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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

在一起抱着睡一觉,睡一个晚上。可是你这都不能做到。”

    李凡抹着眼泪,说:“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整整五年,没有哪一个晚上是在外面过的,天天晚上都睡那张床,有一半的时间旁边都是空的,没个人影。我还羡慕你晚上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呢,可我晚上九点钟不到家,心里就担心着孩子会有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了。我是世界上最苦最可怜的人了,可是我还不能说,好不容易碰到你了,才觉得生活有些充实,心里有了支柱。可你不能把我又推回到那个深渊中去吧?”

    “好了别哭了。”我的心一下软了,把桌上的纸巾递给她,说:“那你说怎么办?”

    李凡睁开眼睛看着我,说:“你说怎么办?你辞职了人在武汉还好些,结果你去什么深圳,我心里更空得慌。你都不要我活了。”

    我把电脑里写了一半的辞职报告一删,然后清空回收站。走到她背后,抱着她,说:“好啦,这事以后再说吧。擦干眼泪出去,上卫生间洗个脸。继续,继续,一切继续该行了吧?”

    李凡勾过头看着我,既像哭又像笑,说:“真的?”

    “真的!”我肯定地说。

    李凡就让我把她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然后出去了。我就坐在椅子上发呆。晚上下班后我和她一起去她家,和以往一样,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我之所以去她家是因为那天是孩子的生日。下车后我叫她先回家去,然后琢磨着给孩子买点什么礼物,这也是个伤脑筋的事情,吃喝玩乐东西他根本就不缺,不缺不说,他也不感兴趣。一个人在街上转半天无功而返,干脆什么都不买得了。

    孩子的生日过得很热闹,他一向很少现身的爷爷乃乃也来了,但我也没看见他们有什么好脸色,李凡和小保姆忙前忙后的。她还用着笑脸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公公婆婆说话,倒是孩子一个人在房里。大伟则像个跟p虫似的跟在李凡后面,时常帮一下忙。我只好陪着孩子,和他一样,孤独无比。

    吃饭的时候不像庆祝,更像是大战前的寂静,大伟讲一些笑话想让大家开心,结果没有一个人笑。我也不好c话,有些后悔来。我更加能体会李凡的生活了,如果真的没有工作,我真怀疑她是否会疯掉。也正是如此,便我觉得自己被牢牢地捆在李凡这辆负重的战车上,没法脱身。

    我也感到了沉重,无法呼吸的沉重,为李凡,也为了我自己。我明白了,多多的生活在我眼中原来竟然是那么的快乐,孩子的自闭在我眼中竟然是那么的快乐,我和李凡则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因为她可怜,所以我也可怜。也许你们看不明白我所说这句话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我不认识李凡,或者没有和她发生过性关系。那么我就不会有这么可怜了。接下来的小说我该怎么写呢?有读者给我消息说我糟蹋了李凡这个人物,一个性变态样的人,可我固执地认为她在和寞寞做a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时候,我不知道凭什么要剥夺她的快乐,也许只有那时候李凡才可以找到拥有的感觉,有了放纵的思想。这样才能理解为什么李凡对于张寞的离开那么恐惧。

    第八章饭一吃完李凡的公公和婆婆就被大伟用车送走了,留下我、小保姆和李凡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孩子的表现很正常,因为他根本就不来餐厅吃饭,还是小保姆去喂的他。他把口中的蛋糕吐了出来,然后用手当泥巴玩。小保姆是一个好孩子,干脆抓了一大把蛋糕放在他的腿边,让他玩去。他爷爷和乃乃则看着叹气。晚上我还是回家了,我无法忍受这种沉重的空气。可是在家中,我又无法忍爱那空荡荡的空气。我走的时候对李凡说双休我有事,她心里知道我是要陪她眼中的“那个女人”,但丝毫没有不高兴,还问我有没有钱,要我玩开心些。我回家后给鱼儿打电话,笑着问她为什么不去参加孩子的生日。她说她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来,因为那是很私人的事情,外人参与不太好。我突然想到,在李凡家里,我已经不是一个外人了。这让我很不安。我想到的还有小保姆,她也不是一个外人了,我们和李凡,还有大伟一起,早就肩扛着这个沉重的家庭,一天天过下去,你说,这样的人生他妈的有什么意思?

    鱼儿问我为什么这段日子不约她出来玩,我说过两天吧,过两天就可以聚一聚了。果然过两天和她聚在了一起,不过是在医院,她看到我时我还昏迷不醒。

    第二天早上给多多打电话,我不明白她所说的很好玩的计划是什么,我也不太想知道。我只是想着怎么样解释我又不去深圳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告诉多多我和李凡之间的事情,或许对她来说这也并不重要,可是我却无人倾诉,不倾诉我又得找个理由来圆这个谎。还好多多说我夜晚答应,好像预感到我白天要反悔样的,所以她对我的反悔丝毫没有意外。

    她说:“别提这事了,还早。你要不今天下午到我这里来,上午我得睡觉。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一下。”

    我答应了。下午坐车到汉口,七问八问才找到她住的那间小屋子,然后敲门。多多穿着睡衣,打着赤脚,披头散发。这让我莫名其妙地感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这种行为无疑在告诉我,她和我之间已经走得很近了。以这种真实的面貌见人,是男女之间关系的一种标志。多多去了卫生间,我看到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鞋子。帮忙捡在一起,配成对。然后站在空调前吹了下凉风。

    多多从卫生间出来后就焕然一新了。我呆呆地看着她,她说:“看多了要付钱的。”

    我笑了起来,多多这时像个淑女一样,问我为什么又不去深圳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说没什么事,是小事,没法离开武汉。多多也没有深问,她不会给人一种太大的压力,一切不自然的东西在她眼中很自然,就那样。下午我们泡了一下午吧,在汉口江滩附近的一间酒吧里,我们坐在玻璃窗前,外面正是沿江大道。这里是汉口的老租界区,到处都是近代老外们留下的西洋建筑,但被一些同样是西洋的现代建筑破坏得不成样子了。这座酒吧也在一座西洋老建筑中,下午泡吧的人不多。多多很像很喜欢这种宁静,干脆也不说话。我则扒在桌上睡觉,一下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外面的太阳已经不见了,马路上人倒多了不少。我走上二楼的楼梯,踏上地面,都是木板的,踩起来咯吱地响,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咯吱咯吱地下来,多多的眼睛就朝我直望着,在我坐下后,说:“你怎么又不快乐了?”

    “我靠,这你也看出来了?”

    我学着星爷一招大呼小叫的,然后开心地笑起来。多多说:“不管你,反正明天你得让我快乐,这是任务。”

    “这任务是不是太艰巨了点?”我点着一根烟,递给多多,然后再自己点着一支,再放在烟灰缸里掐熄,然后再点着一支,抽了起来。我问:“你要什么样的快乐?”

    “小孩子的快乐,知道吗?”

    “嘿嘿,小孩子的快乐,就是我这个大人的快乐了。”

    ……晚上我们早早地就睡了,我睡客厅沙发上,她睡卧室。

    那天早上,我们像要出远门一样,都很兴奋。多多像只小鸟样的,开心极了。我让她在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然后穿了一件比较孩子气的衣服,打扮得像个小姑娘的样子。然后我告诉她,今天的行程完全由我来决定,不坐自己的车子。多多点了点头,然后挽着我的手,走出了那道房门。我看了看多多,她倒是一脸的平静,我们坐上一辆公汽,在车上,人很多,我把她紧紧地围在胸前,她仰起头眯着眼睛说:“寞寞,我好难受。”我让她转过身来,搂着我的腰:“一会儿就到了。”她懂事地向我点点头。在解放公园的大门口,我卖了一个气球给她,然后用线的一头系在她的手臂上,防着气球飞掉。在公园里坐激流涌进的时候,她大叫起来,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害怕,我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变得沉默起来,多多也许看出了我沉着的脸。我一直在想,今天到底是一个开始还是一个结束?我不知道,或许过了今天,所有的事实都像飞尘一样被散成记忆中的碎片,而我不知道怎样去把握住,我带着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从解放公园走到中山公园,又从中山公园走到航空路,有时只是下意识地抚着她的腰,这时她就会转过头来,朝着我做着鬼脸。在一家商店的门口,多多对我说她的脚都起泡了,然后就赖着不动:“老爷爷,你背我啊!”我被她这处称呼逗笑了,我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管他呢,反正没人认识我。我就背起她,她在背上竟然大声地唱起歌来,路人纷纷侧目,她觉得还不够,居然在我的肩上拍着,不停地“驾驾”起来。我一下笑起来,差点把她丢在地上。她非常温柔地头问我:“你累了吗?”我一点都不累,我告诉她。当我站起来时,她惊异地告诉我:“你快看,对面有个钱包!”是吗?我朝她的视线一看,马路对面真的有一个钱包,静静地躺在地上。我说:“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我朝对面走去,路上车很多,当我穿过车流捡在手上时,我朝她挥了挥手,然后看见她一脸的惊恐,就像一朵花谢时的快放一样,然后自己竟然飞出去了一般……当我在嘈杂声中醒来时,已经在一辆救护车上了,有人大声地喊说把我送到市四医院。我全身剧痛,我努力地转动着眼珠,没有看见多多,就这样,一直到医院,我也没有看见多多,回忆中只剩多多那张惊恐的脸……还好,我的伤不太重,只是失血过多,还有腿部骨折。缝针时我能感觉到铁器刺开我脸上皮肤时的触感,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痛,然后就是输血,再然后后只是打针、打针,在那无聊的时候,我甚至忘记了疼痛,只是默默数着吊瓶里的水珠一滴滴地滴下来,让自己昏沉沉地睡去。我醒来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是鱼儿。鱼儿见到我,一个劲地在那里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她应该看到我只是毫无痛苦的表情。她竟然还轻轻地抚着我的脸,直到她说出一句话。那句话是:你被毁容了!

    我突然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不过是右边脸上有个疤而已,算什么呢?至少这个疤将会陪我过一生,没有哪个人能做到。我问鱼儿:“你能做到陪我一生吗?”

    鱼儿擦干眼泪,说:“都这时候还开什么玩笑?”

    我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觉得很累,真想找个什么东西陪我过一生,哪怕是一条狗或者是一只猫。鱼儿听了后就出去了。

    我知道她是去问我有没有得脑震荡之类的病,是不是影响了人的大脑,从而让我胡话连篇。我这时所想的却是多多,竟然为什么会离我而去,表面上看来,这是令我无法接受的事实。可是我一点都不怪她,今天她充当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小孩子怎么能面对我这样的惨状?我很后悔没有让她今天得到快乐,小孩子的快乐。她看到我的惨样,一定以为我死了。

    其实死了更好,我就不必为李凡的事而c心,不会孩子的事担心,不为工作的事情繁忙,一了百了,多好,不为生存痛苦着,不为孤独痛苦着。或许本来我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我妈妈给了我一张很帅的脸,上帝在上面非要划个疤,我犯不着和这个疤过意不去吧。不过我还是不清楚鱼儿是怎样知道的,这么快的速度赶来。鱼儿进来后我就问她,她说是李凡给她打的电话,但李凡有着要紧的事不能来,打电话叫她来的。那李凡又如何知道的呢?只有一个可能,多多。她有的是办法。李凡在这个时候竟然有要紧的事不能来,那么这个事情还不是小事,会是什么事呢?我想给李凡打个电话,但是手却不能动弹。我想问鱼儿,想一想还是算了。鱼儿陪着我,就像我老婆。到了晚上,李凡就赶过来了,也流眼泪。我觉得很开心,因为我,她们都为我流着泪,都关心着我。就像我小时候病了妈妈会给我煎放生姜的j蛋我吃一样,只有那时我才觉得自己是她最疼爱的孩子。李凡告诉我,说一个女人打电话给她,说我死了,可能在武汉市第四医院,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在颤抖。我明白了,她所说的要紧的事大概就是自己吓得不能动弹或是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鱼儿打电话给她后,她才慢慢苏醒过来,于是也赶过来了。

    还好,她没有对我脸上的疤提意见。所以说人生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差点死了,我脸上突然出这个大一块疤,李凡估计也一下难以接受。在李凡和鱼儿的轮流照料下,大概半个月左右,我就闹着要出院。李凡拗不过,便叫大伟开车来接我,同时大伟还带来了一个轮椅。我就被接到李凡家里,坐在轮椅上。上班请假的事也早就被大伟出面搞定了。白天他们都http://。z…z…z…c…n。c…o…有事,家里就剩下小何姆、孩子和我。我经常坐在轮椅上被小保姆推着在李凡家的大客厅里转几圈。孩子看到我这个样子,也有些奇怪,开始用一种惊恐的眼光看着我,后来就好了,有时候还摸摸我的腿。让我觉得很开心。鱼儿也经常来看我,提些什么洋水果。现在我都记不得那些古怪的名字,我也不想记,我也没有吃。

    但是李凡他们却更担心了。因为我到他家后就从没有说过一句话,和那孩子一样。

    我为什么不说话?因为我不想说话,说话太累。其实坚持了几天以后,你会发现说不说话其实都无所谓。说话是为了交流,是为了与同类之间进行沟通,或是沟通工作或是情感。我在养病,所以没有必要因为工作说话,我在逃避情感,所以也没有必要因为情感说话。所以我不想说话。他们肯定认为因为车祸,导致了我脑部损伤,从而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也有可能因为车祸让我的神经出了问题,改变了我的性格。我曾听到他们的议论,大意是这些东西,然后就是为我的以后担忧,不知如何是好。

    鱼儿还咨询过医生相关的问题,然后用尽各种方法我说话,结果我哈哈大笑。其实我很正常,你们也许会说,得了神精病的人都会说自己很正常没有病,就像喝醉了的人从来都说自己没醉一样。但是我只能这么说,我很正常,信不信由你。那次谈话中,鱼儿最后一句话是说:“你这一生就这样废了?”

    我摇摇头。她们觉得不可思议,在医院还好好的,虽然话很少,但还是在说。我住院的第二天,李凡就接到了多多的电话,问她说寞寞是不是死了。我叫李凡告诉她,说我的确是死了。我就这样不朽在多多的脑海中了,非常年轻的。在她的脑海中,我给她的印象一定脸上是平整光洁的,而现在,却有一条非常明显的疤痕。不论如何,我的生活因为一场车祸而改变了许多,绝非只是多一条疤痕那么简单,我好好地想了一下我目前的处境,无非有以下几种。

    工作:如果我的伤养好了以后,我还是可以继续在那间公司上班,只要我愿意开口说话,这个没有问题。

    李凡:如果我继续在那间公司上班,我和李凡的关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如果我不开口说话,那么我装作一个废人一样,将会在李凡家呆下去。这也没有问题。

    所以我目前的任务就是这两种,开口说话就去上班,不开口说话就在李凡家呆着。所以说我不开口说话就是为了给自己一条后路,给自己多一条选项,主动权必须掌握到我的手中来。这是我车祸后意识到的非常重要的一点。甚至我可以装作有病,然后偷偷离开李凡家,找个地方重新开始,这样也不会有对李凡有太大的打击,顶多只是伤心。如果我和她处于一种正常状态,那么她一定寻死觅活地不愿接受现实。这就是人生的轻重缓急了。

    可是人生变化无常,计划没有变化快。在李凡家呆了近十天以后,我却不得不开口说话了。我总认为上帝在嘲弄着我的智慧,我所打的如意算盘总是被他轻轻化解,如同吹一口气般就灰飞湮灭了。那天中午我抱着孩子在我身上睡觉,我看着他的脸,很细嫩光滑。这时我正在一张镜子前,看到自己脸上那条大疤和周围密集的擦痕发呆。是的,也许我会老去,变得皱巴巴的,如果真的老了,那条疤也就不那么重要的了。我感叹了一声,人总是会老的。下午下班后鱼儿说要来看我,并且准备把我弄到楼下的小区里去放风,转一转,怕我在家憋出病来。我这时在考虑是不是对鱼儿说些什么,只是想让她安心。说实在的,毕竟我和她非亲非故,她对我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这样照顾我,而我要她为我担心,我毕竟有些过意不去。

    孩子醒来后,小保姆抱他去卫生间上厕所。我自己挣扎着上床去睡了一会儿。下午下班后,鱼儿先来了,我穿上衣服,我在她面前因为在医院里她那样的照顾,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正在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李凡回家了。她惊慌地把我推到房里,关上门。

    我吃惊地望着她那张惊异的脸,不知道她搞什么飞机在。她也看着我,露出惊恐的眼光,说:“那个女人打电话我了。”

    她说的那个女人肯定就是指的多多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是直接说“那个女人”。我差一点开口,向她纠正这个错误。但我发现自己在开口的一瞬,又收了回来。

    “她说要回来看你,不是不是,是要看你葬的地方。”

    多多离开了吗?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又去了哪里?这的确是个问题,因为我并没有死。我忽然很想笑,如果我真的死了,躺在地下慢慢腐烂,而多多站在我的坟前,隔着一层土,深情地怀念我,是多么有意思的事。如果没有这层土,她看到我腐烂的样子,她还会深情地看着我么?应该不会,另我因为我肯定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