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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遍第22部分阅读

    ,你撕一块下来,将眼睛蒙住!”

    他犹豫了片刻,随即伸出手来,摸索着将我的外衣解开,却不小心触到伤口处,让我忍不住疼的皱了眉头。

    最后找到了中衣的衣襟,略微冰凉的手指,顺着衣襟一路向下,到了腰间,想要找到中衣的下摆,可竟然不经意之下,碰到了他不该碰的东西。

    我万分尴尬,偷偷朝他看去,他满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一咬牙,手上用力,撕拉一声,我的中衣下摆被他撕下。

    他将黑色的布条蒙上眼睛,又伸出手来,将我的外衣系好,过了一会,才听他说道:“陛下不能走路,臣也看不见了,想要走出这荒芜人迹的雪山,恐怕是难上加难。”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高悬,四处看去,连绵不断的雪峰一座连着一座,根本看不到头,而面前的这一座,更是颇为陡峭。

    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对他朗声笑道:“再难也不怕!你看不见,我当你的眼睛!”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回身,将我背在背上,继续朝前走去。

    脚步时深时浅,比不得坐在雪橇上,我的腿有些震得疼,咬牙忍住,却见他走了没两步,便低声问我:“陛下看看,四下可有歇脚的地方?”

    我四处张望一翻,然后在他耳边说道:“东边两百步处,似乎有个洞。”

    他嗯了一声,背着我朝东边走去。

    到了洞口,他又问道:“陛下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我朝里面看去,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茫然摇了摇头,猛然想起他眼睛看不见,便低声说道:“看不见,里面一团黑!”

    他点了点头,从身上取出火折,在空中甩了几甩,兹的一声点燃,丢入洞中。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背着我朝后跃去,随即伏在地上,侧耳倾听洞中的动静。

    过了一会,洞中毫无反应,他这才又站起,手中持剑,慢慢的朝洞口走去。

    洞中的火折还在燃着,我抬眼看去,原来是个五六平米见方的小洞,里面仅有些枯叶,此刻亦被火折点燃,正噼啪烧着。

    同岳飞一道,在洞口等了片刻,等到枯叶尽数烧尽,这才进洞。

    他将自己的大氅铺在地上,然后才将我放下,我看着他,不解道:“怎么不赶路了么?这还是白天呢!”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道:“白天太阳刺眼,臣的眼睛瞎了,若是陛下也弄得同臣一样,恐怕就真的出不了这雪山了!晚上赶路罢!”

    我点点头,却又听他说道:“陛下肩头的伤,恐怕是该换药了!”

    迟疑了片刻,最终对他说道,有劳你了!

    然而,上完药,更尴尬的事情要出现了。

    我想嘘嘘。

    忍着,不做声,不说话。

    然而忍得了一时,却忍不了一世。

    越来越难受,最后只得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低声道:“鹏举,你扶我出去一下吧!”

    他哦了一声,就站起身,将我背在背上,背出洞外,到一株松树前停下。

    我实在无法启齿,想了片刻,只得对他道:“你先回去好了,等一会我叫你!”

    他却站着没动,过了一会,才听得他说:“臣不介意。”

    我觉得自己丢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他不介意,我介意。

    有些恼怒,朝他大声道:“让你回去就回去,罗嗦什么?”

    他嘴角竟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将我放在地上,我双腿骨折,自然是站不起来的。

    刚刚上完药的肩头,酸麻火辣,根本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呆在雪地里,愣了半晌,想不到有一天,竟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还是在他面前。

    风吹过,面上有些凉,竟然是泪滑落。

    朝他看去,他背对着我,落在雪地上的影子缩成一团,日正当空。

    他没有回头,只淡淡的说道:“也没什么,陛下昏迷的那些天中,臣已经帮过忙了。”

    果真是报应不爽,我不该嚣张的对他说扯他裤子那种话的。

    可越来越急,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得让他一手抱着我,一手将我衣袍的下摆掀开……

    在心中觉得悲哀,羞愤,终于能明白当日他被我按在身下的心情了,我发誓,以后就是赌气,也决不对他说那种话了。

    重新回到山洞中,我沉默不语,愣愣的坐在他身旁。

    看着他用刚刚出去时随手折的树枝生火,青色的火苗攒动。

    我开口叫他:鹏举。

    他回过头,看不到黑布背后的眼,只看见他的唇微微上翘,对我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我心中稍安。

    却又听他说道,陛下,趁着现在快些歇息吧,到了晚上,可要养足精神赶路了!

    原本有些疲倦的眼再次闭上,身下的地更是又冷又硬,可却比宫中的软床睡着舒服万倍,闭上眼,不大一会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香味飘来,让几天没吃东西的我,从梦中惊醒,想要一跃而起,最终失败。

    睁开眼,只看见一只山鸡被火撩得直往下滴油,而那正在烤山鸡的人,正丝毫不觉,烤一会,送到鼻子前闻一闻,再放到火上继续烤。

    我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叹道:手抬高一点,别乱晃,对,就放那里,恩,看样子差不多应该可以吃了!

    他呵呵笑了两声,还是面朝着那只鸡,笑道:“刚刚喊了陛下好多遍,都没醒,看来还是烧鸡比较管用!”

    我有些奇怪,他怎么弄到山鸡的?

    迫不及待的在他手里吞下一块鸡肉,还恋恋不舍的将他有着肉香味的指头吸了两下,这才抬眼看去。

    外面已经暗了下来,隐约可见,雪地上有些干粮的残渣。而山洞内,更是看到了一直翅膀被打没的麻雀,甚至还有脑袋粉碎的山鼠……

    我朝他笑了笑,问道:“鹏举打老鼠来做什么?”

    他面上起了一层红晕,片刻后褪去,淡淡的道,臣又不知那是只老鼠,也许来的是只麋鹿也说不定,当然要捡大一些的石块,出手重一些了!

    见他只撕肉给我吃,自己却未吃一口,便笑道:“朕吃饱了,你也吃些罢!”

    他却不慌不忙的拿出一个布袋,缓缓的打开,我一看,眼睛都直了,里面竟然是些盐巴……

    登时气结,只见他将盐巴捏碎,往剩下的大半鸡肉上撒了些,又放到火上去烤。

    这次可是真正的香飘四溢了。

    烤好了,也不理我,自顾自的咬了一口,我忍不住怒道:“岳飞,你别太过分!”

    他扬了扬眉,又撕下一条鸡腿,送到我唇边,笑道:“陛下不是说吃饱了么?”

    我朝地上呸了一口,大声道:“吃饱个屁!饿着呢!”

    他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对我柔声道:“那就快些吃吧!”

    想也不想就一口吞了,连带他的手指也不放过。

    他笑了两声,道:“陛下,你要是把臣的手指咬掉,那以后可没人给你做烧鸡吃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今天朕要解馋!”

    直到吃了大半个,肚子不似先前那么饿了,才停下,砸吧砸吧嘴,对岳飞道:“我这次,是真的吃饱了!”

    他却笑道:“那等一会臣拿出胡椒粉来,陛下可不要后悔!”

    我哼了一声,恶狠狠的威胁他:“你要是敢拿出来,朕就把你给吃了!”

    他扬了扬眉,丝毫不受威胁,还是笑道:“这话应反过……”

    说到一般,猛然止住,紧紧闭了唇,扭过头去。

    过了一会,他才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既然陛下吃饱了,太阳也落下了,那我们赶路吧!”

    再次俯在他的背上,看着茫茫的雪地,在月下泛着青色,天空中偶尔有鹰滑过。

    我的唇,就在他耳边,不时的告诉他,该怎么走,哪里有树枝,哪里有小沟。

    到了中夜的时候,风更加急了,吹过来,直打哆嗦,前面的一座山峰,满是松树。

    我与他走在树下的山坡上,随意闲聊,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峰,眼看着启明星挂在天空,宝蓝色的天幕,渐渐低沉起来。

    第二日白天的时候,天又下了大雪,更找不到山洞躲避,风雪一阵比一阵急,他带着我,倚着一株大树,在他的怀中,看着他静静睡去的面庞,只觉得,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该有多好。

    等到第十个晚上的时候,再次登上峰顶,极目四眺,终于看见没有雪的地方了!

    我在他背后,忍不住长声大笑。

    终于走出雪山了!

    他将我放下,歇息片刻后,再将我背上,问明了路况后,竟一路疾奔,直冲山脚。

    当他伸出手,摸到的地面上再无积雪,竟忍不住将我抱在怀中,喜极而泣,喉头哽咽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随后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他在山脚,找了一辆马车,将马车中垫的柔软舒适,又亲自驾车,到了天再次亮起来的时候,终于到了成都城下。

    不知城中究竟有何变故,更不敢贸然暴露身份,只说是经商的。

    等进了成都城,我和他这个样子,恐怕有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又请小二去找了郎中。

    郎中到来,先看了看岳飞的眼睛,由于一开始就用黑布蒙着,现在解开黑布,他已经能够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影子了。

    敷药,喝药,到晚上的时候,他已经全然无碍。

    只是我的双腿,颇为严重,骨折外带错位,重新将断骨处拉开,又再次对准,用夹板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郎中将我们两人看了一眼,叹口气道:“你们也是逃难来的吧?”

    我颇为奇怪,逃难?逃什么难,哪里有难?

    看向岳飞时,他已经能够睁开眼睛,看着我,也是一脸不解。

    我们两人齐齐看向那郎中,最后还是我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什么地方出大难了?”

    郎中晃了晃脑袋,露出颇为讶异的表情,道:“怎么这位小哥还不知道么?金兵快打过来了!”

    哐当一声,端在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不可置信!

    喃喃道:“怎么可能?这里可是西川!金兵纵有天大的本事,怎么能打到西川来?”

    郎中叹了口气,喃喃道:“怎么不可能?也就是十多天的功夫,关陕都被金兵给占了!大家伙都说,金兵贪图西川的富饶,想要入川劫掠!”

    我这次可真的是吓得面无血色,嘴唇都有些哆嗦,倒是岳飞稍稍镇定,将郎中送走,回过身,关了房门,对我说道:“道听途说的一些不尽不实之言,陛下不必当真!待臣出去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点了点头,却露出笑容,对他道:“好!”

    岳飞去了不久就回来,回来的时候,身旁待着十几名侍卫。

    我心中稍安,都是我带过来的人。看来,至少四川目前,应该是没有政权颠覆之类的。

    被岳飞背下楼,外面停的,是一辆颇为华贵的马车,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朝外看去,街上的行人,各个神色紧张,更是有一些富商大贾模样的人驾着车载着箱子来往其间。

    一路行至成都府衙,进了门,便换成了一个侍卫将我背下来,放眼看去,府衙的正厅中,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新任命的成都府提举,文书,以及监察等都在,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武官。

    在正厅处坐定,各人见了我,都面色,又是怎么回事?”

    赵开抬起头来,连声说道:“正要启禀陛下此事,张枢密奉旨都督关陕,却不知抚恤当地将领,竟当众斩了抗金多年有功的曲端曲将军!”

    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怎么会这样?我走之前,可是对张浚交代了又交代,让他安抚曲端。

    而且,曲端应该和他关系还不错,怎么突然就翻脸要斩他?还是当众!

    沉吟片刻,便问道:“张枢密斩了曲端,定然引起士卒不满,金兵趁机来攻,他便挡不住了么?关陕一路,除了曲端,尚有许多有才能的将领!”

    赵开颇为疑惑,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岳飞一眼,这才道:“关陕尚未丢失,只是……只是这张枢密不明用兵之道,开战之前,竟四下战书给金兵,约定好日期,要与金兵主力决一死战。这么个闹法,关陕丢掉也是迟早的事情,是以才流言纷纷……”

    舒了口气,原来还没丢!

    又问了一些其他的情况,原来王德带着的大军,此刻已经早就不在成都城中,而是前去剑阁,仙人关等地驻守,支援张浚,以备不测了。

    将众人遣散,同岳飞一起坐在听众,一齐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传过来的奏报。

    他眼睛刚刚好,不能太过用眼,我便读给他听。

    情况并未像我想象的那样糟糕,可也不容乐观,我与他商讨了大半夜,又将王德留下的书信看了看。

    原来当日王德在雪山,剿灭叛党之后,见岳飞尚未归来,四处查看,只看见他的铁枪在悬崖边上立着,人却没了踪影。

    不明所以的他只有暂且收兵,到了山下,就已经收到了张浚下的命令,要他带兵前去部署支援,不得有误。

    叛军首领张俊死于乱箭之下,冒充太上皇帝的叛党亦不知被何人一剑毙命,西川大局已定,又等不到岳飞,便奉了枢密院下的命令,前去仙人关一带加紧防御,只留下为数不多的人继续搜寻。

    随着搜寻的日子一天天拉长,一些流言渐渐四处传开。

    有的说当今皇帝陛下,已经葬身悬底,一命呜呼;

    有的说四川招讨使岳飞以身殉国。

    更有的说,远在京城的太子,准备登基,继承大统。

    张浚与金兵交战,日子定在十五天之后,我坐在岳飞一旁,微微蹙眉。

    最终摇头道:“朕并不认为,德远会糊涂至此,定然是另有深意!”

    岳飞随手到了两杯茶,给了我一杯,点头道:“不错!只是臣担心,他一旦真的同金兵交手,恐怕难以抵挡金兵的锋锐!”

    我沉思,最后终于放弃,道:“德远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朕却看不出来!”

    岳飞站起身,在堂中走了两步,看见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摇晃,晃得我心头都有些混乱。

    最后他止住脚步,站定,对我说道:“陛下,若金兵主力,真的被张枢密吸引过来,那么,他此举只有一个目的!”

    我扬了扬眉,看向他,他继续说道:“无非是为了缓解河北路的压力!他与臣在河北路亦呆了多日,应该最清楚不过那里的情况!若是金兵全力进攻,只单单李纲一人,恐怕难以抵挡。”

    我想了想,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才道:“既然他有这种打算,为什么不送给朕知道?”

    岳飞想了想,道:“陛下悄悄来成都,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恐怕未必知道。他的急报,大概是送枢密院了,等枢密院再送往这里,更是需要些时日,然而战事紧急,却耽误不得,他就自行处置了!”

    嗯,想了想,的确没那么快的,当初我也曾说过,让他便宜处置。

    只是他为什么会斩了曲端?

    我抬眼朝岳飞看去,他亦露出不知为何的神色。

    给曲端定的罪名,是私通金贼,叛国罪。

    然而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曲端决不至于叛国!

    想了想,对岳飞说道:“当务之急,一是应当同张浚问清楚,他的意图;二是要派兵,赶快救援李纲!”

    岳飞一笑,道:“那也不一定,金贼倾巢出动,燕云空虚,离张枢密约战的日子紧紧只有十五天了,也来不及!”

    我急道:“那你可有良策?”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最后叹了口气。

    我有些着急,想朝他走上一步,刚一起身,疼痛就传来,只得跌回座位上。

    他猛然回过头看着我,朝我走上两步,道:“陛下,切不可乱动!”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刚刚想说的,可是合韩世忠之军马,趁机挥兵幽云?”

    他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只是这样一来,若万一有个闪失,汴京城恐怕要再次上演靖康年间的旧事了!”

    我扬眉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朗声道:“当年你只带着一十三人,就能解朕之围。如今你提兵十万,还怕朕会被金兵吃了不成?”

    他伸出手,握住我的,过了一会,低声道:“若是陛下想在成都,臣亦可……”

    我挥手打断他的话,对他说道:你能背我出去么?

    他点点头,在我面前蹲下,一如在雪山中的那样,拉过我的手,双臂环过我的臀,将我背了出去,站在庭院中。

    我趴在他背上,看着天空闪烁明灭的星,在他耳旁低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