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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64部分阅读

    不饶,想来难善了,就算你我有心,他们必不是允的,只怕对方会开出天价来;这要传开了,其他人家也这般有样学样,你家娘子与我家小姐还不都赔惨了?”褚群把肖管事拉到一旁,小声道,“我家小姐说的没错,而且既然要叫官差,必然是我家小姐有十足把握了,肖管事稍待勿急。我们周家是官宦人家,苏州衙门哪个不熟……”

    他们这边正商量着举措,那边三个妇人也与方才与刘进取打交道的鼠目男子交头接耳,然后听得伙计跑去找衙役,三个妇人先是吓一跳,鼠目男子却早得了吩咐,只让她们闹将下去:“叫衙役,正好这等劣货,到得官府衙门,自给我们个公道”嘴上于是说得更肆无忌惮,虚张声势。

    肖管事听得那些闹事的人越发嚣张了,吓得不行,赶紧又差了一伙计再去寻东家娘子来。

    嘉禾在一旁,着意查起绒衣来,从里到外,翻了个遍,过了一会儿,眼中一亮,将一个小标签送到文箐面前,小声道:“小姐,您瞧这个。我若没记错的话,这……”

    文箐点了点头,道:“我省得,方才一看这银鼠鹅毛绒衣,就晓得有猫腻了……”她让肖管事将那几件绒衣都拾起来,收好了,作为证据。

    对方却生怕他们要毁尸灭迹,一把抢了过去:“哼你们想偷梁换柱,到时官差来了,死无对证,没门”

    北风刮起来,剪了好几个洞的绒衣中的绒毛到处飘,文箐又打了一个喷嚏,一侧首,见沈颛正扶着文简从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然后是另一个铺子里的管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嘉禾看见那个管事后,紧张地转向自家小姐。文箐也是一脸愕然:

    难道别的成衣铺子里也有麻烦了?

    正文333文简跑过来,帮着姐姐助阵,文笈急脾气,见有人围着文箐闹事,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哪个敢欺负我们周家人”

    文箐没有阻止他耍威风,有时对待这些寻事的人就得使出几分蛮劲来。“你们怎么过来了?”一边说一边又瞟一眼正冲招呼的另一个管事。

    沈颛见对方气势汹汹,往前多迈了几步,将身子挡在嘉禾与文箐之前,然后道潘家铺子管事道有事,寻到宅子里,简弟便央我带他过来寻你。”书院放假了,沈贞吉作为山长,过来与各位先生声招呼,沈颛听说食肆没法开下去的事,心里很是不安,就借故去周宅找文简,恰巧碰到潘家成衣铺子的人。

    潘家成衣铺子的人满脸忧虑地道周四小姐,铺子里来了人,硬是说咱们的绒衣掺了棉,不是纯绒,于是……”

    文箐抿了一下嘴唇,问道有几家?且说一下客人情况。”听完后,方道这事儿让我想想。不过既然对方订了几件,那未剪破的咱们且让他留着,到时……”

    这边正说着,那官差来了,那几个闹事的妇人却害怕了,想趁机开溜。肖管事想就此罢手,褚群看向文箐,文箐摇了摇头,着此事一定要到官府辨个明白,此时绝不赔偿,没有官府签文,以后也断绝不赔,如有马蚤扰铺面生意,只需请官差来缚了去。

    这么一说,那几个妇从被逼得没办法了,最先出头的那妇人跺脚道你们周家仗着官大势大压人,意欲只手遮天,做的这臭绒衣不赔钱,还要借官府来欺负我等,街坊们,快来看了,周家仗势欺人了……”

    文箐与嘉禾耳语几句,着其与褚群还有另外两个管事理这些,文笈说要跟去衙门与舅舅说说这些事,定要狠狠惩治这些找茬的人。文箐向他道了声谢。

    文简想留下来,可是见得姐姐不许便噘着嘴上了车,对沈颛挤眉弄眼的,想让大表哥替开口求情。

    沈颛见表妹眉间不展,小声劝道事缓则圆,表妹,且莫忧心,总能有法子的……文箐勉强挤了一个笑,道此时,也只能是事急从权。表哥,法子我有,但必须得去官府衙门理论了才能水落石出,只是街头说三道四人多嘴杂,说甚也不管用的,反而影响了人家铺面的买卖……”

    沈颛根本不懂经营上的事,便讷讷不能言。文简好奇地道姐,是法子?真能令坏人有恶报?”

    文箐点了点头,笑道嘉禾那处自会料理,咱们用不得担心这绒衣的事。”

    文简继续磨缠到底是甚么法子啊?”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绒衣上的事,他们若是想寻茬,定是不能的。”文箐很肯定地道。

    沈颛面有忧色地看看表妹,见她对此事倒是十拿九稳的样,也不知真假。

    事实上,这事到得傍晚,嘉禾回来,便已有了眉目。当时李氏与彭氏正焦心地等在厅里。

    原来周家所制绒衣,都有个编号,相当于条码。比如在苏州肖家铺子卖的银鼠皮鹅绒衣,便绣了标签为:sxye001,其他依类推。这个号码,在缝制之初就与客人相对应上了,缝制完将由成衣铺子时,自也是要登记这个号卖给谁家了。这事儿平素都是嘉禾将各处卖的号记录下来,相当于进行客户归档,以便出了问题好追踪,没想到这次,还真派上用场了。

    方才肖家铺面闹事的那妇人拿出来的银鼠皮鹅绒衣,那衣角的标签开头却是“spye”开头,即是苏州潘家银鼠到鹅绒衣。既是肖家的客人,怎么可能会拿到潘家卖出的绒衣?虽然差不多一模一样,可是,就是这个标签,证明了“张冠李戴”。在肖家帐面上,登记的也是绒衣与绒衣号码并误,这只能说明订货的客人明面上不是一家,实际上却是一家,将两件中一模一样的绒衣随意取了一件就闹到肖家来了,没想到,恰恰这一件不是肖家铺子卖出的。

    沈颛想了想,“这虽能说订货的客人有问题,可也没有说必须得在一家成衣铺里做绒衣,毕竟都是咱们家制出来的,这又如何能证明不是咱们的问题?”

    文筜文箮在一旁也频频点头是啊,不管是肖管还是潘家铺子里的绒衣,都算做咱们周家的啊,说来说去,还是得被他们赖上要赔钱啊……”

    嘉禾道表少爷,因为那臭味是鸭屎臭味,而非鹅屎臭味儿。”她倒了好多年夜香,对气味其实很敏感,一伸鼻子就能闻出来了。

    文箐不慌不忙地道我要告那妇人一个讹诈,这只是个由头。只是,既说有异味,咱们自可能随意取一件绒衣到堂上请人证明,熏过香的绒衣挂在柜子里,怎可能三天后就一点香味也?嘉禾说那臭味是剪开绒衣后染上去的,咱们绒衣里子都是缝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布料但凡拆过,就必然又多出一行针脚来……”

    文筜惊喜地道是啦,这一拆一缝,肯定是两遍针脚的。这要是当初咱们卖出去,客人早就了,定然就会说东道西,早就不会收下这绒衣了,更不会给钱了……所以肯定不是在铺子里重缝的,这就摆脱了咱们的嫌疑?”

    李氏听得关键处,被女儿断了,瞪了文筜一眼,道且让嘉禾说完,你老岔做甚。你二伯母正着急后面的事呢……”

    文简十分关心此事,白天出不了力,一个劲儿缠着姐姐说绒衣的事,此时听得这些,他年纪小终归知事少,一直在旁边思者着,此时略有些开窍,点了点头,问道哦,嘉禾姐姐检查绒衣时,这个异常了?”

    嘉禾摇了摇头,却面带喜色道就是因为没有拆过重缝的痕迹,才是奇怪呢。幸好还是小姐当初设想得好,咱们在腋下那处的绒衣里子里,还做了一个内标签。今日在堂上开来的那几件,一个也呢……”

    沈颛听到这里,眉眼一闪,很是佩服地看一下表妹,语气也由先前的忧虑转为欢快这个,莫非就是说:这是按咱们做的绒衣进行的伪造?”

    文箐笑了笑,道差不多,也可以这么说吧。刘进取那人虽然也算办事很贼,想到了将羽绒染臭,再将绒衣里子全部换过一遍,也将咱们外面标签换了,可是,兴许就是两件绒衣太一样了,这么一弄,结果外面标签反了,里面暗藏的小标签却没了,也就没缝在里面,是以……”

    刘进取是个赌徒,赌输了,眼红了,逼急了就来一招狗急跳墙,下三滥的招儿也使出来了,偷梁换柱恶意栽赃诬陷。上次文箐设计故意栽赃于他,如今他等了两年多才等得一个机会,没想到钱没赚着反而要亏本,于是心有不甘,这次也是欲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文箐也尝尝当日所受的被栽赃的滋味。只是,效果似乎背道而弛。

    李氏抚掌大笑道高,高活该叫他这般害咱们,这回咱们就可以说不是咱们周家的绒衣,他刘进取诬蔑诋毁讹诈……哈哈哈,文箐,这下好了,咱们告他这几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嘉禾,文笈他舅如何说的?”

    嘉禾恭谨地道这次多赖舅爷帮忙呢。现下舅爷那边带着官差去抄刘进取的家了,先时说他恶意哄抬毛皮价格,好些人都不满,如今倒是又有绒衣讹诈一事,两事同办……”

    众人皆知:这下,刘进取跑不了了。

    彭氏心安下来,松口气,道唉呀,吓死人了。前日听说文箐食肆遇到事儿,做不下去了,没想到今日又听说几家客人说绒衣不好,正愁着箐儿这是祸不单行。哪想到,竟是有人有恶意寻事,真正可恶得很啊……箐儿,我瞧,这些日子,你还是好生在家安歇着吧。”

    文箐点了点头谨遵伯母之命。”

    绒衣的事解决了,刘进取得到了报应,文箐没受甚么损失,却故意让褚群在衙门里又提到那年在杭州他偷窃主人家财物一事,此次又涉及三项其他罪名,自是严惩了刘进取,流罪不可免,对于其对文箐的生意影响,罚没钱钞以弥补,文箐将这些钱一文也未取,直接给了三家成衣铺子做为压惊费用。

    李氏强烈建议文箐上观里烧香去晦,文箐道春节时一起祭拜。事实上,她更忧心食肆:怎么办?

    她想开下去,毕竟绒衣太操心了,需要人手太多,季节性太强,一时调度不过来就反受其害,真正是高风险高回报,想来想去,最多只能再做两三年,食肆虽是利薄却可以四季迎客。而且,这一个月的营业,说明收益还不,稳当,又少操心,何乐而不为?

    但现下却是愁铺面,愁厨师。

    沈颛从文简嘴里晓得这事,只叹帮不上忙。只姜氏听说了,与沈贞吉道箐儿当知借好就收,她不想看李氏的脸色过日子,可绒衣既是赚钱的门路,这一年的收益,听说就够她们姐弟吃上好些年,何不专门做这一档生意?”

    沈贞吉此时也觉得这个外甥女太折腾了,可毕竟还是周家人,周腾没说话,他断然不能插手这些事。沈颛生怕姆妈对表妹再添恶感,暗里道听说,表妹在听当年咱们卖出的画……”

    沈贞吉一怔,问儿子道你表妹是甚么意思?”在某种程度上,他认为当初卖画是义之容辞,虽然也很舍不得,也一度希望能再次拥有,可并不希望借助于外甥女之手得回这些,一时老脸有些搁不住。

    姜氏呆了呆,亦问道箐儿是要帮咱们买那些画回来?这……”

    文箐在年底时,没送回任何画,却是暗暗送了一张三十亩的地契过来,却是当初沈家卖掉的一部分。姜氏拿着这契,算了一下所值,自然比当初卖时要贵了好睦,只怕也得上万贯钞不止。

    文箐说是大表哥在大棚里种的几株花卖得的钱与人换的地,又道是年底了,暖棚里蔬菜长得极好,若是明年再多种些,冬日卖新鲜菜,或许能再多买些田地。

    最后那一句,姜氏听了有些动心。毕竟当初卖了大部分田地,只余得几十亩仅仅是能勉强维持生活,甚是怕天灾旱涝,若真能多买些田地,自然不怕饥荒了。“甚么花能卖得那么多钱来?要不,咱们也搭了暖棚,多种菜?”

    沈颛心虚,表妹当然没有卖甚么花,可是却不得不第一次在父母面前帮着表妹做伪,顺势而言表妹大棚比咱们家又大又暖和,当初搭建暖棚时,植了些花,没想到长得甚好……冬日种菜的话,只怕得到表妹那里去学学……”

    姜氏乐得儿子与文箐多来往,便道去吧,去吧,听你表妹道,明春华庭他们都要过去读书,你带了你弟弟一道也去读些书,家中自有我与你爹,反正甚近,很是方便。”

    沈颛压抑着心底里的高兴,姜氏暗中叹一口气:儿子更为看重表妹,来日,莫要应了女儿华婧的话才好。

    自适居里,暖棚春意盎然,硕果累累,如今摘来的菜也只能分送于各亲戚,很是得人喜欢。文箐瞧着鲜亮的茄子,叹气。马上要过年了,数着日子,也不到十来天了,这两日要进城去与周家众人过年了,而四叔,周同应该也要归家了。

    褚群送了绒衣,找到暖棚,对文箐道小姐,咱们以前开的那个食肆,如今又被人开了起来,竟然,竟然……”

    文箐慢慢扭过头来,鼻下带出下一串热气,足见深冬之寒。“如何?”

    褚群两手攒紧,一字一句地道群是好奇,便着意听了一下,听说那食肆厨房里有郭家娘子。是以……”

    “郭董氏?”文箐眉头紧蹙,想了一下,摇头道不会,不会,她虽爱财,可是她胆小怕事,她一人并不能筹划得如此精明。她……”她说到这里,抬起眼看向褚群,一时之间也怀疑的判断了。

    褚群道小姐说得甚是,这人自然不是她,而是——”

    文箐已经明白过来了四婶?还是文筹他舅舅?是了,他们本来就一家,我也糊涂……”

    说了这句话时,她心底里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想当初,邓氏提出来的条件,未曾应允,想来是怀恨在心。可是,她这般举措,周家能容得下?

    范弯从暖棚里钻出来,道四小姐,那个,绿豆芽可要还多泡一些?六小姐来时,最是喜欢吃……”

    文箐没好气地道人家想吃甚么都有,哪还看得咱们的。不泡了”然后狠狠地跺了两下脚,将鞋上的泥块甩了两下,坚决地对褚群道,“褚管事,咱们现下这几日回城,找一间更大的铺面,也开食肆,或者酒楼”

    正文334众人拾柴火焰高1

    邓氏在周宅中抢先一步,逢人就说不是我不帮她,奈何她不争气,一个食肆都保不住。如今人家看中了郭董氏,都乐意出二到三成的利。反正人闲着我还要给她工钱,这送上门来的钱,大嫂二嫂,你们说,难道我还拒之门外?家中只那一点田地,守着一楼书又不能当饭吃,同郎又不是个会营生的,早晚便是坐吃山空,我这也没办法啊……”

    她是一唉三叹,满脸困顿不堪状,好似她家中真是揭不开锅的地步,将先前李氏指责她借出郭董氏与外人开食肆的话语就这样轻轻地架开了去。李氏待她一走,对彭氏道还在我们面前装甚么样,明摆着就是为了图那几个钱,哪有侄女前脚儿被人欺,她后脚立时就搭上人家也开起食肆来的。还道我不清楚她的主意,定是早就与人有合伙之意了,真正是为了钱财不顾一家人了……”

    彭氏劝道分了家了,咱们做为嫂子又能如何?她说没钱用,你会将钱送到她手上去?算了,她哭穷咱们没管,如今她挣钱,咱们也没多话吧……”

    李氏满腹牢马蚤道她穷?姨娘为她管着那些地,一年可不少,前儿个书院放假,听说一年下来也有收入的……”

    一提到书院,邓氏那边正与丁氏吐苦水反正钱我是没见着,一文一厘都与我没关系。开书院,落的不过是一个空名头,在外人看来,是周家的名声响,可没人说你们四爷最好,……”她认为开书院,光有名声不得利,还让周家一族人沾了光,相反,周腾赚钱可是悄声息的,可没占到半分便宜。

    文箐载着新鲜瓜果回城,李氏开口就数落她你啊,也真正是让三婶心透了。食肆都保不住,如今连个厨子都保不住。还开甚么开啊?没厨子,做出来的菜谁个去吃?就是叶子他们学了郭董氏那两招,可毕竟比不过人家正牌儿……要不是有文笈她舅,你绒衣的买卖,今年还不赔死了?说你吧,你还不爱听,唉……”

    说这些话,她似乎极为文箐着想,好似恨铁不成钢,文箮暗里却与文箐道你三婶晓得你四婶这回借出厨娘给人开食肆,气坏了。”文箐由此得知,李氏再次与同一阵营了。

    此时,听着李氏的数落,她也不恼不怒,一脸认真地听着这些话,然后很谦恭地道绒衣的事,真是多谢三婶家的舅舅帮忙。这不,为了感谢,我着范弯将暖棚里新下的瓜果摘了过来,想让文简随文笈哥登门去致谢呢。三婶,我还给您带来了好些王瓜,上次您不是说想吃生王瓜蘸糖

    她将话题带到蔬菜上来,又说到了暖棚里豆角在年前能吃上了,然后与李氏商量起年夜饭来。

    文箮问文箐食肆就被人这么挤掉,四妹你肯定不甘心吧。如今郭家娘子又被你四婶弄到别人那去了,那你怎么办?”

    文箐摇了摇头毫头绪。不提了,二伯母身子可好?再两个月就要生了”

    文箐在周宅中表现若其事的样子,可是褚群则在外面跑个没停。食肆开得好好地,就这么着叫人挤掉,实在窝火,小姐受不了这口气,他更受不了这口气。可惜当时只将排风扇拆了,那些灶膛没来得及毁了,白白便宜人家了。文箐见天寒地冻的,让他过了这个年再说,褚群难受得很,只道有时间没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