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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日览尽九峰山 向日峰前解牵缠

是出于对父王的仁孝之心;为王府侍卫讨个公道,乃是出于公心。

    在我想来,不论是孝心还是公心,都是善。诸如镇守太监每岁进奉,却搜刮欺压于下;一州推官因推知行取的前程,媚于上、尸位素餐见恶行却视而不见,乃是恶。”

    说着,朱厚熜躬身一礼,“敢请教先生,此事若因种种关碍,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非是善屈从于恶?倘若真要摒善而从恶,方才是有所长进,才是有所磨砺,此善,要之有何用?这所谓磨砺,又有何益?”

    一语出,言辞如刀,直刺薛侃。

    薛侃心中一叹,极目眺视,遥望远天,心中不禁回想起了他二十八岁前屡试不第的坎坷岁月。

    这一瞬,身前的这位少年世子,眼眸里有一股莫名的倔强,竟似极了昔年的自己。

    薛侃负手踱步篝火前,寻了块赶紧的地方坐下,又示意朱厚熜、孙京二人近前,这才洒然笑道:“何为善?”

    不等二人言语,薛侃一直自家胸口,“善者,心也,性也。”

    眼见两个少年郎,面露疑惑不解之色,薛侃抚须笑道:“《孟子·告子上》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

    话音一顿,薛侃目视二人,“是以,人之情者,皆有此四端之心也。何也?仁义礼智也。”

    朱厚熜眉头一蹙,心生疑惑。

    这“情”和“善”,又有何关联?

    当即俯身问道:“敢问先生,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又当作何解?”

    薛侃去过山泉,饮了一口,略作润喉,温声道:“朱子在《孟子集注·告子上》乃若其情一章云:情者,性之动也。是故,人之情者,有四端之心,存仁义礼智之性,若顺此情者,则可为善矣。”

    言语间,薛侃一指朱厚熜,“世子对兴王的仁孝之心,乃恭敬之心,礼也,可为善。为王府侍卫讨回公道,乃是非之心,智也,亦可为善。如今顺己之情,可谓善。”

    “顺己之情?”朱厚熜不由喃喃自语。

    薛侃颔首,“顺情,即顺性,随心也。是以,先前我与世子说,善者,心也,性也。”

    朱厚熜闻言,凝眉沉思片刻,颔首道:“既为善,便可从心,而行之,可对?”

    薛侃抚掌大笑,越发觉得这位少年世子,端的是聪慧过人,当即正色道:“送世子二三言,其一,心即理也,故我有之,不必外求。其二,致良知外,别无知。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也。此乃合心与理而为一者也。”

    言到此处,薛侃似是回到了求学于王幼安时,心潮乍然澎湃,长身而起,负手笑道:“其三,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也。如此,知行合一,方为大善!”

    一通大言,固然是畅快淋漓,却听得诸人云里雾里。

    朱厚熜似有所悟,却有觉得宛若雾里看花般,看不通透。沉默半晌,“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旋即话锋一转,“竹城先生思虑到了推官崔辛的难处,也思虑到了湖广镇守太监的关碍,乃是料定了此事难成。献上引蛇出洞之策,是因常年供应心头血炼丹,必然涉及伤人性命之恶行,虽不能自源头上除恶务尽,却可对九太岁彼辈爪牙,惩戒一二,可对?”

    此时,对于朱厚熜来九峰山的原委,孙京也了然于胸了。

    听完朱厚熜言语,孙京眉头一蹙,问道:“推官崔辛便也罢了,倘若世子此行,恶了湖广镇守太监,又当如何?”

    这一瞬,薛侃忽然间放声长笑,旋即目视篝火前诸人。

    “兴王府欲令世子经历些挫折磨砺,竹城先生也料定了此事难成,世子也觉得此事艰难么?”

    清朗的声音,陡然高昂。

    “余看来,此事却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