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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48部分阅读

    “女郎,到了。”他们实在不知怎么称呼陈容,便跟着平妪尚叟等人叫起女郎来。到了?

    陈容应了一声,轻声说道:“我下来走走。”

    “是。”

    陈容跳下马车,缓步向前走去。

    走过一排树林,她脚步便是一顿。

    袖风之泉中的那五个亭台上,是空空如也。

    可是,在那潭水的右侧,有一灯如豆。

    朦朦胧胧,浅浅淡淡的灯光中,一道同样朦朦胧胧的人影,悄立其中。

    风,卷起他的长袍大袖,也卷起在他身周,起起落落的四五点萤火。

    天上月光如泄,水中白衣如梦。

    他原来,早就来了……

    陈容停下脚步,低低说道:“无妨了,你们退下吧。”

    “是。”

    陈容向前走去。

    走到潭边,一叶扁舟在脚下载浮载沉。陈容纵身跳下,拿起竹竿,朝着那人飘荡而去。

    转眼间,她便来到了他身侧。

    如此近距离看着他,陈容第一次看到,这个总是微笑的,雍容的美少年脸上,有着一抹浅浅的落寞。

    这种落寞,很浅很浅,很轻很轻,却不知怎么的,令得陈容的心有点揪紧。

    她迅速地侧过头去,重新武装起自己。

    晚风中,衣袍飘拂中,他望着月光下荡漾的水波,低低说道:“你迟到了。”

    陈容抿着唇,好一会,她正准备说,你又没有跟我约好时辰。他清润如水般的音线,若有若无的飘来,“这是第一次。”

    他缓缓转头,黑暗中,清澈的目光熠熠生辉。

    他看着陈容,陈容再一次,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忧伤。

    陈容重重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我……”

    刚吐出一个字,他优雅地朝她伸出手,温柔之极的,宛如呢喃着,“来,与我一游。”

    陈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放在他的掌心。

    娇嫩的手指一放入,他便是轻轻一合。温暖的肌肤相触间,他轻轻一扯。

    陈容随势跳入他的扁舟中。

    她一跳入,他便放下她的手,转头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山峰,低低说道:“请卿为我撑舟。”

    陈容低下头,弯腰拿起竹竿。

    竹竿一撑,轻舟如箭般冲出,于银光荡漾中,溅起一串水花。

    撑了几下,陈容看向他。仿佛知道她在看自己,他轻声说道:“阿容,可喜听笛?”

    不等她回答,他已从广袖中拿出玉笛,置于唇边吹奏起来。

    笛声悠荡。

    陈容低着头,望着水中破碎的明月,和两人的倒影,每一竿下去,便把三个影子划碎,然后,又合拢,再划碎。

    这一刻,天地间,只有笛声如水般悠然而来。

    不知今夕何夕。

    慢慢的,笛声止息。

    这时,扁舟已荡到了河流中。陈容抬起头来,她望着背对着自己的颀秀身影,咬着唇,低声说道:“怎么不见你的仆人?”

    没有人回答。

    陈容低下头来,她专心地撑着舟。这时,已渐渐驶入群山中,听着两边山林中传来的猿啸虫啼,陈容低低地说道:“陛下,陛下问我了。”

    她低着头,慢慢一笑,轻声说道:“他说,好些人向他提到你的婚事。”顿了顿,她再次自失地一笑,“他还跟我说,要不要悄悄立一道圣旨,他大笔一划,盖个玉玺,使我变成你王家妇。”

    “我拒绝了。”

    陈容抬头看向他,目光明亮,笑容清彻而无悔,“我说,便是嫁了,我也坐不住那位置。”

    在她明彻的,一瞬不瞬地注视中,玉笛置于唇边,仿佛神游物外的美少年,缓缓回过头来。

    黑暗中,他双眼晶亮晶亮,宛如天上的银河。

    他望着她。慢慢的,他灿然一笑。

    这一笑,宛如一道春风,把那隐隐的落寞,忧伤,全部一扫而空。

    手指一勾,玉笛入袖,王弘温柔地望着陈容,声音如水,“我知道。”

    他微笑地看着她,白衣飘拂,凌波欲去,“你受封后一个时辰不到,陛下又下了一道旨。”

    陈容嗖地睁大双眼。

    在她好奇中,有着不安的眼神中,王弘弯起双眸,宛如月牙儿,“他赏了三个美少年,要送给你。”

    在陈容瞬时睁大的眼眸中,他清润的声音如流泉,混在河水中,格外清悠动听,“不过没有送到……我使了清林公主,半道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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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公卿 第172章 就是无赖

    王弘说到这里,微笑着,静静地看着陈容。

    月光下,他这般负手而立,笑容淡淡,眼眸明澈,当真说不出的悠闲。

    不过陈容与他相识已久,心下明白,当他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时,便是他在审视琢磨她的心意时。

    当下,她不置可否的一笑,目光看向远处的黑幕,若无其事地说道:“陛下这是允我生有我自己的孩儿。”

    她这是在告诉王弘,皇帝赐给美少年,是为了让她诞育后代……一个女人有了孩子,通常便是有了一切。从此后,可以不惧孤单,不再孤苦。自是,也可以没有男人相伴。

    陈容的声音恬淡中,带着感恩,便似这句话中,没有任何含义。

    笑得眼如月牙的王弘,那笑容微不可见的僵了僵。

    他转过头去,静静地望着天地交际的远方。

    直是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陛下对你,倒是不错。”他是想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可是说出来后,却多多少少有了些郁火。

    陈容听到他语气中的不快,心下开怀,很想笑出声来,终是不敢。她抿着唇,轻轻应道:“是啊。”应到这里,她灿烂一笑,转向王弘快乐地说道:“陛下这次给了我千亩良田,还有那么好一个宅子。这一下,我在这建康城,也算是安下身了。”

    月夜中,王弘的嘴角微微一扬,算是一笑。

    陈容伸手拂了拂鬓角飘扬的碎发,已有点神采飞扬,她望着前方,向往地说道:“有田有庄子,以后还有一个孩子……我陈氏阿容,终于如愿以偿了。”

    “如愿以偿?”

    王弘的声音有点低,有点沉,他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陈容。

    陈容没有看向他,自是不知道他脸色不善。她点了点头,轻快的,得意地说道:“是啊。我这一生,总算要如愿以偿了。”她歪着头,笑声清脆,“以前我便想着,这一生,能嫁个平凡朴实的寒门士子,扶持着他积累一些钱财,生几个聪明的孩子,便可以知足了。七郎你不知道,我在闲着无事时,还曾想着,要怎么做,才能留住我那丈夫的心,让他不想去纳妾呢。”

    说到这里,她自失的格格一笑。

    低下头,陈容用竹竿划过水波,在月光下,泛起一圈圈暗淡的涟漪后,陈容笑得眉眼弯弯,“有一阵子,我都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如愿了。没有想到陛下对我如此之好。我现在,虽说不能享受家人之乐,可有田有庄,还能有孩儿,也是极好,真的是极好。”

    她转向王弘,再次对上他静静的,实在太过宁静,都泛着冷意的双眸。不过陈容正是开怀时,也没有在意。她朝着他眨了眨眼,调皮的,媚意婉转地凑上前来,悄悄说道:“七郎。”

    她咬着唇,羞涩地一笑,好半晌想要开口,又是一笑。

    低下头来,陈容双手绞动,讷讷说道:“七郎,你应我一件事,可好?”

    她的声音一落,王弘便淡淡的,冷冷地回道:“不好。”

    陈容一呆,她愕然地看着他,轻叫道:“我都没有开口。”

    王弘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就是想我答应,如果怀了我的孩子,孩子就跟着你,与我无关嘛。”

    在陈容敬佩中,有点沮丧的表情中,他笑了笑,广袖一拂,淡淡说道:“想这数百年来,它是第一个身为琅琊王氏嫡传血脉,还没有出现便被人嫌弃的”

    他的声音温柔轻淡如昔,可真是透着冷。陈容不敢说话了,便连忙闭紧嘴,背对着他。

    虽是背对着,可她依然笑容愉悦,依然眼神明亮。很显然,这时刻的陈容,还是兴奋的,对自己的将来,还是充满着的。

    王弘见状,嘴角扯了扯,负着双手,看向与她相反的方向,淡淡说道:“陈氏阿容,你死了这条心吧。”

    陈容讶异地回过头来,不解的目光中,他笑了笑,冷冷说道:“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近你的男人,来一个,我杀一个”

    他蓦地回头,温柔地盯着陈容,伸出手去,轻轻拂了拂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幽幽说道:“因此,你这一生,不会有继承你家业的子嗣”

    他把话丢到这里,不等陈容生气,自己胸中那郁火,却是越燃越旺,他腾地向前走出几步,站在舟头,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划快一些”

    声音沉怒。

    陈容先是呆了呆,她差一点说出:我从来便没有想过,除了你,还让别的男人近我的身。

    可那话终是没有出口,不但没有出口,陈容一想到这个男人的强硬和无情处,心下便是暗恨。

    当下,她嘟着嘴,把竹竿朝着水中重重地拍击着。

    随着‘啪啪’的水花四溅声,轻舟冲得飞快,转眼间,袖风之泉便已被甩得很远。

    王弘不说话,陈容也赌气不说话。一时之间,只有流水哗哗的声音,和竹竿在水中划动的声音,混在虫兽鸣叫中传来。

    王弘很是生气,他在舟头呆站了一会后,突然伸手在虚空中重重一拍,恨声骂道:“该死”

    这一喝骂,让陈容抬头看向他。

    背对着她的王弘,在月光下,俊脸有点发青,他磨着牙,又恨声说道:“都是这个昏君”

    陈容抿了抿唇,想要回他一句,终是忍住了。

    这时,王弘走出几步,越过陈容,在舟尾的塌旁,解下一只绑紧的酒瓮。他举起那酒瓮,仰头便灌了一口。

    听到酒水‘咕咕’声入喉,陈容忍不住说道:“别喝了。”她冲上一步,抢去那酒瓮,叫道:“这是在河中,你想淹死啊?”

    王弘任她抢过酒瓮,他也不看她,只是背过身,撅起了嘴。

    这时,陈容低而温柔的声音传来,“你的病可有好透?河中风大,可别伤了身。”顿了顿,她劝道:“我们回去吧。”

    男人没有理她。

    陈容见他头也不回,还像个孩子一样生着闷气,不由嘀咕道:“病还不一定好利索了呢……真是不爱惜自己。”

    背对着她的男人,依然一动不动。

    陈容眨了眨眼,这时,王弘打了一个喷嚏。

    陈容一怔间,他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陈容连忙上前,她扯着他的衣袖,轻言细语,“冷了吧?我们回吧。”

    男人头也不回,只是在她扯得紧时,他把衣袖抽了抽。

    感觉到他动作中的迟疑,又听到他两个喷嚏打出的陈容,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她伸出双臂,这么环抱着他,试图让他暖和一点中,陈容软软劝道:“七郎,河风太大,容易着凉的。

    王弘没有理会。

    陈容无奈,把他朝后一拖。这一下,倒是轻轻松松把他拖动了。拖着王弘来到被铁链固定的塌几处,把他按在塌上,陈容四下看了看,没有寻到衣裳,只得继续从背后温暖他。

    怀中的男人,又是一喷嚏接一个喷嚏地打出。

    陈容心下不安,连忙也坐在塌上,把他的头搂在怀中。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一边用另一只手划着舟向回返去。陈容埋怨道:“怎么连个仆人也没有带?”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伏在她的怀中,月光下,那双轻轻闭着的眼眸,流露出一线脆弱和无助。

    陈容低下头来,在他的眉心轻轻印上一吻,刚刚吻上,她想到眼前这人的可恨之处,不由气呼呼地说道:“明明又坏又霸道,又自命不凡,偏偏生了病便似孩子。”

    男人动了动,在她怀中反驳道:“我连号也没有,不曾成年。”

    不知怎么的,听到他这么一说,陈容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她实在克制不住,那笑声越来越欢。

    就在这时,陈容止住了笑声,迅速地抬起头来:她听到了划水声,

    抬着头,眯着双眼,朝着那声音传来处看去。渐渐的,在视野的尽头,出现了几叶扁舟。

    “有人来了”

    陈容朝着王弘低声说道,她的声音有着警惕。

    王弘没有回答,而那几叶扁舟,竟是直接朝她驶来。

    陈容坐直身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些人。转眼间,几舟飘尽,不等陈容开口,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可是郎君?”

    这声音有点耳熟。

    陈容正寻思着,她怀中的男人,清润悠然地开了口,“过来吧。”

    声音一落,几个粗豪的汉子同时欢叫,“是郎君”他们划着舟,三不两下便靠了过来。

    与陈容的轻舟靠近时,王弘已施施然站起。几个少年一围而上,在陈容还有点不解中,他们给王弘披上了外袍,筹拥着他朝那几个扁舟靠去。

    王弘没有动,他回过头,扔来一件外袍,温柔道:“披上。”直是等到陈容披上外袍,他才伸出手牵着她的手,朝那巨大的扁舟中走去。

    两人一过来,几叶巨舟便同时点燃了火把。众汉子把火把插在舟头舟尾,一时之间,只有那腾腾的火把燃烧声,在夜空中响起。

    这时的王弘,笑容淡淡,目光明澈,举止中,透着他惯有的老练和睿智,更重要的是,连喷嚏也没有再打一个……陈容有点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不过想着这个男人如此骄傲,断断不会在自己面前耍这种小伎俩,便不再胡思乱想。

    几个壮汉同时使力,巨舟走得飞快,荡起的水花成白线,一缕一缕地延伸到天边。

    走着走着,正看着风景的陈容突然叫道:“走错了。”

    她朝着壮汉们叫道:“走错方向了。”

    建康是在东南方,从北斗七星可以看出,这舟是朝着西北方向逆流而驶。

    陈容的叫声,众人却是充耳不?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