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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不当户不对第1部分阅读

    《门不当户不对》作者:风止云栖【完结】

    第1章 丑女下堂

    对于顾盼儿而言,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舒服而惬意。

    美中不足的是

    “少夫人。”丫鬟绿春人刚到门口就硬邦邦地喊了一声。

    “嘶——”顾盼儿抽痛地缩回手,指尖被绣花针戳到,渐渐渗出一个红色的小点,急忙用手帕按着手指,“什么事?”突来的人声,惊扰了她。

    绿春假装没有看到顾盼儿被针扎的事,“少爷让我请少夫人去书房。”

    顾盼儿看了看身上素色的衣服,“那我换身衣裳吧。”

    绿春一把拉住要去内屋换衣服的顾盼儿,不耐地看了看顾盼儿几乎覆盖了整个右边脸庞的伤痕,“换什么衣服呀,少爷可等着呢。”说着就拉住顾盼儿往外走。心里忍不住嗤笑,都这幅摸样了,还在乎什么穿着。

    绿春带着顾盼儿站定在静书斋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少爷,少夫人来了。”

    “恩。”屋内有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绿春为顾盼儿推开门,等顾盼儿踏了进去,又轻轻地关好门,安分地守在门外。在少爷面前,绿春是绝不敢插科打诨的。

    顾盼儿有些无措地站在门边。嫁入华安城陈家已经三月有余,这是她第三次见到她的夫君陈启言。第一次是他们成亲那日,隔着红盖头,隐隐见到身姿挺拔的他。第二次是她脸上伤口痊愈那日,他来看她,是个面如冠玉的男子啊,虽然他看她的眼神,那般厌恶。她也不怪他,因为她自己都觉得这张脸惨不忍睹。

    “坐吧。”陈启言从书案上抬头,瞥了顾盼儿一眼,又迅速撇开眼。那张烫伤的脸,还是这样怵目惊心。起身,踱到窗边,背对着顾盼儿。窗外牡丹开得正艳,赏心悦目。

    顾盼儿依言入座,“夫君可是有话要说?”这夫君两个字,说起来真是陌生的紧。

    “恩。”陈启言仿佛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顾盼儿左侧坐下,从袖里抽出一叠银票放在顾盼儿眼前,“这是五千两银票。”

    顾盼儿原本低着头,看着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手。闻言,抬头,心里有些明了陈启言的意思,但看着他的眼神还是不确定,“夫君的意思是”

    陈启言看着顾盼儿完好的左脸有些失神,若没有那一场大火,他应该会喜欢这个女子的,美丽、娴静,是为妻子的不二人选。可惜陈启言有些内疚地拿起书案上的休书递给顾盼儿,“静儿快生了”他本来想了很多说辞,可对上顾盼儿洁净的眼神,竟再也说不下去。

    静儿,那个与她同一天过门的青楼女子。她是从陈家大门八抬大轿进的陈家,而静儿是被人用小轿悄悄地从厨房后面给抬进来的,也是个可怜人。顾盼儿接过休书,低垂着眸子,她在等他还有没有其他的话。

    陈启言没有想到顾盼儿会如此安静的接受这一切,原本浅浅的自责,突然就深入到了心里。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他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顾盼儿会毁貌也算是他们陈家的责任,如今又要被他休离夫家,这“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休了你,你也可以留在陈家,我会让你与静儿以平妻之礼相待。”话刚出口,陈启言自己也愣住了。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陈启言紧紧地注视着顾盼儿完好的左脸,只见她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似有些动容?想着也许顾盼儿真的会如此答应,陈启言万分懊悔刚才冲动的言语。

    顾盼儿没有再抬头看陈启言,默默地把银票和休书收入袖中,起身,盈盈一拜,“这些日子,给陈少爷添麻烦了,盼儿回去收拾些细软,明日就离开陈府。”

    陈启言问言,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同时也不禁赞叹,这顾盼儿倒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也不留你了。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留县顾家。”

    顾盼儿点点头,“若陈少爷没什么事,盼儿先告退了。”还好,他与她,就像擦肩而过的路人,没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还好。

    “等等。”看着顾盼儿瘦弱的背影,内疚感又在陈启言心底泛滥,“是我陈启言亏待了你,往后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来找我。”

    顾盼儿驻足听完陈启言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出了静书斋。

    留县是个小地方,所以容貌中上的顾盼儿会被传成留县第一美女。也因此,媒婆才会把生于没落书香门第的她说与百里外响彻华安城的大商家陈家为媳。

    车夫把顾盼儿送到顾家门外,便赶车回去了。

    顾盼儿敲了敲大门。

    “谁啊?”屋内有人大嗓门地问了一声。

    大门吱嘎一声开了。

    门后是一位身材壮实穿着褐色布裙的老妇人,“请问姑娘找谁?”

    “张妈!”顾盼儿一把扑进张妈的怀里,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说不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似委屈,似思念,总之一见到这个打小最疼她的慈爱老人,她就是忍不住了。

    “呀!是小姐!”张妈惊喜地抱着顾盼儿,她一辈子没嫁人,这小姐是她从小带大的,就跟亲生的一个样。“姑爷呢?这么晚了怎么就小姐一个人在门外?”

    顾盼儿终于停止了哭泣,“我们进屋再说吧,爹娘呢?”

    “在书房说话呢。”张妈虽然只是一个粗使下人,可也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不过民以食为天,“小姐还没用晚饭吧,老奴这就去给小姐张罗些吃食。”

    “不了。”顾盼儿抓住张妈的手,“先带我去见爹娘吧。”

    “小姐,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张妈边走边打量着三月不见的小姐,“是不是陈家待小姐不好?”说话间抬手,想要为小姐摘帷幔。

    顾盼儿偏开头,“别摘。”

    “小姐,天这么黑了,你还带着这个做什么?”

    顾盼儿未及回答,书房的门便开了,顾王氏手捧着茶壶,正要去厨房添点茶水。“张妈这是谁啊,大晚上的你带这儿来做什么?”

    “娘。”

    顾氏一听,是自己女儿的声音,突然愣了楞,“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朝远处一望,再没其他人,“你一个人跑回来做什么?”

    “盼儿回来了?”屋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啊,老爷。”顾王氏把茶壶给张妈让她去打水,自己牵着顾盼儿进了屋。

    顾伯仲放下手中的书,见到女儿的欣喜一闪而过,继而是满脸的阴郁,“你一个出阁的女儿,独自回娘家,成何体统!进屋见父母,还不知道摘帷幔,你真是往日为父对你教导,你还记得多少?”

    “女儿知错了。”顾盼儿说着摘了帷幔。

    啊!

    碰!

    顾王氏见到顾盼儿的脸,惊呼着,吓得连连后退,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顾伯仲也吓得不轻,手指着顾盼儿说不出话来。

    张妈听见书房有动静,急忙跑了进来,扶起坐在地上的夫人。转身见到顾盼儿,一把扯住顾盼儿,“小姐,出什么事,脸上怎么会这是谁造的孽啊?”张妈看着顾盼儿右脸上巴掌大的疤痕,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想抬手碰碰又怕弄疼了小姐,“还痛吗?”

    “我已被陈家休了。”泪水在顾盼儿的眼中打转。

    “什么?”顾伯仲终于从震惊中回神,“怎么会被休了?”

    顾王氏狠狠抓过顾盼儿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不是陈家的媳妇了。”

    顾王氏抬手就给了顾盼儿一巴掌,“你做了什么了,弄成这副人魔鬼样的,啊?这副鬼样子,哪个男人还会要你?陈家说要休你你就出来了?你可知道我当初费了多大功夫才让你嫁进陈家的?”

    顾王氏说着,还想再给顾盼儿一巴掌,张妈急忙拦住,“夫人,小姐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定是那陈家对不住小姐,才”

    “说!”顾伯仲重重一拍桌子,“你给我好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为给你准备嫁妆,我和你娘的棺材本都给押上了。你就这么回来了?往后,让我和你娘怎么出门见人?让子儒还怎么娶媳妇?”

    泪水还未落下,已在眸中干涸。顾盼儿从袖中抽出四张银票,放到顾伯仲面前,“这是陈家给我的补偿。”

    顾王氏拿过银票一看,惊喜地喊道,“天啊,老爷四千两银子!整整四千两!”

    顾伯仲没想到那么多银子,拿过银票仔细看了看,“是富贵钱庄的银票,错不了。”

    顾盼儿凄凉的笑了笑,转身出了书房。

    张妈看着两个掉钱眼里去的人,无奈地追着小姐而去。

    “小姐,这伤”

    “张妈,我想休息了,想回房了。”

    “唉,小姐小姐。”张妈忽然想起什么,“那屋子”

    “很久没住蒙尘了吧?没事的,张妈,天色晚了别打扫了,将就一晚好了。”

    “不不是。”张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是”

    “张妈,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张妈深深叹了口气,“小姐出嫁,那屋子就给少爷整理成书房了。”

    顾盼儿停下了脚步,一瞬间不知该往哪个房间走才对。

    “小姐不嫌弃,就跟老奴将就一晚上吧。明天请示老爷夫人,把整理回来。”

    “恩。”

    张妈收拾好早饭用的碗碟,顾王氏和顾伯仲依旧坐在桌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两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有话想要说,却谁都不愿意开口。

    “爹娘是否有话要说?”顾盼儿不是个才女,但眼不盲,心也不盲。

    顾王氏看顾伯仲始终不愿说,只能硬着头皮道,“盼儿啊,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快十六了,这次游学回来,我们就打算给你弟弟定下门亲事。”

    “娘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顾王氏顿了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虽然被陈家休了,可也已经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了。我们顾家虽然家道中落,但是,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我和你爹年纪大了,也不在意什么脸面了,可是你弟弟毕竟还没有成家,以后还要考取功名,若你留在家里”

    顾盼儿静静地听着,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但,终于还是松了开来,“娘你别说了,盼儿明白了。”无力地撑起身子,跪在地上。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顾王氏假意惊讶地嚷了下。

    “十六年的养育之恩,盼儿无以回报。”说着给两人磕了三个响头,白皙的额头,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印记,“从此,爹娘就当盼儿死了吧。”

    顾王氏一听顾盼儿口中一个死字,心下一惊,“盼儿,可别做傻事啊。”

    “爹娘放心,盼儿不会的。”顾盼儿眼中已没有太多波澜,安静的接受了一切。

    顾王氏听顾盼儿这么说,再看顾盼儿的样子也不像是想不开的人,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盼儿,其实你也别怪爹娘狠心,毕竟你不是爹娘的亲生骨肉,我们待你也算不薄。”

    顾盼儿无言地点点头。自从五岁那年,不小心把弟弟推在地上,娘说她心肠歹毒难怪被人弃,她已经知晓自己是弃婴的事实。她也不是猜不到回来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只是带着一丝侥幸回来,想着十六年的亲情也许不会如此不堪。原来还是她太天真。

    如此,也好。

    上辈子是一个人,这辈子,还是一个人吧,习惯了就好了。

    家,真的不是她该奢求的东西。

    第2章 前路不详

    “小姐。”张妈按住顾盼儿拎着行李的手,“小姐,张妈和小姐一起走。”

    “张妈!”顾盼儿没想到张妈会这样说,急忙阻止,“张妈,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留在顾家总是安稳一些,您还是留下吧。”虽然顾王氏要她离开,她答应的爽快,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毕竟这十六年时间,她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着她的小家碧玉,她自己都不知道,往后该如何谋生。张妈虽然年纪大,可身子骨到底很硬朗,有张妈在倒是可以帮她很多。但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怎么能带着张妈与她一起流浪呢?好在她也有私心,没有把陈启言给的银票全部都给顾家二老。“小姐,张妈不怕吃苦,小姐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怎么放心的下啊。”张妈看着顾盼儿脸上的伤痕,不禁老泪纵横,这造的什么孽啊,好好的孩子,竟被逼得走投无路。“小姐,要不,你再去求求老爷夫人吧。”

    顾盼儿摇了摇头,紧紧握了握张妈的手,“我会活得好好的,张妈,相信我!”若往后等她真正安定下来,再去接张妈与她一起生活。沈慢如是想着,并没有说出口,她不希望给张妈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憧憬。

    张妈无言地点点头,这世道,一个女孩子怎么活才能好好的?虽是如此想的,但是张妈还是选择相信她家小姐。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那份倔强和聪慧她是最清楚的,“小姐,老奴送你出去吧。”

    顾盼儿戴上帷幔,随着张妈一起出了房间。

    顾盼儿只让张妈送她到顾家门口。

    顾家两老都没出来看顾盼儿一眼。

    虽然不是亲生爹娘,可毕竟叫了十六年的爹娘啊,顾盼儿还是没有想到他们是如此的狠心。

    也好。顾盼儿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从此,除了张妈,她再无其他亲人。

    即使经历了一次轮回,她还是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沈慢,再也不是什么顾家的女儿!

    顾盼儿也就是沈慢,按着过路的大婶的指点,找到了留县城内的富贵钱庄。把银票兑现,取了三十两银子,剩余的又存了回去。这辈子虽然一直待在闺阁,可上辈子毕竟是一个人自食其力。虽然两辈子所在的社会截然不同,但是,沈慢觉得,财不外露这道理应该是任何时空都通用的。

    出了钱庄,去成衣铺挑了几件普通的布衣换上。从陈家带出来的衣裳都是上等绫罗绸缎做成的,想来再也不适合她这样的身份穿了,便都给了成衣铺的掌柜。掌柜看这些衣服都很新,料子也好,就抵了那几件布衣的钱。小地方的人,即使是商人,也都不失善良的本性。沈慢再三谢过掌柜,出了成衣铺。

    步行很是不方便,走了这两个地方,就近晌午了。沈慢随意找了个小摊吃了点东西,买了几个馒头做干粮,便在城门口雇了一辆马车。

    “姑娘啊,真是谢谢你啊,要不是你,今天怕又拉不上生意了。”这已经是赶车的老李第五次向沈慢道谢了。

    老李是个年近五十的老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因为长时间在烈阳下暴晒,皮肤黑得发亮,更衬得头发雪白,老态龙钟。一开始沈慢觉得老李大概有六十多岁了,结果一问,才发现,他才四十九。

    “李大叔,别再谢了。说白了这就是买卖,没什么谢不谢的。”况且,会挑上老李给自己赶车,沈慢也有自己的考虑。她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儿家,一个人出门在外,带个老人家总比带个壮年安全多了。

    老李习惯性地掏出烟斗,吸了两口烟,“好好,老头我就不再说谢了。”回头看了看靠做在马车里的沈慢,马车很是颠簸,可那坐姿是老李没有见过的优雅,“姑娘,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吧?”

    沈慢轻轻的笑了声,“李大叔怎么这么说?”

    “坐咱们这种破马车还能坐得这么好看的,头一遭见啊。”

    看来,这十六年的生活对她影响真不小,以后得好好改改。 “大叔,这马车真是颠簸的厉害。”陈家的马车又快又稳,坐垫还软软的。这马车虽然垫了许多稻草,还是让沈慢觉得身子要散架了。

    “这就受不住了?你要去的地方还远着呢。”

    “要多久?”

    “咱们这速度,至少要月余。”

    “这么久,我只买了十个馒头。”

    “没事儿,路上会路过几个小镇子,到时候姑娘可以去买些。对了,姑娘,你一个人跑那么大老远的,是去寻亲吗?”这个本不该问,不过老李见沈慢也是个健谈的人,便不避讳的问了问。

    “恩。”沈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模糊的应了一声。

    “呵,这就好,我还怕姑娘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

    真是个精明的老头。“李大爷真会说笑,要是能被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才懒得出来。”况且,她真怕自己的小身板受不住这样月余的颠簸。好在她也不是非要去江南燕城,实在受不住了,就就近找个地方住下。只要是冬暖夏凉的气候,人住着舒服就行了。

    沈慢受不了太过颠簸,所以天黑的时候,老李也没能把车赶到最近的县城。无奈之下,只能露宿一晚。

    春末时节,白天暖和,可夜晚还是带着丝丝凉意。

    沈慢拿了个馒头递给老李,在老李左侧一臂开外席地而坐,“李大叔,真不好意思,今晚要害你睡草地了。”

    老李见沈慢递过来的白面馒头,本不好意思接,可实在馋了,“一般咱们赶车的都自带吃食。”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细细地嚼了许久才舍得咽下,“真是美味啊,这都多少年没吃过白面馒头了。”

    沈慢带着帷幔吃得很不方便。

    老李也发现了,“姑娘,大晚上还是把帷幔摘了吧。”

    沈慢听了老李的话,微微怔了怔。

    “哎,姑娘,你可别多想,我都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

    沈慢摇了摇头,“李大叔真是说笑,我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是怕吓着大叔。”

    老李差点被馒头给噎着,好不容易顺了气,“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心善的人,都丑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