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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阅读

    把密林遮天蔽日,郝然下意识心跳加快,那些飞行体是直奔他们所在的密林深处而来,飞行速度非常快,

    刚看的时候还在远处,现在不到一分钟就已经感觉不那么远了。意思是,她和齐程现在就是逃跑也没这样的速度能完身而退,多数是要被压斩过去。

    这种压斩是不是比动物世界里鼠群一样,所到之处皆剩白骨……她就不知道了,因为她拿着军刀的手已经在发抖了。

    “别怕,有我。”齐程握住她的手,沉声安慰,然后扬起羽翼,正要把她扛上去,郝然却甩开他的手,正色道:“不行,不能飞。飞到上空会招来人面鸟,飞到半空也逃不脱,它们飞得更快,压过去我们的话,就全完了。”

    齐程若有所思,似乎也觉得有道理,皱起眉,声音已经不由参杂了几分压抑不住的焦躁,道:“那怎么办?”

    郝然心里也是一团乱,眼见那群飞虫就要压过来了,她握紧双拳不断叫自己冷静冷静,终于,在眼光落到温泉上时,心里一个已经很吃力了,她的手已经痉挛痛苦到无法压抑了,就像放进绞肉机里伴随着震动,手臂手掌的肉骨碎裂成块,但却偏偏还有知觉,知觉里全是强烈的痛感。

    郝然有些费力的将手伸了过去,此时手臂上不仅是泛出浓重的紫色,连皮肤下细密的小血管,青筋全部都暴了出来,加上她原本已经布满伤伽的手臂,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齐程握住郝然的手僵住,眼中骤然显出了血丝,透在一双鸳鸯眼里,在这昏暗的天色下很是可怖,“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刚刚那些虫子?是不是中毒?”他边说就要再次起身,但他多次努力站起来却都好像失重一样栽了下去,好像是虚弱的身体根本还经不得起身。

    知道齐程因为担心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冷静,于是郝然咬牙强忍,尽量控制自己不像之前那样惨叫出来,甚至还给自己挂上笑容,虽然这笑容勉强得像是掐上去的。“我没事,不痛,你冷静点,别急着起来,你的翅膀还得泡在温泉里……”

    “嘘,你听。”齐程忽然打断她,警惕的朝她身后看去,郝然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看到昏暗的密林里前方沼泥地那边的灌木丛正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还想看一个究竟,就被齐程猛地一拉,砸进了温泉池。齐程正色看着她,示意她噤声,然后一手将她淹进池子里,和他一样只露出头部。

    郝然知道,这样躲起来,似乎是对他们现在这种毫无战斗力的最好办法了,前提是没被前方的动物或野兽发现。

    但很不幸,那个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从灌木丛里冒出一个身影。

    郝然仔细看了一眼,便忍不住从温泉池子里探出身来,忍痛摇摆着一只手,高呼道:“小红!小红!”

    那个身影的确就是小红,一身浅黄|色皮毛在这昏暗的天色下还是被郝然清楚的认出来了,他听到这声呼唤后,虽然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名字,但他知道这是郝然在叫他。于是顺着声音很快捕捉到郝然的方向,飞奔了过来。

    “太好了。”郝然由衷感叹,齐程脸上却不见喜色,却也没多说什么,的确这时候能碰到群落里的人,至少意味着他和郝然不用在这温泉里过夜了。不然以他现在这连起身都不方便的样子,郝然根本没法搬他回山寨,而留下过夜的后果,对于没有皮毛保暖的郝然情况很不妙。出于这些考虑,齐程破天荒甩脸子给小红看。

    小红在郝然的示意下帮她把齐程给抱出了温泉,到底小红是兽人,力气大得多,虽然才几岁,但搬动比他高壮很多齐程还是顶得住。

    齐程被搬出来,此时他翅膀上的白泥已经完全在温泉里化掉了,但翅膀上依然呈现出一些坑坑洼洼的伤口,完全惨不忍睹,好在在温泉和白泥的效果下已经结咖,不再流出黄|色的油液。

    小红看到齐程翅膀的时候,眼里露出惊讶,而在看到郝然全紫得暴出血管青筋的手臂时,就不仅是惊讶而是焦躁了,抓住她的手臂,嘴里发出“嗷嗷”的凄厉叫声。

    “没事没事,小红,先帮我把齐程背起来,回山寨吧。”郝然强打起精神安慰他,此时她手臂的痛苦已经在剧痛过头的情况下产生了麻木。她指了齐程,又做了一个背载的动作,再指了指密林里回去山寨的方向,这样之下,小红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虽然他还是有些躁动不安,但还是听从了郝然的意思,将齐程给背了起来,郝然跟在他身后,一行人在快要完全天黑之前回到了山寨,回到了郝然的木棚。

    郝然刚安顿好齐程,小红就跑没了影,几分钟后,正在她给齐程喂喝着白水果,小红撩开叶帘,把小克给领了进来。

    “你们怎么回事?”小克皱起眉看了躺着的齐程,目光落在他满是伤伽的翅膀上,然后他身边的小红推搡了他一下,指着郝然,小克这才看向郝然,以及她那可怖的肿起的手臂。

    郝然连忙解释:“我和齐程在温泉的时候碰到虫群飞过来……”

    “好,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没事的,你等我一下。”小克尾巴有些焦虑的摆动起来,然后转过身出了木棚。

    郝然闻言一颗心稍微放了下去,齐程也冷静了下来,微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小红见小克这么走了,便走到郝然身边凑了过来,抱着她的手臂舔舐起来,齐程见了这一幕,不禁面色铁青。他虽然现在腿脚麻痹行动不便,但手却是灵活的,于是抬手一挥便将小红脖子处的肉拧了起来,狠狠瞪着他,然后低吼了几声,似乎是威胁。

    郝然听不懂这些叫声,但小红似乎是能听懂的,他“嗷嗷”叫了几声,伸出爪子就朝齐程挠去。此时齐程到底是因为身体劣势而占了下风,竟然被小红给挣脱了钳制。

    小红逃脱齐程的魔爪后,便躲到了郝然的身后,然后示威似的抱着她的后背朝齐程呲牙咧嘴。

    齐程怒视他,却又莫可奈何,只得干瞪眼,嘶吼出声。

    “老公,算了,他只是个小孩子,我拿他当干儿子的。”郝然有些受不了齐程这样孩子气的和小红计较,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臂,嗔道。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拿你当妈?”齐程脱口而出,眉头紧锁。

    郝然疑惑,笃定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拿我当妈?他可是大红亲手交给我的。”而且平时小红很爱亲热自己,又很孝顺自己,什么事都帮着她,还会撒娇……这难道还不是把她当妈?

    “懒得跟你说。”齐程语气里多了些躁怒,音量就显得高了些,小红听起来就觉得似乎是齐程在朝郝然发怒。于是他鼓起腮帮子,发出“嗷嗷”的叫声。尾巴高高扬起,冲上去就要朝齐程咬一口,幸亏郝然抓住了他的尾巴,齐程反应灵敏的一避,这才没能让小红在他身上盖成戳子。

    “都别闹了。”郝然扶额,无奈的道:“老公,好歹也是小红送你回来的,不然我们就要在温泉那里过夜了,会冻死的。你一个大人就别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了,算了吧,他其实很乖的。”如果你不惹他的话……

    齐程冷着脸正要说上几句,木棚的叶帘又别撩开来,小克抱着一堆红色的叶子进来了。

    “你们把这些吃下去。”小克把那堆红叶分给郝然和齐程,“那种虫,它们的前头带着一根针一样的东西,是有毒的。”

    齐程和郝然边听边将那些叶子整理着塞进口里,那种叶子是一种涩味,并不苦,但咀嚼起来会慢慢让舌头都没了知觉。

    “每次快到雨季的前两个月,它们为了避免涨水,就会从山下各处集合飞上山来,平时它们是很少主动攻击动物的。不过动物一旦被它们的刺针所戳到,或是沾了那些刺针里渗出来的液体……”小克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郝然。

    郝然本来在吃下红叶后已经麻木到冲舌头到喉咙再到胃部腹部都无所知觉了,但却被小克这么一说,心又跳到了嗓子眼,急急道:“会怎样?我是不是就是沾到了这些?而且齐程别虫子穿过去刺到了,他会不会也……”

    “他不会。”小克打断道,看着齐程的翅膀一阵,又打量了下他的脸色,道:“像我们这种兽人是不会被这种虫子的毒影响到的,哪怕一开始会有反应,后面也会被我们压制下去。”

    郝然点点头,的确,一开始齐程是脸部全紫了,但没多久这些反应就没了,消失了。照这么说兽人的身体素质的确是比她这种普通人类的强悍多了……想到这儿她不禁苦笑,齐程不会有事,那就是她会有事。

    “你别担心。”小克似乎看出郝然有些紧张,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类被那种毒液渗入了会怎样,我没看到过。我只是看到过普通的动物野兽被那种虫子刺针刺到了,渗进了毒液。然后,全身变紫,四肢发红溃烂……死掉。”

    郝然身子一僵,不知道是红叶的效果太好还是什么,忽然一点也感觉不到手臂手掌上的剧烈痛感了。

    齐程的脸色阴沉,将她揽进怀里,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尾巴轻轻敲打着她的背部,声音愈加嘶哑:“别怕,没事的,你不是动物,也不是野兽,不一定有事的。”

    “可我这身体,比动物,野兽还不如。”郝然无力一笑。

    毒后异变

    不知道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郝然只觉得浑身发烫,这种烫不单是皮肤表层的烫,而似乎是从五脏六腑里烧出去的一样,她觉得此刻她就是一团火球。

    “老婆,你怎么了,你流了好多汗。”齐程紧张的问道,抱着她的手松动了一下,一手正探向她的脸,如果不是兽人不怕烫的话,那么此刻他的手一定已经被烫到缩回去了吧。

    “我好热。”郝然嘤咛一声,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是干燥沙哑的,这声音似乎和齐程差不多了,喉咙里更是燥热得冒火,“我好热,我想出去吹吹风。”

    “不行,现在是半夜,又是山顶,晚上非常冷,你受不了的。”齐程沉声拒绝,眼底尽是忧心,夜中他的眸子闪亮,然后眨了一眨,抽回给她枕着的手臂,放躺郝然,起身道:“你等等我,我马上来。”

    郝然大口大口的喘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液,一甩就是一手,她觉得好难受。想到小克说过的话,心里又一阵发寒……她是要死了吗……

    等她再有知觉的时候,感觉到脸上一阵清凉,然后是脖根,胸部,手臂。虽然这种清凉只是一时的,马上又被燥热取代,但似乎也稍微缓解了一点难受。郝然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齐程正拿着那条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仔细的擦拭,一点也没遗漏。

    他喉咙里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这种声音此刻在郝然听来有些心酸,似乎是哽咽。

    然抬起手想去摸一摸他的脸,却首先看到了她那手臂手掌已经从紫色变成了红色,虽然不是通红,但也已经是紫红,一条条完全凸起的红色血管,一条条疮痍的青筋,可怖得像是怪物的触手。然后她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心里一阵绞痛,齐程抬头见状,便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嗯。”郝然点了点头,哪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但还是努力挂起笑容,手触碰到他脸时,觉得很湿,这种湿意甚至让她觉得指尖没有那么烫了,一下子冰凉到心里,“可是,如果我真的有事,怎么办?”

    “……我说了你不会有事!”齐程硬起声音,握住她的手忽地一紧,明明加重了力道,但郝然却已经不感觉吃痛,愤声道:“我们连被雷击都没死,经历了这么多,我不信老天会这样玩我们。”

    郝然张嘴想说什么,腹部却忽然一阵痉挛,她的意识一下子陷入浑浊,手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这时候身体里那滚滚热浪忽然像加剧得一发不可收拾,她觉得她的呼吸都是火气,她抓住齐程的手,断断续续的道:“我好热,好热,我要出去,我要冷风……”

    齐程犹豫,眼里尽是不忍,他觉得无比的颓丧,看到她痛苦,却什么也不能做,“可是你并没有皮毛……”

    “不管了,死就死吧……如果一定要死,我宁愿冻死,也不要烧死。”郝然打断她,双手抱住头,弓起的身子抽搐了几下,身上每一条血管和青筋似乎都随着抽搐在游走着。

    齐程看到她浑身都已经紫红了的皮肤,苍白的嘴唇,心里难受得有如钻心,咬牙把心一横,上前将她一把抱进怀里,然后除了木棚。

    半夜的山寨很冷,密林中时时游来冻人的冷风,扑在郝然身上,她却觉得被这么一吹,脑子都要清楚一些,虽然还是浑浑噩噩,但至少她还能感觉到除了热以外的东西。

    齐程坐在木棚前,一手紧紧揽着她在怀里,她一直在发抖,他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冷。他所做的只是守着郝然,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让她不那么痛苦。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硬要抱你去温泉……”他声音沙哑,一手捂住脸,尾巴卧倒在地。

    郝然显然没听到他说什么,她忽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脑子里有如电影放映场,一幕又一幕……呐呐道:“我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相守一辈子。”齐程接下她的话,紧握住她时而滚烫时而发凉的手,眼底有很多说不出来的情绪。

    如果他们没被雷击,没有来到这里,会是怎样……应该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夫妇吧,再浓烈的感情也会被柴米油盐打磨得失去光彩,然后呢,或许是淡忘掉爱,或许是寻到新的爱。

    可是上天没给他们那样的结局,而是忽然改写了他们的路,让他们来到这里,经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他们居然还能在一起,甚至从心底里更爱对方。如果这是考验,他们算不算成功?

    “不管贫穷疾病富贵苦难,都要不离不弃。”齐程轻声道,想到他刚刚兽化时,她说过的话,低头直视郝然惺忪的眼眸,“如果不是来了这里,我不会知道你真的这么爱我。”

    “即使我现在就快死了,我也不后悔来了这里。”郝然依然在自说自话,她脑海里闪现的片段是刚到这里遭遇怪鸟时,齐程面对怪鸟为了保护她而作出的决绝……山壁上他为了救她而破壳而出的翅膀……

    身上的痉挛一阵又一阵,朦胧中,她看到天空上那一枚硕大的月亮,“老公,你说这里的月亮这么大,是不是我们以前看到过的那一个?”

    “你想知道吗?”齐程笑了,心里忽然异样感觉,然后一把抱起她扛上身,尾巴缠绕住她成一根安全带,巨大的双翼展开。虽然布满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