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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

守,他长叹一口气,往村口行去。

    二转子叫道:“慢着,你要干什么!”

    冷血道:“他们这样不住的杀平民,老渠很快就不会有活人了。我要过去慑一慑他们。”

    说罢,也不理会二转子的阻止,径自向大军孤身挺进。

    二转子大急,这时,梁大中和老瘦等已率众赶至,二转子忙把情形告知。

    耶律银冲道:“蔷薇将军是故意要我们疲于奔命的,冷少侠不该一个人出战。”

    二转子却说:“没有他,我们只有挨打的份儿,这时候,就要有他这么个英雄出来,为我们出一口气!”

    侬指乙y阳怪气的道:“不过英雄往往是用来牺牲的!先行一步的,容易先去!”

    阿里嘿声道:“你这是诅咒人?”

    小刀看见道旁死伤的民众,眉心蹙了起来:“怎么这样残忍!他们可不会武功,也不能对抗,怎么可以连老人小孩都伤害!”

    但巴旺冷笑道:“这种事,还不稀罕。令人发指的事,常借仁义之名而行,在所多有。”

    二转子连忙骂他:“人家小刀姑娘宅心仁厚,你却在这儿哼唧什么!”

    小刀却未留意他们的对话,只见一名八十老妇,衣襟袒露,给斩了足有十二刀,当下煞白了脸:“太过分了!”

    然后问:“冷血在哪里?”

    二转子一指道:“过去了。”

    小刀抬步就走。

    小骨连忙拦阻:“你……不可以……怎可以忘了?!”

    小刀道:“我不管了。”

    她生气的时候,有一抹英姿,化作千种风姿。

    她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决心走向大军。

    小骨见小刀不听他劝告,一顿足,只好跟了过去。

    小刀一走,二转子、侬指乙、阿里都要跟着她闯。

    三人争着过去:

    “你去干什么?保护小刀姑娘的事,该让我来。”

    “你想干嘛?聪明的给我留守村口,要逞强的只是送死!”

    “你们这是算什么!论轻功谁比得上我。我不去谁去!”

    结果,谁也不让谁,三人都去。

    但巴旺气得嘴也歪了,直说:“胡闹!胡闹!”

    “我们也一齐过去!”耶律银冲说,“这蔷薇将军恐怕是善者不来,不可让冷少侠涉险落单!”

    “看来,这位冷少侠,善战而不善谋,我们得要早作准备才好。”梁大中则向张书生等人说,“我看这回蔷薇将军是有恃无恐,有备而来,咱们得先来布防埋伏,以防不测。”

    当下,他便联同张书生等人,主持布阵调度,指挥老瘦和一众乡民,各自准备,以应强敌。

    这时候,冷血已孤身一人,杀入敌阵。他把六名妇女抢救了回来,但也引发了敌军主力要把他“吃”掉。

    这时候,东南面看来象严阵以待,其实西南、东北二方,各超过四千大军,已悄悄掩近乡民布防的要道。

    这些军队所得到的命令是:

    铲平老渠,活口不留!

    当时,宋廷积弱,官官相卫,子过父隐,偏安奢逸,色厉内荏,是以民不聊生,怨声四起。

    各方有志之土,眼见国运多舛,祸亡无日,以太学生为首,发起上书劝谏,痛陈时弊,贬佞臣,废恶吏,尝谓:“我头可得,我节不可夺。”

    朝中权宦,和地方上鱼r百姓的贪官早己勾结,怎能任由这些虽无实力但有影响力的读书人告状?所以,独霸一方的惊怖大将军,是决不容许有人在他管辖之地来造他的反!

    惊怖大将军显然已感不耐烦。

    ——追杀几名书生,居然出动了近万大军,而且还迟迟未见报捷,难怪惊怖大将军要勃然大怒了。

    他已下了屠杀令。

    血洗老渠。

    冷血近军队,不徐,不疾。

    一百尺。对面密密麻麻都是人。九十尺。他看见了军队的刀枪闪着妖异的光。八十尺。军队最前面,有两百八十人,共三排。七十尺。一排伏着,一排蹲着,一排站着。六十尺。他们都张上弓搭上箭。五十尺。箭镞正在闪闪烁烁。四十尺。两百多支箭,对准了他。三十尺。他只有一个人。二十尺。一把剑。十尺。喝——

    箭其实都在冷血从三十尺走近二十尺时发s。

    这是个箭劲最强,也最易s中的距离。

    冷血,一直是缓步近弓箭手。

    可是,一进入三十尺的距离之际,他陡然拔出了剑,加快了步子。

    加得极快。

    极速。

    所以,当箭s出之际,正好他全力冲了过来,其速度一正一反,等于骤然加快了两倍!

    冷血的冲势,比箭势还快。

    他冲到只剩十尺距离之际,就遇上了箭。

    他发出了一声大喝。

    他所冲发起的劲力,也益发到了极点。

    他人剑合一,离地,疾掠。

    全身凝成了一线。

    他的目标变成了一个点。

    剑,就在点的前面。

    箭,绝大部分都s空。

    s中的箭,得先s在剑上。

    没有箭能阻止这一剑。

    冷血简直是御剑飞行。

    箭雨在他四周激飞。

    霎瞬之间,他已仗剑掠入了军队之中——

    那两百八十支箭,竟未能阻他一阻,拦他一拦。

    这一剑,极悍。

    极肆。

    悍而肆之剑。

    冷血一冲入军中,即叱:“挡我者死!”

    他在迅速接近的同时,已瞥见这兵阵中有快刀手、钩镰手、火枪手和阵战队伍。

    他知道这是一场以一人敌一军之战。

    胜之不易。

    败却必亡。

    他没料到的是:

    他一掠入阵中,不但没有人向他动手,反而分开了一个大圈,士兵都在圆圈之外,手执兵器,团团围住:在这十数丈宽阔的偌大圈子之内,就只他一个人!

    少年冷血 … 第三章 他在跟蚯蚓切磋

    一个人,面对一群敌人。

    ——身前、身后、左右、四周,都是敌人。

    冷血只有一个人,一把剑,身旁还有一棵枯树,还有一个绝境。

    ——既然还有剑,那就不是绝境。

    一个人在最没有希望的时候、就是最有希望的时候。

    因为这时候他已不依赖希望。

    而是靠他自己。

    ——如果没有绝顶的本领,绝顶的勇气,一个人怎能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

    除了本领和勇气,还要有信念。

    ——当一个人觉得他是为天下百姓而面对强敌时,他的剑就是一把火,他的人就是光。

    ——当天下人和正义都站在他一面的时候:

    他还会怕死吗?

    他还会怕黑暗吗?

    军队包围着他。

    他却觉得自己包围了军队。

    ——一个人,包围了一支军队。

    枯树上停着几只乌鸦,点着喙子在看那一个人和那一大群的人。

    他笑了。

    他很少笑。

    他的笑只有三种:冷笑,讥诮鄙夷;欢笑,融冰消雪;傲笑,无畏无惧。

    他现在是傲笑。

    一面笑,一面负手,看天,看风,看夕阳,看夕阳下,自己东斜的灰影。

    ——当遇上强大的敌对力量时,要求速胜,其实只是求败。

    这是诸葛先生教他的道理。

    他记住了。

    而且也应用了。

    ——记住为的是应用。

    记住学理为的是应用。

    记住感情为的是什么?

    ——偏在此时,冷血却想起了小刀姑娘,和她那一截黏着灰色蜘蛛的粉颈。

    冷血心里忽然有一股冲动。

    在这时候他竟有这种激动。

    为了要宣泄这种悸动他拔剑。

    就在这时候,他就看见一个人和一匹马。

    人当然是在马上。

    马是骏马。

    人是俊人。

    ——年纪很轻,玉肤红唇,身上的衣服穿得很厚,仿佛在这令人喘息流汗的大夏里他却在过冬。

    他的神情很讨人喜欢。

    但他的状态就象是一匹等待鞭子的快马。

    他拿着一把刀。

    那是一把纯钢打造、驳柄三刃的大扫刀。

    他轻若无物的提着它,就象拎起一支毛笔一样。

    那匹马十分神骏,眼神也十分有感情。

    冷血在看马。

    他似乎忘了马上有人。

    那人策着马,得得得得的靠近。

    冷血仍在看着马,神情就象在看他的剑。

    那人笑了。他穿着蔷薇色的袍子,举止优雅,笑起来还十分稚气。

    他一面笑一面问:“你在想什么?”

    冷血眼也不抬:“我在想:马蹄正得得得得的作响,马上的人自然威风;要是它失失失失的响,马上的人就会警惕了。”

    那青年说:“这样听来,你象哲人多于战士,何不回家去作玄思玄想,为何来此地流血流汗?”

    冷血淡淡地道:“读史常见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为什么?一是他们空有议论,腹有玄机,但手却无搏虎之力。二是他们顾忌太多,下不得重手,下不了毒手,便成不了大事。三是他们好尊学问,动辄就说学识不够,要多研读理学,才能贯通,才能做事——岂知现在当官的掌权的,才不管什么道理学问!什么学识道理可供他们纵控大局,他们便假借其名,以获其利。寒窗里抱书苦读,不如在这夕阳下试剑饮血。”

    那人道:“好,有志气!你就是冷血吧?”

    冷血道:“蔷薇不下马,惊怖不归天——你就是蔷薇将军于春童吧?”

    蔷薇将军笑道:“那是江湖上人虚传了。大将军他老人家洪福齐天,我只是他手下一名小将而已。我来这里见你,是要拉你上马,一道去拜见大将军,凭你身手,高官厚禄,并不难得。”

    “我会拜会大将军,但却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冷血道,“我来这儿却是要拉你下马的。”

    蔷薇将军一点也不动气,只笑道:“冷兄本来有的是大好前程,何必自弃!”

    冷血道:“少将军也有大好身手,却甘于同流合污。”

    蔷薇将军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又回复了那无可无不可的笑容。

    “听说你是诸葛先生派来颠覆造反的,别以为有诸葛老儿,我们就忌你三分!大将军的后台可硬得很!”

    冷血笑了。

    那是他第一种笑容。

    冷笑。

    “果然。”他说。

    “果然什么?”蔷薇将军忍不住问。

    “谈不拢,就来吓唬人了。”冷血道。

    蔷薇将军仍不动气,只说,“吓不了人,那只好杀人了。反正,这个村子,我不拟留活人。”

    冷血眉毛一剔,反问:“老人和小孩也杀?”

    蔷薇将军道:“既要杀人,势必结仇:老人失去了小孩,小孩失去了老人,都一定会报这个血海深仇的——只有杀个干净,才能安枕无忧。”

    冷血怒道:“你们敢做这种事?!”

    蔷薇将军在马上悠悠然的道:“我们是奉命执行任务。”

    冷血怒道:“执行这种任务,跟匪寇何异?!”

    “有!”蔷薇将军斩钉截铁的答,“强盗是人所皆知的坏人,但我们却可假借正义之师来行同样的事。”

    冷血长吁了一口气。

    他望向蔷薇将军。

    ——这真是一个好敌手!

    ——至少这敌手敢面对他自己!

    ——一个敢于面对自己的人,决不是简单的人。

    ——人常常逃避的,其实就是自己。

    ——蔷薇将军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要比只做不说,好话说尽、坏事做尽的人好多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冷血说。

    “作恶的人有两种:一种还以为他在做好事,那是无心的恶人,一种是明知故犯,因为不作恶别人就要造他的反了,所以只好恶下去。”蔷薇将军道,“其实,真正的恶人都是聪明人,只有所谓有志气的读书人最笨,明知道会砍头会杀身会给打入乱党之列,还是耍起嘴皮子没完!”

    “其实他们不笨,不是不知道这会引祸上身;”冷血沉重的道,“可是,要是一个人还有点骨气,就该说几句真话,给他希望能改良的对方采纳,他们当对方是有雅量的人,能改时的长上,才会为他进言;如果这都得杀头抓人,以后哪还有真话可听!‘匹夫可杀,其志不可夺’!”

    蔷薇将军在马上飘飘欲仙的笑了起来,笑得连胯下的马也长嘶一声。

    然后他说:“这是废话。人都死了,志夺不夺,那又有什么关系?”

    冷血冷冷地道:“我还没有死。”

    蔷薇将军道:“就凭你?”

    言下之意,不胜轻蔑。

    冷血不说话了。

    他低着头,就象一时找不到自己的脚趾似的,又似看蔷薇将军这种人不如看脚下的泥。

    蔷薇将军却说:“可知道我包围这儿多日,不下令猛攻,在等什么?”

    冷血还是对泥比较有兴趣。

    “我在查你的身世。”蔷薇将军说,“我发现你完全没有身世。”

    冷血好象爱上了他自己的影子。

    “可是,”蔷薇将军奖道,“我们毕竟还是查到了点事情,查出了几个人物。”

    冷血连头都没有抬。

    看他的样子,象是正跟泥地里的蚯蚓切磋交流,全神贯注,蔷薇将军的话,他似听不见,更似是根本没有听。

    蔷薇将军也不动气。

    他只说:“你只一个闯进来,也不过是为人家的事,何必?何苦!他们要是真顾虑你的安危,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冲过来了。”

    冷血笑笑,象跟泥里蚯蚓的会谈有了结果。

    蔷薇将军却径自把话说下去:

    “我们这儿却安排了几位老朋友,跟你会面。”

    说罢拍掌。

    人,自军队里步出。

    五个人。

    冷血有什么好朋友?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冷血蓦然抬头,乍见这五人,终于动容。

    少年冷血 … 第四章 他正与乌鸦聊天

    这五人,全都是他的师父!

    “狠将”陈金枪。

    “白首书生”韦空帷。

    “剑主浮沉”贺静波。

    “求败刀”牛寄娇。

    “杀手楼主”刘扭扭。

    他们全都来了!

    “我们打听不出你的身世来历,”蔷薇将军说,“却查出你有五个师父。所以把你的五位师父都请出来,让他们来收拾你。”

    说完,他既策马行过一边去。

    这儿好象没他的事了,他好象变成了旁观者:

    看那五个师父怎么收拾一个徒弟。

    冷血向他们逐一拜见。

    ──就算不能算是师父,也是他的“教练”。

    刘扭扭说话的时候就象是在读遗嘱:“他们给我钱。很多的钱。我是杀手。我要杀你。”

    牛寄娇的神色还是那么落寞、无奈:“我当了半生白丁,今回想捞个官儿当当。”

    贺静波干干脆脆的说:“我已叛了诸葛先生。”

    韦空帷惨笑道:“我家人还在他们手里。”

    陈金枪则狠狠的说:“上次你击败我,这回你得付出代价!”

    每个人都有弱点。

    ──只要对准弱点下手,铁汉也不过是血r之躯。

    为了自身的“弱点”,所以这五人全都来了。

    一齐来对付冷血。

    可是冷血也一样要面对自己的一个“弱点”:

    ──因为他们曾是他的“教练”!

    他能不能凭自身一把剑,战胜这五个教过他武功或文功的人?

    ──对他而言,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难以解决的是:他能不能只击退他们而不伤人?

    他可不可以只伤他们而不杀?

    ──向来,他的剑一旦出手,生死便不能自控。

    牛寄娇撕下了一角袖子,那就是他的“刀”。

    ──对这位“刀就是道”的“教练”,冷血一直都深心铭记着。

    刘扭扭仍然黑鞘白剑,剑反是鞘,鞘才是剑。但他却忽然把剑放在地上,就“空”着一双手。

    ──对这位精通“转嫁大法”的杀手,他的敢战肯败,冷血也留有深刻印象。

    贺静波拔出了他身上的十六把剑,都c在身前土中,冷血知道他最重视的一把剑:“主”,还系在腰间。

    ──对这位“终生御剑,却为剑所御”的剑手,他也满怀敬意。

    陈金枪已不用金枪。

    他使双枪。

    ──对这位一脸恨意的枪法名家,冷血当然记得他是自己的第一个“师父”,也是第一个让自己击败的“教练”。

    韦空帷却握着一支明晃晃的匕首。

    冷血知道他有满腹的学问。

    ──要不是这位“教练”,冷血自知纵有搏千人之力、杀万人之敌,也不过是一个不明是非、不辨黑白的武夫而已。冷血更感激他。

    现在这五个人,都各有不同的理由,站在他的对面。

    面对这些人,他如何出手?

    怎么下得了手?!

    这就是冷血的难题。

    这要比跟高手决一生死还令他踌躇。

    忽听在军队包围的外边,冷血原来闯入的所在,有人高声说话:“他有五个师父,我们也正好有五人。”

    另一人说:“如果我们打赢他的五个师父,岂不是比外冷内热的小家伙更厉害?”

    又有人说:“所以这种既出风头又好玩的事,咱们当仁不让。”

    又一人说:“不让?他们不让你进去才怪!”

    另有一人说:“他们不让人进去咱们就进不去么!”

    还有一个声音道:“光说有什么用!有本领的现在就闯进去瞧瞧!”

    “好!”最后一个是女音,“说闯就闯,看谁先闯过去!”

    ──这明明是七个人的声音:六男一女。

    但前面说话的那几人却认为他们是“五个人”,这么听来,至少有两个人被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