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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85部分阅读

家没讨到半分便宜,反而碰了一壁子灰,受了一肚子奚落与讥笑,周荣陪着周同灰溜溜地回来了。

    周腾骂兄弟:“你去那家讨甚么说法?江家早就记恨于我,焉能给你半点便宜的?此时自然是少得不落井下石,他道是从中调停,你就信他?你只把人往好里瞧,哪知一个利字当头,那是半点情分也无的,人家正等着你送上门去讥笑呢,你倒是如了人家的意……早说了你莫要与邓知弦那厮往来,那是个败家的,败光了邓家如今亦来败咱们家,你不听话,现下落得这宅子转眼就是他人的了,过几天且得赶了你我到常熟乡下去住了……气死我了!这口气,不出的话,我绝不罢休!”

    周腾一纸诉状将放利的厉家告上官府,列举了厉家这几年放利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且利钱远高于律法所限,实为不当营生,j猾之徒,纵容不得,官府需得为民除j,恳请严加查办。

    厉家也不甘示弱,说借钱还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借高利,也是当初借债人自愿,并非自己逼迫。周家借的钱不是小数目,任谁有了这大笔钱都可以置产生息过日子,当然利息也就高。邓家食肆为经营不善才走水,周家要赖帐,倚势欺人,周腾曾四处在湖州昆山等地强买田地,仗着朝廷有人在乡坊欺压百姓,着实该上报朝廷加以约束。

    这口诛笔伐的官司是打上了。

    周腾忙得团团转,周同是根本帮不上忙。食肆起火的事,也在一一调查蛛丝蚂迹,食肆里烧死一人,却是个购菜的小管事。厨子伙计全都被官府召去问话,谁都说自己无辜得很。至于走火原因,却是归结到炉灶火未灭,肉食滴肉在火上,从厨房引发的火,连带旁边两家店铺都受损。

    于是隔壁两家都找上周家门来算帐赔偿损失,刘氏这时气得连骂邓氏的话也没有了。邓氏在食肆走水后几致癫狂,这时再被逼债,便再也受不了,终于是疯疯颠颠起来。李氏认为邓氏这是装疯卖傻故意为难人,“跑出去了倒是好,省得瞧在眼里闹心得很!长了反骨,连大侄女儿的食肆都不放过,心肠恁地歹毒辣!做人哪里还有没半点良心,进门这么多年,儿女都十来岁了,却是分不清夫家娘家,将祖业败光了,还好意思在家里呆着,要疯怎么不去她娘家疯去?这债就不该咱周家还,就应该邓家还才是……”

    这些话如利刃,落在文筠耳里,她当然晓得姆妈做错了,尤其是算计四姐姐的那件事上,可是她终归是邓氏所出,自然心疼姆妈现下这般模样,认为三婶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很是过份。于是想出头,却是被李氏三言两语给骂得抬不起头来。“文筠,你要晓得你现下是姓周还是姓邓?你姆妈可是将这宅子都败了去,现下保不保得住还难说。一文钱没挣着,却是要卖光了产业了……你还想学你姆妈不成?到进你弟弟哪里有钱财娶亲过日子?日后你出嫁可要众姐妹们周济?”

    文筠听得伤心。邓氏开食肆,为图利不假,可也正是因为她在周家中实在没地位,要钱没钱,娘家又不争气成日里只晓得找她伸手讨要,她又不能象变戏法一样变出钱来,好好的一个奶奶却是过得紧巴巴的,瞧得三嫂搂钱,大侄女儿亦是钱财方便晚,哪会不动心?偏是这种难受,说不得。一说,其他人一句话就堵着了。“周家可没亏她半分半毫,吃喝不愁,衣饰不寒酸,若不是她自己典卖了送于娘家,又怎生会拮据?她自个儿心里没周家,周家却是待她仁之义尽。你外祖母家不是一直得你姆妈照顾嘛,此时怎么不来接人?”

    邓家儿子不见了,女儿痴颠,邓母病倒在床上,周同兄弟上门寻邓知弦,周腾说的话可就难听了,逼得邓父无脸见人,哪还会来接邓氏回娘家。周腾撂下一句话:“反正邓氏我家是休定了。你不来接人也罢,到时一驾牛车送回来,别怪我周家不尽人情!”

    是以,亲戚间最好莫与钱财相连,一方也莫总是仰仗对方救济,光是一方付出,这种关系实难长久。如今,周邓两家,也落到了这地步,却是在情理中。

    文箐当时去了沈家,参加沈于氏的周年祭,匆匆去急急回,只瞧得沈颛是形削如骨立,萎靡不振,竟哭晕在仪式中。文箐大骇。方知毁亲一事对他打击甚大,她自己也不敢多问,是以浑然不知沈颛曾为婚事而吃的苦头。她心中愧疚感丛生,自己终究是作了恶,暗自祈祷,但愿别毁了一个少年,要不自己真会夭寿了。她无颜在沈家呆下去,慌忙赶回自适居。

    而周同偿债一事,闹得城里周宅十分不安宁,人心惶惶,是要拿出大笔钱去保这宅子,还是弃卒保帅,这宅子不要了,周同自返常熟老屋去。这事闹得周家几个孩子无心读书,文筵据说此次秋试并不理想,虽不到放榜的日子,却也不寄多大希望了。于是周家的孩子除了文筵与文签,全被打发到自适居来,不许出门。

    文箐这下子根本就没忙过来。席母接到席韧的信,已回信预计在九月份过来,席韧在太湖买的宅子还没安顿好,怕是到时候得到自适居中来过几日。文箐听得这事,只盼着表姐那头婚事赶快定下来,要不然自己也当了向席韧交差,到现在华嫣与商辂情投意合的事,她是半点儿也不敢向人说,更不敢在席韧面前透露口风的。席韧却关心义妹,问道周家钱财可周转得开来,自己手头上还有余钱。

    文箐哪好意思要他的钱,道:“多谢义兄,但管放心,我也晓得,帮四叔是一回事,却也不可能将自己搁进去,我手头上多少也留些余钱以防万一的,现下周转得开来。”

    文筜却对四姐道:作甚要借那么多钱给邓氏,谁叫她造的孽,连累大家,尤其是她害得四姐当年食肆经营不下去,就是她存心图谋,偏四姐还不计前嫌……

    此时,文箐听得文筜说起邓氏的处境,以及文筠被训的事,想着文筠这下子可受苦了。“那四叔真写休书了?文筠怎么样了?”

    文筜叫道:“四姐,你管她呢?她别提多讨厌了,她姆妈做出来的事谁个瞧得下去,偏生她还到处求情。伯祖母发话了,关了她,不让她出门,也不让她见邓氏。但凡她要闹,就将邓氏与她一起赶将出去。”于是,文筠屈服了。

    文筜埋怨道:“她被禁足了倒好,可是我却苦死了,日日要去太姨娘面前侍疾,她痰多,一吐起来,恶心死我了……想当初,她嫌弃我,却是爱着文筠,如今却要我去照顾。睡不好,吃不好,四姐,你瞧我都瘦了。”

    文箐诧异地问道:“你去侍疾,那韦婆子呢?”

    文筜说:“别提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爹自然不放心,帮着四叔细细地查帐,才发现帐上有误,那韦老汉到老了却是起黑心,竟暗里做些手脚,将祖母的钱拿出去放息,你说气人不气人?我爹气得当时就拍桌子,将韦家人从庄上都赶将出去了。要不是韦老头当日管着帐太粗心,将那房契漏了,没交由太姨娘把管,哪会被四婶拿去质押?”

    文箐心知肚明,这其实是周腾嫌弃刘氏管帐不利落,出了这么大纰漏,却是拿韦管家开刀,韦管家这人私心有没有,文箐不敢说,但这么多年没事,怎会这一次就掩盖不住了?只怕是给刘氏做的替罪羔羊。不过想起韦婆子得到这个下场,文箐心里偷偷笑。刘氏落到这个地步,完全没得周腾的心,这母亲当到这份上也算是丢人现眼了。

    刘氏的报应显然不止这点,因为,京城中周珑的信儿却是来了。

    曹家原预计今年成亲,但周珑那儿,只怕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宫喽。说起来,自是因先帝宣德于六月归葬,人心惶惶,宫正竟差点儿犯错,幸得周珑机灵加以补救,却是越发得太皇太后张氏的喜欢,在七月底,竟是连连拔擢,超升为五品宫正了。

    长房老三周正的妻子吕氏亦来信,言及周珑得势,而曹家现下有些骑虎难下,在婚事上多少有点为难。曹二郎不过是生员,今年才去应乡试,是否就中举却是两说。当初周叙看中了人家来日前途,相约为婚。可是周珑升为五品,这是周叙忙了一辈子,才得到这个品级,在寻常人眼里,五品可不是比个七品高出四级那么简单了,自然是十分压人的一个品级。

    婚事处于麻烦中。周珑未言及这些,却道太皇太后有言,自己可能会满五年才会被放出宫来。这意味着,还得等两年,那时周珑也就是二十二岁了。这在女官中不算岁数大的,但也着实不小,因为相对来说,曹家郎也是二十七八了,放到别的人家来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最关键是曹家老太太那边有意见了,娶这么一大品衔的媳妇进门,不等于是娶个公主一般难受么?

    这婚事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文箐这么忧心着,而方氏更是又喜又哭。“要那品衔有何用啊?早生嫁人生子,我见得才是喜事啊。”

    周珑升官,因庞氏早就有封诰,故而这次周珑却在信中道来日给方氏继续加封。周珑这些话并不是夸张,而是只待太子来年元旦登基,到时自然水到渠成。

    如此算来,方氏也随着周珑的品衔,从开始的方孺人到方安人,日后就要与庞氏一样,成了方宜人。这点不知羡煞多少人。

    周魏氏听得这消息,目瞪口呆,她自己熬了一辈子,随了周叙,才博得个魏宜人。于是,酸酸地道:“她倒是青云直上,端的是好福气。只是来得也太快了,可是需得谨慎。”

    刘氏在病中听得这事,却是雪上加霜,再不出门来,只瞅到那盆栽,斜刺里长出来的那一枝哪是自家儿子,明明是那姓方养的女儿。自己一个不注意,陡地让她得了势。多年来争不过庞氏,哪想到连方氏更加不如,气得咳痰,吐出血来。

    方氏却在琢磨这诰命下来,到时要不要进京拜谢。幸而这些年,命妇被召见的事已鲜而少之。

    李氏瞅着那信上的白字黑字,烦躁地道:“没想到,生个女儿,竟也得这般福气。恁的是她得了,与咱们倒是无半点干系了。”再听说方氏在盘算这事,便忍不住暗里奚落道:“这诰命还没下来,到时自有分晓了,何必这么急?”事后却是道自家女儿不争气,儿子读书不好,自己想要个诰命安人都是不可能了。于是便按着儿子头,死劲让文笈在功课上多努力,真个是牛不喝不强按头。

    周腾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尤其见着周同读了这么多年书,却是半点不会打理家业,于是思虑自己的家业比四弟更多,到时文笈也不会料理,只怕到孙子的份上,便早早败光了。见儿子读书不行,索性就让儿子随自己经商。他与李氏两个按着儿子朝相反的方向走,可怜了文笈,见得文简逍遥自在,就叫苦不迭。

    这些话不多言,只说周珑身为女子竟给妾生母讨下封号,这事儿本就极少有,更何况还是连连升职。她在宫中经历的事,需得多少小心与谨慎,大抵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了。文箐是再一次感叹周珑这人平时不显山露水,到了关键时刻,总是出人意料,然后一鸣惊人。

    而此时,出人意料的一件事却又再度发生了。孙豪从杭州返苏州的水途上,出事了。除了文箐姐弟格外关注这事外,其他人当时都不没心情来管顾,认为那是孙家郑家的事。但是,最后谁也想不到,孙豪这一出事,却是给周家的债务带来了巨大的转机。

    关于上部申请结文的事。确实是还有一章半到两章就完结了,以及另有两个番外。

    但是一文钱最近发现好多章节有错字,另有几个小小的bug需要返回去查找修改。如果明天申请结文,就没法修改了。而一文钱这几天根本没时间去一章章纠错,正好43回老家,带着文稿回去自己慢慢纠错。

    所以把最后一章放到十多天后,到时从老家探亲回来,更新最后一章,同时申请结文。

    到时四月底肯定会上新文。新文仍是古言,却是架空的。基调会轻松一点儿,不象现在开篇这么低沉、纠结,“憋屈”。到时希望大家继续关注。

    至于此文的下部,会在七月左右上传。具体时间会有通告。感谢大家这一年多来的支持~~祝周末愉快。明后天仍有更新……

    正文382 各有缘法往日不可追

    本章九千多字,三章的量。还有一大章为上部最后结局,是否分作两次上传,现下不肯定。明天有番外。一个是商辂的婚姻选择,一个是周沈徐三人的往事,在后一个番外中,大家可以全面认识周沈氏。

    孙豪在郑家呆了一段时间,便迫不及待地返程,连夜乘船赶路。却不料此次运气不好,竟遇到了水寇。

    这几年苏州境内水寇因知府况钟上任着力打击,已然好转了些,但江南到处是水道,北到淮扬,南到杭州,东到松江,西连镇江,水道密密麻麻,东西交错,南北通衢纵横,以一府之力围追堵截总是有漏网之鱼,集数府之力却也是劳师动众。逢年过节,各地官府派出围子大力巡查,是以稍好,只是一待节前节后,这些水寇无钱了又闹将起来。某处官府闻讯,再去找来,那些水寇却是沿着河道早遁入他县府,此地搜捕已是人去空,杳无音信,十分耗时耗力。

    这次,孙豪所乘夜船,在杭州到苏州的途上,到太湖地界,在湖荡处通行时,就被隐藏于芦苇里的水寇袭击了。以他那个性,打抱不平,锄j去恶当作己任,所以更不会缩成一团装胆小,任由他人抢掠自己的财物。加上在军营里呆着,自认为已经练得有三斤三两哪里忍得住不出手?遇得歹人自然是二话不说,奋起与人拼上性命了。可惜他再是好汉一条,厉害也有限,他只得一双拳头,终究以寡难敌众。水寇善水,而孙豪那点三脚猫的水性不把自己淹死已然是幸事。

    不过孙豪这么一闹,运气好,没死了,却是被人砍了几刀,失血过刀,奄奄一息。文简去城里探访回来与姐姐说起孙豪的伤势,用手比划着伤从哪处到哪处。“……那一刀,从额上砍往颊上,差点儿连耳朵都削去;然后左胳膊上被砍了一刀,医生说见骨了,右手掌心握刃好深的伤口,屁股上还被砍了一刀……”

    “现下气色如何?”

    “我去看他,他还冲我笑呢,嘴上说不疼不疼,却是说一句半句就咧着嘴嘶嘶地抽气,半边脸裹着,说甚么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我就说,他怎的那般傻,一个人哪打得过其他人,要是我,大不了给了钱便是了……不过,唉,黑子哥哥也没做错,要不是他,那些贼寇就又溜了……”

    文箐赶紧教育弟弟:“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个时候小命要紧,水寇掠钱财不杀人性命,便都给他就是了,咱们人单力薄,万万勿要逞强。”

    孙豪是被后来路过的船只救起来的,而官府围子也闻讯赶到,确实如文简所言,没死是运气,与他周船的可没有那么好气了,贼寇一时怒了,将船击沉,船上连船夫都给杀了。所以说有些人就是命长。

    孙豪苏醒后,给官府提供了几条线索,一是他也将对方砍了一刀在肩,右手必提是抬不起来的;二是左手狠狠地抠瞎了另一人的右眼,那人必然少一个眼珠子。但后来官府在查办中,发现贼寇早就杀人灭口了,这二人也成了死尸。不过,孙豪另外提供的最关键的线索却是难得:他认得领头的水寇,正是八月份前次他急着从杭州返回自适居时在码头与人打了一架,对方就是那头目。

    文简一副先知先觉地神态与兄弟们扯淡:“我就说,上次黑子哥,哦表叔,从马上甩下来,腿上有淤青必是打过架呢,原来真有其事。当时他要是说了,咱们就报官府提前把贼子抓起来,就好了。”

    文笈讥道:“你傻了啊。那个时候哪晓得他就是水寇。”

    但不论如何,因为孙豪提供的线索,官府方面却是很快就找到了贼人,并且逮到了。而逮到的这个头目家中,此次被抢的钱财不见,却是有些过去被抢的事主的物事,于是也应证了所犯是实。这个头目你道是何人?正是当年绑了邓知弦吓得他子孙根不振的那凶汉子。

    孙豪说自己从外祖家中携了两样贵重物事,却是被歹人取走。官府循着这物事开始盘查,一则问那贼人如何销赃,二则却是依供四处搜查。结果这一查,却是查到了这些年,水寇的好些赃物,比如金银首饰器物,竟落到了江家的银饰铺里,经匠人改造,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