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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第二十三节

    工作组进村的第二天,把马文等一些骨干力量召集在小队部,开了工作动员会。 胡永泉特意从大队赶到刘屯,作关于形势和实际工作的报告:“同志们,我先给大家讲讲国内国外的形势,简单一点儿说,我们国内形势一片大好,越来越好!大跃进取得辉煌成就,工业、农业蓬勃向上,人民公社发展壮大,社会主义大道越走越宽广,越走越光明!国际形势呢,苏联老大哥已经迈进**,社会主义阵营日益扩大,我们的朋友遍天下!

    回顾刚刚过去的一年,我们各项工作都取得骄人的成绩。在伟大的**思想指导下,在政治工作的引领下,生产工作大发展,人民生活明显改善。社员群众在政治地位明显提升的同时,收入也大幅度提高。以前,我们的口号是三年赶上英国,我们提前实现了!下一年的目标是超过英美,把英美甩在身后!中国人缺粮少穿早以成为历史,伟大的人民正在向**大步前进!

    但是,同志们应该注意到,阶级敌人不会甘心失败,他们不但要进攻我们,还要搞经济封锁。什么叫经济封锁?就是敌人想把我们围起来。让他们围吧,我们不怕,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同志们,我透露给大家一个消息,台湾的蒋介石支持不下去了!他手下的老百姓没有饭吃,没有裤子穿,蒋光秃没办法,叫嚣反攻大陆。他一方面转移台湾人民的矛盾,另方面是想抢我们的胜利果实。我们无产阶级不是好惹的,六亿人民严阵以待,随时消灭来犯之敌。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把我们的骨肉兄弟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同志们,帝国主义对我们经济封锁,台湾发动派不甘心失败,国内的敌人也蠢蠢欲动,他们妄图推翻我们无产阶级政权,让我们回到万恶的旧社会。少数人说的算,多数人没有政治权利。少数人吃香的喝辣的,劳动人民得不到温饱。少数人住洋房坐汽车,老百姓连土房都住不上。少数人三妻六妾,养着二奶,穷苦人打光棍子。我们答应吗?不答应!我们怎么办?坚决粉碎敌人的进攻!我们不但要狠狠打击现有的地富反坏和右派份子,还要揪出那些隐藏很深的阶级敌人!明枪好躲,暗箭难防,隐藏的敌人对社会危害更大,对他们绝不能手软!用我们的实际行动保卫伟大领袖**,保卫社会主义,保卫我们的红色江山!

    根据上级指示精神,我们还要进一步清理队伍,把钻进人民内部的阶级敌人揪出来!首先要把土改时漏划的地主、富农揪出来!有多少,揪出多少,决不能放掉一个!我们每一个革命同志,都要以革命利益为重,不要让亲情缠住手脚,不当革命的绊脚石!

    现在我宣布:经工作队提名,公社领导同意,报上级批准,任命刘辉同志为刘屯工作组组长!村里的贫下中农,小队干部一定要拥护他,协助他做好升成份的革命工作!

    同志们,把刘辉放在刘屯当工作组长,是革命的需要,人民的需要,阶级斗争的需要,也是运动的需要!本来考虑他是刘屯人,准备把他调到外队工作,刘辉同志主动请战,说他熟悉刘屯的情况。他表示,亲不亲线上分,如果是地富,就是他亲爹也不放过。小伙子说得好啊!不愧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无产阶级革命精神,这是大公无私的高尚精神!再有,刘辉同志为了革命利益,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他不叫刘辉了!从现在起,他又恢复以前的名字,叫朱世文,刘辉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历史了!

    同志们,我期望刘屯的广大贫下中农紧紧地团结在工作组周围,在朱世文同志带领下,把所有的地主和富农分子揪出来!”

    ……

    胡永泉讲完,刘辉站起来讲话:“刚才胡队长作了光辉的报告,讲得非常英明,非常好!”刘辉为了讨好胡永泉,极尽吹捧之能力,刚从公社报道员那学来一些新词汇,在这里运用得恰如其分:“胡队长高屋见灵,英明伟大。胡队长的话说到我们的心坎儿上,我们一定听胡队长的话,照胡队长的指示办事,胜利完成升成份的伟大任务。”他又说:“经过调查,初步确定几家漏划的地主和富农,需要我们把他们挖出来。大家不要有顾虑,不要考虑是不是亲戚,什么三叔二大爷,七大姑八大姨,都没用。只要是敌人,就狠狠斗争!干革命,首先要分清的是敌我,并不是亲疏远近,要大公无私!在刘屯,谁是漏划的地富,我心里有数,他们想躲也躲不过。有人寻思我是刘家人,立场站不稳,放他们一码,那是痴心妄想,让他们做美梦吧!我不姓刘,我叫朱世文,我家在朱家湾,祖辈三代都是贫农!我可以明确地声明,我的亲人是伟大领袖**,是关心我、培养我的公社领导。谁反对伟大领袖,谁敢和领导作对,他就是阶级敌人,也要在这次运动中揪出来!”

    ……

    刘辉讲完又让吴有金讲话,吴有金说:“大道理我不会讲,反正该抓咱就抓,该斗咱就斗,不手软就得了。”

    刘辉提示马文和马荣:“你们也讲几句。”

    马文兄弟俩互相看一眼,谁也没吭声。

    刘辉宣布:“从现在起就展开工作,大家下去后把收集的材料报到我这里,行动要快,不要拖时间,争取在短时间内把地富帽子都给他们戴上。”

    马文兄弟俩来到刘仁家,马文进屋就骂:“这个王八蛋,又他妈更名改姓了。他怎变,老子也认识他,有机会扒了他的皮!”

    马荣也骂:“妈啦巴,我一见胡永泉就气不打一处来,看他那熊样,耀武扬威的,我这枪里就是没子弹,如果有,我立刻崩了他!”

    刘仁赶忙劝解:“生气归生气,事情还得办,工作组要给一些人升成份,你俩看咋办?”

    马文说:“升就升呗,和咱没关系。旧社会我竟给刘有权扛活了,能把我升到哪?”马荣也说:“妈啦巴,不是以前了,胡永泉想整谁就整谁,给我升成份看看!”

    刘仁说:“你们俩谁也升不了成份,我是说咱们怎样配合工作组做好升成份的工作。”

    “妈啦巴!”马荣气得直剁脚:“他们害死我二哥,我见到他们心就突突。我二哥犯到哪了?死都闭不上眼。我不宰了他就算便宜他,还让我配合他们?妈啦巴,你少跟我整这个!”

    刘仁看了看马荣,马荣怒气未消,他只好说:“跟你说不明白,还是把向勇和吴有金找来,大伙合计怎么把这件事对付过去。”

    马向勇来到刘仁家,问马荣:“咋地了老叔,啥事把你气成这样?”马荣冲他说:“别装糊涂,你又不是不知道,胡永泉开会,妈啦巴,你没参加咋地?”

    马向勇在地下栽楞两步,大声说:“好事啊,升成份是好事,咱们是贫下中农,你生哪门子气?”

    马荣瞪着马向勇说:“这他妈是啥话?一点儿不受听。胡永泉害死我二哥,他们是咱家的仇人!还问我生哪门子气?我二哥是你叔叔,虽然不是亲的,那也不远!妈啦巴,你知道里外不?”

    吴有金也赶到刘仁家,进门就说:“别的事情好办,升成份这事可不一般。乡里乡亲,平常拌个嘴,打个架的算不了啥,升成份可是把人往火坑里推。谁升上去了,谁就是阶级敌人,连子孙都受牵连,几辈子都恨你。”

    马文挪开炕沿,让吴有金坐下,他说:“别为胡永泉的屁事儿费心思,那两个王八蛋,没啥好心眼儿,他爱给谁升就给谁升,升不到咱这就行。”

    吴有金扫一眼屋里,自己装了一袋烟,在刘仁家的火绳上点着。

    马向勇的屁股刚着炕,他又爬下地,在屋里晃悠,把吴有金晃得发烦,用烟袋敲着炕沿,大声说:“有啥话你就说,别瞎晃了。”马向勇说:“我一说话,你们就说我摆大道理,不摆道理就讲不清问题。胡永泉到咱村升成份,我认为是好事,我们应该利用这个机会。”

    马文不耐烦:“你直说,别绕圈子,我不信那几个鳖犊子能干出什么好事。”

    马向勇说:“看问题要辨证地看,升成份对一部分人是坏事,而对我们就变成好事了。这世道,只要有人哭,才能有人笑。又有一些人被打成阶级敌人,我们应该拍手称快。”

    马荣觉得这个本家侄子的话让人糊涂,瞪着眼睛说:“什么辨证不辨证的,妈啦巴,你摆个事儿让我们听听。”

    “那好。”马向勇在地上晃,晃动给他带来智慧:“拿何荣普来说吧,你恨他,也只能找个茬打两下解解气我们也给他定过四类,到兰正那卡了壳。这次就不同了,如果把他的中农成份往上升,最次也是个富农,富农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你想收拾他,就随你的便,要杀要打咱说了算,他想哼哼都得忍着点儿。”

    吴有金把烟袋里的灰磕在炕沿上,低声说:“是这个理儿,可是太得罪人了。”

    马向勇脸上的赘肉开始舒展,藏满邪恶的皱纹爬出额头,冷笑着说:“在当前的革命大潮流中,你想活得好,就要得罪人。你不得罪人,就别想活好,而且别人还要得罪你。在座的每一位,在村里都没少得罪人,特别是吴队长,得罪的人更多。这不是什么坏事,革命需要嘛,说白了,也是生存的需要。一个基层干部,不得罪下边人,上边人就会弹弄你。就像这次运动,小队长不配合工作组,肯定没有好结果。但是,要分清得罪什么人,老黑那样的人,我们不用得罪他,王显富兄弟俩,我们没必要得罪,像何荣普、刘强这些人,我们已经把他们得罪了,他们一辈子也不会说我们好,他们翻过身来,准会报复我们。如果让他们永远翻不了身,就不存在得罪的问题了。刘晓明、王显财怎么样?只是土改时得罪他们一回,现在老实吧!不光是我们斗争他们,大家都在斗,他还顾得恨谁?恨不起来了,他们只觉得挨斗是罪有应得。刘笑言是刘老财的大少爷,见到我们乖乖的,老婆丢了,他都没怨言。工作组让咱升成份,咱们就积极响应,差不多的都给他升上去,到那时,刘屯就没有敢跟咱较劲的了。”

    满屋的人虽然觉得马向勇的理论不顺耳,但是,也觉得他说到点子上,顺应当前的斗争潮流。只是马文兄弟还转不过弯。马文说:“要是别的工作组来升成份,我一定积极响应,让咱们替胡永泉和刘辉干事儿,我不干!”

    马向勇栽愣着膀子,瘸着腿走到吴有金身边,斜着脑袋说:“不是谁替谁干事,都是革命工作。胡永泉和咱村无亲无故,无冤无仇,图个啥?啥也不图,革命工作是不能讲价钱的。我们协助他们也是革命工作,革命工作还不能分你我,大家拧成一股绳,把漏划的人家都给他升上去!”

    马文站起身,冲着马向勇大声吼:“什么叫无冤无仇?你少说屁话!你二叔是怎么死的?是他们害死的!这不是仇是什么?收起你的大道理吧!说别的我信,这个事你说不通。”

    马向勇让马文抢白一顿,头上渗出汗,他不擦,慢慢地在地上转两圈儿,然后说:“三叔你叫我把话说完,别急着发火。我说的是合作,并不是真和他们好,我二叔的死我也不会忘。但是,报仇和合作是两码事,国共还合作过好几次呢,把老蒋打跑了,什么仇都能报。现在怎么样,将匪军磕头都不好使,有过抗日战功的也得当反革命,连家属都得被我们牵着游斗。这叫有头脑,也叫计谋。我们在升成份这个事情上,和胡永权、刘辉合作一次,对我们有好处,需要分裂时我们再斗争,这叫策略。”

    吴有金瞅着屋里所有人,把烟袋锅在炕沿上磕得山响,除了马向勇那套理论,再没人拿出高招。他穿了鞋回家,其他人也主动散去。

    立春刚过,白天暖合一些,到了晚上,越来越强的西北风把残冬送回来,雪面上结成冰,房沿上挂了很长的冰溜子。

    一轮还没长圆的盈月出现在东方地平线上,在零散的云彩后面隐藏着。月光斜映雪地,使刘屯的夜晚显得很亮。从西北压下一层乌云,很快被寒风抽打得七零八落。

    生产队里新增两盏煤油吊灯,灯上加了伞。社员们看到小队部这样亮,都知道今晚又要开大会,而且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刘晓明习惯性地用麻绳扎紧棉袄,然后走出家。王显财动作慢,忙活了半天儿,才弓着腰钻出房门。

    李淑芝家与生产队之间隔着房子,隐约看到灯光,她把心提到嗓子眼儿,蹭到水缸旁舀了瓢凉水喝下,缓解一下腹中的饥饿,也稳定一下心中的恐慌,然后贴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吴有金敲响了钟声。

    队里的钟是挂在小刀树上的窄铁轨,有两尺长,敲起来破声破气,非常刺耳。

    钟声响后,街上传来刘晓明和王显财的吆喝声,一高一低,交替进行。高声是刘晓明喊的:“开会喽,开大会喽,全体社员大会喽。每一家都得派人,户主不在的,让他老婆顶替喽。”声音宏亮欢快,好象来请社员到队里看地方戏。王显财的声音低小,重复刘晓明的喊话,嗓音中流露出悲哀,就像求活人去给死人送别。两个极不和谐的音调,给刘屯奏响恐怖的夜曲。

    李淑芝来到小队,人已经聚齐,她悄悄地钻到后面,在刘氏旁边站下。

    刘辉喝喊:“李淑芝,站到前边来!”

    李淑芝的心“格登”一下,步履蹒跚地走到前面,学着刘晓明的样子,面对群众,低下头。

    李淑芝的左边斜放着一张桌子,后面板凳上坐着兰正和胡永泉。桌上一把白铁壶,已经变成黑色。二人面前各放一个搪瓷杯,都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搪瓷杯相同,字样相同,显然是公用的。刘仁给杯里倒满水,二人象征性地喝一口,然后非常威严地坐在凳子上。他俩的斜对面是一铺大炕,没人坐,一些人蹲在上面。兰正神色木然,脸上没有喜怒哀乐。胡永泉则显得很兴奋,他的眼珠不停地翻动,看了看低头认罪的人,又看了看对面的社员群众,眉宇间露出笑,仿佛在观看古罗马角斗场里的角斗,脸上浮现出征服者的快乐。

    在前面低头的有刘晓明、王显财,还有刘文胜、何荣普,于杏花也被刘辉叫出来站在李淑芝的旁边。

    刘辉宣布开会:“同志们,乡亲们,经过工作组的艰苦努力,在全体贫下中农的协助下,我们将一批隐藏了十多年的地主、富农分子揪了出来。这是学习、贯彻**思想的光辉成果,也是上级和工作组领导英明指挥的功绩,我们无产阶级又取得了一项伟大的胜利!打倒新四类!伟大领袖**万岁!”刘辉作了段口号式的讲话,然后看了看会场里的社员们,等待大家呼应。反应不热烈,他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吴有金,示意他带头鼓掌。吴有金没理会,只顾抽蛤蟆烟。刘辉在心里骂:“老坷垃,连他妈捧场都弄不圆全!”嘴上却说:“在这次深挖地富分子的工作中,一些革命群众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立了大功。他们是吴有金、马文、马荣、马向勇、刘仁等同志,还有很多革命同志,我在这里就不一个一个地表扬了。”

    会场里一阵骚乱,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趁乱大声骂人。马文在心里嘀咕:“这个王八蛋,说好要严格保密,他把我们给卖了。”

    胡永泉和兰正都把目光投向吴有金,示意他管管混乱的会场。吴有金先用烟袋锅狠狠地敲顶梁柱,然后用力跺脚,大声喊:“大家保持冷静,不要瞎嘈嘈!告诉你们,谁不老实,就让他上前边来,和坏人一样低头!”

    会场稳定下来,屋里回荡刘辉破锣似的声音:“现在我宣布,刘屯新升上去的地富名单:刘宏达,地主。何荣普,地主。刘文胜,富农。刘有利,也就是刘占山他爹,富农。”

    刘辉宣布完地富名单,用眼睛把会场扫一遍,又说:“现在先揪出这些,但是,还有的地富没有揪出来,希望他们不要存在侥幸心理,主动坦白交代,广大革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决不会放过你们!”

    会场变得死一般寂静,一些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刘辉对自己的讲演很满足,脸上露出笑容,但瞬间就被他的狰狞所掩盖,

    刘辉举起右拳嘶叫:“现在喊革命口号!”

    他带头喊:“打倒美帝国主义!”

    刘辉拼命喊,下面呼声不高。

    刘辉又喊:“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呼声比刚才稍高一些,刘辉不满足:“咋地,有情绪?为啥不喊?都大声点儿,别找不自在!”

    刘辉喊:“打倒地主!”下面都跟着喊起来。因为肚子饿,喊出的声音没有底气,大家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就像放响一声沉闷的哑炮。

    刘辉情绪激昂,口号的声音越喊越大:“打倒富农!”

    下面的呼声也高了起来:

    “打倒反革命!”

    “打倒一切反动派!”

    “大跃进万岁!”

    “人民公社万岁!”

    “伟大领袖**万岁!万岁!万万岁!”

    “……”

    刘辉蹦着喊:“打倒何荣普!”

    人们对打倒何荣普还不习惯,也不知把这个老实农民打倒做什么用,没有人跟着喊。

    刘辉正在兴头上,感到刘屯人在关键时刻给他晒了台,恼怒地吼:“谁不喊,到前边来,不随着我,就是反对**,就是反对领导,我让你和四类一样!”说完把怒火发泄在何荣普身上。他把何荣普的胳膊掰到背后,喝一声:“低头!”何荣普把已经低得很低的头又往下低了低。

    刘辉宣判:“地主何荣普,他爹何老道是大地主刘有权的管家,和刘有权一道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何荣普家有田地,有房屋,剥削穷人,属漏划地主。”刘辉用脚踹了踹何荣普,厉声问:“何荣普,你当地主冤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