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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骨天生第25部分阅读

    只是已经学会了走路说话的傲寒常常会扯着我的手,他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得如同一片湖水,他说储良我头疼,头疼!

    我是在后来才知道那一次重磕对他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他这一生都摆脱不了头痛如裂的折磨,甚至很有可能随时会死去,大夫说他的脑子里有淤血,能活多久,听天由命。

    我出了一趟寒冰岛,瞒着巫离天,偷偷的跟守岛的杀手说好话,终算放了我出去,我在陡峭的绝壁上采到了上好的草药,然后将它小心翼翼的移栽了回去,那是医经上记载的治头痛的灵方,有了它,傲寒便不会那样痛,不会那样痛。

    师姐受不了再次失去爱人的痛苦,一病不起,思念与痛苦摧毁了她所有的思想,她不哭,不笑,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她甚至不再管傲寒,那段时间,傲寒几乎都跟在我的身边,每当刑堂里传出凄烈的哀嚎时,他总会紧紧的抓住我的手,眼里一片惊恐。

    我心里一阵发酸,伸手紧紧反握住他的小手,对他微笑,用口型告诉他,别怕。

    别怕,有我在,我一直在这里。

    巫离天扔给了师姐一本旧黄的书,那是一本武功秘笈,他说这本书能让她忘掉一切痛苦,她会重新好起来,而且会活得越来越好。

    我后来才知道,那是雨晴,那是一种毒药,它彻底的毁了师姐,毁了巫离天,更毁了傲寒!

    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当师姐从痛苦中慢慢的走出来,慢慢的迷恋上了雨晴,一切的罪恶与痛苦,便从这里开始。

    在我摆弄着那些药草的时候,傲寒会偷偷的跑出去,有一次他回来得晚了,脸上却是红通通的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拉住我的手大声而又景,他的眼睛里满是雀跃和开心,他如同所有期待母爱的孩子那般期待着师姐的爱,哪怕她之前整整一年没有管过他,可就这么短短几个时辰的时候,他便原谅她了。

    他还是个孩子,一个渴望着亲情渴望着母爱的孩子。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初最平静的模样,师姐每天练完功,总会将傲寒唤过去,教他读书认字,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垂落下来,神情充满了慈爱与温暖,她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傲寒身上,他就是她的命,她活下去的理由。

    只是雨晴的戾性来得太快,师姐没有媚骨天生的骨骼,据古典记载,那样清奇的骨骼,百年难得一见,她强制练这样霸道狠戾的武功,随时都可能走火入魔。

    戾性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便汹汹而来完全控制不住,师姐的双眼变成一片大红的血色,她神情癫狂的屠戳着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她尖利的指甲如同锐利的刀刃一般深深的插入了巫离天的胸膛,那是最疼爱她的父亲,尽管他手上沾染了许多血腥,尽管他做的一切初衷都是为了她,可她已经认不出他是谁,我亲眼看见她将他的心脏生生的扯了出来,鲜红的,温热的,在她的手心还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有力的跳动着。

    那样的过程是血腥的,残酷的,那样的锐利并未刺进我的胸膛,我却生生的感觉到疼痛。傲寒大叫了一声,我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捂住他的眼睛,我说别看,傲寒你别看!

    他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轻轻的打着颤,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想哭,他想叫,但他在叫了一声之后便再未出过声,他的指甲使劲的掐着我的手,掐出一片乌紫。

    那一次傲寒病了许久,在睡梦中他惊骇得瑟瑟发抖,三天三夜的高烧似乎永远也退不下去,他不停的说着胡话,他死命的抓住我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师姐当上了暗门的门主,清醒的时候她总是沉默,她有时会独自一个人偷偷的哭,可她却再也唤不醒自己的父亲,那个一直面冷心热将她捧在手心当宝的父亲。

    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暗门的重担全部落在了她的肩头,我开始帮她处理一些琐事,傲寒像是没有安全感的一只小狗,天天跟在我身后,处理那些琐事之余,我会告诉他,遇到怎样的事情,要以怎样的方法去解决,遇到怎样的下属,要以怎样的手段去压制。

    傲寒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许多东西看过一遍便过目不忘,他的眼神清澈而又纯净,不染纤尘,可是我没办法让他一直这样干净下去,暗门许多堂主蠢蠢欲动,师姐只是一介女流,她撑不了太久,傲寒必须要学会面对随时突发的状况,他是暗门的小主子,更是以后的门主,他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手段,否则,谁也帮不了他。

    残酷的生存法则让人变得冷酷,我和傲寒都是孩子,可是我们却不得不学会面对这一切,他认真的学着我教他的每一件事情,脸上是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沉稳与专注。

    那一年,他四岁,我十一岁。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沉着冷静的指挥着那些冷血无情的杀手,为了压制他们树立威信,刑堂每天都有被处罚的人,每次下令之前,我都会蒙住傲寒的眼睛,我说你别看,傲寒你别看。

    我终是不忍心让他眼底最后的纯净染上暗门的血腥与阴晦。

    过早的懂事让傲寒成长了许多,他知道暗门目前的形势,摇摇欲坠,他知道师姐的难处,他想帮她分忧,他不像同龄的孩子那样调皮任性,他努力的学着一切管理暗门的手段,只是每当他面对师姐的时候,他才笑得像个孩子,然而那样的笑意,也是假的,他不想让师姐担心,他想让她开心一点,只要她开心,他就开心了。

    只是这样的笑意,也不能打动日益冷酷无情的师姐,终于有一天,她冷冷的指着他,她说傲寒我讨厌你的笑,你让我想起那个不负责任只会以死逃避责任的懦夫!

    那一次,她将他扔进了那个从来没有人接近的寒潭,不会水的傲寒在里面扑腾着,他的脸冻得发青,等得师姐走了,我将他拖了起来,他全身都凝上了薄薄的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时他脸上的表情是绝望的,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师姐的那句话像是最伤人的毒刺,将他打入了地狱。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尽管师姐清醒的时候会抱着傲寒不停的道歉,她爱他,他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可是她控制不住越来越疯狂的恨意,每当戾性发作的时候,傲寒酷似傲哲的脸便让她发狂,她开始时而清醒时而癫狂,那时的她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所以她每次都将傲寒扔进寒潭扬长而去,她知道我最终会救他出来,她知道他不会死,所以她便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着他,仿佛只有那样的渲泄,才会让她的心情变得好一点。

    只是傲寒脸上的神情一天比一天淡然,从最初的绝望到最后的无绪,仿佛任何苦痛于他来说,都是虚无,我开始看不懂他的情绪他的想法,他给自己戴上了一层面具,他再也不会对谁敞开心扉,他将自己牢牢的封闭起来,不让外界的任何事物侵入一分一毫。

    然而他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我后来才发现,原来那寒潭的剜骨寒气竟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而且对练武有大大的促进作用,也许是天不绝他,我偷偷找了杀手教他习武,他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

    几年后当师姐知道傲寒私自偷偷习武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既然你想习武,便去狼笼吧。

    狼笼,是巫离天在世之时建造的,那其实是数个小小的窑洞,每个窑洞里面关了一只饿了数天的狼,那是训练金字杀手的最残酷的方法,要么将那恶狼杀死,要么,就被恶狼撕成碎片,尸骨无存!

    他会死!他会死!他才十二岁,他才学了一点皮毛,他怎么能徒手打败一匹凶猛的恶狼!我跪在师姐的面前,我说他是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啊!他是你最爱的寒儿!你放了他,求求你放了他!

    傲寒的眼里是无尽的忧伤,他还那么小,可他却早已没有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童年与快乐,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我求她,求那个已经没有了心的女人,那是曾经最疼爱他的人,可如今,她却要让他去死!

    师姐最终让了步,她看着那个私自传授傲寒武艺的杀手,她说让他检验自己徒儿的成绩,但她却悄声在傲寒耳边说道,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那句话,我也听见了,只有那个杀手没有听见。

    那是一场到目前为止我都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悬殊厮杀,傲寒如同一头疯狂的兽,他使尽全身解数击杀着那个几年来一直教授他武艺的人,那个看着他一天天成长起来的杀手,他不想死,他要活下来,他要活下来!

    那个始终不愿对傲寒下杀手的人,那个从来出去刺杀没有失败过的人,在我倏然扔过去的软骨散中丧失了还击的能力,傲寒手中的剑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脏,没有丝毫犹豫。

    那次傲寒独自一人坐了许久,他的身上全是伤,深入肌肤但不致命的伤,那是他的师父对他的最后一丝情谊,然而他却亲手杀了他,看着他倒在他的面前,再也没有了呼吸。

    那天我陪着他一直坐着,一直坐着,直到东方亮起些微鱼肚白的时候,傲寒慢慢的抬起手,他说储良,我是个有罪的人,有罪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傲寒番外(下)

    我看着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自从师姐发现傲寒习了武之后,对他的折磨更是变本加厉,她让他与数名杀手对峙,若他杀不了那些人,他便会死。

    他一次又一次被扔进杀手堆里,然后浴着鲜血活了下来,我不知道他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我只知道每次他都是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

    我将他从尸体堆里拖出来的时候,他紧紧的攥住我的袖子,眼神绝望而又涣散,他仍然是个孩子,但命运却让他一次又一次承受这种不公平的创伤。

    师姐走到我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傲寒,她冷笑了一声,这点伤都经不起,你跟傲哲一样,都是懦夫!

    我没有看师姐的脸,将他抱了回去,他的身上全是伤,旧的,新的,交错纵横在一起,狰狞而又恐怖,然而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痛,金创药洒在伤口上,他也没有一点反应,他的心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

    看着他渐渐睡过去的容颜,我轻轻的理着他散乱的长发,我说傲寒,我带你出去,逃出去,逃离这个地方。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澈得让人心酸,他慢慢的扬起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他说储良,那样我岂不是成了一个懦夫?我不会像他那样,我不会让娘看不起,我要证明给她看,我不是像傲哲那样的儒夫!

    他不是个懦夫,从来都不是。

    傲寒十五岁的生日,那一天,漫天飞雪,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整个寒冰岛覆成一片银白,师姐将他扔进了狼笼。

    她对我的哀求无动于衷,她微笑着看着我,日益美丽的脸倾国倾城,她说储良,傲哲负了我,我岂能让他活得如此逍遥!

    她已经彻底癫狂,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她将傲寒当成了另一个傲哲,她要他死!要他死!

    那天我一直守在狼笼之外,我拼命的用刀砍着上面的玄铁锁,我听见恶狼呜呜的吼声,还有凶猛急之下我拾起凳子重重的砸向癫狂的她,傲寒猛的趴在床边呕吐起来,他几近崩溃,眼泪模糊了他的脸,他只会翻来覆去的重复着一句话,他说,她疯了!她疯了!

    那天之后,他便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没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我知道,师姐疯了,她将傲寒当成了傲哲,她犯下了难以弥补的罪恶,然而她却将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她只记得傲寒是个孽子!他玷污了他的母亲,他的亲生母亲!她将他打入了地狱,烙上永世也不能抹去的罪恶与耻辱。

    我在门外陪着他,我说傲寒,放弃了吧,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罪恶的地方,我们可以做平常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所有普通人那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屋里一直没有声音,只有他轻轻的呼吸声,那样轻得几乎不可闻的呼吸,让我感觉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十天之后傲寒终于走出了房门,他穿上了傲哲最爱穿的白衣,如缎的长发挽了起来,眉清目秀,俊秀无比,他看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他唇角的笑意柔和得如同一潭春水,仿佛他从未经历过那样多的苦难,仿佛他是某家士族溜出来的公子哥儿,他的眼神悠远,不复以往的清澈,却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笑着对我说,储良,我想通了。

    他慢慢的走到我面前,然后伸手解自己的衣赏,白色的束带,白色的外衫,直到他脱得只剩一件中衣时,我愣住了。

    他慢慢的伸手抱住我,像所有柔媚的女子那般,他口间的热气轻轻的扑在我的脖子上,将我的脸熏得微微发烫。

    他的声音很柔和,像是有种蛊人的诱惑,他说储良,你喜欢我,你喜欢我是不是?

    他的唇轻轻的印上我的颈,不顾我僵硬的神情,他的声音低柔而又诱惑,他说你要了我,要了我吧,只要你愿意帮我夺来门主之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女人能给的,我也能给,只要你不嫌弃我,你不嫌弃我脏了,我什么都能给!

    我想我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推开,看着他轻笑的脸,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变了,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衍生,又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死去,一切都悄然无息,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忧伤,绵远而又漫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抬头慢慢的看向外面,皑皑白雪,银妆素裹,就是这样美丽的风景,却不知道蕴藏了多少罪恶与污秽,傲寒终于长大了,可他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样子,那个干净得不染纤尘的少年,那样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已经慢慢的,远去了……

    我用药物制住了师姐,然后将她锁在了那座曾留下她快乐回忆的小岛上,她睁着血红的眼拼命的挣扎叫骂,她说储良,连你也这样对我!连你也这样对我!

    我静静的看着她,我说师姐你还记得傲哲么,他最爱穿白衣,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春风一般,他满腹才华武艺过人……

    她癫狂的摇着头,走火入魔让她的一头青丝全然变成银色的白,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温柔与平静,她如同疯子一般尖叫着试图挣脱那锁她的铁链。

    傲寒如今长得很像傲哲,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看着她疯狂的神情,慢声说道,你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逼成了恶魔,你该用你余生的时间来还债。

    还记得我推开傲寒之后对他说的话,我说我可以帮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但你别轻贱自己。

    傲寒如他所愿当上了门主,他得到的所有支持都来自我暗中的扶持与帮助,我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干净纯净的少年慢慢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拔除了旧有的堂主势力,他踩着那些堂主的鲜血上位,他在短短的时间内便一手掌控了暗门的全部势力,他成了人人畏惧的暗门门主,他不同于巫离天总是阴冷漠然,更不同于师姐柔弱无能,他始终带着如同春风般的笑意,将那些人的生命低贱的狠狠的踩在脚下。

    他是我教出来的,然而他比我更适合做一个上位者,他懂得取舍,他没有感情,他的一切都已经被他的母亲扼杀在那个混沌而又罪恶的夜里,他变成了一个让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等得他的地位已经完全巩固,我便再也不过问暗门之事,一心研究起医学。我是师姐养大的,但是我却背叛了她,我也是个有罪的人,我背弃了伦理喜欢上一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也许其间的怜惜更多些,但我再也不想参与那些血腥与残戾,我看着傲寒快速的成长起来,那个总是挂着无害笑意的男子,他终将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我,注定永远背负着那些远去的罪恶苟活在暗门的角落里,为所有的人赎罪,为师姐,为傲寒,为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今天下午再折腾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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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里寻他

    夜色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快速的从寝宫溜了出来,融入漆黑的夜色中,只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格外醒目。

    “你要去哪?”一个声音倏然响起,清媚吓了一跳,却见旁边的树影下,一个人影慢慢的踱了出来,黑色的衣,黑色的发,紧紧抿着的薄唇,夜色中他的脸大半笼在阴影里面,更显得棱角分明俊美如玉。

    “小哥哥?”清媚抓紧的衣襟,心虚的唤道。

    冠玉定定的看着她:“宫中不好么?”

    “没,没有?”清媚连忙摇头。

    “还是,你想逃开我?”冠玉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她,双目灼灼,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清媚摇了摇头,垂下了眸子:“没有,我只是,只是想去找雪衣……”

    “他已经死了。”冠玉的声音冷然无绪。

    “他不会死!”清媚猛的抬起头,“他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他不会死!”

    “那他现在在哪里?”冠玉慢慢的扬起?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