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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部分

风的吹过掉落在我的身上,让装在厚外套里的我也感觉到了一丝寒意,这就是北京的最美丽而最萧瑟的秋天……

    我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遥远,虽然我此刻置身其中,但从内心里渗出一股浓浓的排斥感。离别了将近十八年,如今我不知道我是现代的女孩还是西汉的女人。西汉的我今年也二十二岁,现代的我也是二十二岁,但却不是一样的感觉,那里有我爱和我惦记的人,而这里却变得空d而没有任何感情……

    “哎——想什么呢你不是最爱逛东单的小店吗怎么不去了”珊珊贪婪地瞅着挂在橱窗里的小衣服。

    “我今日有些疲倦,还是回家歇息吧!”沉思中的我不经意间仍是西汉说惯了的语言。

    “靠,你丫就别跟我这装孙子了,还咬文嚼字的,小心变不回来了。回去就回去!回去后你给那家杂志社打个电话,说你发烧了,问明天去面试成不成。”

    我默默颔首,到了现代,最现实的问题总是要面对的……

    “不过先说好,明天我可不能再陪你了,今天请假老板就不高兴。”

    我淡淡说道:“明日我自个去。”

    我想不通我怎么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天下奇闻》的主编经过跟我一番谈话后,对我大加赞赏,尤其是对我的古文底蕴很是看重,当场便决定让我明天就来上班。当时我惊愕得嘴巴也合不拢……

    回家后,家里自然是一番欢天喜地,哥哥得意地说:“看,我说是你们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吧去了趟医院立马好了!啧啧!刚进去就月薪四千,以后还了得对了,青青,你们那杂志是做什么的”

    我慢慢咀嚼着嘴里的芹菜,说道:“无非是说些哪里发现了什么奇怪事情的八卦杂志!最主要还是挖掘古人的八卦!”

    “吃个饭都不好好吃,大口吃能噎死你啊”妈妈很不满意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咀嚼。

    “妈!您能不能少管点!吃个饭你都要唠叨,真是的!”哥哥不满意地瞪着妈妈。

    爸爸也接茬说道:“就是,还好青青没查出什么毛病,你是不是非给她唠叨出病来你才满意”

    妈妈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哥哥又说道:“不过,青青,你也真是,怎么这两天吃饭也不利索了你以为你是大家闺秀呢赶紧改!还有,到时候去了单位也别再古里古怪地说话了,让人笑话!”

    我默默颔首,真是不太习惯了,西汉女人吃饭的习惯也与现代格格不入,看来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就如同我刚到西汉时也需要适应一样。

    工作干得异常顺利,主编对我的工作能力大加赞赏。而我也谨慎小心地与同事相处,从不与人争来斗去,仿佛这颗心离开了西汉便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在现代苟延残喘的行尸走r。我没有目标,不像在西汉时还想着回来,还想着师兄,还想着去惦记旁人。到了现代,除了工作就是回家,没有任何追求,因为我不知道他们在哪,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回到西汉,因为没有追求,便没有希望,没有希望,就没有激情。于是我的心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平和,而也越来越不爱说话,性情也越来越清淡……仿佛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在西汉时,我为了活下去而做着各种挣扎,在现代我也是为了活着而每日忙碌着,似乎我走到任何地方都只有一个最基本的目标——那就是活着。

    我每日都是清汤寡水、素面朝天地生活着,没有任何首饰,为此珊珊惊讶地问我:“岳筠青,你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前那么臭美,现在不戴耳环也不带项链最受不了的是连妆也不化”我微笑无语,女为悦己者容,我美给谁看何况自从没有了那石头,我的心仿佛也不再跳动,我不想让其他的饰物霸占了原本它该拥有的地方……

    我时常在夜里梦见一袭青衣的师兄,清冷而淡淡地对着我微笑,醒来却是被泪水打湿了的枕头;……

    夜夜如此,日日如此,于是我不敢让自己闲下来而有时间思考,只是没日没夜没命地工作,工作到自己头放在枕头上就能睡着,但我仍摆脱不了梦里那熟悉的,冷冷的气息……

    有次去山西太原出差,望着那貌似熟悉但却面目全非的城市,我迷失在了记忆中,我似乎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或许西汉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我只是梦中的主角……

    在太原繁华的街头,我找到了一样让我热泪盈眶的东西——在一家“石头记”分店里,我看到了一颗与我那石头异常相似的j血石吊饰,但我能肯定不是我那颗,因为鲜艳的色彩,独特的纹路,和那冷冷的气息它都没有,它只是一块普通的j血石。但我仍是花了大价钱买了回来。珊珊大骂我是大头,花了两千块钱买回来一个小小的破烂。但是她不会明白,石头已经成为我的灵魂,我的记忆,甚至是我的信仰。我常常望着那石头,仿佛师兄的脸与西汉的一切都会很清晰地出现在上面……

    我,需要力量活下去,需要给我勇气就这样痛苦而空d地活下去。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记忆中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你曾经在那里出现过、生活过,爱过。没有,我要忍受虚幻的痛苦,和虚幻的记忆,甚至是虚幻的爱情,难道这就是雪夫人所说的惩罚吗她让你记得了一切,但却让你不能证明那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真实实出现过的……

    我甚至偷偷去医院检查过,检查我的处女膜在不在,确定我是不是曾经小产过一个师兄的孩子……我要用任何一个方法去证明我记忆中的一切……但是处女膜还在,它仍很坚固地长在那里。我失魂落魄地在医生惊奇的眼神中走了出来。我想尽千方百计,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证明记忆存在过的东西……

    我有时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现代二十二岁的女孩,还是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西汉的妖精……我真的分不清楚我是谁,曾经来自哪里,是从现代穿越到了西汉,还是从西汉穿越到了现代……

    但是我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所以我需要一个信仰,需要一个给我温暖的信仰,我假设这块石头就是那块,我假设那就是师兄冷冷的魂魄……

    于是,我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装扮了我的石头,它终于又出现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承受着所有人的嘲笑,珊珊、哥哥、爸爸、妈妈,但我依然将它当作是我前世的记忆……

    一日,杂志社要派人去山西平遥出差,我默默接下了这个别人都不愿意去的差事。我必须去,因为那是平遥,是西汉时期代地的中都。

    我默默背上行囊,带着相机,直奔平遥古城。我采访的对象是平遥一位年轻的考古学家林雪枫。因为我们的杂志并非主流杂志,这位专家一直没有时间来接受我们的采访,这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预约到了这位专家。

    我如约来到了平遥古城,这里的气息依然温暖,但已是面目全非,所有的记忆都已被新的建筑所替换,虽然没有车马的嘈杂,只有自行车穿梭其中,灰色高大的城墙内,围拢的是红红火火的北方人的日子。虽有保存完整的明清一条街,却没有任何西汉的影子。我甚至找不到代王府原本的位置,更分不清记忆中的方位。我坐在客栈具有古老气息的院落中顺着天井仰望天空,只有那里仍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下午接到林雪枫的电话,因为我对平遥城一片陌生,林雪枫约好晚上来客栈接我,我整整一天都坐在院落里顺着天井仰望着天空,试图在天空中找到青色或白色的身影飞过……

    “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来自北京的岳筠青小姐”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轻颤着慢慢站起,回头,是一张让我刻骨铭心的脸,那俊朗的脸,清冷的气息,清瘦的身躯,还有那青灰色的衣衫——青灰色的西服……

    “师兄……”恍若隔世,我喃喃走上前去。

    “呶!就是这位姑娘!她坐在那里一整天了,北京人难道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客栈的大嫂嘟囔着,此刻不是旅游的旺季,客栈中旅客稀少,而我又是一副要死要活的奇怪样,大嫂早都记住了我。

    “哦!您好,我是林雪枫!你是岳筠青老师”他深深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怜惜。我使劲点点头,眼睛已开始酸涩,试探性地喃喃问道:“是我!师兄,是你么”

    “哦你以前认识我么”他深邃的眼里带着丝丝惊讶。

    我颤抖着,使劲颔首,难道你不认识我么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异态,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岳老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上医院吧!”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不是师兄那冰凉彻骨的气息。我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我真认错了不可能,他身上散发着我最熟悉的味道,还有那刻骨铭心的感觉,让我痛彻心扉……

    自从来到现代遇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误差,似乎一切都在暗示着我,我的记忆出了错,每个相关的人都嘲笑我。只有我自己清楚,只有我的心清楚,我的记忆没有出错……

    我慢慢收起神色,坚强地站起,挂上职业化的微笑,说道:“对不起,刚才我有些幻觉,可能是不太适应平遥的天气。”

    “哦,没关系。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林雪枫!”他清淡地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我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天下奇闻》的记者岳筠青!”他的手异常刚劲有力,异常温暖,但那瞬间的触摸,让我浑身一颤,那是最最熟悉的颤动,是最最熟悉的心灵呼唤,是他!这一秒钟,我确定是他!

    不经意间,我发觉他也浑身一颤,惊愕而茫然地看着我说:“方才忽然觉得岳老师似乎与我很熟悉……有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我好像不记得认识岳老师。”

    我一声叹息,仿佛看到了曾经懵懂不明的我,那时,我也不认识他。

    “岳老师方才叫我师兄,不知道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他仍是思索着刚才的颤动,思索着问。

    我笑道:“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去年刚毕业。”

    他哈哈一笑道:“那我还真是你师兄。不过我已经毕业十年了。难怪……可能是后来我回首师大看我留校的同学时见过吧!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

    我微笑道:“真是有缘!”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接受师妹的采访。早知道是校友,我应该早点抽出时间来。”他仍是淡淡地笑着,眼睛纯洁而清澈,仿佛在冰岛上一样没有任何内容。

    他带我坐了辆电瓶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吧。酒吧不大,也很清冷。他将酒水单递给我说:“既然是校友,你就自己随便点吧。我不爱喝酒,所以就不能陪你喝了。”不爱喝酒,还是不爱喝酒,鬼使神差,我问道:“为什么不爱喝酒”

    他尴尬地笑笑,淡淡道:“说来奇怪,我打一生下来就不喜欢酒味,连闻都不爱闻。不过你要是想喝酒随便喝,没关系的。”不一样的空间,一样的习惯,还是不爱喝酒,也不爱闻酒味,但却可以纵容我来喝酒。

    我苦涩地笑笑,随便点了一杯绿茶,打开采访机开始了我的采访:“林老师……”

    “你还是叫我师兄吧,似乎觉得很亲切,有种前世记忆一样的感觉。”他轻轻笑着。

    我的心更加酸涩,强忍着悲痛,笑道:“那好,林师兄,您是怎样进入考古领域的。”

    “这个……我要说是前世记忆你信吗”他的脸红了,仿佛生怕我不相信一般。

    我很严肃地说道:“信!”

    他显得很开心,说道:“其实我不是山西本地人,我是西安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我一生下来,就对历史很感兴趣,尤其是西汉历史。我自小就翻阅了很多西汉方面的书。看那些书时,总感觉似乎读过,即使是第一次看也觉得似曾相识,仿佛是我前世的记忆。然后……似乎很老套的一个故事,我沉溺在了历史中不能自拔,本科是在首师大读的历史。但是读的书越多,就越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似乎与我的前世记忆吻合不上,但是抓又抓不住,只是凭直觉意识到里面有很多需要推敲的地方。但是现存的历史资料根本不够去研究。于是我决定攻读考古学硕士,毕业后就出国留学,想去学学如何找死人要答案。回国后,北京有很多单位都对接收我很有意向。但我心灵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平遥与西安呼唤着我,当时我做了个很艰难的抉择,最后才决定来平遥。”

    我又问了很多其他的细节,便继续问道:“听说您有了个新发现,能说说吗”

    他的眼睛马上变得很神往,淡淡说道:“这是一个奇迹,是一个历史的奇迹,也是一个我记忆的奇迹。有次在平遥北边的山区做一些考古研究,忽然觉得某个地方似乎有人在呼唤我,于是我带着考古队凭着感觉走到一个山头,惊喜地发现,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而且是西汉的古迹,似乎是个山寨。虽然破坏很严重,但仍然具有考古价值。经过我们深入挖掘考察,在某处被掩埋的山d中发现了两具西汉的枯骨,一具是年轻女子,大约二十一二岁,一具是暮年男子,大约七十岁左右,女子似乎比男子要早死四十到五十年。旁边还有一具猫头鹰的残骸,似乎也是早于那男子四五十年死去的。最奇怪的是,那男子的枯骨紧紧抱着女子的枯骨……”

    “啊”我一声低呼,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是东风,真的是东风。他一直守着我的尸身孤单地在山寨过了将近五十年东风,如你这般痴情,你叫如烟如何自处我理解你,因为你怕下辈子我不再属于你,因此你珍惜此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只是守着尸骨!你没有违约,你真的如同答应我的那样好好活了下来,而且是在西汉很难得地活到了七十岁。这五十年你是怎么过的,东风,我好想再摸摸你的脸……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林雪枫惊讶地看着我。

    我任凭眼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哽咽道:“我被林师兄的发现给感动了。是怎么样的爱才能让一个男人守着一个女人的尸骨过五十年”

    “是啊!当研究报告出来时我也流泪了。像这个男子这样痴情的人真是难得。最难得的是那个男子竟然活到七十岁。这在西汉时异常罕见,几乎绝无仅有。是什么力量让这个男子守着爱人的尸骨还能活到那么久那女子是被窄刀,哦,窄刀相当于咱现在的长匕首,那女子就是被这样的刀穿胸而毙命的,那男子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应属于自然死亡。这次发现让我们对西汉人的寿命、身体状况,甚至感情观有了个重新的认识。”他顿了顿,发出一声叹息,接着说:“最神奇的是,当我看到那两具尸骨的时候竟然有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甚至想扑上去抱着他们大哭一场。我这个人从小性格就比较清淡,除了历史,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生活也没有要求,更谈不上感情用事什么的。我性格虽然一直比较清淡,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的瞬间就变得热血,仿佛他们就是我至亲至信的人一样……你说这算不算前世的记忆。”

    我早已哭得稀里哗啦,他默默递给我一张面巾纸,说:“或许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很容易被感动,但我似乎不应该这样……不过这不是科学,说给别人别人也不信。而且尸骨年代已异常久远,我们想要了解那两个人的身份与感情故事根本就没有可能……”

    我啜泣道:“信!我全信!”

    “好了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里怪难受的。”他温柔地劝着我。

    我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头发,石头不经意间掉了出来。

    “噫你那石头给我看看。”他的眼睛瞬间被石头吸引。

    我默默摘了下来递给他,心里默默说道,这是假的,真的已经被我穿越来穿越去给穿越丢了……

    “啊!这石头,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那女子尸骨的脖子旁放着这样一块石头,估计以前是挂在那女子脖子上的,丝线因为年代久远早已风化了。不过那石头很是奇怪,最最普通,但却鲜艳欲滴,就是和这块非常相似的j血石……当时看到那块石头的时候,我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仿佛它能d悉我心灵深处最遥远的记忆一样。和我同去的别人就没有这感觉。那块石头最奇怪的地方是,非常冰凉,即使泡在热水里,也是彻骨的冰凉……”原来我的石头跑到那里去了,我终于找到了我的记忆真实存在过的证据,我找到了最有力也最直接的证据,尸骨是证据,石头是证据……

    “还有其他东西吗”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也不知道我在期盼什么。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当记者的都会感兴趣的,我把当时情景的原始照片给你洗了一份,你拿去看吧!不过这上面的文字是西汉文字,不知道你对古文字能认识多少”他递给我四张照片。

    我默默接了过来,才看第一张手便开始颤抖,心也开始颤抖,强忍住的泪水又一次弥漫着我的世界……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山寨如今的全景,什么都没有了,我熟悉的一切都没有了,房子早让东风烧了,山d也坍塌了,只是一片我熟悉又陌生的光秃秃的山头……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坍塌了的山d内,两具紧紧拥抱着的白骨,其中高大的骨骼因为没有了血r使我不再熟悉,而另一具同样陌生的枯骨的脖子旁却放着我最最熟悉的石头,即使在照片里我也能感受到那冷冷的气息,也不知道是身旁的林雪枫发出的还是照片里的石头发出的。仔细看过去,在一旁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枯骨,依稀能辨认出是花花的残骸……

    第三张照片是石头的特写,那上面的纹路与色泽都熟悉得让我心碎,我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