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奴儿女皇下 > 奴儿女皇下第5部分阅读

奴儿女皇下第5部分阅读

    控制,浑身暴起麻栗,像是一种吊诡的毒,沿着血液烧烫。

    他晃了下,大手按在胸口上,一口气呼吸不上来。

    而眼前已将红帕半掀的女人还笑着,却没有接过他的折扇。

    不安如雷,在他血液里沉发出轰呜。

    “夫人?”公孙燕在旁低唤,舒雪尹却依旧没有回应。

    厅外开始响起低问声,不断猜想新嫁娘为何不愿接扇,更有人议论纷纷,明明方才还日正当中,热到冒汗,现在天色却有若入夜,气温骤降。

    李弼充耳不闻,直瞅着眼前人,等她接过他手中的扇子。

    忽地,有人惊喊,“雪……下雪了!”

    “怎会下起五月雪?!”

    外头立时马蚤动起来,众人皆抬眼看着古怪的天象,那斑驳的雪像是被风割碎的云,绵密凄离地从天而降。

    李劭蓦地站起身看向窗外,再看恍若未闻的李弼。

    他握着折扇的手,青筋绽露。

    春雾、夏雪、秋霾、冬霆……历代皇帝驾崩之兆……

    不可能的,不可能,一切都如此美好,老天不会待他如此刻薄,不会给他好梦一场,再狠狠杀个粉碎……

    黑暗铺天盖地而来,李弼浑身发冷,努力自持却依旧打颤,一股深沉的寒意从他体内沿着血脉冰冻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

    深吸口气,他点地起身,回舞后再次掀起袍单膝跪到她面前,单手递出扇。

    他说过,他会等的。

    等她爱他,结果她爱了,所以这回等她收扇,她会收的,她不收,他就不起,就等到她收为止!

    “夫人?”公孙燕抖着手轻推了舒雪尹一把。

    半盖在粉颜上的红盖头,流苏颤动了下,扯动整个精绣红绸往下滑落,露出那张看似沉寐,却早无生息的娇美小脸。

    公孙燕吓得瞪大眼,黎少秦也震愣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期期艾艾的抖声开口。

    “王爷、王爷,夫人她──”

    “住口!”李弼低喝,递出的扇依旧未收回。

    雪花堆栈声沙沙似雨,屯在他的心头,冷进他的魂里,他身形未动,好半晌才哑声问:“我说……如果,你不怕我的天赋,不怕与我走向孤老的命运,可以完全接纳这样子的我……我就会用生命守护你一辈子……雪尹,你……后悔了吗?”

    第18章

    “……你后悔了?后悔爱上这样的我?”

    爱上她,他的心被不安缚紧,他时时戒备,刻刻守护,全神贯注,不敢轻忽一丝一毫,但终究……还是敌不过无形的诅咒?

    “凤凌王。”主位上的李劭沉痛地走到他身旁。

    “出去。”

    “凤凌王,是朕──”

    “出去︰全给本王出去!谁敢踏进厅内,本王就杀了谁!”他猛地咆哮,猩红的眸透着冷绝的杀意。

    李劭见状,立即要厅内所有人都离开。

    舒雪尹就偎在临窗锦榻的扶手上,支手托着额,凤冠上的琉璃玉定在她眉间不动,她的神色祥和,菱角分明的嫩唇还微微上扬。

    然而,尽管粉雕玉琢,依旧掩饰不了她脸上沉浓的死气,谁都看得出她没有呼息了。

    上官一族,注定一生孤老。

    瘫跪在榻前,李弼双眼刺热,拿着折扇的手有如千斤重,再也举不起来,心脏像是像人掐着,却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穿着喜服微笑的舒雪尹好半晌,才用力地闭上眼。

    再睁眼,他眼中已无焦距,脸上却带着飘忽的笑容。“雪尹,若你不喜欢八德舞,那我舞一段剑舞给你瞧瞧,好不?”他问得温柔,笑得低哑,把折扇一丢,走到厅堂,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剑舞是出征的战舞,你肯定没听过也没见过,就让我为你舞上一曲吧。”

    他随手舞弄,顺劈挑勾,甩着剑柄流苏圈成一个圆,旋身如虹,剑影在窗门,顶板破飞,射穿一个个小孔,银雪挟辉纷落。

    “奏乐。”他喃着,在雪中飞舞,剑势凌厉,像要上阵杀敌,半点情意皆无。“奏征伐之乐!”

    李劭闻言,大感不安,可也只能示意乐倌赶紧奏乐,黎少秦和公孙燕则站在窗外偷觑着厅内动静。

    剑舞之乐自然比不上八德舞文雅,出征前的舞凌厉且具浓重杀气,李弼眸沉抿笑,神色寒鸷得有若要征战杀敌,厅内烛火皆被其剑气扫灭,只剩窗外射进的微弱雪光映得他金冠熠亮,朱红绫袍闪烁……似血。

    上官一族,注定无法与所爱之人齐白头。

    他笑得俊色如春,无视银雪堆栈,扫腿划过一圈,长剑转身。

    所以他为她跳剑舞,舞完后,要杀的人只有一个──只有他自己!

    他还能动,表示她还活着,雪尹还有一口气,只要他破除自身孤老的命运,她便不会再受牵连,肯定就会死而复生。

    “王爷,你在做什么?!”黎少秦在窗外目睹这一幕,惊得破窗而入,大手擒住李弼执剑的手,尚未抓紧,便教他一把扫开。

    “滚开!”李弼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朝自己颈间落下。

    “王爷,人死不能复生,你别跟着走上绝路!”抺去唇角的血,黎少秦红了眼,再次扑回他身旁,硬是抓下他的手,可剑却依旧砍入李弼颈项半寸深,只见鲜似泉涌出。

    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再度举剑朝自己挥下,力气大得让黎少秦无法阻止,眼看剑就要抺上他喉间,一只手突地横入剑与颈项之间,利刃斜入那只手,而另一只手则快速地抢下长剑。

    “燕儿!”黎少秦赶紧握住心上人血流如注的手。

    公孙燕一脸苍白地看着李弼,将长剑丢到厅外。“王爷,你这样自残,夫人会开心吗?”

    “本王要她回来。”李弼恍惚的视线对上她的眸,平静的说道,可下一刻却又狂暴的大吼起来,“都是这该死的血!就因为我是上官家的子孙,就要我终老一生,我到底犯了什么罪?雪尹又做错了什么,竟要这该死的血如此左右我和她的一生?!”

    是他!都是他的错,上官家人本就不该动情,动了情注定要伤心的,现在他懂了,所以什么都不要了,不要上官家的血,不要这条命,只要他不要,她就会还是那个好好的舒雪尹。

    是啊,他明明就曾想过的,只要她好,他就好的!

    “王爷这么做,夫人也不会回来!”公孙燕声泪俱下地吼,“这是夫人的命,跟上官家的诅咒没有关系!”

    “命?”他突地停住脚步,笑得低低切切,令闻者鼻酸。“命?这是她的命?那么本王想怎么做,也是本王的命,全都给本王出去!否则,别怪本王杀无赦!”

    对上他已然发狂疯癫的眼,黎少秦赶忙护在公孙燕面前,扯着她退出厅外,不敢再多作停留。

    “雪尹,你走慢一点,等等我。”李弼缓缓坐到锦榻旁,附在舒雪尹耳边悄声说:“等我的自流尽,你就会没事的,别怕,一切有我。”

    孤老的血,注定了陨落的会是另一半,那么他先走,她应该就可以回来了。

    “雪尹……”抬起双臂,他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轻抚她秀雅的脸庞,吻上她渐渐泛凉的唇,不断地渡气,不断地传着热。

    他的血还在流,意识逐渐恍惚,但眸子却犀利地直盯着这张没有反应的秀颜。

    “怎么不说话?”他粗哑问着,眉头蹙起。“我搂得这么紧,你不是老爱喊热吗?怎么不说话了?”

    她总是话多得教他心烦,但她不说话……

    “说话!给我说话!”他神色骤变,有多俏皮。

    他扯唇。“好……说好了,执子之手直到老,你别忘,千万别忘,我还在这里等你……”他缓缓闭上眼,轻拍她的背,一如往常数个夜里做的那种。“等你睡醒,我们一起去衔月城,那里四季如春,你就不会冷了……在那里,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用我的生命保謢你……从今以后,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你收下我的扇子,已是我的──”他的喃喃自语突地顿住,错乱的思绪连接上。

    不对,她根本没有接过他的扇!李弼张眼一看,就看见掉落在地的折扇和凤衔月环。

    “为了与我相遇而出生,与我相恋而来……与我成亲而死?”他笑得凄怆空洞。“雪尹,如果早知道喜悦这么短暂,我宁可这一世不曾爱过你……我宁可不爱你……”

    他如困兽悲泣,痛在心间无限爆裂,无法言喻的痛排山倒海而来,痛得他俊颜狰狞扭曲。

    他是如此甘愿被她束缚,如此甘愿地献上一切为换取得到她的代价,为何却还是守护不了?

    两人身上的朱红喜服上各束着一条金环,那是代表着同心的环,都还未系上……都还没系上,她怎能走?

    “你不是说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怜惜我?”他的颊贴在她的颈项,轻软如絮的嗓音像是风中飘转的叶,孤怜而失了依靠。“雪尹……你答应我的是一辈子,怎能不守信用?本王要罚你,就罚你醒来,只要你醒来,本王就不恼你,这样可好……”

    泪水沿着他的鼻梁滑落在她冰凉的颈间,消失在她的衣襟。

    “凤凌王呢?”屋外,上官振急步而来。

    “前国师?”李劭微愕地看着他。“你怎会来?”

    “见过皇上,王爷托人告知大婚,草民特地前来祝贺,路上却发现天象出现异况。”上官振一脸忧心忡忡,心里已猜到七八分。

    “……舒姑娘走了。”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阖上门的主厅。“王爷在里头?”

    “别进去,他……有些失控。”

    忖了下,上官振看着外头一张张莫名茫然的脸,突地发现怪异之处。“国师没来吗?”

    “国师在宫中。”

    “这么大的喜事,他在宫中?”他益发觉得事情有异,缓缓推开主厅的门。

    一进门,李弼背对着他,舒雪尹在他怀里看似沉睡,然而仔细一瞧,她的面色恍若罩着青黑色的细网,他心里一突,正要走近,岂料李弼立时回掌劈来,他急忙大喊一声。

    “王爷,她还有救!”

    李弼蓦地住手,赤红的眸中燃起微弱生机。

    李弼将舒雪尹抱回寝房,解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上官振和李劭则站在床缘打量着她。

    “伯父,你真的有办法?”李弼颈间的伤尽管已治疗,面容却依旧憔悴。

    知晓他被鸳鸯咒牵连,同样气若游丝,上官振不禁轻叹,“法子是有的。”

    “真的?”李弼不敢张放情感,就怕期望过高,落空更痛。

    上官振定定地瞅着他。“上官一族,向来是单脉只传一个天赋者,但这一代竟出了两个,也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吧。”

    “这与雪尹有何关联?”

    “正因为你有天赋,所以你才会有机会救她。”顿了顿,瞧侄子努力掩藏喜色,像是怕落空,他不禁失笑道:“你怕的对,确实是有机会,但不代表绝对。”

    “请伯父明说。”

    “羿儿这混账竟敢以天赋逆天行使血咒伤害舒姑娘,所幸你的鸳鸯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赖住了她的七魄。”上官振垂眼注视着依旧带笑的舒雪尹。“但她的三魂已经散离了。”

    “……是上官羿所为?”他声轻字沉,黑不见底的乌瞳瞬间燃起狠厉杀气。

    “先别管那些,眼前重要的是怎么救回舒妓娘。”

    李弼垂眼低问:“我该怎么用我的天赋救她?”大手轻抚她冰凉的小脸。

    “羿儿的天赋是预知未来,而你的则是探寻过去,天女的三魂已散,但人死落黄泉前,魂魄必定会留恋来时路,所以你可以用你的天赋展开五感,追回过去,找出她的三魂。”

    “我该怎么做?”

    “我可以帮你展开时空结界。”上官振哑声道:“但是,你将会受到破魂碎骨之痛,而且我必须警告你,你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走回过去,若是没来得及收回她的完整三魂,结局你比谁都清楚。”

    三个时辰怎么来得及?要是漏失了某个环节,一切岂不是都完了?李弼攒眉不语。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上官振解了他的疑惑。“当然一步步找,自然是走不完,所以你必须展开五感,用感觉追寻。”

    李弼顿了下,不假思索地点头。“我记住了。”至少,他还有机会救她。

    “但必须要等到入夜才能施咒,用天赋逆天行咒,你会变得衰老,且失去天赋,就跟我一样。”

    “无所谓。”只要她能活,他什么都能交换。

    “愈接近舒姑娘的死期,鸳鸯咒在你身上也愈会发挥功效,也许你会丧失神智甚至是体力,届时你可能会被困在逆转时空而永世徘徊。”

    “我明白了。”

    这是最后一条路,他为何不拼?

    拼过了是他的,拼不过……黄泉底下,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不也是另一种满足?

    一旁的李劭听到最后已是愁眉深锁。

    “……真是国师所为?”他还是难以置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要守护皇上的皇位。”李弼淡道。

    “你放心,对于国师,朕自有论断。”李劭年轻俊朗的脸寒凛着。

    “不,皇上,我的仇,我要自己报,谁都不准插手。”紧握着情人依旧冰冷的小手,李弼已经冷静下来。“但,皇上,我需要你帮我。”

    “怎么帮?”

    他将心中方作的计谋简略说出,压根不怕伯父听见,只因他清楚知道伯父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就算是亲子犯罪,他也会大义灭亲。

    将计谋说清之后,想不到就连上官振也完全认同,甚至献上妙计,让整个反治上官羿的法子更加圆满。

    “很好,那么接下来,请皇上吃下这颗药。”李弼从床榻架上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一颗纯黑的药丸。

    李劭掐在指间瞧着。“这药吃了之后会如何?”

    “会让皇上没了。”

    微扬起眉,李劭笑问:“然后呢?”

    “一两日之后便会转醒。”

    “那么,等晚些朕回宫,先告知布蕾再吃吧,免得把她给吓坏了。”等到他一两日后再跟布蕾解释,说不准她会气得立刻回初旭呢。

    注视着他毫不在意的笑脸,李弼问:“皇上不怕这药丸一吃,会永远不醒?”

    缓缓抬眼,那双清俊又极具威严的沉眸噙着笑。“朕信你。”

    “……为何信臣?”

    “你这清冷性子,若不惹毛你,你是不会心生杀意的,朕认为自己可不曾做出任何对不起或伤害你的事,你又有何理由伤害朕?”把玩着小小药丸,李劭有感而发地道:“凤凌王,你和国师是陪着朕长大的,在朕的眼里,你和国师就像是我的两位兄长,曾几何时,一切都变了?”

    “……皇上,也许打一开始就未曾变过,只是皇上没发现罢了。”半晌,李弼才轻叹口气。

    掌灯时分,王爷府灿若不夜城。

    稍早,宫内传出太上皇因李氏后代灭绝而陷入疯癫,宫中乱成一团,可王爷府中依旧沉静。

    上官振正在床榻前为舒雪尹凝气,看准时辰准备替李弼逆天行咒,岂料福宁突然前来通报,“王爷,国师驾临。”

    “……他在哪?”李弼气息紊乱,但黑眸沉亮有神。

    “已经在主厅了。”

    “赶紧将他打发走,时辰已到。”上官振淡道,压根没打算去见儿子。

    李弼想了下,才刚踏出寝房,就见上官羿一身玄黑,立在纷乱的雪海之中。

    “你──”上官羿看着他,窒着呼吸,好半晌才吐出话,“你居然逆天行咒?”

    同为上官一族,他太清楚逆天行咒的下场,李弼的模样比他还要骇人。他知道他有天赋,但……他不可能知道如何逆天行咒才是!

    李弼勾唇冷笑。“你以为只有你有能力?”他不点明自己的变化是来自鸳鸯咒的转移,将计就计地让他以为真是如此。他这么快就来,肯定是皇上服了药,再次惊动宫内了。

    后头的黎少秦和公孙燕在方才李弼的解释下已知晓所有事情,皆义愤填膺地想动手报仇,却被李弼扬手制止。

    上官羿回神,悲愤地狂奔至他面前。“你为何要这么做?!皇上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取皇上的命?!”他满眼血丝,恨意毫不掩饰。

    “你还敢说?”李弼低切笑开,随即凛目痛斥,“雪尹视你为浮木时,你又是怎么待她的?”

    “那是她该死!她是不该出现的女皇,但皇上不同,我观过水镜,知道他是金雀最强盛的皇帝,他与皇朝同息共气,兴盛的皇朝之气会让他年岁绵延,他会和我一起到老!”

    “你在作梦!”李弼倚在门边低笑,“他死了,你看不出来吗?他死了!”

    目睹上官羿面无血色地踉跄数步,他只觉快活!

    杀了这个人太便直他了,他要他痛,要他痛彻心扉,要他跟他尝到一样的炼狱滋味!

    “你胡说!他还有救!”上官羿怒吼,面露惊惶,从前的斯文冷静全不复见。

    “喔,你说,该怎么救?”他笑得讥诮。“教你鸳鸯咒,好让你与他同生共死?要不要我教你如何下鸳鸯咒?”话落,他随即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