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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君过后尽开颜-第5部分

    天子”的神圣身份。我是什么人?只是在下面向他欢呼叩拜的百官当中的一个,黑蚂蚁群中的一只,他什么时候、借着那一缕眼神的余光,现下面有一只蚂蚁身子不稳?

    张涛要扶我:“侍郎,随奴才去歇息。”

    “不。”我把手缩回来,“我没事。”

    他很贴心贴肺的看着我:“侍郎大人……”

    “真的没事。麻烦公公回复皇上,臣没事,皇上切勿挂心。”我道,笑笑,回身离开,走到那群大人当中去。

    大盗沈虞孙的忠告犹在耳边,受恩宠太过,确实是惹祸根殃。我正打算退隐,既没兴趣在朝中兴风作浪、也没兴趣到后宫一振凤纲,何必接受太多关照。像影子一样消失在人群里,然后安然告退,逍遥隐居享福,才是我的夙愿,虽然――

    我苦笑着看看“自己”的手。玉一般的肤色,整洁的十指,无处不妥贴温柔、但又蕴含着力道。程昭然的皮囊实在太好。我一千次的感叹,这样的好皮囊想消失在人群中,难度会比较大。

    就在午膳的时候,已经有不知几十个大臣借故来同我打招呼,也许是从前跟我有交情、也许是觉得我跟皇帝关系好、想来拍马屁,眼神中都满满的:“你是忠臣吗?”“你是j臣吗?”“你在这次事件中有份参与吗?”“你是接连两个皇帝的龙阳之宠吗?”

    我实在有点吃不消。

    没有水玉在旁边,我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谁是谁、该怎么称呼,一概含混应付了事。得罪人的话,我也没办法了,不然还是推托给“体恙未愈”,所以进退失仪吧?唉,头真的好痛,这个世界又是没空调的,风吹得让人怪冷,几几乎要打起寒颤来,其实衣服穿得并不少呀!大约还是感冒了的关系。我希望禅让之礼早点完成,不过听说,晚上还有晚宴,就像任何盛会一样,当然,晚宴绝不能少。这真是悲惨的事。

    上午的一切,刚刚算完成了丧礼,下午时,才正式开始登基礼,我们大臣又脱去丧服,露出下头的朝服――凭良心讲,真够折腾的。然而皇室对于折腾的兴趣永远能超越我的想像,北亲王装模作样的推辞帝位,下面人又劝他即位,一直推让完三次,大贤大德的北亲王才“不得已”表示愿意登基。

    钟鼓之声大作,五辂充庭,新皇践祚。

    新皇后也参与了大典,完成亲王妃向皇后的飞跃,穿着青质底赤绣金?的厚重?衣、戴着高高的龙凤花树金博鬓,露出来的脸只有一点点,还是涂墙一般的化妆方式,容貌同身高体态一概看不出来,隔得又远,我只觉得一个小布偶行步姗姗、在那里配合别人的摆布。

    一滴水珠落在我袖子上,我抬起目光:谁在哭?

    不,不,只是下雨了,不紧不慢,一滴滴落下来,像某个美人在哭泣,所谓珠泪涟涟。

    没有人敢动,连司仪都吓傻了。

    新君登基时忽然降雨,所有人就这么淋在雨里?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一片寂静,只有雨点沙沙落下的声音。仪式的男主角把手伸给他的妻子,姿势坚定。

    皇后走向他,把手放在他手里,姿态娴雅,袖口只露出一点点指尖。这一幕场景真美,几乎让我嫉妒: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女人,把手交给她的男人,这个动作中蕴藏的含义叫我嫉妒。

    他执着她的手,朗声开口,声音真好,没有吼叫,但却让任何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许是周围环形墙的音波效果、也许是因为他习过武中气足,总之就让人觉得沉静庄严。他说的是:

    “朕昨宵得梦,上天说:善待万民,我将降祥瑞于汝,汝必深体之。如今春霖自天悠然而将,其声宁也、其质润也,朕于此刻顿悟天心:天之道,以德润物,滋养万民,朕恭承天道,汝等为朕臂膀,同侍奉河山。从此须上下一心、抚恤万民,诸卿能诺否?”

    还能有什么回答?大家齐声道:“喏!”因为要表现出非常感动、非常真诚的样子,入戏太深,不少人当真被感动了,我看到有几个抬袖子抹眼睛。

    坐皇位的人总是要奉天承运的,没人宣称说要做个昏君才登基的,大臣们总是希望国家富强一点的,至于最后国事如何、百姓如何,那又往往不是以前面几个“的”为转移的。这一切统共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低头看地上积了一些水洼,新雨又落上去,打出一圈圈涟漪来。

    皇帝和皇后庄严的在雨中受天命,诸臣露天作陪,无遮无拦,尽情的享受春霖关照,以便“深体天道”。我终于忍不住开始哆嗦,混在无数透湿而哆嗦的大臣里面,也不见得特别明显。帝后依然动作沉着,有那么点儿殉道般的意思,尽显皇家风范。他们要表演多久呢?我惘然的想。雨下不完似的。

    “……自此,定年号润宁,上应天瑞,下祷民祥。”庄严声音宣布。

    我随诸大臣一起随班三拜九叩高呼万岁,仪式的主体部分至此结束。从潮湿地面起身时,我膝盖都打颤了。

    下章:主宰\

    第十七章 主宰

    总算新皇仁慈,恩准大臣们换了干衣服,再进行后面的活动。我一听说换衣服,正愁自己会不会穿帮,张涛来了:“大人,这边。”

    他领我进一个僻静房间,里面有热水、毛巾、还有干净的替换衣服。他把那些东西指给我看,就弓身退了出去,轻轻阖上门,留我一个在里面。

    炉火烧得很旺,屋子里很暖。用来替换的衣服,虽然不是我自己的,但古人不太穿紧身衣,宽袍大袖的套上去,尺寸大褶儿不离。看到新的白布带时,我脸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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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不算太大,但是淋久了,缚胸的布带子当然也有点湿。连这种替换都替我准备……我的脸滚烫的烧起来,但也许是炉火太温暖的关系。

    褪下湿衣、擦干身体,换了干躁温暖的衣服,我很小心的把湿了的白布条揉成一卷,掖在身上,脸又烧了片刻,定定心神,出门去。

    张涛殷勤领路:“侍郎这边走。”穿过园子、穿过几重门扉,我现自己没有回到那些大臣们中间,而是到了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花团锦绕的园子、青石台阶、御书房。我的脸大概在瞬间变得苍白。

    御书房初见变态皇帝那幕,我很难忘记,同时绝对不想回忆。

    龙廷易主,还要在这里完成君臣见面礼?不是这么惨吧!我真的两股战战、几欲逃走。

    “侍郎,这边。”张涛无视那边的台阶和门,自往小门穿去,回头招呼我。

    “哦,哦。”还好还好。我心底抹一把冷汗,跟他继续走。

    又穿了两个天井,我早就完全迷了方向,反正都是漂亮的植物和端庄的建筑,含蓄的连连绵绵,张涛总算在一扇青青竹丛掩映的门前站定,意思是我独个儿进去。

    进去,里面又是古色古香的陈设、上好红木的家具,外间依然空荡荡,跟里间是隔开的,只是隔断用了酸枝木的博古架,我绕过去,见到穿着龙袍的人,坐在书案前皱眉看文卷,对我点点头:“坐。”

    他书案前头放着墩子――是,依然是墩子,只不过换成了一只铺着精绣垫子的连云细弦纹六开光圆坐墩。我有点恍惚,觉得整个宫殿里的空气是死的,像埋藏在地底的蜂房,千年万年、每一个角落,永远都一样,偶尔换个主人,但这些死物才是宫殿的真正主宰,昂贵的、黯淡的,永远这么主宰下去。

    埋头,为他的赐座我要谢恩,话溜出口:“谢北亲王――”

    “你知不知道这三个字,我已经可以叫你死。”他站起身,看我,语气依然淡淡的,不怒而威。

    是,他已经是皇上。我叫错了,是死罪。我默然起身跪下。

    他叹口气。在这样密实的房间里,真是不应该叹气的。我想。因为它完全散不掉,好像可以沉在这些家具与灰尘间,千年万年的沉重下去一样。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头也湿了,怎么不吹吹?”抬手给我摘梁冠,并要拔掉簪子。

    “那个……”我本能的举手护头。

    “什么?”他挑挑眉毛。

    “我不会梳头。”我尴尬的告诉他。

    他凝视我片刻,笑了,唇角轻轻绽开来一点,像冰块忽然融成了春风:“朕会叫人帮你梳。”他放下我的头。

    我的头是湿了,披在肩头、擦着耳朵,冷冰冰的不是很舒服。他手伸进我头中,十指岔开,贴着头皮慢慢的顺进去。手指真暖和,我惬意的打个寒战。

    “你的脸色不好。”他道,“真的没事?在这里休息一会。朝服太重了,脱掉吧。晚上的宴会不去也罢。”

    不,不,不能再享受这么嗳昧的优待,不然迟早有一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警告自己,把头往后仰,避开他:“臣没事。”想起黄光托付的事,随口问他一声:“你不会再杀人了吧?”

    “你是在为这个生气?”他眸子冷下去,抽回手,立起身:“朕告诉你,没有不杀人的皇帝。”

    他教训得对,是我多嘴。――可是天啊,腿好痛,已经在广场跪了那么久,御书房的地面作为最后一根稻草,要把我可怜的腿骨压垮了。

    “好啦,我知道你很关心我,可不可以再宣口诏给我免跪赐座一次呢?我会很感恩很感恩的。”我在心中念叨。

    他没有说话,负着手,不看我。室内沉闷得压抑,西洋自鸣钟“当、当”的声响,简直要轰破人的头。

    “放心,朕会少杀。”片刻,他道。

    我的眼泪当场就要下来了。为了这个世界陌生人的繁荣安全,我容易吗我?我可怜的膝盖啊、腿啊……我可以站起来谢恩归座了吧……

    “所以,你答应在朕这里休息一下吗?”他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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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这个好像不能答应,我真的不愿意再“受宠”下去。所谓:帝宠诚可贵、安全价更高,后宫多风浪,远离皇上好,郎里个郎……我这种冒牌无赖份子,不宜跟他多纠缠。

    既然打算拒绝皇帝的请求,就不方便归座了。我硬着头皮继续跪。

    “昭,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你能不能少一点固执!”他眉间怒意很浓。

    我也想爱护身体啊……我欲哭无泪的看他。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想爱护自己,但是跟他的沟通显然有点问题……好吧,是简直不太敢跟他沟通。

    下章:孔事\

    第十八章 孔事

    “皇上!”有太监的声音在门外细声细气的叫。

    “什么事!”新出炉的皇上心情不好,粗声粗气吼回去。

    “您传的人……”太监小小声提示。

    “哦!”伟大的皇上想起来,自己还要见客,“叫他等着,我就去。”回头看我,声音柔和一些,“在这儿呆到头干了再回去,知道吗?”

    “哦……”随口应了一声,忽然觉得太不恭敬了,忙再答应一遍,“是!臣谢过皇上!,臣……”犹疑了一下,不知道有句话该不该问。

    “什么?”他道。

    “那位……先皇,不是死了吗?”我不知道委婉些该怎么措词,只能直筒筒的问。

    他沉默片刻:“不是活人。傀儡戏。”声音很低。说完了,就举步走开。

    哦……所以果然那个变态老皇帝早就死了。只是新皇要登基,登基礼想要搞得好看点,所以演一出戏?那龙座上坐的是什么“东西”?木偶?还是……处理过的死人?变态皇帝可是断头而死的,要把他的尸体“处理”到可以坐在龙座上,是不是要把脖子缝起来?用什么缝,针线吗?我又有点想呕,舌根抽搐两下,没呕出东西来,就是有点儿头晕眼花。

    该死,这么难受,不会怀孕了吧?说起来变态皇帝在程昭然“上吊死亡”之前是已经跟她霸王硬上弓过……应该是用“正常姿势”上的?所以……只有一次,不会这么巧就中招吧?不会这么巧又要我来替她承担生育的责任吧?靠,那也太扯了!头越想越晕,我想爬回木头墩子上休息一下……

    “永安宫侍女小素,求见侍郎。”外头一个莺啼燕啭的声音,咬字之标准、音调之顿挫悠扬,可以去央视报幕。

    “呃……”我不知道“永安宫”是什么,也不知道该说“请进”还是“准卿求见”,又或是先问一声:“你是谁?”――哎!无论怎么讲都好像不太对劲啊。

    好在外头的人也根本不打算等我“准”。太监开路,香气袭人,几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走上前,深施一礼,退到旁边。又有一个女孩子,就是刚才说话的小素,应该是她们打头的,在她们之后才上来,也对我施礼,轻启朱唇、再展莺声道:“婢子奉皇后娘娘之命,向侍郎问安。皇后娘娘听说侍郎微恙,也甚挂心,念及时霖,特遣婢子奉姜汤予侍郎祛寒。”说着,旁边侍女把一个金盘子举得高高的,小素倒出一盅姜汤来,弯腰奉给我。

    我本来就跪着,这时候也不用起来了――皇后娘娘给一个侍郎赐汤,想也知道不能坐着喝。我老实跪好,口呼谢恩,接过瓷盅,咕咚呼喝下,热呼呼的,挺好,口感也不错,很甜,因为放了红糖嘛,我看见盅底还有红糖粘出来的字……

    咦?字?!!

    那字写着:“孔事莫急,或有转机。”

    孔?怎么这么耳熟?我茫然的想:孔子、孔繁森、孔四小姐?呸呸,那些显然跟皇后没什么关系。

    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水玉说,余二公子被流放在孔地。

    “我”那可怜寿夭的未婚夫,被流放兼处死之地啊……跟皇后又有虾米的关系?

    我像白痴一样的望向小素姑娘。

    她向我会心一笑,收走了茶盅。

    喂,姑娘,你“会心”了,我还没“会心”啊!你难道不能用人类的语言――对,就是那种白话文,声音或文字均可,跟我解释一下,让我也“会心”一点?我在心里这么嘀咕着,头越来越晕、房间越来越暗、地面开始旋转,而且越来越欢快……

    “姑娘,恕下官失礼。”我道。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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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官如果晕过去,姑娘千万恕罪。”我用最后的神智说出这句话,然后就晕了过去。

    下章:脆弱\

    第十九章 脆弱

    醒过来时,我嘴巴里很苦,像喝了一嘴过期的可乐、附赠一把猫沙塞在舌根。另外,我的头很痛、感觉很虚弱。

    “救命,”我半梦半醒的呜咽,“人人都有生来不受苦的权力。我不应该特别被虐……”

    “你醒了?”很高兴的声音,有人扶起我。

    “醒了何足道,还不如晕倒。”我继续呜咽,眼睛张开一条缝,看见一张古装的亲切的脸,想一想,想起来了,是熟人,于是高兴的打招呼,“北亲王。”

    呃……我的目光落在他衣袍绣的龙上。五爪金龙……唉呀,他已经是皇上!

    我“咕咚”一声往床沿磕头:“皇上恕罪!”动作猛了,头好晕,像一个沙锤在我脑袋里晃。干脆再晃晕一遍好了,反正昏倒时比醒着还省心。

    “不要磕了。”他扶着我,袖口有药香,身上很温暖。我坐着、身上有些凉;而且我头晕。所以伟大的党啊亲爱的祖国,请原谅我很没骨气、很没立场、很蹬鼻子上脸的小小靠在他肩上……呼!他的身子靠起来真舒服,不知道脱掉衣服的话会是怎样的景观哦?说起来真不公平,我看不到他的身体,可他看过我的……呃,他看过我的!

    忽然认识到这个问题,我的脸“哗”烫起来。

    “笨蛋!人家帮你洗澡时你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是害羞个鬼啊?!”我暗暗冲自己骂。可脸上就是烫。

    “怎么脸又红了?还在烧?”他担忧的摸我的额头。

    呃……在摸我的额头之前,他很“顺便”、很“方便”的把我往怀中一带,让我完完整整躺在他怀里。他的怀抱真暖和、真舒服,为什么刚被他解救出来那晚,没有这个认知呢?一定是现在正在生病的关系!生病跟春有某种共通之处,生病的人比较脆弱比较敏感……我窝在他怀里,闻着他的气息……

    呜,连气息都这么好闻!像是春天的阳光、青草地,或任何那种温柔美好的事物。我想哭。

    “确实是退烧了吧……”他直接把额头贴在我额头上。

    我的眼泪在这一刻,真正掉下来。

    “怎么了,昭?”他惊骇,无比惊骇,好像以为我要死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