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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第29部分

    “谁傻逼,你才傻逼呢,你不傻逼怎么考不上清华,傻逼才考这儿呢!”

    齐思新听后,差点儿七窍出血倒地而亡,他咬着牙说道:“甭管我在哪儿上学,总比你没文化强。”

    “油任儿妹”依然游刃有余地应付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齐思新又说:“汝乃山野村妇,吾不与你争论。”

    “油任儿妹”气势不减,竟还嘴道:“尔乃皇城根儿一匹夫而已!”

    齐思新说他当时连找几个哥们揍她一顿的心都有了,但担心她会叫几个姐们儿用唾沫淹死他。

    几天后,全校上下开展除蟑螂活动,那天正好是周末,学校规定北京学生全部回家,外地学生离开宿舍,屋内一律不许留人,学校将派人在各个宿舍内撒放灭蟑螂药,这种药极具刺激性气味,而且会呈烟雾状四处挥发。撒药的任务落在“油任儿妹”的身上,她脚穿雨鞋,手带橡胶手套,嘴上遮着一副白里透黑的口罩,俨然一副日本生化兵的打扮。

    齐思新没把学校的通知当回事儿,躺在床上睡大觉,“油任儿妹”用钥匙打开宿舍的门,将灭蟑螂药撒在墙角,屋里顿时弥漫了刺鼻的烟雾。

    齐思新从床上跃起,冲“油任儿妹”喊道:“**,你丫长眼睛没有!屋里还有人呢!”

    “油任儿妹”说:“楼长说了,有人也放。”说完便退出宿舍,“砰”的一声将门撞上。

    齐思新来不及穿好衣服,提着裤子捂着鼻子逃出楼去。

    洗完澡后,我给周舟打了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喜极而泣地说:“你快下来!”我照着镜子梳理了头发,跑下楼。周舟正欣喜地站在男生楼前等我,我走上前,周舟一头扎进我怀里。

    晚上11点钟前,我和周舟沉浸在二人世界里面。熄灯前,我把周舟送回宿舍,临进楼门的时候,周舟紧紧地抱住我,深情地与我吻别。

    回到宿舍,杨阳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喝酒,于是,我便同杨阳、齐思新和钟风一同来到宿舍楼下的羊肉串摊,我们四人光着膀子围坐一张小酒旁,每个人的屁股下面是一个小马扎,脚下摆着若干瓶啤酒。

    我将这次西安之行的全部经历向他们娓娓道来,并一再叮嘱说,千万不要让周舟知道。他们举着酒杯向我保证道:“哥们儿做事儿你放心。”

    杨阳问我为何不辞而别,一个人去西安。我说,我感觉学校的生活太压抑了,我们每个人不得不为应付考试而丢掉许多东西,其中包括理想。我们并没有在为自己生活,而是在毫无目的地混日子,做一天犯人蹲一天监狱。虽然没有面临生存压力,但这种生活却可以用“苟延残喘”来形容,我感觉自己正置身于水深火热中,忍受着苦苦煎熬,这种状态无异于自杀,而且,我总觉得二十多岁的人应该做点儿什么事情,可我的22岁却依然在为考试而苦恼,这种生活使我很不适应,我不想再上学,我要退学。

    杨阳说,无论多大岁数,只要你还在上学,考试就应该是你与生活的主要矛盾,如果换成别的,反而不正常。虽然你现在基本上属于一事无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22年,有2年被用来吃奶,有2年还在穿开裆裤,还有2年被你用来玩撒尿和泥儿、放屁崩坑儿的游戏,剩下的16年你一直在学校学习,之所以觉得自己毫无所成,是因为你在这22年里根本没有做其他事情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具备做牛逼事情的素质,说不定毕业后的哪天,你就牛逼起来了,千万不要离开学校,知识就是财富。

    我问杨阳,你认为在学校能够学到知识吗?

    杨阳说,当然学不到,但在这里我们可以锻炼自己的思维方式,可以掌握更多的学习方法,可以思考许多问题。就拿你来说,上学前还在为考上大学而千方百计地提高分数,而现在却产生了退学的念头,这就说明你现在与两年前有了截然不同的观念,你学会更深刻地思考问题,如果当初你没有选择上大学,而是随便找个单位上班的话,那么你现在一定是个惟利是图的小职员,满足现状,不思进取,俗不可耐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看过许多书,思考过许多问题,你只能终日沉浸于体育彩票、家长理短和奉承上司之中,所以,大学不仅要上,还要上完,毕业的时候我们又会是另一个样子,杨阳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边给我讲述这些道理。他说,今天我喝高了,话可能多了点儿,但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我觉得无论怎样,还是要把大学上下来。

    我举起酒杯对他们说:“那咱们就混到毕业吧!”然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喝到12点的时候,我们集体上了一次厕所,齐思新带头走进一片小树林,每人来到一棵树下,准备用尿浇灌它们茁壮成长。我率先尿完,环顾四周,见杨阳和钟风摆动着屁股,好像在用尿书写自己的名字,而齐思新却双手自然下垂,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干嘛呢?”我问。

    “撒尿呗!”齐思新感觉我的问题很可笑。

    “你的尿呢,我怎么没看见?”

    齐思新一低头,发现裤子还系在自己的腰间,而他确实感觉尿已排出体外。这时,钟风指着齐思新的裤裆说:“你丫这里怎么在滴水?”

    齐思新如梦初醒,赶紧褪下裤子,可是尿已经一滴未损地浸透在他的裤子上。

    虽然尿湿裤子,但丝毫没有影响到齐思新喝酒的高涨情绪,他脱去外裤,穿一条被尿浸湿的小裤衩坐在马扎上继续与我们喝酒,空气中弥漫着臊乎乎的味道,分不清这个气味究竟来于烤羊腰,还是齐思新身上的那条裤衩。

    凌晨2点的时候,烤串老板对我们说:“哥儿几个,差不多了吧,我要收摊了。”

    杨阳说:“您收您的摊,我们再喝会儿。”

    老板说:“那你们是不是先把账结了。”

    钟风说:“行,你再给我们拿10瓶啤酒,烤20个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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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说:“现在到天亮还早着呢,你们多来点儿串吧,我陪你们待到两点钟也不容易。”

    钟风说:“不用了,20个串足够吃了,也许还吃不了呢!”

    老板看出钟风是为了喝酒而吃串的那类人,便不再强求。

    钟风这类人的显著特点就是,喝一瓶啤酒顶多需要吃一个肉串,这种本事绝非一日之功,是钟风经过严格的训练才由五串练到一串的,钟风说他要把这种功夫练到极至,即只吃一块肉便可喝掉一瓶啤酒。

    钟风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情是,让老板烤了六个串却喝掉七瓶啤酒,而且这七瓶啤酒是从超市买来的,一个人占用整张桌子长达两小时之久,使得旁边攥着一大把羊肉串苦于没座位而不得不站着吃的学生不停地向他瞥来白眼,但钟风毫不在乎。老板说,这是我经商以来做过的惟一一次赔本的买卖。更可气的是钟风居然把那几个串让老板反复加热了好几回。那天晚上,老板也喝了许多酒,他涨红着脸,攥着一个空酒瓶,怒不可遏地站在钟风面前,否则钟风还会不知好歹地从书包里掏出另外三瓶啤酒(他在超市买了十瓶),并拿出一个从食堂买的凉花卷让老板放到火上烤一烤。

    早上五点钟,宿舍楼门被看门的大爷打开,我们七扭八歪地鱼贯而入。我进了宿舍没有脱鞋便倒在床上,钟风找来一张凉席席地而卧,杨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到上铺,拿一条毛巾不停地擦着汗,齐思新脱掉小裤衩,用毛巾被裹住身体,很快,我们便各自睡去。

    八点钟的时候,张超凡、马杰、赵迪纷纷起床,并不时地说着害怕、多喝水之类的话。我睁眼一看,马杰正守着两个葡萄糖瓶子往肚子里灌水,一问才知道,原来我们今天要献血。

    我问:“我们昨天喝了一夜的酒,不献行吗?”

    马杰说:“学校规定了,只要化验合格者,必须献血,否则不给毕业证。”然后又抱着葡萄糖瓶子咕咚喝了一大口,可能是实在喝不下去的缘故,他问我们:“你们谁喝?”

    没有人理他。

    过了一会儿,马杰躺在张超凡的床上说:“憋死我了!”

    杨阳从床上跳下来说:“那你丫就尿去,在这儿瞎喊什么!”

    马杰说:“不能尿,要不然就白喝了。”

    八点半钟,我们来到校医院做血液检验,最后的结果是,张超凡,马杰、赵迪血液合乎标准,而我、杨阳和齐思新却因为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超标许多,被禁止献血。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我走到护士面前,带着口罩的护士皱着眉头在我的身上闻了闻说:“喝酒了吧!”

    “嗯,昨天晚上喝的。”

    “喝了几瓶?”

    “说不好,四个人喝了31瓶。”

    “行了,你走吧!下一个!”护士对我身后的杨阳喊道。

    杨阳走到护士面前,护士同样闻了闻杨阳,然后说:“喝酒了吧!”

    “没有!”

    “那怎么这么大酒味?”

    “出的汗,一到夏天我身上就有这味儿。”

    护士皱紧眉头,用镊子夹起一大块酒精棉球,在杨阳的胳膊上擦来擦去,直到酒精棉球变成黑色,被擦过的部位明显比其他部位白出许多。护士将针头扎入杨阳的胳膊,一拔活塞,殷红的血液从杨阳体内流入针管。

    齐思新也因为主动坦白自己喝过酒,节省了化验所需的一针管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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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杨阳的化验单上写道:血液?啤酒!绝对禁止此人献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马杰很羡慕我们,他说:“要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我把葡萄糖换成啤酒多好!”

    我问杨阳:“你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血液不合格还要做检验?”

    杨阳说:“我觉得医院缺少我这样的血液,有些嗜酒如命的病人靠输鲜血是得不到治愈的,他们需要向体内注射一些酒精,而我的血液就是这二者的完美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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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杨阳说的是醉话,他还没有恢复到清醒状态。

    不知道是谁传出这样一条信息:一些保存不善受到污染的血液被送往食堂,撒了一些盐后便凝结成血豆腐,成为食堂的原料。

    学校食堂因为蜚语的四处流传,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食堂的炒血豆腐和血豆腐麻辣烫在近一个月内没有卖出一份,全部被倒进剩饭缸内,倒是“溜肝尖”这道菜在此期间颇受宠幸,已经屡有猪肝供不应求的情况出现。

    周舟第一次从我身边离开就是由我们一起去吃“溜肝尖”引发的。在我们系的学生献过血后的第二天,轮到周舟所在系去校医院献血,周舟献完血后,拉着我同她去饭馆吃溜肝尖。吃完饭结账的时候,我把钱包交给周舟,让她去吧台付款。交过钱周舟又把钱包给我,当时我穿着一条只有屁兜的大裤衩,装钱包很不方便,就让周舟先装着,我们一会儿还要去超市买滋补品。

    选购完商品结账时,营业员说我们所买的商品一共是七十八块五毛二,我的钱包里正好有七十八块五的零钱,差两分,营业员死活不肯少收两分钱,我让周舟仔细翻一翻钱包,因为我经常会把几分钱的钢钅崩塞到钱包深层。

    就在这个时候,周舟在钱包最里层翻出那张已经被我遗忘的避孕套发票,周舟看到后把它捏成一团,扔在我身上,气愤地跑出超市。我没有顾及那些商品和说我有病的营业员,急忙追出超市,拽住已经跑出超市门口的周舟,问道:“怎么了?”

    周舟看也没看我一眼说:“你说怎么了!”

    “你听我解释,我……”

    “甭解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连试都不考就走了,原来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你。”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

    “我想什么了,是你做贼心虚吧!”

    “你不了解真实情况。”

    “我不想了解,我还是走吧,省得对你碍手碍脚的。”周舟伸手拦了一辆从身边驶过的出租车,甩开我的手,坐了进去。

    我尚未来得及跟着钻进去,车门便“砰”地一声紧紧撞上。

    汽车从我身前加速驶去,不知道周舟要坐着它去向哪里。

    返回北京前,我在西安的旅馆里仔细检查了东西,把认为和汤珊有关的所有物品全部留在旅馆,特别是那盒没有用完的避孕套,还剩下十几个,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买10支装的,现在我又不能把剩下的打包带回北京,只好将它们塞到旅馆的枕头下面,供下一位在此房间过夜的男人使用。我本以为高枕无忧,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北京,却万万没有想到,钱包里还埋藏着定时炸弹。

    我不能没有周舟。

    听郝艾佳说,周舟最近没有住在学校,我整日守在电话旁,不停地拨打周舟家里的电话,然而,从话筒里传来的不是盲音便是周舟妈妈说:“周舟不在家,出去了……”

    我失魂落魄地游荡在校园,感觉生活出现了巨大空洞,惶惶不可终日。

    暑假来临,乐队排练颇具成效。每日排练后,他们三人全有女朋友陪伴左右,我却形单影只,没有了周舟的我情绪极为低落,又因为没有参加考试,六门功课的成绩全部以零分处理,惨遭“试读”,如果此类情况第二次在我身上发生,我将面临被勒令退学的危险。一时间,所有痛苦的事情向我汹涌而来。

    每日排练结束后,我们会去一家饭馆吃饭。佟小娅和齐思新在这个时候已经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杨阳和郝艾佳也不再对对方有秘密可言,两性的话题成为我们互开玩笑的焦点。

    一次杨阳喝得面红耳赤仍让服务员拿啤酒来,郝艾佳阻止他说:“别喝了,再喝你身上又该红了。”

    我急忙问郝艾佳道:“我们只知道杨阳喝酒脸红却不知道他的身体也会变红,你是怎么知道的?”

    郝艾佳脸色绯红,说不出话来。

    通过这件事情,我知道杨阳经常会在酒后和郝艾佳乱搞,由此看来,酒能乱性这句话还是有一定事实依据的。

    这种快乐情绪并不能感染我,相反,让我很不舒服,我匆匆吃了两口饭便决定先走一步,他们也知道我为何如此,不再强留。

    我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想到周舟也许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我们的关系也许就此结束,她成为一个美丽的身影,在我的眼前出现又消失……这时,我想起另一个人——韩露,我们已有半年没有联系了。

    回到宿舍后,我决定给韩露打一个电话。我没有看电话本,就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个号码曾经被我拨打过无数次,无需察看键位,仅凭借手指的方位感觉,便可准确无误地拨通此号码。

    “喂!”是韩露的声音。

    “我是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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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你呀,在哪儿?”

    “我在学校,你从上海回来了,过得怎么样?”

    “还行,你怎么样,和女朋友挺好的吧!”

    “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

    “说来话长……”

    “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相逢而且又相识。”

    “咱们同学最近又聚会了吗?”

    “没有,没人组织,大家好像都很忙。”

    “你和郑勇、冯凯有联系吗?”

    “偶尔打个电话,联系不多。”

    “咱们同学都在做什么?”

    “不知道,谁也处理不完自己的那一摊事儿。”

    “我最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你来找我吧!”

    “好,我正想找个人聊聊。”

    “什么时候来?”

    “明天。”

    “几点?”

    “上午10点?”

    “好的。”

    第二天上午10点钟,我如约来到韩露家中,在她为我打开门的那一刻,我看到她那张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的脸上流淌着心清如水的平静,看来她已将痛苦的往事彻底遗忘。

    “坐呀。”韩露把烟灰缸放在我面前,“你抽自己的烟吧,不知道我爸把烟放哪儿了。”

    我点上烟,想对韩露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看出我的窘态,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