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草样年华 > 草样年华-第27部分

草样年华-第27部分

就是让我忍气吞声地度过四年伤痕累累的生活,得以混个毕业证,好找份工作糊口吗?与其这样不如去海淀图书城门口买个假的,方便又快捷。

    我试图让爸理解我的想法,能够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这件事情。如果换成他,他会如何对待这件事情,做出怎样的选择。可他却以过来人自居,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述大道理,让我再三斟酌事情的利弊,还说我是半大不大正处于人生道路的迷茫阶段,现在是关键时刻,要慎重地走好每一步,否则一步踏空,后患无穷。

    我觉得谈话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便以下午有课为由结束了谈话。

    爸说:“你看,你还知道自觉主动地去上课呢,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糕。”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临走前,爸把那盒烟留给我,说:“想不通就抽一根,我当知青那会儿就是晚上一边蹲在野地里拉屎,一边抽着烟看着广阔夜空思考人生和未来的。”

    yuedu_text_c();

    、在爸对我进行的劝阻中,有一句话被我认为值得深刻思考:你不学这个专业还能学什么?这句话在我对日后何去何从做出选择的时候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如果我放弃眼前的专业去寻求真正值得我去热爱的专业,那么这个专业又是什么呢?我感到又一片茫然在向我靠近。

    每当我无法忍受置身于学校中的难以名状的空虚时,就会选择徒步或乘坐公共汽车绕着北京城漫无目的地转悠。从我起床的那一刻起,直至晚霞将城市的天边层林尽染。我会在万家灯火的时刻结束一天的环城旅行,带着疲倦回到学校。

    公车下,是一辆辆疾速行驶的汽车,我搞不懂它们为了什么总是奔驰在道路上。

    现在,当我写这篇小说的时候,心中涌动着难言的苦涩,脑海中闪现着一幅幅关于我当时苦闷情景的画面:躺在床上一蹶不振地抽着烟;手里拿着啤酒,蹲在夕阳下的楼顶,凝视着天边的晚霞;寂静的月光下,独自一人发疯般地在操场上奔跑;面对作业本和黑板时心中的失落,坐在教室里听着老师念念有词,如坐针毡;当同学们去上课的时候,我一人孤落地待在宿舍,烦了就抽根烟,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溜达来溜达去……一想到距离毕业的那一天还遥遥无期,心情便沉重起来,浑身不自在,脑袋“嗡”地一声响,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才算到达终点,结束这种苦闷之旅。

    宿舍门后贴着一张值日表,上面规定宿舍的每个成员在哪天应该做什么,只有它才能强迫我们每天轮流打扫宿舍卫生、打开水。没有它,我们的生活环境必然会变得肮脏不堪。

    我打开水被安排在周一,成为此期间被我认为惟一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所以,每当一个星期刚刚从周一开始的时候,我却在打完水后认为这个星期已经结束,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于是,剩下的几天将被我浑浑噩噩、狼狈不堪地度过。

    突然间,我对整座校园、整座北京城,还有我的生活产生了陌生感,置身于此,我有些格格不入,压抑的苦闷始终伴随着我。

    我决定离开北京,去外地走一走。

    、这个学期在我打了16次开水后接近尾声,期末考试再次向我们袭来。

    就在老师给同学们上期末复习课的时候,我到北京站购买了去往西安的火车票。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我带着身边共有的1100块钱,独自踏上由北京开往西安的列车,在车站广场的售货摊买了两盒“康师傅”、一袋“曼可顿”、一盒猪肝和一瓶矿泉水,然后上了车。

    我座位旁边是一个头发半长的女孩,大大的眼睛下面翘起一个顽皮的鼻子,性感的嘴唇在白晰面容的衬托下愈显红艳,身体散发着清香味道。我把刚刚从车站广场买来的食品放到桌上,坐在紧靠窗口的座位上。

    “你去西安?”女孩看到我的吃的问道。

    “对,你去哪儿?”

    “我也去西安,你是去玩吗?”

    “就算是吧,去转转。”

    “你还在上学吧?”

    “嗯,你呢?”

    “马上就要毕业了,论文答辩已经通过了,等我从西安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拿到毕业证了。”

    “在哪个学校上学?”

    “北外,你呢?”

    “北糯螅你什么专业?”

    “西班牙语,你学什么?”

    “机械。”这两个字从嘴中蹦出时,我的心中弥漫着悲哀与无奈。

    “你上大几了?”

    “大二。”

    “现在正是考试的时候,你怎么还能去西安玩?”

    “不想考试,没劲!”

    “我上大一、大二的时候也特别讨厌上课、考试,但慢慢就混到毕业了。”

    “你找到工作了吗?”

    yuedu_text_c();

    “找到了,我8月份去西班牙,给一家公司做翻译。”

    “你已经混出来了。”

    “你也会有混出来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还要混多久才能结束这种无法忍受的生活。“咣当”一声,火车启动了,我的身体随之一晃。

    火车有节奏地奔驰在铁轨上,窗外景象渐渐由灯火阑珊的城市变成漆黑一片的庄稼地,车窗像一面镜子,映射出我的五官。我在车窗的另一侧看到一张麻木的脸,上面杂乱地拥挤着眉毛、眼睛、鼻子、嘴,郁闷像挥之不去的表情,渗透其中。

    “喂,想什么呢?”女孩问我。

    “没想什么,我有点儿困了。”

    “吃点儿东西就不困了。”女孩掏出一包“曼陀思”薄荷糖,问我:“以前去过西安吗?”

    “没有,我只去过西单。”

    “嘿嘿,我还去过东单呢。”女孩笑着说,“我以前来过西安一次,我男朋友的家就在西安。”

    “哦,他怎么没陪你来,正好可以回家看看?”

    “分手了。”

    “为什么?”我随口问道。

    “他毕业后要去中国驻古巴的大使馆工作,将来很可能留在那里,想让我作为家属跟过去,可是我不愿意去。我打算去西班牙。结果他就提出和我分手,分就分,谁怕谁,西班牙有的是帅哥。”

    “没有你他只能在古巴玩黑妞了。”我说。

    “玩就玩,反正我现在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女孩表情坚决,“你有女朋友吗?”

    “有。”

    “是你的同学?”

    “不是同班同学,我们一个学校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谁追的谁?”

    “一见钟情。”

    “这样最好了,我就是被男朋友骗到手的!”女孩愤愤地说。

    “他都怎么骗你了?”我好奇地问。

    “刚入校的时候,他整天给我写信,还请我吃饭。一个月后我就屈服了,结果第二天就成了我请他吃饭。”

    “你应该多坚持一段时间,能坚持到毕业最好了,四年里每天都会有人请你吃饭,还能收到求爱信,多幸福的一件事情!”

    “我现在也挺后悔那么快就答应了他。”

    “他都把你什么骗走了?”

    “该骗走的都骗走了。”

    我和女孩的谈话起初还属于高谈阔论,随着我们谈得愈发投机,谈话变成了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我们省去了逐渐熟悉的中间阶段,直接发展到亲密地步。下半夜,火车尚未开过太原,女孩的头就已经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此时,车厢内的旅客们已经以各种姿势睡去,我隐约看到窗外黑黝黝的山脉在远处缓缓移动,一阵困倦袭来,我便将头抵住女孩的头,闻着她头发散发出的清香,也睡着了。

    yuedu_text_c();

    当我擦着垂涎到下巴的口水醒来时,看见女孩正专注地看着我。

    “怎么啦?”我问道。

    “你打呼噜的声音怎么这么大呀!”我感觉女孩的话语中掺杂着崇拜情结。

    “我睡觉还打呼噜?”

    “不会吧!呼噜打得那么响你居然会不知道?”

    “睡着的时候怎么会知道自己打呼噜,难道你睡觉的时候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我反问。

    “当然知道”。

    “知道什么?”

    “我就是在睡着的时候被你的呼噜声吵醒的,我以为火车出事了,赶紧睁开眼睛,结果就听见你的呼噜声在我的耳边轰轰作响,吓死我了!”

    “给你吃猪肝,算我给你压惊。”我把那盒猪肝递到女孩面前。

    “拿走,拿走,我才不吃这东西呢!”女孩扭头说,“知道你为什么呼噜打得这么响吗,就是因为你老吃猪肝,肝和肺连在一起,肺和呼吸道相连,所以你打起呼噜来如雷贯耳,多少受到一些猪的影响。”

    我很佩服女孩丰富的想像力。

    32

    时间已至凌晨四点钟。我站起身,准备去趟厕所回来后吃些东西。厕所里,我小便完后又产生了要大便的感觉,于是褪下裤子,蹲在坑上,一股冷风从坑底涌上,吹在我温暖的屁股上。我拉出一撅屎,正好落入坑中的小黑洞,它顺着黑洞自由下落,掉进一片黑暗中,在列车的隆隆声中消失。我想,如果列车行进时不发出声音,那么就会听到这撅屎落地时的“啪”的一声,然后它被摔得四分五裂,一塌糊涂得不可收拾。

    我又想起另一件曾经困扰我的问题,我们在飞机上拉出的屎究竟会去向何方呢?

    记得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为了彻底搞清楚这个在我心头聚积多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我在上飞机前特意将应该在早晨就排出体外的大便坚持憋到中午。上飞机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飞机上的厕所拉屎,漂亮的空姐儿笑容可掬地对我说:“对不起先生,飞机还没有起飞,请你稍候片刻,待飞机平稳飞行后我来通知您。”

    飞机起飞后,空姐儿走过来对我说:“现在可以了。”

    我迫不及待地冲进厕所,一屁股坐在马桶上,竟然忘记脱掉裤子。

    拉完屎,我澎湃的心潮立刻平静了许多,心脏跳动备感轻松,此前它一直在做艰难的负重运动。我扳动水箱旋钮,一股清水呈漩涡状自上而下流出,我蹲在马桶旁,仔细观察我的屎究竟会被这股水卷到哪里。马桶的底部装有一个银白色金属片,水出来后这个金属片便被冲开,屎们相继做360度旋转落下。这时突然有一撅屎被卡在金属片间,我又放水冲了一遍,它依旧在晃动了几下后停在原处。我再放水冲了一遍,它还是恋恋不舍地待在原地。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男子喊道:“里面的这位,您行行好吧,您再不出来,我的屎就出来了!”

    情急之下,我从包中掏出空姐发给旅客们的苹果,将它狠狠地向那撅屎砸去,“扑嗵”一声,水花四溅,苹果强迫性地将那撅屎顶了出去而自己却留在里面,这下可大事不好,如果被门外的人看见我拉完屎后留下一个苹果在马桶里,他对我的肠道和消化系统会怎样想。好在苹果在我又冲过一遍水后,没有违背我的主观愿望,顺从地消失在马桶中。

    屎被冲出马桶后,它们是否也会被冲出飞机呢?有人说,屎的确被冲出飞机。我听后大为惊讶,这个人又说,屎在大气层中被分解成无数个微小的颗粒,从此以后,我便不再喝生水,因为生水是由湖泊水而来,而湖泊水又来自降水,降水中含有大气层中各种物质的微粒,譬如那些屎的微粒。

    我又想,如果一个人拉出的屎比较多,屎们在冲出大气层继续下降时尚未被分解完全,它们落到庄稼地里倒可尽其职责,可要是落到某人的脑袋上或是掉进哪个正在露天吃饭的人的饭碗里,那可怎么办?

    至于那个苹果的去向我甚为关心,它是否会砸到某个正在树下看书的青年的脑袋,使他顿发奇想,一举成名。不过,如果被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的苹果砸到的话,死不了也会脑瘫的,至少脑袋会被砸出一个苹果大的洞。如果这个苹果没有砸到任何东西,而是被某个人捡到吃掉,我是否应该告诉他,这是一个曾经被用来砸过屎,并卡在马桶里久久不愿离去的苹果。

    我洗过手从厕所回来,问女孩是否吃方便面,她毫不犹豫地说:“吃!”于是,我拿着两盒“康师傅”去车厢的尽头接开水,女孩冲我喊道:“多接点儿水,我爱喝汤。”

    我端着两碗面回到座位,把其中汤多的一碗递给女孩,她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吃一边问道。

    “汤珊。”

    “你姓汤?”

    “对呀,怎么了?”

    “怪不得你这么爱喝汤。”

    yuedu_text_c();

    “那你一定姓朱了。”女孩见我正吃着猪肝说道。

    “对了,我包里有牛肉干,你吃吧!”汤珊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书包,拿出牛肉干摆在我面前。

    我毫不掩饰对牛肉干的热爱,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吃过方便面,尚未到五点钟,窗外依然一片漆黑,火车在黑暗中疾速行驶。由于已经睡了一会儿觉又刚刚吃过食物,我备感精力充沛,就向汤珊询问西安的好玩之处,她给我讲了许多有意思的地方,但见我依然一脸茫然,便说:“算了吧,还是我给你当导游吧,不收劳务费,所有的费用aa制。”

    “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你别后悔!”

    “我后悔不让你当导游。”

    中午正要吃饭的时候,我感到腹中一阵翻滚,随之而来的便是万马奔腾般的涌动,我急忙拿着手纸跑进厕所。

    从厕所回来刚坐到座位上,腹内又一次告急,我非常不好意思地向汤珊要了些卫生纸,慌慌张张地再次跑向厕所。

    两次过后,我面色憔悴地从厕所回到座位上,汤珊说:“我帮你分析了原因,在你吃过的东西中,我只有猪肝没吃,而我现在身体状况良好,有鉴于此,你就是因为猪肝吃坏了肚子。”

    我觉得汤珊分析得合情合理,便抄起剩下的猪肝走向厕所,要将这个罪魁祸首绳之以法,顺便再上一次厕所。

    当我第三次踱步回到座位的时候,汤珊说我在转瞬间发生了巨大变化,两只眼睛比刚才大了许多,只是更加没有神采,双腮也深深地陷入脸颊,颧骨格外地突出,整个人一下子瘦下去许多,好像大病了一场。

    好在再过一会儿火车就要到达西安,我揉着肚子,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下午三点钟,列车缓缓驶入西安车站,我的情况甚为糟糕,已经到了站都站不稳的程度。汤珊看到我摇摇欲坠的样子,便不再指望我替她背书包。我把东西也塞入她的书包,赤手空拳地和她走出站台。

    出了西安火车站,眼前呈现出一幅与北京截然不同的城市面貌,不太清洁的街道,热闹但不华丽的城市建筑,熙熙攘攘的人群,并不很绿的树叶上面落满尘土,红色“奥拓”出租汽车在道路上奔跑,整座城市弥漫在褐灰色的天空下。

    我走出车站广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ic卡电话亭给周舟打电话,周舟焦急地问我:“你在哪儿,我找了你一整天,还以为你失踪了。”

    “我没有失踪,我在距离你1000公里之外的西安。”

    周舟在电话里哭了起来,我告诉她不要哭也不要惦记,过几天我就回去,然后就挂了电话。

    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汤珊一直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四周景象。打完电话,我走过去说:“走吧,先找一个住的地方。”

    汤珊背起包,和我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寻找旅馆。

    “刚才是不是在给女朋友打电话?”汤珊问我。

    “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对她还挺恋恋不舍的。”

    “告诉她我现在在西安。”

    “她不知道你来这儿了?”

    “嗯。”

    “来之前你为什么没告诉她?”

    “不想。”

    “为什么不想?”

    “不为什么!你

    yuedu_text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