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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26部分阅读

“少一个织工有甚了不得的,再去找一个来顶了差便是了。”

    周腾跺脚,道:“你好生愚笨!你可知,现下那任弛正在谋苏州码头的那个塌房管事呢。咱们进出的货,哪一样不要经了塌房?”

    李氏这才有些惊慌,周腾仍在骂道:“要不然,孙家同他打架,为何不敢大肆去找其算帐?你以为咱们家还是父亲在世时么?如今不过是凭着伯父的面子,才让你能在那些夫人面前露个脸儿,你便忘了身价,没了高低……”

    李氏懊悔,哭道:“我哪里省得这些。现下人也得罪了,这该如何是好?”

    她思来想去,这事怨谁?都是周珑惹出来的官司,要不是她抛头露面,她又哪会去相骂于任家?如今要是任家记恨下来,自然是要寻自家的是非,这生意上谁知晓会损失多少?

    轧神仙之前,她还着意让文筜去向小姑姑多学学,如今却是咬着牙,暗恨周珑。可周珑经了上次事后,连房门都不出了,她想寻周珑的茬,偏是找不出来。便生了闷气在肚里。

    任弛来提亲这事,是没法掩盖的。夫妻二人这一吵,于是传开来了。方氏与周珑都胆战心惊,偏生现下住在一起,就算分了家,给周珑婚事作主的还是周腾,方氏心焦。

    周珑十分厌恶任弛,恨声道:“我现在如今在守制,他能奈我何?姨娘,且等咱们搬了出去,若是三哥允了谁家婚事,我便也告他不守礼制,看他怕不怕!”

    狗急,尚且跳墙,更何况人呢?

    既然要另建一个小灶房,便还得看日子,哪天能动工,哪天能开火。这些琐碎自是方氏操心,文箐只忙着再次搬家。说好了,与方氏母女俩一起住跨院,厢房饭厅,将厢房后院里建了两间小房,做为灶房。

    周同听说此事,训了邓氏:“家中又不是没有空房子,怎能让文箐他们住得如此逼仄?”

    文箐却谢过周同的好意,她并没想在这宅子长住,过不得一年,肯定是想着搬走的。

    那日端午节前一日,她与姐妹们去上学,而小月与嘉禾闲着无事,便赶紧张罗着搬行李。李氏那边也派了韦氏与雨涵过来帮忙。

    可是在抬箱笼上楼时,还是出问题了。孙豪送来的那箱钱,因小月没扶好,便从楼梯口滚落到楼下,把箱子给磕裂了。

    吓得小月不知所措,生怕内里物事给摔坏了,紧张地瞧向嘉禾。

    嘉禾也吓了一大跳,忙将小姐给的钥匙取出来,打开一看,却是满箱笼的钱。二人惊异不已:小姐这是哪里来的钱?

    小月已浑然忘了这是孙豪当日还退回来过的。就算记得,她也只记得是小姐送出去,孙豪没收下的缘故。

    嘉禾赶紧把箱笼一盖,道:“家中可还有空箱笼?”

    小月将功恕罪,便赶紧去找余娘子从库房里再领出个箱子来。

    只是如此一来,这一箱钱的事,终于被众人所知。

    李氏上下打量文箐,冷冷地道:“箐儿,你既有钱,何需瞒着我们?想来修那宅子的钱便无需我们出了。”

    明明文箐找她讨要的是属于文简名下的现钱,可她却说出这种话,让文箐很不好受。但凡因钱财而与李氏扯上关系,她必然是六亲不认的。文箐解释道:“这是孙家的钱,暂时寄放在这里。”

    李氏不相信,要退的话,孙豪都来周家两三次了,怎么没退了?

    文箐不想与她分庭抗争,否则她一定出言讥讽道:“这是外人怕我在家无钱用,送的傍身钱呢。”这话若是说出来,估计李氏会大翻脸,恨死自己了。

    李氏寻思着文箐哪里有钱来,孙家上门可没有当面送文箐甚么箱笼,文箐说是孙家娘舅送的,她更不信。正主孙家不送,孙豪娘舅反而送这份大礼?越发坚信文箐所言句句是虚。

    这时候,韦氏在邓氏与李氏面前都说了句:“想当初,四小姐归家时,便带了几个箱笼呢。我就说,沈家还是有钱的。”

    李氏认为文箐不地道,这样的事儿还骗自己,自己铺子开张,正是用钱紧张的时候,偏她不懂事,还非要闹着要修房子的钱。

    余氏便在李氏耳边道:“沈家那个外室不就是有钱吗?莫不是沈家真有千万贯家财在外?”

    李氏以前肯定是想着沈家没钱的,可是如今见得文箐屋里有钱,也十分没把握了。对于沈家有钱没钱,于她来说本不相干,沈家有钱自是好事,就不怕文箐他们往沈家掏钱了。

    只是,经这一事,李氏对文箐的态度又恢复为初见时的光景。

    文筜也因为这事,莫名其妙又被李氏当作了出气桶训了一番,心情低落地来找文箐,见四姐搬完家中,原来仅有的几件摆设全都收起来了,如今,房里空落落的。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愧疚,便对四姐道:“我姆妈心情不好。铺子里现在有事,我爹脾气不好……”

    文箐一愣,她现在可不想听李氏的事,偏文筜喋喋不休地在一旁说着话,原来是北京派来钦差太监,在苏州征派春绸。很不凑巧的是,周家织的布便是在征派之列。

    正文245 连环

    1、借题发挥

    文筜问四姐道:“小姑姑的婚事,是不是孙豪家也不高兴了?那上次说的通家之好,是不是也不成了?”

    文箐不语。本来两家就有积年恩怨,如今?谁晓得呢。

    小月埋怨孙家没有诚意,平白给小姐添侮。

    雨涵在一旁也发牢马蚤道:“这还算好呢。你晓得任家却是差了媒婆来,偏生是居高临下的对着我们三奶奶说话,那才叫真正气人。他本是来求亲的,凭甚么瞧不起人?三奶奶气不过……”

    李氏气不过,于是对着媒婆也没了好言语。另外,李氏也看不惯任弛背后的靠山,不过一个太监罢了,乃是个去了势的阉人,而任弛却仗着这个来耀武扬威,很是着恼,于是哪顾得上给对方留甚情面,自是将媒婆骂得狗血淋头。

    此前,在孙豪离去到杭州时,任弛早便要提亲,却得朋友劝阻:“任大少爷,便是再急着聘新娘子,只你现在这乌青着脸,实是不好上门拜访啊。”

    可没几天,又传来常熟的孙家也向周珑求亲。任弛急得在家骂道:自己便是同姓孙的人家前世便是冤家,否则一个两个的,为何来与自己抢人?

    说来说去,他便是个急性子。当日在街头,那般缠着周珑,或许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影响了人家闺誉,只是他寻思着,反正自己要上门求亲的,到时事成了自是一段佳话,此时只一心想求得这到底是哪家小姐。而周珑嫌弃他还来不及,焉能告知与他?他见周珑不说,便更是缠上了,心想你就不怕事儿闹大?以为逼迫一下,必能如自己所愿。结果事没问成,反再遇煞星孙豪,又一次大打出手。

    虽说不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这事说起来,实在让他生恨:太没面子了。于是越发下狠,非得到周珑不可。坐等事儿,不是他的脾性。于是听得两个孙家都上门求亲了,他实是坐不住了,便赶紧找了个媒婆来。

    只是那媒婆说话确实不当,一上来,便在李氏面前夸得任弛是个天上好地上无的俊才,这个是行话,李氏只当耳边风听着,却不松口,心中暗里只想着要真是两家结亲的话,能带来多少利益呢?她还没盘算完,可媒婆说得累了,见李氏不搭理自己,便露了一句话:要是周家小姐名声坏了,只怕嫁不得他人了。这话便有威胁之意,让李氏当场便翻脸。

    小月担心地道:“谁晓得如今那媒婆在外头能说出什么话来?小姐的名声只怕要被任家给糟踏士净了。”

    文箐小心地观察当事人周珑,发现她只是越发沉默了,最后说出来的便是:“这便是我的命,我再是如何用力抗争,奈何?”她努力过,想借各官家小姐传一下自己的闺才,兴许让外头人晓得自己名声,会多一些人来上门求亲,自己也好择一二。谁料到才名还没传出去,却半路出了任弛这个拦路虎。

    似乎她十分灰心了。文箐瞧她表情,便如风霜侵袭过的花朵,有七八分秃意,剩下来的二三分却是听天由命,活一日算一日。“事还未成定局,难料。小姑姑,凡事莫往窄处想,说不定便柳暗花明。”文箐劝解,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是无力,对于现状,无从下手。她对苏州的士人,根本不了解。

    这是一种很沉痛的无力感,有劲不知往哪里使,两眼似是一抹黑,不知前面到底有什么道,又是通向哪里。

    周珑这边担忧来日婚事,而周腾夫妇却忙着补救。让周腾亲自去会任弛,去试探,他放下不这个脸面,便想到了一人,兴许由他在中间牵线便好了。

    且说拒亲这事,自然让任弛十分没面子,连里子都失了一半,当日闻讯,便恨声道:“给脸不要脸,仔细我届时传了出去,让他周家娘子没个好名声,瞧谁家还乐意娶!”

    有人道:“这事任兄不必出头,只那媒婆岂是好受骂的?”

    也有理智一点的劝道:“这要传了出去,倒是让任兄也损了面子,倒是不妥啊。”

    任弛左右为难,佳人不得,辗转反侧。寻欢作乐,打理生意,皆兴致缺缺。此时,有拜把子兄弟劝道:“任兄,这事急不得。稍安勿躁,小弟有一策,倒是可以令佳人送上门来,自投任兄怀抱……”任周两家斗个鱼死网码,与他无益,只是眼前卖任弛一个人情,却能收获颇多。

    任弛一听,大喜,忙问:“你向来便是智多星一个,且你我既结拜,有甚好计策,还藏着掖着作甚?快快说来。”

    又许得些好处,只那人却是淡淡地道:“我只不过是为解任兄相思之苦,哪能受此恩惠。”

    任弛满心欢喜地道:“我晓得,这些你自不瞧在眼里。你我合作这许久,自是知根知底的。任某且放言一句:只要我得了周家小姐,但凡世兄改日若有用得着任某所在,只管提。”

    那人要的便是他这一诺,当下甚是爽快地说出了法子,又道:“周家小姐自在周家院里呆着,又不会飞了去,任兄万万急不得,需得细火煲汤。”

    任弛听后,大叫“妙”,赶紧又遣人去说与媒婆听,与周家求亲一事,莫要肆意张扬。

    周家有绸缎铺面,有织坊,如今俱在周腾名下。

    苏州织造局所供有限,非能完成皇宫之需,所差之额从何而来?便到民间坐买。说“买”是好听些,或者说是“摊派”更合适些。这些物事,有时又称贡品。

    文箐那时还完全不清楚这些事,只想着后世电视剧中的“皇商”,不是说很荣耀吗?至少也有广告效应吧,比如周家所产要是能得到皇家使用,是无尚光荣的事,其余的布,在民间便也成为畅销货。

    周家织布中,有一项是苎丝绸,此物非庶民家能穿用,只有皇宫与官员才能着装,是以价贵,可织造起来亦是不易。偏今年初,苏州织造局再次选工,将周家的工人选去了几名,一时工人不足数,织布不足,往年能完成的量,今年是达不成了。

    周腾求助于江家,能否匀出个工人来。

    江忱一脸为难状,道:“世兄,你也晓得,如今我家要承担的数量更重,甚是头痛啊。”

    周腾无措。不过江忱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道:“任家虽没直接管着织造局,只是要想借出几个工人来,又岂在话下。世兄,明明有一条大好的捷径,怎的忘了?”

    周腾苦着脸道:“实不相瞒,如今贱内一时不察,得罪了任大少爷。又因上次孙家与他在我家茶楼着大打出手,只怕他如今是记恨在心了。”

    江忱似是略一愣,道:“俗话说,嫁女择高枝。说及任家,确不是官家出身,自是配不上世兄门第。世兄这拒亲,自是有道理。”

    周腾叹气,道:“如今先父已没,我家哪还能说官家不官家的。偏贱内是个不知事的,办得糊涂事。你也知我家如今在孝期,要是现下说亲,岂不是传出去让人笑话。任家来求亲,非是时候。此前,便是孙伯爵家来求亲,我伯父亦是将之一口拒绝。”周家前脚才拒了孙家,焉能马上便应允了任家?

    江忱点头,应和道:“世兄为长史大人守制,家中自是不宜议亲。这些事,与那媒婆说了,便也是个好的推拒法子。”

    周腾道:“现下亲是谈不成了,如今只求个生意顺遂,日子安宁些便罢。谁料到,这生意是越发艰难。”

    江忱见他吐出口风来,也道自家生意虽然是比前些年大了些,可是铺得太开了,现下也是捉襟见肘。相互吐些苦水。

    周腾烦恼地道:“如今,也不知我家那几个工人,甚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先前说是到得四月末,差役便终了。现下既得罪任家,我瞧着这人还没影儿,如今钦差一来,这差使如何交得了?”

    江忱道:“我亦发愁呢。我家虽与任家现下交好,他现下还卖我个面子,工人去应差,说好几时回,倒也没误了光景。现下这钦差一来,所征纳何止是纻绸,更有阔白三梭布,这个却是难交差。”

    周腾一听江家工人准时完役便放了出来,可自家的工人却是迟迟未放,心中十分担忧。先时他已托人去问过,偏是那边只道没一家的工人放出来的。现下,寻思着是不是任家捣的鬼。“世兄与江家交好,甚是便利。周某此来,正是想托世兄从中帮着说项。”

    江忱先是有些为难,稍一沉思,便应承下来:“既是世兄之事,江某自是放在心上。这事儿,我权且做个中间人。只是,他若再提及婚约一事,又当如何?”

    周腾一愣,道:“以世兄对任家的了解,他任家被我家拒了,还能再次上门不成?”

    江忱笑而不语,送客时,道了句:“世兄,世事难料啊。有人求钱财,便有人求佳人。”

    周腾心里略宽慰些,带了些期望归家。或许真是江家说项之故,任家倒也没放出对于周珑不利的消息来,却也没如江家所言,会来求亲。这般让周腾便是悬在半空中,脚没踏个实处,心中甚是难安。

    2、寻救

    不日后,江忱与周腾再次会面,江忱很是一脸愧色道:“世兄,我实是尽力而为了。亲事一项,任家那头只说不坏小姐名声,其他旁的却也没个言语。只工人一事,实非江某之能啊。”

    任家道是工人一事,因织造局用工颇紧,现下放不得人,且待织了布后,应付完钦差的差使后,即刻放还。

    周腾心急如焚,四处向他人借觅工人,无果。更有着紧的时,清明前后,他囤积的一大批茶叶,因前些日子遇雨,那塌房却不慎漏雨,如今竟是浇了个透,未曾来得及炒晒,结果压上去的大批钱财,一下子成了霉茶。积货在手,出脱不得。大笔现钱被套。

    他一心想着若是能让工人及时放出,完成了布的差使便好了。江忱透露一句,织造太监喜画。他得了讯,赶紧从周腾那里挪借了几副画,托中人送了去,结果工人是放出来了,他大喜,十分感,可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