“让他们去偏厅侯着。”

    很快院子里恢复了平静。沈伦心中五味陈杂。眼下已经无关乎真相是什么,他又相信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借口时间晚了,他们该回去了,躲开云家的家务事。

    许氏虽知沈氏父子再呆下去,定然会对云家的人更反感,同时让云辅更生气,可如果她不当面揭出云梦双的真面目,彻底断了沈君昊对她的心思,只怕在他心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女儿一定会因为云梦双一辈子受委屈。

    抢在云辅点头同意之前,许氏对着沈伦说:“世子爷,既然两人孩子的婚事是居雁未出生便定下的,您也算是自己人,我们也不怕您看笑话……”

    她正说着,就见如意与春芽一左一右“扶着”云梦双站在了门外。许氏止了之前的话题,转而对云辅说:“父亲,今日无论如何都请您把事情问清楚。”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闷闷的一声“啪”,紧接着是一个女子的惊呼声。很快呼痛声消失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