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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88部分阅读

那也是为四小姐好,这般手足情深,不是该夸赞吗?三奶奶怎会借口打压?她满脸疑问地看向关氏。

    关氏见她脑子真不开窍,懒得同她说,说多了,人多嘴杂,祸从口出。她看看三姨娘洗完脸后,仍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说甚为好。不过按往常习惯来说,只怕三姨娘仍会挑灯缝衣。往年,老爷的衣衫,都是三姨娘一针一线缝得。唉,如今……

    周珑看着她们二人亦捏起针线活来,发话道:“你们且下去忙吧,今晚有我陪姨娘一起歇息。哦,对了,给四小姐的外衫就不用再做了,只把手头上这一套忙了,做些小件的,比如:小月给文简做个暖耳就可以。”

    关氏关门的时候,听得三太姨娘方氏在同小姐比划:“咱们这鞋只怕是做得小了。箐儿的脚有伤,咱们依着郭董氏说的鞋样大小,只怕会挤着伤处。且重新再做一双吧。”

    周珑点了一下头,然后迟疑地问道:“今日伯母那边说到下人的事,是不是咱们这……”她一想到姨娘在那边受的委屈,心里一酸。

    方氏一针下去,倒是刺进了自己中指,血珠儿冒出来,她含在嘴里,象往常一般习惯性地舔舐了一下,她闻到了腥味,亦尝到了咸味。看着女儿紧张的样子,淡淡一笑,道:“无事。我调一下顶针。”

    周珑心里痛痛的,埋头便飞针引线,恨不得一下子全部做完。半晌后,听得姨娘道:“这事,我们哪里能作主?你我本来也没多少事,倒是一人占一个,可是推不得。眼下推了,日后想要,也难。只过一两年你要是寻了人家,出嫁没个下人跟着,怎么办?”

    她寻思着小月这般不机灵,是好事也是坏事。不知道花两年的时间能不能教出来。若不然,到时让关氏陪着过去?这事,希望到时自己能力争一下,别的自己都不计较,苦了阿珑这么多年,自己只这一个女儿,再如何,也希望她好些……

    若是,若是二夫人在世,管着家,自然所有人一碗水端平。如今,三奶奶临时掌家,自然是看向……

    周珑听姨娘的话,很是惆怅,出嫁?嫁谁呢?自己不可能象大姐那般。便是象大姐那般有了姐夫心疼,可北地天寒地冻的,自己离姨娘甚远,千里牵挂,何时才能放心?可惜,姨娘是不能随了自己的。

    她复叹口气。小月也不是自己选的。老太爷去世后,二姨娘见长房伯母归家,便借口家用紧张,去年辞了一堆人,小月亦是二姨娘那时随意指了她过来照顾自己。自己又推不掉这份好心,只得受了。如今在伯母那边看来,倒是自己同姨娘很是铺张了。“我本来还想着晚间让小月去服侍她的……”

    方氏一愣,庆幸地道:“幸好你没自作主张。若是连文筠的丫环没在那,你却送了个丫环过去,你这是打谁的脸呢?再说,人家也未必要。唉……”

    周珑停下手里的针线,“可是,文箐他们这般也实在是太可怜了,先时跟着二嫂去的,如今也只余得阿静,奈何是个马上要生孩子的。只陈氏谋钱,居心不良,这种人定是留不得的……”阿静眼下来不得,那日后生了孩子,想来,也没她的位置了。文箐再坚持又如何?除非遣了新来的。故而,她为何非要推了哥哥嫂嫂们安排的下人,这般下去,又哪里人来照顾?

    方氏瞧着女儿满脸同情与关切,可惜纵是自己这边有心,亦是无力得很。

    周珑想了想道:“若是年前三嫂找不到合适的,咱们是不是可以让小月过去帮忙?反正也不是送……”说完,她自己也明白这是管了闲事,自是招人眼,会引起不必要的烦,三嫂四嫂不怀疑自己是讨好文箐才怪……

    方氏凝眉,叹道:“可惜,你伯父现下身子不适,要不然……若是有人在他面前求告一声,兴许……”

    “为一个丫环去找伯父理论?”周珑觉得这个话题不可能,也跟着姨娘再叹口气道:“哪个敢去打扰大伯父。如今大伯母生怕他身子不适,再遇个事……谁担待得起……”

    方氏听得女儿还在想丫环的事,摇一摇头,也不多解释。低头看针脚,只觉得光线太暗,自己越看,越不清晰。就如文箐这般小的人,说的话做的事,太招人眼耳,连自己亦看不懂。只这般有主见的,倒是随了她爹娘性子。

    周珑没有得到回答,想着文箐那般坚持要自己去问一次得到陈家的答复,不免大胆说得一句:“姨娘,文箐她为何非坚持陈家没谋财?难不成真是另有苦衷?”话一出口,她自己亦觉得不可能,自己怎么会这般想。

    她这话,方氏哪里有答案。外头的一切,都只是听得关氏与小月还有女儿说来,她平时连房门都不曾出得。“只这么一来,只怕家里不会太平了……她人小,却是说话太利了,如今你三嫂四嫂可是没讨得半分便宜的,唉……”

    这话让周珑想起了二嫂,那样一个长袖善舞的人,打理得家里个个都心服口服,哪象现在?三嫂四嫂成天斗来斗去的,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若是二嫂在,她们岂不是伏伏帖帖的。“是随了二嫂吧。”

    方氏转了一下顶针,回忆了一下,道:“你二嫂,当年行事是端严,却也心慈,该罚该赏,甚是严明。家里下人更是谨守本分,哪个也不敢打马虎眼,更不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故而……”故而怎么呢?家里纵是三房人住着,也半点无是非。族里亲戚来往,人家是寻不出个短处来。

    周珑想着最后见到二嫂时,还是六年多以前,二嫂带了小文箐在家理了一段时间的事,为爹侍疾,当时她自己还病了一场。那时自己还逗着文箐满院跑,她那时就爬树,惹得四哥跟在后头亦忙得不成,三哥有时也乐一乐。更是逗得爹开开心心的,病一下子好了大半,全家把这个长孙女当了福音,而三哥家的文笈那时刚一岁出头,也是惹事,两姐弟闹着闹着,后来三婶不乐意了。

    有一日,不知小文箐说了或做了甚么事,爹却在吃饭时,满脸高兴地夸道:“我这个孙女儿好,胆大,敢为,好担当。虽不是男儿身,只怕日后胜似男子。好,好。”这话传到三嫂耳里,当时好似也没甚么反应。只二嫂说了句:“爹说胜似男子,那我可就当儿子养了,若是日后没了大家闺秀之态,可怎么办?”

    当时爹说甚么来着?说马皇后的一个甚么典故,意思就是不能拘了文箐,且由着她来便是了。从此,小文箐在家里虽是长孙女,却胜过长孙文笈而得宠,二姨娘也只夸赞来着。家里自是二嫂打理得井井有条,二姨娘也只在后院,偶尔二嫂便与二姨娘还有三嫂说些帐务的事,慢慢将家务托付出来。

    后来爹见得二嫂带病这么操持,很是过意不去,一待她身子好转,自己也好得差不多了,忙着打发她去成都,于是一去多年。

    记得二嫂离家时,还曾笑话来日归家后,定要替自己寻得一户好人家,禀报爹爹,没想到归来的是灵柩……

    一滴泪水坠在衣上,她忙擦拭一下眼。

    方氏亦别过脸去,只装没见到女儿失态。周珑却开始回想小时候,只是好象那时自己真没多在意,故而如今忆及,只遗憾当年未曾多与二嫂相处,能想起来的事越发的少了。而彼时自己亦同现在的文箐差不多大,虽然也自惭,可是下人却也没有一个不拿自己当二小姐看。

    方氏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却只觉自己说话亦无力。过得会儿,方才听女儿儿在说:“姨娘您这么一说,我也是想起来了,那些老实做活的没留下几个,倒是拍马的个个皆在……三哥打从二哥去世后,在家里便越发容不得人反驳了,连四哥的话亦不听,如今文箐一来,只今日几句,我瞧着倒是新鲜……”

    方氏想着文箐在厅里的那番话,还有在长房的对答,那份执著与从容,实是少见。可是,周腾夫妇如今在这个家作主,侄女儿才一到家,便差点儿针锋相对,要是自己,亦是犹如一记耳光,打没了脸面。对女儿道:“她是还小,有想法,敢说,敢为,哪个也不好真与她一般较劲……唉,今日这事,若放你我身上,自己一番好意却被拒了,都不好受,更何况你三哥三嫂了……”

    周珑感慨:“那又如何?只她小小年纪,会当家,我想三嫂这下子没法看轻她了……”

    方氏不说话了,周珑抬头看姨娘,见她打从爹去世后,眉目就没舒展过,如今连眼睛也深陷了不少。一时有些难过。

    正文157 苦肉计逼出实情

    文箐姐弟在厅里同叔婶对峙的时候,陈妈却是面对着昔年夫人住过的院子对着阿静感慨不已。

    如今老爷、夫人都不在了,院子还是那院子。记得昔年建这院子时,不过是在老地头建起的,夫人为着换地,给族里没少花钱打点,最后是帮着族里不少人一起修建,这才换得这片大院子的地。夫人道:“既是朝廷规定三间五架超不得,爹为翰林,伯父为翰林,相公为进士,总究也不过是三间七架。不能超制,多建几处便是了。”那时二老太爷仍在翰林院供职,夫人一手筹措。建得快要完工时,大老太爷听得二儿子去信至京,忙着阻止。后来,夫人没办法,盖起来一半的房子拆不得,只好将整个大院一分为二,东头长房的改成了很大的四合院,而二房的都成了一个个小独立院。彼时还严禁设曲廊,各个院子到如今,也没人再料理,竟然还是原来光景,也没有连在一块。

    后来三爷四爷娶亲,周夫人还感叹,也好,这样至少哪房夫妻有个口角,也听不真切。

    陈妈视线在屋里转了转,这才发现当年夫人抬进来的嫁妆大都已然换了。推开主屋的门,原来夫人置办的梳妆镜如今也不知哪里去了?看着这些家什,似是熟悉,终究记起来了,这是三奶奶原来屋里的……

    她抹一下泪,对着阿静道:“阿静,你我终究没护住夫人的那些……”再无心细察,既然小姐日后要同叔婶一起过日子,如何说得这些事?

    阿静刚给小姐与少爷铺好床,此时也叹口气。陪着陈妈走出来,在桌边坐下来。见得点心,便问陈妈可吃些?

    陈妈摇头,见得桌上这么多礼盒堆放,又感慨起来:“如今三舅爷虽然家败,可是三舅奶奶却给小姐置备这么多,也真正不枉前些年夫人对沈家的关照。”

    阿静也瞧着这一桌子礼物道:“这只怕是送给长房的吧?小姐可晓得送哪样合适?身边也没人个提点的。唉……”

    陈妈听了,心酸得难受至极,便也打开了盒子瞧了瞧。待瞧到一把犀角梳子时,一愣。忙拣了出来,道:“这?这是哪个作主要送这物事与长房的?快,阿静,且打开这些盒子瞧瞧,可莫要有别的物事犯了长房忌讳了。沈家不晓得内中情由,如今家里上下也没人顾及小姐,若是送得不好,一番好意倒成了坏心眼,可莫把小姐给害了才是。”

    文简生怕陈妈被赶走了,一出厅门,便挣脱姐姐的手,一路跑回去。文箐急得亦在后头紧紧跟着,却叫不住弟弟,只好让小西提着灯笼快去前面阻止他。

    可是奈何文简虽小,孩子跑起来那速度大人一般都追不上,小西提着灯笼,被风吹得晃晃荡荡,跑得亦是气喘,凉风入口,免不得打几个哆嗦。方抓住文简,却被他身子一拧挣脱了,带得差点儿亦摔倒。文箐赶过来,她是痛得直抽气,二话不说,指着文简,继续追。

    小西这下也只得拼了命一般往前跑,肚子咕咕叫一声,今日忙个没停,如今也有些筋疲力尽。她提着灯,又担心文箐没有灯便摔倒,故而行在中间,叫道:“简少爷,四小姐脚上有伤呢,跑不得……”说话声被风吹散,文简一根筋地仍是往前跑。

    雪下得很大,一粒一粒的,打在脸上,文简根本没管这些,还没跑上台阶,只见屋里仍有灯光,气喘吁吁地叫道:“陈妈陈妈……阿静”

    屋里陈妈刚擦拭完地上糍粑粘迹,还来不及擦一把手,就听得少爷的声音好似又惊又急,吓一跳,马上打开门栓,拉开门。文简夹着风扑进她怀里,紧紧捉了她衣襟,哭道:“陈妈,呜呜,陈妈,我以为你不在这了……”

    文箐出门时,根本没穿木屐,这会儿,鞋底亦有些湿,上了台阶,跺了一下脚,方才想到另一只脚带着伤,小西去扶她,差点儿二人摔下去。她进屋,听得弟弟呜咽着那句话,本来要训导的话亦是卡在嗓子里,吞下去了。

    陈妈一边替少爷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心着给他解了棉袍上面的罩衫,哄道:“少爷,我在这呢,哪都没去。来来,换鞋,烘脚……”

    阿静让小西自己也清理一下,她则扶着小姐坐下来,给小姐理了理头发,一手是雪意,劝文箐脱下罩衫来。文箐现在倒是更着急换鞋子,一脱了衣,着的棉袍也顾不得烘烤,马上坐下来,疼得再也忍不住了,叫道:“小西姐,快,帮我取棉拖来,痛死我了。”

    陈妈刚给文简脱完鞋,见他袜子是干的方才放了心,却听得身后阿静一声惊呼:“我的小姐啊……您这是怎么啦?竟伤成这般?都出这么多血来了。”

    陈妈转身一瞧,却见得小姐脱了鞋后,袜尖上血都漫开来了,也有些慌神:“小姐,我可怜的小姐,你怎么弄出这伤来了?可是缠足了?哪个缠的,竟这般让你流血?这要是夫人见得,定会心痛……”

    文箐也没想到,自己当时趁文筠去接陈妈回来时,只因要换鞋,却发现脚似有肿了,绑的纱布太厚,穿不进,便解开带血的纱布,重新只缠了一层纱。没想到,这一来一回的,鞋面还是挤着脚,把伤口全磨掉了,血浸透袜面来。追文简的时候只着急他不要出事了,还没想到痛,一进屋,精神一松懈,只吸气缓解疼痛。

    她苦笑道:“先时在舅姆家还真缠了一下,只是没想到,磕伤了,又解开来,方才急着追弟弟,也忘了。无事,陈妈,阿静,莫要担心了,不过是小伤罢了。”

    小西见四小姐说得好似轻松,可觑得她扭过头去,暗里吸一口气,显然是痛得很。这要是筠小姐或筹少爷,定是大呼小叫起来,非得把一屋子人招过来,然后让大家安慰了,方才会停了哭泣。果然四小姐同六小姐不一般。

    陈嫂小心地给她脱了袜子,却见得前脚背肿得高高的,三个趾头皆流血,第二个趾头中间血肉模糊。恨不得痛在自个儿身上,哭道:“小姐,你怎么这般不当回事啊?伤得这般厉害,你还说无事。可有药?若不然,我明日买了送过来。”

    文箐对小西道:“那床上包袱里便有药,你且替我取些来。”小西取了过来时,只听得陈妈仍在一个劲劝小姐莫要这么折腾自个儿身子。文箐笑道:“陈妈,我听说缠足儿皮肉都要毁几层的,这不过是脚丫子伤了三个。阿静当时在归州与岳州,可是没少劝我缠足儿的事呢。”

    阿静没想到小姐还记得这件事,脸红,道:“谁那般吓你了,怎么会皮肉毁几层?”

    陈妈听得,便责怪阿静:“你又未曾缠足,自是不晓得缠足的痛苦。夫人当年亦缠过,后来痛得紧,索性放开了。这都是老夫人当年同意了的。北地,可是没几个人缠的……唉,当年在北京,也没人说这事。我瞧着,甚好。”

    文箐听得,心里松口气。道:“那沈家呢?外祖母可是说了,沈家……”

    陈妈听得皱眉头,小声道:“小姐,你痛成这般了,还想那些做甚?再说,你当年在成都府说不缠足儿,老爷与夫人都同意了。这事,夫人还说日后归家同沈家那边说呢。他们若是嫌弃你,那上次……”她终于意识到这话题不能在小姐面前多说,便道,“总之,这缠足的事,先把这脚伤养好了才是。小姐,这得多痛啊,你竟是一声不吭的。”

    她接过小西手里的温热帕子,慢慢擦拭,然后敷了药,缠上纱布。见得小西递过来的棉拖,很是在意地看两眼,道:“这物事,倒是稀奇,穿脚上,不冷吗?”

    文箐安慰她:“舅姆那边给做的。就是脚尖没有鞋面挤压,省了痛,也方便省事,哎……也不用弯腰提鞋了,在室内又有脚炉,冷倒是不太冷。”

    阿静对沈吴氏印象本来好,见得小姐夸,也感慨起来:“三舅奶奶倒真是有心了。当日还替我在老太太前面说了许多好话来……”

    文箐见小西立在那里很是手足无措的样子,便朝她轻轻一笑,道:“小西姐,麻烦去厨房替我讨些热水来,赶上陈妈在,我好好净身子,莫要真让蚤子随我在这床上安了家……”

    可小西到里间去看,才发现婆子亦可能粗心,备置这个没细检查,哪个也没想到要去浸水,细细一瞧,才现板缝之间隐约透光,这要是装了水,还不喷得屋里到处是?她出来,迟迟疑疑地道:“四小姐,只怕,今日洗不得了。”

    陈妈见她神色不太好,也不多问,径直去看了,才发现那浴桶情况,便出来对文箐柔声劝道:“是啊,洗不得啊。小姐,这天气,都落得这大雪。你身上又有伤,洗不得。屋里炉子也少了些,那些热水还不一下子就凉了?若是招了风冻病了可不成。明日正午若是有太阳了,再洗吧。不过是蚤子,先年又不是没闹过,那年遇灾,全家都闹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文箐听得这些,只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