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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45部分阅读

    ,你混得这么狼狈,我这个当兄长的,怎么着也得出面吧?”他朝着陈容挤了挤眼,做了个鬼脸,表情虽是滑稽,他说出的话,却透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坚定,“王弘那混蛋,不是占尽你的的便宜么?为兄便要让他瞅瞅,我的妹子不是可以随意欺凌的!我要让你风风光光的,敞敞亮亮地在建康生活!”

    第164章 与君同舟

    风风光光,敞敞亮亮过活?

    陈容噗哧一笑,她伸手握着他的衣袖,叹道:“你啊。”虽是叹息,可她满心满腹都是欢喜。

    陈容叹息,是因为她知道建康权贵如云,孙衍刚刚来到这里,还没有立住足,要保护她,并不容易。可她还是高兴,很高兴。

    陈容望着孙衍,半晌半晌,她轻轻笑道:“我辈子最对的事,便是遇上了你。”

    孙衍哈哈一笑。

    两人联袂向房中走回,一边走,陈容一边向他倾诉着别来诸事。在她的叙述中,孙衍秀丽的脸时而铁青,时而嗟叹不已。

    来到房门前,望着推门而入的陈容,孙衍突然唤道:“阿容。”

    陈容不得倚门回望。

    这时,孙衍正双手抱胸,他朝着陈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说道:”阿容,今晚之宴,你想怎么打扮便怎么打扮吧,便是以后,也尽可随意。“他咧嘴一笑,”反正你这道姑之名,也不怎么地道。“

    陈容想了想,点了点头。

    回到房中,她换上了一套淡蓝色的裳服。

    出来时,孙衍已坐在马车上侯着,陈容见到太阳已沉入地平线中,山峰之间夜雾笼罩,连忙加快脚步。

    她刚靠近,孙衍便朝着紧跟着陈容的平妪唤道:”且抱琴来。“

    平妪应了一声,连忙跑回房中。

    不一会,马车启动,下了道观。

    又过了一会,驭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到了。“

    陈容应了一声,和孙衍走下了马车。

    现在,正是明月当空时,前方五十步处,有一与潭水相边的深泉,潭水中,五个木制亭台连成一片,片刻,那亭台灯火通明。

    从这里往亭台,无路可去,只有几叶扁舟时浮时沉。

    孙衍牵着陈容,朝那扁舟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疏阔低沉的声音传来,“来者何人?”

    孙衍昂头回道:“孙衍。”

    那人回道:“没听过。”

    孙衍哈哈一笑,朗声道:“刚从北地而来,你自是没有听过。”

    “北地?何方人士?”

    这个问话刚刚说出,另一个浓厚的建康口音传来,“管他何方人士。你看这个小郎,衣履翩翩,佼如处子,双眸明澈,举止秀雅,实是我辈人物。让他过来。”

    “有理,你过来吧。”

    孙衍刚刚举足,另一个高昂的声音伟业,“且慢!”

    一个高冠博带,形容瘦削的青年提着灯笼走上一步,红色的灯笼下,他细细地打量着陈容,问道:“妇人是谁?”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容,咧嘴森森一笑,慢慢说道:“莫非是,那个新入建康,勾得琅琊王七做尽荒唐事的风流道姑弘韵子?”

    这话语,相当的不善,这笑容,也相当的嘲讽。

    几乎是这人话音一落,四下便是一静,十几双目光都转过来,看向陈容。

    孙衍刚要开口,陈容扯了扯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她上前一步。

    隔着潭水,她朝着众人持手一礼,说道:“不错,我就是弘韵子。”在一众变得冷漠的眼神中,陈容抬眸直视,清脆的,自在地道:“当今之世,谁不荒唐?怎地琅琊王七偶尔荒唐了,诸位便给惊住了?”

    这话一出,众人一怔。

    这时,陈容冷声一笑,“我这个妇人于南阳城一马当先,血染白衣事,诸君都不记得,却记得我的风流?”

    她上前一步,淡淡而笑,蓝裳飘拂,容姿冷艳,“我与七郎,没娶没嫁,便是风流了,也是自家事,诸君乃是世外人,怎么也俗了?”

    这话一出,亭台众人,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沉默了。

    见到他们不说话,陈容衣袖一拂,冷声说道:“诸君不屑我,我亦不屑诸君!”如铁石相击地丢下这几个字,陈容却是纵身一跃,踩上了一叶轻舟。“

    踏在轻舟上,陈容明眸一转,看向孙衍,当着众人,朝他福了福,陈容悠然笑道:”明月当空,清风如水,如此良夜,若能乘舟远游,待月落日出,看这江山如画,岂不妙哉?“

    她微微前倾,笑容如花,”小郎以为如何?“

    此时,明月正好,四周灯火通明,她这一前倾,一微笑,说不出的从容,也说不出的青春美好。

    孙衍与她心意想通,马上明白过来,他哈哈一笑,朗声道:”敢不从命。“说罢,他跳上轻舟,将那竹竿一撑,轻舟荡开,向那连接着潭水的溪河中冲去。

    轻舟这一冲,极猛极快,陈容北方之人,是有点怕水的。可她经历了这么多事,心性早就沉稳,再加上早有准备。于是,任由舟楫冲撞,陈容却站得稳稳的,那窈窕的身姿,在夜风中摇曳如荷,颇有凌风之感。众人眼睁睁看着这对金童玉女大笑着离去,好一会,一个青年笑道:”却是个与众不同的,也怪不得王七。“

    另一个少年负着手,望着陈容远去的身影,感慨道:”任它江山丽如画,最难消受美人恩。遇到这样一个美人,偶尔荒唐些,却也应该。“他转过头看向众人,举起酒樽朗朗说道:”想那王弘,视这虚名如粪土,当风流时便风流。也是个妙人,大大的妙人。各位,我们着实俗了。“

    这一天,王弘荒唐之名传遍建康,便在名士圈中,也被人所诟病,可这一次,他们亲见那个令得王弘背上荒唐之名的道姑时,却发现那道姑风姿超逸,看来他的荒唐,实是情有可原。

    身后的议论,陈容已是不知。

    她慢慢坐在舟上,摊开手脚后中,才感觉到不再摇晃得厉害。

    睡在舟上,她瞅着月光下孙衍那纤细颀长的身影,突然笑道:”幸好有你。“笑到这里,她长叹一声,”虽然名声对我已然无用,可是能得这些人的另眼相看,还是很值得欢喜的。“

    撑着舟,孙衍头也不回地说道:”名声有用。“他清而有力地说道:”如果建康城的名士都肯定了你,只要不胡乱谈论时事,那就无人会动你。“

    他沉沉说道:”贵族再荒唐,可这世间,还是名士的影响力大。“他回头盯向陈容,月色中,双眼幽深如狼,透着一般锐利,也透着一股阴狠。

    这个少年,真是想不计代价地让自己过得好。

    陈容心下明白,她看着孙衍,嘴角一扬。

    感觉到眼中有点湿润,陈容侧过头来。

    现在轻舟划过的地方,如其说是溪,不如说是小河。足有十步宽,河水绵延长远,一直伸到天尽头。

    此刻,她睡在舟上,那河水荡漾着月光,光芒跳跃。陈容把手放在河水中,转眼间,便有一串小小的游鱼,在她白嫩的五指间穿梭嬉游。

    这时,水花从舟间缝隙冲出,已浸湿了陈容的衣裳。夜风吹在打湿的衣裳上,颇有点凉意。

    可陈容不觉得凉。

    她痴痴地望着水中时而破碎,时而聚拢的明月,喃喃说道:”这种感觉,真是舒服。“

    她没有听到孙衍的回答。

    转眸看去,发现这个少年已放下竹竿,盘膝坐在舟头,月色下,他把那灯笼朝自己拉近一些,沾了点水在舟排上写了几个字,自言自语道:”石虎已病,石氏众子不足为惧。“顿了顿,他握了握拳,沉声说道:”若是能杀了慕容恪,鲜卑也不足为惧。“

    原来是忧心战事。

    陈容收回目光,重新仰卧于舟。

    天空中,数缕淡淡的浮云绕着明月,时疏时散。望着那皎亮的星空,陈容闭上双眼,吐出口长气,”怪不得那些名士这般喜欢乘舟夜游,原来这感觉如此之好。“

    想到这里,她双眼一亮,记得道观后面那座山谷里,有一条小何,她闲着无事,可以去学着划舟啊。

    越想,陈容已是越兴奋。

    两人顺流直下,这般玩了一个时辰后,兴致已尽,便划着舟向原路返回。

    返回时,那亭台处依然灯火通明,琴声不绝。

    听到水转舟荡时,众人回过头来。

    一见是他们,一青年哈哈笑道:”怎地又回来了?“

    不等孙衍回答,静倚舟头的陈容已悠然回道:”君这话多余了,既是兴起荡舟,也可兴尽而返。“

    这个回答,是前世时,一个极为出名的名士,在荡舟访友,将到友人家门口却又回返时,回答世人的。只是一句,便极尽风流,陈容铭记在心,此刻便变化着用了出来。

    果然,这八字一出,众名士同时一静。他们看着陈容两人,直到他们荡舟靠岸,直到他们坐上马车离去。一个感慨声才夹着风声传来,”惭愧惭愧,若论风流放逸,我们真不及这个妇人!“

    马车向道鸡肉中驶去。

    这时,月上中空。

    就着通明的灯火,孙衍望着陈容,望着望着,他突然长叹道:”阿容,有时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你。“

    陈容笑了笑。

    不一会,马车来到了道观。

    掀开车帘,陈容抱着琴跳下马车,她一下来,孙衍的马车便向回走去。陈容目送着他的马车离开,坐在松树上,信手抚出一曲”送客归“。

    琴声飘荡于松林间,孙衍掀开车帘,望着山头上那道亮光,突然的,他嘴一嘬,放声长啸起来。

    啸声一起,云卷风起,于静夜中,与琴声相合,久久不绝。

    一曲终了,陈容双手轻按在琴弦上,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黑影,幽幽一笑, 轻声说道:”却原来,做一个名士也不难。“以前,她所言所行,多有模仿的痕迹在内,直到这一刻,她才体会一二。

    第165章 渐渐风光

    一夜转眼就过去了。

    天还没亮,陈容便起了塌:今天,是她这个光禄大夫早朝的日子。

    不过她没有朝服,没有与这个职位相配的马车鞋帽等等。看来,多半陛下也知道,封她这个职位只是玩笑,用不着较真。

    饶是如此,这事还是不可轻忽。对着铜镜,陈容在换了几套裳服后,最终还是穿上了这套暗灰色的男子裳服。裳服她可来不及订制,都是孙衍送过来的。不止是这几套,他送来的整整一辆马车中,都是各色各样的裳服,有男袍有女服。也不知那小子怎么目测的,居然极合她的身材。

    穿上这暗灰色,既合休,又显得端庄严肃的裳服,再把长发紧紧整起,露出纤细的长颈,腰间佩一长剑,转眼间,铜镜中的人,便由冷艳转为了冷峻,特别是这冷峻中,还留有她无法抹去的艳色,整个人便如一个艳如处子的冷峭少年。

    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陈容蹙了蹙眉。

    平妪也在瞪大双眼,打量着铜镜中的她,好一会,她讷讷说道:“女郎如此模样,竟似朝中贵介宠幸之童。”

    她所说的朝中贵介宠幸之童,便是流行于建康城中,只有上等贵族才有资格享用,并引为时尚的娈童!这时的娈童,与后面十几年,遍地皆有的娈童略有不同,他们通常在出色的相貌之外,还拥有出色的文才,或做得一手好文章,或善于辞赋,或出口成诗,才思敏捷,或武技不凡,能在主人外游时挡得四五刺客。这些人,便是进退举止,也要姿容高雅,不显庸俗。

    在这个‘上品无寒士,下品势族’的时代,那些寒门士子要靠真本事出头,实在太难太难。无可奈何之下,他们中长相出众的,会采取这个成为权贵帐中人的方法。

    用这个方法,他们跟在权贵身侧,与他们同进同止,学习上流社会的礼仪风范,还有身为寒士极难品阅到的知道。如此几年,他们很有可能会被自己的情人许以高位,从此带着族人一跃而起。便没有被许以高位的,这些年赚得的钱财和知识,也可以让他们谋得一小吏之职。

    因为要求太高,与十几年后相比,这种娈童并不多,而拥有他们的贵族,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物以稀为贵,正因如此,娈童才在上流社会中引为时尚,引人向往。

    说起来,王弘孙衍也是美少年,可他们不管怎么穿,都没有人怀疑他们是娈童。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这底蕴。他们出身数百年的公卿王侯之家,那种自信从容已刻骨子里,刻在血脉中。不管是什么动作,在他们做来,都可看到超然高华。这一点,与陈容和其它寒微士子不同。

    他们的出身注定了他们的视野。如此刻铜镜中的陈容,眼神中可见锋芒和孤寒,却看不到那种有着大底气和大自在才体现的雍容华贵。

    要知道,当今之世,便是最不成气的荒滛贵族,他们在接人待物时,也会因无所顾及,因胸有成竹而显得洒脱从容得多。

    这一点,或许普通庶民分辨不出,可那些名士长者,却是一眼就能分辨的。

    当然,寒微士子中,才华特别出众的人,到了一定程度后,因腹有诗书气自华,也会拥有那份底蕴。而这种人,通常会在崭露头角时,便被名士和长者们注意,并荐以官位。

    不过话说回来,男装扮相的陈容,虽然没有那种贵族的雍容华贵,却因蔑视生死而有一种超脱之气。这种超脱之气,配上她极冷极艳的孤绝,便如那雪地上绽放的玫瑰花,冷得刺眼,艳得刺眼。

    这世间,如陈容这种气质风情,也是独一份。

    平妪讷讷半晌,忍不住劝道:“女郎,不若换一身裳服?”

    陈容垂眸寻思一会,慢慢一笑,道:“不换。”她回头看向平妪,淡淡说道:“时人喜欢美貌少年,我这样子前去,会减少许多人的敌意。”这个时代,容貌举止比才学品德还要受上位者注意。在朝廷中,因为长相好而居高位的比比皆是,有才有德的人因为长相不好,被黜落于家的也比比皆是。

    因为举国上下,都注重容止,于是建康城中,男子敷粉,佩香囊,美华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比比皆是。

    一番安排后,陈容出了道观。

    马车踩着晨辉,向着皇宫驶去。

    现在还早,建康城中几无行人。陈容一路走来,竟是没有遇到几个同行者,一直来到皇宫外面,连马车也没有碰到几辆。

    慢慢的,陈容来到宫门外。

    宫门没开。

    马车一晃,王弘派来的驭夫唤道:“仙姑,如何是好?”

    陈容向塌后一倚,清声回道:“候候吧。”

    “是。”

    这一候,便是二刻钟。

    马车声络绎响起。

    一人伸出头来,朝着宫门换了一声,“开门。”看守小吏马上应了一声,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说道:“您老今儿怎么舍得上早朝了?”这时代,聚饮游乐,清谈不务实事,被时人引为风潮。很多人以为,人生在世,当放荡不羁,当怎么快乐怎么来。只有愚蠢顽固之人,才会辛辛苦苦,规规矩矩的上朝下朝,一门心思放在这种俗不可耐之事上。因此那马车中人听到这小吏的话,并不觉得是讥讽。

    那人嘴角扯了扯,算是一笑,朝着陈容的马车看去。

    他只一眼,那小吏马上明白了,当下呵呵笑道:“那人早就来了,也不叫门,只是候在那里。”

    那人噫了一声,喝令驭夫停车。

    就在他的马车停下时,又有四五批朝臣赶到。

    那人停下马车后,转身陈容的马车看来,见到她的驭夫开始驱车,他深深一揖,唤道:“兄台,且等一等。”他打量着陈容的马车,诧异地说道:“恕小弟眼拙,实是看不出兄台是何族之士?”

    他这话,引起了那四五批朝臣地注意,一时之间,众人都向这马车看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辆马车赶上,马车的主人是个青年贵族。他朝着陈容的马车瞟来,便是双眼一亮,大笑道:“我知晓这位是谁了。”他哈哈大乐,“马车中的这位,必是陛下昨日封下的光禄大夫吧?听说还是一位美貌风流道姑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这边,好几个人同时叫道:“荒唐,荒唐!”

    到了这时,陈容已是走不脱了。

    她也不想走,这一幕,她早就心中有数。

    素手伸向车帘,哗地一拉,陈容的面目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看到她这种冷峭艳丽的面容,嗡嗡声息了息。

    陈容缓步走下马车。

    来到马车外,她朝着众人团团一揖朗声说道:“见过诸位。”她没有称自己是陈氏阿容,也没有唤自己弘韵子,更没有称众人是同僚。只这般落落大方中,冷漠的一揖。

    这时,众人还在打量着她。从三国以来,名士智者便通过一个人的五官长相,气质眼神,举止言语来观人。便是为朝廷举才,这相人一关也至关重要。此刻,陈容一出马车,那些对她心有成见的人便是一怔:这哪里是个什么狐媚子?风流道姑?

    陈容一揖不起,面无表情的朗朗说道:“昔日,胡人围攻南阳时,我一马当先,手中长鞭击杀胡奴无数……偌若此身不是妇人,却也当得这光禄大夫一职。”

    她这‘此身不是妇人’几个字一出,竟是一阵惋惜声四面而来。好一些双眼放光,对着她爱不释手打量的权贵,顿时像在冬天中喝了一瓢冷饮,惋惜两字实在无法形容他们的失落。

    陈容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她抬起头来,双目明亮地扫过众人,淡淡一笑,在何以堪?”

    那人显然情难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