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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阅读

    ,只好不断前往高演家,探问病情,说尽了好话,才哄得这位同胞弟弟重新进食。

    说来也是奇怪,皇上是极不喜欢这位弟弟的,但这位弟弟仗着有老娘撑腰,还就是那唯一敢顶撞规劝他的人。虽然丢不了性命,但是每次规劝都免不了被毒打一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朝中有不少大臣对他的印象甚好。

    “我看要是换了别人,不定是怎么死的,”孝琬一边往暖炉里添着炭火,一边说道。

    长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所以也只有六叔才敢劝皇上。”

    “那倒是,你看九叔那么受宠,也从来不会多说只字片语,永远都是一副和他无关的样子。”孝琬顿了顿,“也就对你稍微特别一点,”

    长恭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只觉得喉咙一痒,连着咳了好几声。

    “长恭,你没事吧?”孝琬立刻跳了起来,轻拍她的背,一边看了旁边的小铁一眼,“还愣着干吗,还不去倒盅茶!”

    小铁轻哼了一声,不大情愿地去倒了一盅茶,嘴里还咕哝着,“反正他又不会死,吼什么。”

    孝琬眼睛一瞪,“说什么!”

    “三哥,她就一孩子。别和她计较。”长恭笑了笑。

    “长恭,我说你这小媳妇儿可有点悬,怎么看着总和你不对劲?”孝琬的唇角边挑起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小铁也瞪了他一眼,“谁是他的小媳妇儿?”

    “好了,好了,你俩都先出去,让我休息会儿好不好?”长恭无奈地揉了揉眼角。

    孝琬狠狠剜了一眼小铁,露出了一个都怪你的表情,右手一伸,将小铁拎了起来,一起走了出去,在门外郁闷地说了一句,“长恭你先休息吧,三哥过会儿再来看你。”

    长恭应了一声,唇边的那抹笑容早已消失。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脑中却是一片清明。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所以可以静下心来细细分析这件事。如果是皇上掳了娘走,为什么又会冒出来一个高夫人?而且掳了人走就好,为什么还要放火灭迹,这不是有点多余吗?

    还有,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真是皇上……长恭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内心深处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惧……和恨意。

    “长恭,你怎么一副想杀人的样子?”冷不防的,从她的身边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斛律恒迦。

    “喂,你进来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长恭瞪了他一眼。

    “都通报了好几声了,是你自己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恒迦的唇边漾起了那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怎么,生病生得连脑子也糊涂了?”

    长恭的嘴角微微一抖,“死狐狸,你是来探病还是来气我的。”

    恒迦的眼中扬起了愉快的笑意,“病得重不重我看不出,不过火气可是不小。”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道,“对了,应该叫你一声王爷才对。”

    长恭随口反驳了一句,“你不是也被封为中护军了,我这王爷也不过是个虚号而已。”

    恒迦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还顺手给自己倒了一盅茶,轻轻喝了一口道,“这么多天都不来上朝,这病看起来还真是不轻。”

    长恭垂下了眼睑,轻轻笑了笑,“可能是受凉了。”

    房间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梅香,从窗子外漏进来的夕阳余辉映照下,那位微笑着的少年有不输于男子的英气,也有比女子更清秀的气质,就如同冬日里悄然绽放的白梅。

    只是,那笑容之下似乎隐藏着无尽的迷惘和伤感。

    恒迦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站起身道,“好了,我也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还是快点消失算了。”他转身往门外走去,在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像是很随意的又说了一句,“长恭,不要再继续生病了。”

    望着他的背影,长恭的眼眸更加幽黑了几分,恒迦,这是在提醒她吗?

    第二天一早,长恭就换了官服随同两位哥哥一起进了宫。

    由于已经进入隆冬,邻国也没有战事,所以皇上只是和他们商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国事,长恭一直低着头,用尽全力地保持着应有的冷静,好不容易熬到了议事结束,她正要跟着哥哥们离开,忽然听到皇上在她身后说了一句,“长恭,你先留下。”

    他的话音刚落,孝瑜和孝琬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长恭,这才面色复杂的退了出去。恒迦只是微微一笑,也跟着众人离开了这里。

    “长恭,你过来。”皇上斜卧在软榻上示意她坐到他的身边。

    长恭稍稍犹豫了一下,不得不走了过去。刚一坐下,皇上忽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病好些了吗?”

    她不大自然地避过了他的手,低声道,“多谢皇上关心,臣的病已经好了。”

    皇上笑了笑,“这就好,昨日里朕还和恒迦说起要亲自来探望你。既然痊愈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长恭回想起恒迦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心里不由涌起了一分感,缓缓开口道,”朕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他的声音冷得让人心里发慌,长恭心里一惊,只觉得一股啃灵噬骨的寒意从脚底逐渐蔓延全身……

    二娘

    长恭从皇上的御书房出来之后,正打算去九叔叔的府里,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口枯井,一想到自己娘的尸骨还在这里,不由心酸难忍,仿佛是不受控制的,她又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由于那天是晚上,再加上自己对这王宫内完全不熟悉,所以走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她朝四周打量了一眼,打算找个宫女问问,偏偏她走的这个方向似乎颇为偏僻,连个宫女太监的影子都没有。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两个太监抬了一顶软娇过来……

    长恭心里暗自猜测,难道是宫里的妃子?她正想上前问一声,忽然看到轿子旁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闪到了旁边的墙边。

    等轿子从这里经过,她才抬起了头,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绝对没有看错,刚才轿子边的那个女人是二娘的贴身丫环-阿妙!

    长恭的脸色一变,莫非那顶软轿里的人是--二娘?可是二娘为什么会进宫?昨晚她和大娘告假的时候不是说了今天去晋国公夫人哪里吗?

    再没有多犹豫,长恭也立刻悄悄跟了上去。

    看着软轿拐进了一座偏僻的宫殿内,长恭心里更是疑惑,往里一张望,只见阿妙和两位太监正守在左边的房间前,房间门虚掩着,显然是有人刚刚进去。她猜测可能这宫里有二娘的熟人,于是也不再多停留,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见到不远处又有一顶驾銮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到了宫门前就停了下来。只见帘子一掀,有人走了下来,这下来的人却让长恭倒抽了一口冷气!

    此人不正是当今皇上!

    她的心里虽然一片混乱,但还是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趁着阿妙和太监们不注意,极快的溜进了宫殿内,转到了房间的后面。

    刚躲到墙根下,就听到二娘柔柔的声音从窗子里传了出来,“皇上,我们不是一直在晋国公夫人家见面吗?今天怎么让我进宫了?”

    皇上的声音似乎并无波澜,“怎么,不想见朕吗?”

    “怎么会呢,只不过万一被别人看到的话……”

    长恭的心砰砰直跳,她明白自己无意中又撞破了一个秘密。原来二娘每次去晋国公夫人家,都是和皇上私会……那么说来,他们之间应该已经来往了很长时间了。

    而且听二娘的语气,似乎颇受皇上的宠爱。

    “皇上,下次我们还是在夫人府里见面吧,这皇宫里人来人往的,万一被看到得话,我……“

    “静仪,既然这么喜欢朕,干脆离开高家入宫做朕的妃子,”皇上淡淡道,“这宫里也不多你一个位置。”

    “皇上,就算是宫里有一个位置,却永远无法在您的心里占据一个位置,我要来又有何用。”二娘的声音放低了几分,“再说,我也不希望孝瑜难堪。“

    皇上的语气蓦的变得凌厉,“静仪,在朕面前说这种话,不怕朕杀了你吗?”

    “皇上,人人都以为您无情无义,可是静仪看来,却并不是如此。”二娘倒没有惧意,继续说道,“虽然您杀人无数,可是为什么对长广王那么宽容?不就是因为在您还没成为皇帝的时候,只有他愿意为您说话,没有丝毫看不起您。别人对您的好,您会百倍奉还,不过,别人对您的坏,您就会以千倍奉还。”

    皇上沉默了片刻,低低笑了起来,“静仪,你果然是了解朕,你不怕朕杀了你,也是仗着当初如果不是你,朕就不会那么顺利登上了帝位。不是吗?”

    从听到这句话起,长恭的脑袋就处于极度的混乱和空白的状态,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截断了她的思想,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年在家中保持低调的二娘竟然有这么深藏不露的一面!

    而且,皇上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朕也不会那么顺利登上了帝位。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二娘在这其中起了什么重要的作用?

    “对了,静仪,朕还要你去做一件事。”皇上的声音轻了下来,似乎是在她耳边低语,所以在窗下的长恭也没有听清他说些什么。

    接下来,就从房间传来了让长恭感到脸红心跳的声音,她皱了皱眉,趁着阿妙他们不备又迅速地溜了出去。

    出了宫,她也没有心思去九叔叔府上,径直就往家中而去。

    街道两旁的人家都已早早的紧紧栓上了门,好象要把严冬关在门外似的。新糊的纸窗朦朦胧胧的,透出来的淡黄烛光微微晃动,疲惫而无力。

    --

    回到府里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院子里的红梅树上皆是积雪,一树梅花一树雪,风过,片片缤纷如蝶,落在脸颊上点点沁凉。

    孝琬见她回来,自然又详详细细地追问了一遍皇上为什么把她单独留下的原因,听长恭解释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三哥,你别这么担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可刚立了功,皇上也不会为难与我。”长恭伸手摸了摸三哥微蹙的眉,微微一笑。

    孝琬摇了摇头,“谁不知道皇上喜怒无常,反一他忽然发疯了可怎么办。”

    长恭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三哥,你老是这样口没遮拦,小心隔墙有耳。”

    “反正这里除了你又没人。”孝琬无所谓的挑了挑眉。

    “喂,我难道不是人吗?”从角落忽然传来了小铁的声音,长恭和孝琬略带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这才发现小铁不知何时溜进了屋子。

    孝琬皱了皱眉,“怎么像个耗子似的,你不吱声谁知道你在那里。”

    “喂,三大叔,你说谁是耗子?”小铁瞪起了眼。

    孝琬的脸色一僵,“你叫我什么?”

    “三大叔啊,看你每天那个唠叨的样子,简直就比大叔还罗嗦。”小铁哼了一声。

    孝琬的嘴角开始抽筋,半天才迸出一句,“你个臭丫头!”

    小铁不以为然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小老头。”

    “你再说一遍!”

    “小老头!”

    “你……”

    “是你叫我再说一遍的……”

    “臭丫头,看我不掐死你!”

    长恭赶紧眼明手快的拖住了正处于抓狂状态的孝琬,朝着小铁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闪一边去。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她从关外回来以后,就发现这两人完全是水火不相容,三哥那么容易相处的性子,偏偏就是和小铁合不来,还一点就着。

    “好了,好了,三哥,消消气,谁敢说你是小老头,弟弟我帮你抽他。”长恭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哥哥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这全邺城的美男子啊,只要我家哥哥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孝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长恭的头发,“也不怕别人笑话,有这么夸自己的哥哥的吗?”

    “为什么不能,”长恭低头一笑,“在我眼里,三哥就是最好的哥哥。”

    “四弟……”孝琬的瞳眸里映出繁复而清澈的喜悦,脑海中却浮现出了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五岁的小家伙。

    时光流转,当初那个调皮的小家伙居然已经长大成|人,年纪轻轻就浴血沙场,封侯拜爵,怎不叫人感叹命运的多变……如果爹知道四弟有今天,必定是深感欣慰吧……只可惜……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着眼睛有些干涩,抬头望向窗外,遥远的夜空中墨黑一片,只有几颗星子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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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半夜开始,邺城又下起了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天,到了第五天的清晨,才渐渐小了起来。

    长恭和哥哥们去上朝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只留下一片纯白,无云的天空异常的明亮阔朗,尽管依旧寒冷,但薄薄的阳光撒在琉璃般的雪上微光莹莹弱弱,倒也甚是漂亮。

    今天皇上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匆匆退了朝。

    长恭也根本无心逗留,正巧孝瑜要去一趟高湛的府上,于是她立刻就要求大哥把自己给捎上。

    “长恭,别和你那九叔走的太近了。”孝琬似乎有点不悦。

    长恭笑了笑,“三哥,那也是你的九叔啊。”不知为什么,三哥一直都很不喜欢九叔叔,每次提起九叔都是这副不爽的态度。

    孝琬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行了,长恭,我们走吧,你还不知道你三哥那性子,越理他越来劲。”孝瑜轻轻一笑,拖起长恭就走。

    “大哥,你……我回去就叫我娘去给你说门亲事!”孝琬很清楚自己大哥的死|岤。

    果然,孝瑜的嘴角抽了一下,“饶了我吧,好弟弟。”

    孝琬得意地叉腰笑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孝瑜和长恭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了。

    “呃大哥……我真的会这么做哦。”他一边怨念着,一边回过身,忽然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人,不由将怨气都发泄在了这个出气筒身上。

    “斛律恒迦,你为什么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真是莫明其妙!”

    恒迦微微一笑,温柔的笑容象一池春水荡过湖面的潋滟秋波,倒让孝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好像也不该对这么个老实人撒气。除了长恭彻底认清了这只狐狸的真面目,在其他人,包括孝琬的眼里,斛律恒迦的温和忍让好脾气,可是颇有口碑的。

    “恒迦,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心里有点不痛快。”孝琬似是无奈的说了一句,“这孩子,总是让人不放心。幸好还是个男孩子,若是个女孩子,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恒迦眸光一闪,眼底露出了别样的温柔却又丝毫不显造作,随后又不着痕迹的将那刹那的温柔敛去,低声道,“长恭,并不是孩子。”

    长广王府,高湛的房内。

    “九叔,还是你好啊,想上朝就上朝,想在家里待着就在家待着。”孝瑜轻轻扣了扣手中的白瓷茶盖,“这种天气,我也真想在家里待着,或者是去那温柔乡里,温香软玉在怀……”

    “孝瑜……”高湛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长恭。

    “哦……”孝瑜露出了一抹略带促狭的笑容,“对了,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孩子。”他还故意加重了孩子这两个字。

    虽然长恭现在没有心情和他斗嘴,但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才不是孩子。”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不然你小媳妇儿知道就着急了。”孝瑜继续取笑着她。

    “大哥……我翻脸了啊。”长恭瞪了他一眼。

    “小媳妇儿?”高湛的脸色一敛。

    “是啊,就是上次从山下救下来的那个小丫头,”孝瑜随口说了一句,“我看四弟可是真喜欢这个丫头呢,同吃同寝,不是小媳妇儿是什么?”

    “九叔叔,不是这样的……”长恭连忙辩解。

    高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了句,“长恭又怎么会看上这种野丫头,我看对她这么好,不过是想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吧。”

    长恭微微一愣,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九叔,对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孝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脸上隐隐浮动着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容。

    在接过那个小袋子的瞬间,高湛的眸光一闪,和他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时候也不早了,九叔,我也该回去了。”孝瑜起了身,正要询问长恭,却只听高湛说道,“孝瑜,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和长恭说。”

    孝瑜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望了高湛一眼,转身出了门。

    一见他出了门,长恭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九叔叔,有没有查到什么?”

    高湛点了点头,“皇上发狂的那一年,处死了许多人,在那些人里,有不少是宫女。”

    “皇上处死宫女,这也不是奇怪的事。”长恭低声道。

    “处死宫女的确不奇怪,不过这批宫女全是娄太后宫里的人。”高湛的眼中深不见底,“这似乎就有点不合情理了。”

    长恭心念一动,失声道,“难道我娘……”

    高湛点了点头,“你娘就一直在娄太后的宫里,这是唯一遮人耳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